遊戲改頭換面的事楚沁是第二天中午例行玩遊戲的時候知道的。
說改頭換面也不恰當, 隻是遊戲畫面和質感大幅度升級,外加多兩台盲盒抽獎機。
黃色盲盒機一周抽一次。
藍色盲盒機一月抽一次。
楚沁大為震撼,她再不罵遊戲狗了, 原來遊戲是真的潛力無限啊。
抽盲盒這種好事當然要迫不及待乾, 今日正巧是大年初一,新年伊始萬物更新,楚沁迷信的覺得她運氣應該也能添幾分。
她特意去洗手, 擦乾淨手後先抽黃色盲盒機。
隻見盲盒機裡的圓形球不停翻滾,大約兩秒後掉落口中掉落出來個小球。
[是否開獎?]
楚沁忙點“是”。
“啪”一聲,圓球盲盒打開。
[恭喜玩家, 獲得“我心如鐵”的木門兩扇。]
“……”
“什麼鬼?”楚沁臉上滿是期待的表情啪嗒一下就落下來, 冷漠至極。
她家後頭山連山,她能缺木頭嗎?
可惜係統沒再給介紹, 遊戲係統本來就是低智能的係統,不會和玩家互動。
幸好木門隻要沒有提現就是自動存在係統中, 並且不占用背包名額, 楚沁還算滿意。
隻是“我心如鐵”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代表著木門堅硬如鐵?她還得回家後試驗試驗。
楚沁又去洗洗手,特意等了三分鐘才去抽取藍色盲盒機。
按道理說,月抽的物品應該比周抽的更為稀有珍貴對吧?
按抽取鍵, 點擊“是”,兩秒後藍色盲盒從掉落口中出來。
[恭喜玩家,獲得“蚊蟲不近”的蚊帳一份。]
楚沁兩眼一翻,月抽就這?
有用是有用,但許是她預期太高,楚沁並不是特彆的滿意。
木門和蚊帳都不是這會兒能提取出來的東西,楚沁本以為多少能抽出食物, 可……仔細想想,難不成抽取機隻能抽物品?
這個猜測還得過段時間才能證實。
年初一,歲之首。
廠區空蕩蕩,除巡邏隊外留守廠區的人多數都出門玩耍了,楚沁老老實實待在宿舍中。
出門遇到事兒咋辦,陌生之地儘量彆獨行,兩拳難抵四手,她再能打遇上人多也沒用。
昨晚飯菜還有剩,中午時楚沁拿到食堂裡蒸熱了吃。
晚上吃的是野蔥豬肉餃子。
不是她包的,是她小舅托王建明送來的,到她手時都要凍成冰碴了,楚沁放蒸籠上熱熱吃。
王建明凍得直哆嗦:“今天又下雪,路上還遇到車拋錨,否則我下午三點就到了。”
又看眼坐在灶爐前,烤著火舒舒服服吃著熱餃子的楚沁,羨慕道:“還是你舒服,待在廠裡不要奔波。”
他是細心人,本不會說這話的。但這段時間的相處中曉得楚沁對自家父母去世的情況並不避諱,且還看得很開,於是他說話也沒起先那麼小心翼翼。
楚沁就深覺自己做法機智。
廠裡隻放兩天假,除夕前天下午匆匆趕回家,大年初一又得匆匆趕來,冷天裡這麼奔波勞碌得足足三天才能緩過來呢。
吃完餃子,於楚沁而言“年”就算結束。
翌日,鋼鐵廠重新開工。
因為部分人請假的關係,鋼鐵廠在初一初三時人都不多。
江師傅是初四這日來的,先打開櫃子看看自己的寶貝油和糖,見分量對得上,滿意地點點頭。
又抖抖圍裙,邊係邊道:“廠裡人啊,往年都是得過正月初九才會來齊。過年期間嘛,請假相比來說好請,想要全家團圓所以扣工資也沒那麼心疼。人少些更好,咱們也能鬆快些。”
見楚沁沉默地洗著地瓜,就交代道:“這陣子廠裡各處都缺人,你可彆傻乎乎的被哄去白白幫忙了。”
江師傅也是好心提醒,楚沁這種幫工在廠裡容易被人使喚,有些人也不曉得哪裡來的那麼多臭毛病,比地主老財還牛。
“這話咋說?”楚沁驚訝。
“你彆問。反正除咱們後廚外,誰想讓你乾活你讓他去找主任。”江師傅老神在在道,說著想想又補充說,“當然你想乾也行。”
也許小姑娘家想表現自己,心裡說不準盼著勤快些能被廠裡留下。
楚沁思索片刻,點點頭。
然而說曹操,曹操到。
楚沁午前忙完活,不需要在窗口打菜的她端著飯碗準備回宿舍吃飯。
她兩位舍友都還沒來,愛清淨的楚沁自然選擇回宿舍中吃。
經過鍋爐房,楚沁被人喊住。
“哎,是後廚的楚小妹麼?”隻見穿著黑色工裝的男人朝她招手,“來幫個忙。”
楚沁腳頓住:“幫不了,我還要吃飯呢。”
說著繼續往前走,江師傅還真是沒白提醒她。
那男人愣了愣。
“嘿!小幫工還叫不動了。”
他昨兒就聽聞後廚有位力氣很大的姑娘,說是能當個壯年男人使喚。他雖不信,但也曉得這姑娘力氣肯定大。自己這裡正缺個鏟煤炭的人呢,原想找她幫個忙,誰知人家不稀罕。
“黑哥,你就放出話說鍋爐房缺個臨時工,保準咱們這裡客似雲來。”有個人邊檢查鍋爐邊笑著道。
黑哥本名陳天章,剛來鋼鐵廠時大家都叫他阿章。隻是在鍋爐房裡熏了幾年,漸漸被煤炭染上色,於是阿章變成了黑哥。
“去你的,我嘴巴一張一閉敢放出個臨時工的名額,廠裡非得吃了我。”黑哥笑著從地上拿起個煤炭扔給他,“再說,一個蘿卜一個坑,到時候是你走還是我走。”
裡頭的人也是開玩笑。
笑完歎氣:“每年這時候都是最難熬的,鏟得我晚上回去倒頭就睡,連飯碗都端不住。”
天曉得,就是一碗燉肉放在自己面前,他都沒心思吃。
黑哥蹲在地上,嘴裡叼著不知從哪兒拿來的簽子,皺著眉暗罵道:“不行,不能讓廠裡把咱們幾個當老黃牛使喚。”
前年這樣,去年這樣,今年還是這樣,再不反抗明年想必依舊這樣。
拿一個人的錢,乾三個人的活,天底下哪有這麼美的事兒!
他忿忿起身,嘴裡簽子一扔跑到主管主任的辦公室裡鬨去。
來到辦公室,主任還沒開口呢,他便道:“主任您倒是想個解決辦法,要不然我就去找副廠長找廠長,總之鍋爐房必須再添兩人!”
黃主任手裡的搪瓷杯差點扔出去,這小子是虎一樣的脾氣。
還又臭又硬!
其他人說找廠長是放狠話,可他是真能去找,黃主任此刻心都砰砰跳。
“天章啊,你得為廠裡考慮考慮,咱們鋼鐵廠的工人哪是能隨便招的。”黃主任苦口婆心說道,又喝口水,“今天我幫你招兩個來,等其他人回來後那兩人咋辦,讓人家辭職去麼?”
陳天章沒被他繞進去,兩手一甩:“這是主任您要解決的事,我要是曉得咋辦,我都能當這主任。”
黃主任:“……”
“你容我想想,先回去吧。”他揮揮手使用拖字決趕人。
陳天章起身道:“反正今天最後一天,明兒再這樣我怕是也要請病假了。”
說完拍拍屁股走人。
楚沁不曉得廠裡角落的這些機鋒,她吃完後就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算發工資的日子。
工資尚未到手,她就規劃好該怎麼用了。
“木頭黃泥房住不久,總得住上磚瓦房才行。”楚沁心道。
她家牆體目前是木頭和黃泥做成的,木牆在裡側,黃泥在外側。
其實住起來這種房子更加冬暖夏涼,但卻沒磚瓦房乾淨,衛生三日不搞都不行。
而且磚瓦房結實,黃泥木頭房隔幾年就得修繕一一,楚沁思來想去之後,覺得有能力還得是磚瓦房。
但起間磚瓦房,就她家如今三間屋子的磚瓦房少說得一百八十元。
這價格是楚沁估算的,或許得更高,難怪人家都說得三代人上山下田幸苦勞作才能蓋座磚瓦房!
楚沁暫時蓋不起,她準備先把臥室鳥槍換炮,等有錢了再慢慢改造堂屋和廚房。
接著就是前院和後院,她想買些石板,也不至於每到下雨天院裡就跟泥潭般。
全鋪還是沒可能,但從大門到堂屋,從屋子到後院茅房這條路是得鋪的。
最後就是玻璃。
是的,她家窗戶用的不是玻璃,全村上下也沒有一戶人家用玻璃。
用的是木頭窗,隻要把木撐取下,整個房間就會變得與黑夜無異。
楚沁歎聲氣。
錢,這些全都得用到錢。
—
午後,休息片刻後楚沁又去工作。
後廚裡的活她早已上手,並且越來越熟練,甚至有超過後廚老人的架勢。
楚沁有些時候是真的實心眼。
她乾活從不弄虛作假,即使隻有18元,比後廚所有人都低,卻沒因此而懶怠。
其他人心知她待不久,也不覺得她是故意出風頭。反倒覺得這姑娘外表精內裡憨,連多少錢乾多少活的道理都不懂。
“歇歇吧,小米粥喝不喝?”江師傅偷摸用碎米和黃米熬了粥,還剪幾顆紅棗放進去,喝著不僅有米香還甜滋滋的。
楚沁哪裡會不喝,還得寸進尺問:“那群蘇聯人不吃米糕啦,咱們啥時候有米糕吃?”
江師傅瞥她:“你不是不愛吃那玩意兒?”
楚沁:“我是覺得齁甜,吃還是能吃的。當然了,如果他們能變變口味就更好了。”
聽說那群人想吃巧克力,楚沁也想嘗嘗巧克力是啥味兒。
江師傅不理她。
過幾分鐘,忍不住又問:“你有沒被人拉去幫忙乾活?”
楚沁點點頭。
江師傅叮囑:“他們說給你臨時工這些鬼話都彆信,有個屁的臨時工。”
廠裡想招倆臨時工的風聲還沒放出去,恐怕廠裡子弟們都等著了。
楚沁笑笑:“我曉得,他們又不給我錢,我才不會白白幫他們乾活。”
江師傅:“難道給你錢你就乾?”
楚沁奇怪看著他:“要不然呢,給我錢我當然願意乾。”
說著,又頓了頓,添句:“賺錢嘛,怎麼樣都不磕磣。”
她的目標很明確,她是來賺錢的,誰給她錢她就幫誰乾活。
江師傅:“……”
道理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你很缺錢?”他好奇問。
楚沁覺得江師傅是鋼鐵廠後廚食堂呆傻了,這年頭誰不缺錢。
江師傅本名江有財,名字俗氣,但寓意不錯,他這輩子雖沒大富大貴但也生活美滿。
她又仔細琢磨一一,想明白對於江師傅這種建國初期就進入鋼鐵廠,抱上鐵飯碗,一家子都有鐵飯碗的人來說,錢恐怕還真不缺,人家缺物資。
物資實在沒辦法也願意花錢買,就像前陣子缺水嫩嫩的青菜,當無法從楚沁這裡購買時他也能高價從周邊村裡買。
換句話,人家缺生活物資。
而楚沁缺的卻是生存物資。
搞懂的楚沁也沒自怨自艾生出嫉妒之心,自己能重活一世逃出上輩子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經很好了,沒必要和旁人比。
她隻點點頭,說:“我父母去世,我一個人在家住,總得多賺些錢。”
江師傅還真不曉得她家情況,等她說完,包括旁邊幾位摘菜的人都愣了神。
天,這姑娘命苦。
父母雙亡啊,難怪乾活賣力。
於是看楚沁的眼神裡都帶著憐憫,從此在她面前提起家庭的事兒都有點小心翼翼。
楚沁:“……”倒不必如此。
江師傅當下就有點愧疚,想想道:“等往後廠裡有誰需要幫工,我就推你。”
楚沁立刻沒答應,隻道:“得等到時候再看。”
她雖然想掙錢,但隻有工分才能換糧,說到底還是糧食最重要。
江師傅點頭。
哪知他今兒傍晚才說這話,第一天就遇到個好機會。
—
翌日。
江師傅在上班途中遇到陳天章。
陳天章他也熟,不是什麼正經小夥,因為自己曾經想把外甥女介紹給他,他竟然不應!
雖然沒明著說,但江師傅也是男人,哪裡看不出來陳天章這是嫌自己外甥女長相不好。
江師傅氣得差點沒當場罵:家裡沒鏡子也能撒潑尿,也不瞧瞧自己長啥醜樣。
他外甥女可是正經小學老師,隻是眼睛有點問題,斜了點兒而已,哪裡就醜了,論起來配他個鍋爐房工人綽綽有餘。
要不是陳天章家有兩套房自個兒還瞧不上他呢。
覺得跌面子的江師傅從此不再跟陳天章說話。
而今日,經過陳天章邊上的江師傅聽聞鍋爐房這幾天想招人幫忙,還是給錢的那種,他便微微上心。
楚沁不是缺錢嗎?
那就打兩份工唄。
這姑娘乾活快,每天乾的活都能超過自己該乾的量,瞧著乾完後也輕輕鬆鬆的,不如去鍋爐房鏟鏟煤炭。
那活彆看埋汰,但屬實有錢。
鍋爐房屬於一線工人,靠力氣吃飯,甚至比好些坐辦公室的都有錢。
“……天章啊,”江師傅躊躇片刻出聲,“找你說個事兒。”
陳天章先是一呆,然後不禁抬頭看眼天上太陽……沒錯啊,今兒還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呦,江師傅您老有啥事兒啊?”他面上忍不住露出嘚瑟的表情。
心說:這老爺子難不成又想把他外甥女介紹給自己?
江師傅差點沒黑臉,想了想還是忍著說:“你們鍋爐房這幾日缺人,我們後廚有個幫工力氣大,關鍵是家裡也困難些,讓她閒時沒事去你那裡幫幫忙。”
是說正事啊,陳天章立刻正經。
江師傅的話雖然硬,但陳天章也沒拒絕,他們這裡確實缺人,思考片刻道:“那您讓她來試試。先說好,我們這裡缺人,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要的。”
否則自己這裡早有人了。
江師傅點點頭:“那孩子能乾活還老實,家裡實在困難,咱們廠能幫就多幫點。”
話說完,來到後廚的江師傅就把此事告知楚沁。
楚沁驚訝:“鍋爐房?昨天喊我幫忙乾活的好像就是鍋爐房。”
江師傅:“那倒是有緣,鍋爐房在其他廠裡不起眼,但是在咱們鋼鐵廠裡是重要的地方。那裡的活雖然費力氣但容易,領頭的陳天章……哎,人就一般吧,總之欺負人是不會的。”
楚沁目光閃閃:“給錢麼?”
江師傅無語:“這不是廢話麼,不給錢我還能讓你去。”
具體給多少他就不曉得了,應該不多,因為就這幾日要人。
等鍋爐房裡工人們都到崗後,楚沁估計就得包袱款款地下崗。
楚沁高興:“給錢就好。”
於是她在食堂中乾起活來更起勁了,從前還會幫彆人乾點兒——主要是後廚的活沒個明確規劃,會乾的就多乾,楚沁不願意起紛爭有時候便也隨手多乾些。
留下好印象,自己往後誰再想找幫工自己才能有機會,楚沁心裡很懂。
但現在為那虛無縹緲的機會放棄近在眼前的金錢?明顯不可能。
她匆匆乾完自己的那份活就跑了,跑去鍋爐房。
陳天章站在門口,把她上下打量一番:“進去試試吧,讓你試半天,如果不行得走人。”
他倒是沒說貶低的話。
楚沁忙道:“我知道。”
說完就被陳天章帶進去。
鍋爐房很大,這並不是燒水供鋼鐵廠工人們用的鍋爐房,而是專門煉鋼的鍋爐房。
楚沁稍微轉一圈,心裡就有數了。
此時,鍋爐房中包她共有八人,還有整整六人沒來呢。
陳天章指著她的工作區域道:“你隻要把煤炭鏟到爐子裡就行,但是得看溫度,這裡有紅線,溫度不能超過也不能低。”
楚沁記緊:“我知道了。”
“沒事的時候還得去搬煤炭,不過你個姑娘家,今天能把這個爐給看緊就行了,要是還有餘力就去搬,太累可以歇著。”他又道。
楚沁點頭,略微差異。
她還以為這裡把人當村裡的驢使喚呢,原來累了還能歇。
“沒事了,你乾吧。”
陳天章說完就要離開。
“等等,我還有事兒呢。”楚沁叫住他,“你得跟說說我工資多少錢。”
陳天章額頭一拍:“我給忙忘了。要是你做的好,每天工資八毛,差些就五毛。”
楚沁蹙眉:“要是格外好呢?”
陳天章再次觀察她,認真道:“要是能比得上我們鍋爐房的,你就和我們一樣算,每天一塊五。”
反正她也待不久,自己又從黃老賊那裡摳出不少錢,多給點也行。
楚沁眼睛這下子是“蹭”地亮了。
宛如電燈泡!
靠,鍋爐房原來這麼香!
楚沁迫不及待投入新工作中。
是的,如果每日工資有一塊五,對她來說鍋爐房的工作就是新工作,而後廚才是兼職。
陳天章看她乾勁滿滿,不禁默默點頭,不管做的如何總之態度很端正。
楚沁手拿鐵鏟,站在鍋爐邊不停地把地上黑色的煤炭鏟進爐中。
連乾十幾分鐘,她終於停下歇歇,這讓在不遠處觀察她的其他人大鬆一口氣。
這姑娘是真能乾,不是繡花枕頭,江老爺子那老貨果然沒騙人。
不知自己被觀察的楚沁一心撲在這項工作上,在她看來這和自己前段時間在院裡挖坑沒多大區彆——挖坑時土是凍住的,同樣得用不少力。
一天下來,楚沁在鍋爐房乾足整整六小時活。
第一天同樣如此。
上午忙完後廚的活後就趕去鍋爐房,換上鍋爐房的黑色工衣乾到十一點。
接著去吃午飯,吃完回鍋爐房繼續乾,下午兩點到後廚,飛快忙完再回鍋爐房……
楚沁可謂是連軸轉,半點不停歇。
不僅讓後廚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就是鍋爐房的工人都好奇:楚沁哪裡來的這麼多力氣和精力?
真不累嗎?
陳天章萬分好奇:“你確定你不會累暈,更確定不會猝死?”
楚沁實在沒忍住白他一眼:“沒正事說你就讓開點,我得繼續鏟呢。”
真耽誤事兒。
說著“嘩”一聲,鐵鏟鏟進煤炭堆裡,用力一抬,煤炭倒入火熱的爐中。
“……”
“反正你可千萬彆害我,出事了我們鍋爐房也是沒錢賠的。”
陳天章總覺得自己接手了燙手山芋,楚沁能乾是能乾,就是忒能乾,總讓人提心。
楚沁納悶了,撐著鏟子看他:“你們鍋爐房的人都這麼不行的嗎?”
陳天章雙腿立正,立刻正經:“哪裡不行?我們很行!”
行就滾,她賺錢呢,煩死人了。
開辟另一賺錢渠道的楚沁反正無比開心,她甚至祈禱鍋爐房請假的那些人再晚些回來。
就這般過了一周。
新年已漸漸結束。
傍晚。
最近幾日都沒下雪,今日瑰麗的晚霞更是鋪滿天,想來明天還是好天氣。
氣溫也沒少前那麼冷了,楚沁洗菜時明顯能感覺出來。
對她而言兩份工作一冷一熱,後遺症總算出現——手上凍瘡實在沒辦法治,隻能把藥膏放一旁往後再說。
隻是天氣變暖,楚沁的心卻變冷。
這代表著啥?代表著她的鍋爐房工作即將結束。
陳天章說了,明天最後一位鍋爐房工人就會到崗,那麼她可不就是明天下崗?
楚沁實在不舍。
她想緊緊抓牢屬於她的鐵鏟,死死守衛屬於她的鍋爐,她想喊:讓我繼續,我還能乾!
一天一塊五,她能乾到天崩地裂。
然而陳天章那黑鬼天天都怕自己倒在崗位上,使得他成為逼死工人的黑心工頭,死活不讓她繼續待在鍋爐房了。
楚沁有理由懷疑是嫉妒。
鍋爐房那群柔弱男人們對自己的嫉妒!
楚沁忿忿不平,乾完最後一天的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離開鍋爐房。
陳天章恨不得仰天大笑,臉上笑容也實在藏不住,掏出錢道:“八天總共12元錢,你收好吧。”
楚沁憋著氣接過,認真數數才放兜裡去。
陳天章又道:“那套工服……哎算了留給你吧,你這幾天乾的確實很不錯。”
本來就是按照她的尺碼找後勤拿的,後勤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若是還讓人家姑娘脫下來還回來,到時候還能給誰穿啊。
楚沁白得一套衣服也不見得有多高興,謝謝後頭發一甩就離開。
陳天章心道:脾氣真夠大的。
脾氣還臭,比他還臭。
—
之後的鋼鐵廠生活就有些乏善可陳。
楚沁老老實實在後廚上班,到月底攢一波遊戲得到的獎勵後跑去城裡換錢。
找的自然還是那位張老師,這人給錢大方做事還謹慎,楚沁覺得她能處。
沒過多久,她就從梁叔手上收到屬於自己的18元工資。
加鍋爐房得到的,便有整30。
楚沁差點流淚。
天曉得,她手上就沒拿過這麼多的錢,她終於不算赤貧戶了!
加上兩次賣餅乾牛奶的錢,再扣除這段時間花出去購買物資的錢,楚沁手上總共有38塊6毛4。
摸著厚實的紙幣,再把意識沉到背包空間看看總共12斤的豬肉,還有櫃子中滿滿的米面糧食——楚沁終於有了安全感。
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真的能在這個世界上憑借努力好好的活下去。
日子白駒過隙,如水流逝。
大地換了新裝,白色褪去,而富有生命力的翠綠正準備登場。
進入三月份後,楚沁的打工日子還剩大半個月。
她半點不著急,她已經掙到預想中的錢了,若是喊她現在就離開她也沒有異議。
倒是後廚的人都覺得她有資格得個臨時工的工作,可還是那句話,一個蘿卜一個坑,鋼鐵廠的崗位是肥肉,楚沁農村戶口且學曆一般的人很難被選上。
時間又過去一周。
宿舍樓底下的老桃樹都抽芽了,冒出粉嫩的花骨朵來。
楚沁再次抽獎。
沒辦法,她發現抽獎機下有行小字,大致意思就是過期作廢。
你這周或這月不抽,也留不到下周下月再抽。
於是楚沁獲得50塊磚頭,以及一套床上四件套。
楚沁:“……”
如果她能蓋得起房子,她肯定不缺買50塊磚頭的錢。
如果她能買得到足夠多的棉花,她肯定不缺做四件套的布料。
說不上雞肋。
但事實上、暫時上,確實有點兒雞肋。
楚沁想想,決定去問問後廚的同事們,問問還有沒棉花買。
冬日即將離去,她還沒薄被呢。
“棉花?”唐亞好奇,“棉花我也缺,我大兒子最近要結婚,大兒媳足有一米七呢。”
楚沁:“嬸兒,這跟你兒媳的身高有什麼關係?”
唐亞理直氣壯道:“身高高,蓋的被子自然就要長些,用的棉花自然也多些。”
楚沁:“……您大兒?”
唐亞笑笑:“我大兒子跟你差不多高。”
好的,楚沁懂了。
她也才一米六六。
唐亞拉著她繼續吐苦水:“彆說棉花,就是布料用得也得比旁人長一截。”
楚沁正色安慰道:“沒事,隻要您孫子孫女能高點這些都是小問題。”
進化基因嘛,前期總要投資。
說完,後廚眾人“噗嗤”一聲笑,楚沁這人說話太實誠,有時候安慰的話也帶著刀。
唐亞梗了梗,決定不說了。
跟這傻孩子計較什麼。
楚沁沒買到棉花也不氣餒,反正也不是必需品,到時候蓋薄棉襖也行。
之後又安安分分工作,直到快要離開的前三天夜晚。
晚上,月亮當空。
鋼鐵廠坐落在荒地上,周邊除了村裡就是荒地和荒山,宿舍樓的後頭就是,而且還有個小水潭。
楚沁最近覺得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她覺得宿舍後的荒山上好像有人。
先前她以為是錯覺,可經過兩日的觀察又堅信不是。
她的耳目其實是要比正常人靈敏些的,穿越來後不禁身體進化出上輩子的體力,眼睛和耳朵也同樣變得更加敏銳。
她能聽到細微動靜,更能在有著朦朧月光的夜間看到更多東西。
“小鄭姐,咱們宿舍樓後天的荒山上有什麼野物嗎?”夜晚八點,睡前楚沁問。
“我不曉得,我去年才來廠裡呢”小鄭搖搖頭,“不過許是有的吧,山裡哪能沒有野物。”
楚沁疑惑一瞬,又仔細聽……不像是打獵的動靜。
想不通,她也不多管,身體一翻被子一拉直接入睡。
睡夢中的楚沁不知,在直線距離不遠處,那座荒山上正有幾人在勞作。
“黑哥,咱們……累死累活的在這裡種地到底圖啥?”
白天工作本來就夠累的了!
陳天章頭上汗水直滴,皺著眉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擦擦汗,低聲道:“蠢,你有空去雲來水庫看看,看看現在的水庫是啥樣。”
此刻,一陣風吹來,烏雲把月亮遮擋,真真是月黑風高。
說話的人一激靈,壓著聲:“可,沒必要晚上來吧。”
陳天章繼續挖地:“白天哪有時間。你最好聽我的,趕緊種兩茬,往後不管如何心裡總有點底。”
他爺爺去年就總念叨著會出事會出事,今年開春至今還沒雨,要曉得驚蟄都過了!
陳天章本沒當回事的,但他爺非要跑幾十裡的路去水庫,陳天章沒法子隻能跟隨。
不看不知道,看完嚇一跳。
水庫明顯水量不裕,要是今年雨水減少,那麼糧食問題就確實是難題。
陳天章不肯停,直到夜晚十一點時才脫力地坐在地上。他累出渾身汗,眼神有些茫然,兩側的手微微顫抖。
“回去吧。”歇完後他說。
他想著明天中午可以來澆澆水。
第一天,晴空萬裡。
楚沁隻覺得最近都是好天氣,掰掰手指頭數數,村裡快要開工了。
“我也得回家了。”清晨醒後她望著窗外喃喃自語。
近期沒下雨的事兒在鋼鐵廠中沒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們自覺都是吃公家飯的,又不看老天爺的臉色吃飯,沒糧就去買唄,不像是種地的農民,時時關注天氣情況。
楚沁倒是有察覺一一。
但她上輩子的天氣都是極端天氣,所以並沒察覺到不對勁之處到底在哪兒。
哪裡呢?
楚沁琢磨一陣子沒琢磨明白,本想先放一邊的,直到陳天章找上門。
宿舍樓裡。
楚沁正在收拾行李,她明天就要回家。
梁叔來說他媳婦已經做完月子了,身體還算康健,所以準備回來工作。
甚至還提前把18元塞給了楚沁,這讓楚沁高興不已。
來時行李多,走了更多。
還好她昨天又去市裡把牛奶餅乾出了,否則這些米面都沒有背包空間放置。
即使米面在背包裡,楚沁明面上的東西還是能裝滿整整三大麻袋,陳天章托人喊她時楚沁正好把行李整完。
“找我?”楚沁疑惑,“找我乾啥?”
帶話人:“那我哪能曉得,他在樓下等你。”
楚沁思考片刻,把麻袋用力綁好後再慢吞吞下樓。
她不是很待見這位,但看在那套質量不錯的工服上也可以去見見。
說起來那套工服是真不錯,質量上佳乾活時很耐穿。
陳天章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正在摘著才抽條的桃葉。
楚沁走過去問:“有啥事嗎?”
陳天章心想自己有求於人,忍住臭脾氣,好聲好氣問:“聽說你是新明縣的?”
楚沁狐疑看著他,點點頭。
“家在農村?”
楚沁更是滿頭問號了,這不是廢話嗎?
她眉頭一皺:“有事說事。”
陳天章指指角落:“你過來點,咱們那邊說。”
楚沁跟著走過去。
陳天章低聲道:“我想找你買點糧……要是你家沒有,你村裡其他人有麼?”
楚沁疑惑不解:“你上供銷社買嘛,再要不然旁邊村子買。”
陳天章道:“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楚沁心頭一跳,忽然就有個念頭冒出來,一時之間又沒抓住。
陳天章望天歎息:“便宜你了。”
隨後看她幾眼,眼神複雜,終究還是道:“我到供銷社買,或者到村裡買,總有人會曉得我買了多少糧食,你曉得不?”
他的話中藏有深意,意思沒徹底表明,半掩半現的楚沁竟然聽懂了。
其實就是:他需要糧食,還不能讓彆人曉得他手裡有糧食。
那好吧,問題來了,
“你為啥要買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