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八十八章 早日完婚(1 / 1)

不。

還不能完全確定。

理智上尹飛瀾十分明白, 然而隻論“覺得”,不過三言兩語,縱然有謝濯和蕭負雪的言語推動, 私下裡與她的熟稔輕鬆渾然天成。

她改變如今,他原本是很歡喜的。

“不管尹蘿是什麼樣, 都是我的妹妹。”

尹飛瀾沒有看她, 堅定決絕地道,“我也隻有這一個妹妹。”

尹蘿盯著他,半是出神地喃喃:“……為什麼不早點找到‘我’呢?”

早點找到, 這具身體的怨氣可能沒有。可能她也不會到這裡來,遇到這些事。

既為自己, 也為原來的尹蘿。

尹飛瀾的眼睛頓時就紅了。

尹蘿:“!!”

我就感歎一下, 不是要良心譴責你啊!

尹蘿手忙腳亂地試圖安慰。

尹飛瀾揚手側身避開, 欲蓋彌彰地悶聲道:“做什麼?”

“……”

圍觀你眼紅紅。

尹飛瀾朝外走:“收拾好了便出來。”

以為他要問的諸如“找回你後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這類問題並沒有問。

尹蘿知道這些零碎問題的答案, 來源於傾碧和其他身邊人。

知曉傾碧“不懷好意”, 聯係她曾旁敲側擊尹蘿不同的舉動, 便頗為耐人尋味了。

尹蘿昨夜入睡前,將整件事串出了一條線:

傾碧是早就守在尹蘿身邊的人, 開始守著這對“她”而言有用的身軀。

察覺到尹蘿的變化, 便用食心蟲來試探——食心蟲的解藥要至親的血。

確認尹蘿的身體沒有被掉包,再無其他動作,而後是崖邊擄人。說明對傾碧有用的, 恰恰是這具充滿怨氣的身體。

此處便可以與書閣內遇險魔屍的聯係起來。

書閣內魔屍變種與尹蘿的怨氣無關, 否則傾碧早該通過這件事確認。

即是, 她體內的怨氣目前還處於壓製狀態,無法被使用和利用。

尹家花園中是自帶怨氣的,恰恰掩蓋了食心蟲的來源, 也因此會為魔屍變種做掩蓋,以免暴露——傾碧必定是知道花園中的怨氣,才能化為己用。

尹蘿猜測過尹潯和傾碧是合作關係,將她作為砝碼交換,但邏輯合不上:幻境中尹潯的年紀早於找回尹蘿的年份,既然要交換,直接讓傾碧把尹蘿帶走不是正好,省得後來搶,繞彎子多費工夫。

以怨養魂是尹潯跋山涉水受傷找回來的秘法,祭文的事好像能和蘇絳霄搭上關係。

扶仙門作為當下的懷疑對象,開山祖師和蘇絳霄是好友,會不會曾經從蘇絳霄那裡見過這個秘法,又或是傳了下來?

……好圓融地前後銜接起來了。

隻是不知道拿尹蘿身體到底要乾嘛。

尹蘿睡前最後一個念頭是希望夢見蘇絳霄,年紀更大點的版本,能套出點信息。

可惜還是沒有。

-

還是那間屋子,不同的是這次尹蘿和尹飛瀾一同進去,屋內眾人皆在。

裴懷慎坐在老位置,手裡拋著個玉扳指玩。

對座仍是蕭玄舟,行雲流水地沏茶,斂眸靜品。沈歸鶴在看那副懸掛起來的“以怨養魂”圖,蕭負雪同樣,兩人稍加交談,在說怨魂的事。

謝驚塵略顯不合群地站在窗邊,驚塵琴放在一邊,在尹蘿進屋前悄然地亮了一瞬。

都是修士,五感敏銳。

弗一踏進屋子,這幾人便先後投來視線。

尹飛瀾:“……”

饒是諸事未決,他也忍不住要問尹蘿一句:怎麼敢的啊?!

新歡舊愛齊聚一堂,若非有事商量,尹飛瀾簡直不想邁進這個屋子,感覺多待兩秒都要折壽。

尹蘿還尤為客氣地指了上首的位置,做了個“請”的動作。

尹飛瀾渾身不自在。

想想兄長的身份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對啊,他是大舅哥,他怕什麼的?

尹飛瀾的思維拐了一下,忽然便有種娘家人挑女婿的意識,受了這上首的位置,順便朝尹蘿點了點下頜:“你身子不好,坐著吧。”

如芒在背的視線瞬間全都聚集到了尹蘿身上。

尹蘿:“……”

蕭玄舟沒再替她倒茶,隻看她一眼。

尹蘿機警地回望。

重歸世家閨秀打扮,明豔端莊。

這一眼驟然鮮活。

蕭玄舟眸光微動,想著她這次喝藥不僅沒有喊苦,連蜜餞糖果都沒吃。

“想必尹公子已經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裴懷慎將玉扳指抓握在掌心,開門見山地直接開啟了話題,“有什麼疑慮不妨說出來?”

輕巧將尹飛瀾置於被動的位置,默認了尹潯所作的前提。

尹飛瀾亦不是吃素的:

“我什麼都沒見到,自然無從說起。”

裴懷慎將那疊早就備好的紙推了過去,習慣性地拋了下扳指又停下:“祭文難解,這以怨養魂的法子尹公子身後也有一幅,倒是省事了。”

本打算緘默聽聽各方的尹蘿聽出不對:

可能是錯覺。

裴懷慎對尹飛瀾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尹飛瀾翻過一頁,輕飄飄的幻紗綢被他掀出了紙張破空的架勢,聲音既沉且厲:“裴公子曆來喜歡如此省事,卻非人人都愛好假手他人。”

裴懷慎驚訝道:“好好的,尹公子怎麼生氣了?”

尹蘿:“……”

你為何!!

姬令羽是那種茶香四溢的類型,裴懷慎則是明擺著換花樣來氣人,表情完全不真摯,故意都寫在臉上了。

尹飛瀾捏著幻紗綢的手都青筋暴起了。

“祭文確實很難。”

尹蘿飛快出聲圓場,“要不是幾位公子見多識廣、博聞強記,解開它怕是要費更多工夫。”

尹飛瀾眼風掃過她,生生忍了。

裴懷慎後面的話便跟著咽了下去:

連妹妹都是靠著外人救下來的,尹飛瀾可不是省事的佼佼麼。

他自認不是在替尹蘿抱不平,要替尹飛瀾辯解他也能說出個所以然,純粹是心裡不痛快找事兒,

尹飛瀾看得十分仔細,故而緩慢。

頂著一屋子人的沉默圍觀,尹蘿如坐針氈,並對尹飛瀾的心理素質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裴懷慎不想注意尹蘿,委實無聊,目光轉來轉去還是落回她身上,扳指順著骨碌碌滾過去,撞到她腕上凸起的那塊骨節。

尹蘿瞥了一眼,手默默往回縮。

又不理他。

同誰都能好生說話,性子溫水得容易被忽略的沈歸鶴也能被她發現,偏偏不怎麼理他。

裴懷慎伸手去拿扳指,半道便被蕭玄舟截胡。

蕭玄舟目不斜視將扳指推了過來,察覺到裴懷慎的視線,坦然以對,臉上笑意依舊,頗為友好。

視線一轉,謝驚塵已由窗邊走了過來。

“……”

裴懷慎杵著下巴,隨手將扳指放在一邊,懶得玩了。

沒聽說過千日防賊的。

這架勢還真是要把尹蘿時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謝驚塵這身衣衫近看才能瞧出墨藍至黑的底色,腰線勁瘦,身形修長。

他無聲地貼了下尹蘿的背。

掌心溫熱。

尹蘿一個激靈,自發坐直了。

謝驚塵留意著她的反應,撤離時手背擦過她的發尾。

尹蘿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徐徐靠近圍攏,心口捆繞絲線收緊一瞬,繼而若無其事地保持平靜。

蕭玄舟注視著這副場景。

沒有拒絕。

就算不是真的願意,誰搶,就能得到她的關注。

“世家庇佑一方,本應保全境內安全。”

裴懷慎見尹飛瀾看得差不多了,點到即止地道,“天災人禍也就罷了,為一己私欲罔顧城中性命,以後叫人如何相信?”

裴懷慎自然是世家立場,所說便是擔憂尹家牽連,催促尹飛瀾妥善解決。

難怪他這般積極。

尹飛瀾擲地有聲地道:“不勞裴公子費心。”

輕軟的幻紗綢被揉皺了邊角,尹飛瀾來前有了心理準備,事到如今還是無法接受。母親死後,父親逐漸不問家族事,對他們的關心甚少,可那到底還是父親,童年記憶中一如既往威嚴可靠、如同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一片寂靜。

蕭玄舟忽而道:“尹家主為何要為尹蘿煉製護身法器?”

尹飛瀾怔鬆之後,便是驚喜:

說不通。

父親真的要害尹蘿,為什麼特意去為她收集煉製法器的物品?若說這也是為了害她,計如微提出更大的交換條件羲和旗,父親沒有趨之若鶩地答應;且煉製法器的是計如微而非父親。

“是……父親為她找了許多珍貴的材料。”

尹飛瀾反複思索確認這點,隻要父親不是獻祭尹蘿那般喪心病狂,似乎就還來得及,“以怨養魂一事我會給出交代,尹家立足多年,自有堅守分寸。我先趕回家中,情況有變必定告知諸位。”

尹飛瀾振奮地站起來,儼然再次找回了主心骨。他看向尹蘿,正要開口。

蕭玄舟提醒道:“處理好之前,尹二小姐約莫不方便一同歸家。”

正如尹飛瀾對尹蘿的懷疑,沒能確定尹潯意圖,尹蘿就還處在模糊的危險中。

尹飛瀾直覺想帶走尹蘿,又無法反駁這句話。

蕭玄舟起身,行雲流水地一禮,姿態清雅端正。

尹飛瀾不明所以:“蕭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蕭玄舟道:

“我願與她早日完婚,就近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