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舟的接吻技術還不如姬令羽。
這是尹蘿親上後, 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生澀,僵硬。
嘴唇卻很軟。
尹蘿毫不費力撬開他的齒關,舌尖觸碰到他的, 便感覺他整個人都跟著靜止了。
而且, 他也不會換氣。
這個認知令尹蘿有種說不出的……她惡趣味地咬了下他的嘴唇,感覺掌下身軀輕顫,攏在她腰間的手驟然收緊。
他的呼吸甚至比她還要紊亂。
尹蘿用為數不多的經驗技巧勾著他、引導著,手落到他的頸側, 柔軟的指腹卻依著他跳躍著的脈絡來回輕蹭,指尖抵住滾動的喉結撓了撓。
蕭負雪嗓間逸出不可自製的幽微喘聲, 滿面通紅地要推開她。
然而他手剛動了動,便聽見她的低哼,不知是否碰到了傷處, 她偎著他胸口的肩膀略縮了縮。
蕭負雪不敢看她的眼睛, 更不敢看她的模樣,想要開口, 卻連唇舌都是顫抖的。
耳邊似乎有輕笑聲。
尹蘿垂首吮了下他的喉結, 如一捧雲柔柔地落下。
蕭負雪咬住牙關, 遏製住不受控的反應,下頜邊現出明晰的輪廓。
尹蘿撫了撫這處,附過來耳語:“你的眼睛好漂亮。我看到那枚簪子, 便想起你的眼睛。”
她在他臉頰處落下一吻。
“你多帶著它, 就如同我陪著你。”
蕭負雪如夢初醒, 握著她的肩膀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尹蘿迷茫地看過來, 身上的衣衫鬆散,襟口處露出瑩白細膩的一小片肌膚,嘴唇朱紅微腫, 眸中瀲灩水光晃破了他的倒影。
蕭負雪也覺得自己在這片破碎中顛倒錯雜了。
他居然和自己的嫂嫂……
尹蘿張口,似要說話,反而先垂首咳嗽了兩聲。
“咳咳。”
他們都坐在地上,這個時節已不算寒涼,她卻是半點受不得寒的。
蕭負雪伸手將她抱起來,在桌邊和床榻之間猶豫片刻,還是將她放在了凳子上。
他倒了杯茶水,已經涼了,便拿出顆赤炎丹,用靈力催著溫熱茶水。手早已撤離,卻虛虛地圈在她身側,防著她摔倒。
尹蘿:“……”
剛想說你不解風情,你又這麼會照顧人。
她瞥到他的脖頸都紅透了,打好的腹稿也一時忘記了。
……這種事對他來說,是不是太刺激了點?
縱然時下風俗並不苛刻,他對自己的約束卻挺嚴格。
尹蘿想想方才他的一係列反應——
但大概,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入口茶水溫融,尹蘿隨手攏了攏衣衫,視線餘光看到他立即彆過臉,動作不由得停下:
親都親了,反而更避嫌。
看來真是刺激大了。
“夜深寒重,尹二小姐還有傷在身。”
蕭負雪直起身,“不便攪擾,先告辭了。”
謔。
稱呼都直接變回去了。
尹蘿目瞪口呆:哥,你自己抱我一下午都可以,親親就嚇退你了?
什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行為啊!
蕭負雪已經向外走去,動作利落、雷厲風行,邁出門檻後卻還不忘帶上門。
合攏時控製著門扉沒有發出碰撞聲,幾近無聲。
尹蘿:“……”
哇這人。
每次減分,就無意中地能夠加分。
尹蘿端著杯子想了又想,越發覺得有趣,禁不住笑了出來。
既然都親過了,進度條總不可能是完全倒退的。
明天再試探一下。
尹蘿放心地上床入睡,夜半卻煩躁難安地醒了過來,熱得額際、脖頸出汗。
她跑下床去喝水,竟然還有餘溫。
也就是說她並沒有睡多長時間。
但她卻覺得過去了許久,光怪陸離的夢一個接一個,分明是休息,卻比醒著還疲累。
入睡前她心情還不錯,這會兒難以排解的躁動感揮之不去,隱隱地催動著她去做點什麼來解決。
尹蘿連喝了好幾杯水都不起效,甚至逐漸埋怨這水的溫度怎麼這麼高,為什麼不是一壺冰水?
守二領命去詐謝郗了,不在身邊。
門口守衛的是另一名女性護衛,見尹蘿打開門,詫異之餘險些沒反應過來:“小姐有何需要?”
尹蘿說不出個所以然:“……無甚需要。我睡不著,想出門走走。”
護衛道:“此刻已過子時,外邊道路不清,恐怕不安全。小姐不妨在客棧內走走?”
尹蘿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她還沒作死到半夜出去遊蕩。
這間客棧的院子還算大,卻沒經過打理,走兩步冷不丁就要踩著個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護衛還得時時照看著來扶她。
幸好之前沒和蕭玄舟來這裡,那是一點氣氛都彆想有了。
尹蘿沒走幾圈,折回客棧裡,再抬眼,是到了關押姬令羽的屋子前。
……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尹蘿在原地站了片刻,終究沒走。莫名的驅使下,她推開了門。
姬令羽竟然也沒睡,倚在床畔。
聽見動靜,他循聲回首,如瀑長發隨著動作散落流動,自腦後滑落身前,月華映照下似蘊著銀線的綢緞。穠麗過盛的精致眉眼少了平日的蠱惑,多了幾分素雅的寧靜,眼中沒有故作的笑意,漫然裡含著迫人的冷意。
看清了來人,他輕眨了下眼,冷意消褪,既無動作亦不言語。
姬令羽實在是生得過於好看,若是沒防備就撞上這張臉,都得失神一會兒。
饒是尹蘿見過這麼多次,今夜見到這樣彆樣超出認知的姬令羽,還是不免晃了神。
姬令羽沒等到她靠近,發覺她的反常,略彎了彎唇。他動了動身子,將要沾地,又停住了,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他在等她的反應。
這個認知無形地衝淡了他潛藏的危險性,即便知道多是表象,也禁不住軟化態度。
尹蘿心裡默默嘀咕了句“禍水”,往前走了幾步,才看見到姬令羽手上還拿著本書。
這年頭,狐狸都知道求學了。
仔細一看書的封皮,《夜月》?
噢。
她隨手送給他解悶的東西之一。
尹蘿看那書都翻到一半了,邊角卷翹,不像是隨手翻閱,倒像是認真在讀。
她邊走近,心裡邊驚奇:姬令羽看這東西能起什麼作用?裡面有不世高人藏著的秘籍?
他身上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少男懷春”事件的。
姬令羽注視著她靠近,鼻尖微微翕動,眼中情緒霎時變了,剔透碧色轉為深濃。
眼看著她腳步隨即停下。
“你在看什麼?”
真是警惕。
姬令羽視線移向她微濕的鬢邊,幾縷發絲粘在她的頸間,宛如絲線纏繞困縛:
“今夜並不炎熱,你卻出了汗。”
尹蘿隨手抹了抹兩頰:“索性睡不著,出來活動活動。”
姬令羽注意到她紅腫未消的唇,眼睫低垂,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誰對她做了這種事?
她的未婚夫?
還是那道貌岸然的琴修?
姬令羽這般持書不言,倒有了些超然姿態,凜冽不可侵犯,都可以去充當假仙了。
尹蘿越看越挪不開眼,察覺這已經不僅是姬令羽容貌的影響了,她內心不知名的焦躁更擴大蔓延。
她兩下走到床邊,掐住姬令羽的下頜:“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姬令羽沒有躲,堪稱馴服地順著她的力道抬首:“不是我。”
他垂下眼,將漂亮得最富有攻擊性的眼睛藏了起來,語調柔和的不可思議:“說了理由,你可能會生氣。”
尹蘿不耐道:“快說。”
“你動了情思。”
姬令羽的配合度前所未有的高,有問必答,“我的血在你體內,還未完全失效。”
“……”
簡單來說,就是春|藥被藥品壓下去,結果又被親密行為勾起來了。
我隻是親了一下!
根本沒想過深入行為啊!
尹蘿聽見耳畔逐漸不規則的呼吸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她自己。光是和姬令羽站得近一點,她就更熱了,退開的腳步卻沉重得難以自控。
姬令羽一改往日的風格,隻是沉默地看著,哪怕尹蘿近在咫尺,他也不曾出手挽留。
掐手的實現難度太高,尹蘿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理智回籠,拔腿向外跑。
走已經不趕趟了。
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姬令羽在她咬手腕便敏捷地來擒住她的手臂,察覺她真的想走,由後整個兒地抱住她,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臉頰、耳畔:“為什麼要傷害自己?我就在這裡,或許你會需要我。”
他試探性地撫慰她,橫在她腰間的手不知不覺攀附而上,落在她下頜,就像她方才做的那樣。
指尖碾過嘴唇,反複幾次,力道逐漸加重。
“嘶。”
尹蘿低聲痛呼,在姬令羽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厭惡與怨憎,她單手推不開他,便用腳去踢。
姬令羽被踢得側過臉,靜了幾息,五指收攏,掌住她的腳踝,嗓音徐徐地道:“我知道你不想讓他們發現我……不必擔心,誰也不會知道。”
他隔著裙擺,吻了下她的小腿。
尹蘿被刺激得猛地咳了一聲,臉色猶是潮紅,嘴唇卻失了血色。
姬令羽頓了頓,動作更慢。
猶豫著,最後竟是攬起她的身子,生疏地拍撫她的肩背。
她無力地伏在他肩頭小聲咳嗽。
“咳!咳咳咳!”
每咳一聲,姬令羽的眉目便陰沉一分。
偽裝出的柔順平和儘數剝落,他另一手的動作不得不停下,懸在她腰間,僵持著什麼也做不了。
“你的藥呢?”
他問。
尹蘿沒聽清他說什麼,不正常的灼熱燒得她有點耳鳴,迷迷糊糊還記著姬令羽身上的限製,知曉他再這麼折騰也無法實際做什麼,安心許多。
姬令羽沒等到回答,低頭發現她縮在他肩窩裡,側臉壓著,雙眸緊閉。
居然想就這麼睡了。
這是她第幾次不知死活地來撩撥他了?脆弱成這般也敢四處招惹,真不怕哪天被誰就此鎖在床榻間。
姬令羽不甘地咬了咬她的臉頰,沒用多少力道,在她臉上留下淺淺的印痕,自己的臉頰卻成倍反饋了痛楚。
尹蘿被這點動靜驚到,又開始細碎地咳。
姬令羽想推開她,終究沒有。
他盯著她,垂首,將要碰到她的唇又停住,轉而含住她的耳垂,利齒已經冒出,吞吃時卻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她的肌膚。
他一下下輕吻著她因咳嗽而顫動的脖頸,稍加用力她便顫得更淒楚,根本經不起碾磨,隻能收著力道。手上拍撫她的動作未停,抱了一會兒,真將她哄得睡著了。
那惱人煩擾的咳聲終於靜止。
散落在地的書本被窗縫間溜進來的風掀動一頁。
‘夜月相逢,疑是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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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這一覺睡得很沉。
鄭醫師例行帶著種藥過來,一樣一碗,喝完都不用吃早飯了,頂飽。
把過脈後,鄭醫師將其中一碗藥隔空點了點:“明日這份的劑量便可以減輕了。”
他指的是那碗遏製情動的藥。
尹蘿舀了勺粥壓苦味,沒說話。
守二過來複命:
“小姐,謝郗說了些要緊……您要親自去聽聽嗎?”
“嗯。”
尹蘿點頭,“去把蕭玄舟也請來。”
守二:“那蕭二公子呢?”
尹蘿想起昨日那精妙利落的質問,道:“一並請來。”
她喝了兩口粥,便喝不下。
護衛們將東西撤走,正巧碰到佇立門外一段距離霽月光風的公子,走廊這處的景色都為之一亮。
這是蕭家兄弟中的哪位?
哥哥還是弟弟?
護衛們分不清,這雙生子實在太像,便蒙混過關地喊了聲:“蕭公子!”
長身玉立的公子側了側身,露出手中所持的流雲劍。
護衛們了然:原是大公子。
尹蘿嘴裡含了塊薑片,醫師知曉她昨夜咳嗽,嚴令她今日不可再夜間行動。
她剛踏出房門,就看見了蕭玄舟。
怎麼來得這麼快?
尹蘿還當他昨日那般反應,且得避一避她呢。
她不方便言語,先揮了揮手。
蕭玄舟隔著遙遠的距離回禮,沒有冒昧地上前。
尹蘿又忍不住想笑了,薑片刺激的味道都沒能將這愉快壓下去。她腳步輕盈地躍過去,將薑片抵到腮邊:“昨夜睡得可好?”
蕭負雪被她問得呼吸一滯。
她嘴裡含著什麼,說話時帶得左頰一鼓一鼓的,甚是可愛。說出來的話,卻是十足的不懷好意。
他聽見護衛來稟便趕了過來,早知該來晚些。
蕭負雪未想好應對之辭,眸光一動,瞥見尹蘿頸間的星點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