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為什麼要躲開我呢(1 / 1)

對不起了負雪老弟。

你和你哥還有以後很多年可以相處, 兄弟談話要多少有多少,但我刷分刻不容緩——你哥動不動就走十天半個月的, 這誰遭得住啊?

而且尹蘿相信自己的直覺, 今晚就是刷分好時機!

她思考了一下,當著其他人、尤其還是親弟弟的面玩曖昧,是挺突破君子下限的。

難怪蕭玄舟桌下貼貼, 到了明面上就反應那麼強烈地甩開了,適得其反。

還是得找機會和蕭玄舟獨處。

……希望蕭負雪能聽懂她話裡的暗示, 滿足一位孤苦無依的少女在深夜鼓起勇氣的敲門之行,乖乖走開。

屋內。

蕭負雪蹙著眉, 身形遲遲未動。

因為兄長遲遲沒有反應。

在謝濯沒有抵達的這段時間,他們是可以換回來的。

隻是不免加大了暴露的風險。

或者現在——

但他們的衣著和裝扮都有微妙的差彆,根本來不及交換。

這些蕭負雪都能在轉瞬間想清楚, 他知道兄長自然也能。

兄長在思量什麼?

一門之隔。

女子困惑的聲音再度響起。

“蕭玄舟?”

蕭玄舟撫著杯身的指尖頓住。

‘去吧。’

他示意蕭負雪。

尹蘿等了好一會兒,很難不懷疑這兩兄弟就是否要開門一事進行了角力。

蕭玄舟:你在此處不要走動, 我去去就來。

蕭負雪:重色輕弟,我懂了。

想象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說出這種破人設的話, 尹蘿就忍不住想笑。

門扉開啟。

其中一張臉就這麼出現在眼前。

“唔。”

尹蘿憋住表情,將點心盤舉高了些,“這是我親手——”

蕭負雪抬眸。

“——端來給你的。”

尹蘿笑眯眯地補上後半句,滿是得逞意味。

蕭負雪啞然失笑。

不久前還被驚嚇成那樣,這會兒就又生機勃勃了。

見到“他”就這麼高興嗎?

蕭負雪接過點心:“我和……”

“我知道!你們還有事要談、要敘話對吧?”

尹蘿頗為機敏地搶答,一錯不錯地望著他,半彎的眸底綴著亮光,藏著顯而易見的小心思,“我就是怕你餓著了,隻過來看看的。”

“……”

她知不知道這樣的眼神, 會讓自己的話無法取信於人。

蕭負雪回首,見兄長自顧自地擺弄著茶具,似要起身去歇息了。

他終是邁出一步,隨尹蘿一起站到了廊間昏黃的燈籠映照下。入目便是她陡然鮮活明媚的臉,難掩喜色。

她一直都這樣粘人麼?

上次分彆,也依依不舍地詢問他何時再見。

“你們聊完啦?”

她明知故問,臉上的表情已經將她出賣,“那——”

蕭負雪手臂微抬,不經意遮擋住她過於活泛的視線:“去院中吧。”

不是。

這個點約會還要去院子裡?

尹蘿哽了又哽,小聲道:“院中好像有點冷。”

蕭負雪無聲地看她一眼。

尹蘿便又露出那副無辜的神色。

“……去大堂?”

蕭負雪的口吻不大確定。

尹蘿不跟他商量了,拽著他的手就走。

……

門扉隔絕部分聲息,仍能聽到她雀躍的聲音,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兩人的身影交疊投落在門上。

影影綽綽,似一副情好甚篤的畫卷,相攜而去。

-

尹蘿當然是把人帶到屋裡去了。

這客棧的環境本就不怎麼好,好好的約會要是被什麼亂七八糟的打擾了,枉費她大晚上不睡覺在親兄弟的會談場合扒拉人了。

蕭負雪去而複返,這次少了旁人在場。

他在房門口短暫躊躇,被尹蘿一無所覺地拉了進去。

尹蘿很快便鬆手,跑去屏風後,窸窸窣窣地翻找什麼。

不一會兒,她舉著張紙出來:“諾——”

她的話戛然而止,看他仍站在原地沒動,手上還端著那盤點心,忍俊不禁,起了幾分調侃的心思:

“這也要避嫌麼?可我們都留宿在一家客棧了。”

是對應上回在家中相見,問他是否留宿時他的回答。

蕭負雪不知前因,聽見這話怔了一怔,上前將她舉著的那張紙接下來:“不要這樣說。”

他聲音很輕,沒有半點責備的意味,隱約含著歎息的尾調。

尹蘿驀地心弦一動。

眨了下眼,不說話了。

嗯,他這麼說話……就很合她的口味。

蕭負雪展開那張紙,看清上面的字,呼吸滯了滯。

‘但令十舟玄津致’。

是兄長名字的出處,父親和母親在鹽城時生下兄長,母親很喜歡這首詩,便給兄長從此詩中取名。

不僅是詩句,這幾個字頗有兄長所寫的形韻。

蕭負雪頓時明白過來。

兄長教她習字,還是自己的字。

日後她一筆一劃,寫出的都會是兄長的痕跡。

他無意識地緊了緊紙張邊角。

“怎麼不說話?”

尹蘿仰頭去看他的表情,隔著紙張又倚仗身量,更難以看清。她半是氣惱半是賭氣地想將紙搶回來,嘟囔道,“我知道練得還不夠好,但這才多久……”

說著都要帶出怨氣來了。

她拽不動紙張,就用手背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蕭負雪微愕。

沒有人對他這麼做過,即便是幼時他也幾乎不犯錯,絕不會被戒尺責打。

不……這也不能用戒尺來類比。

“大不了我再多練練嘛。”

尹蘿妥協著垂下手。

又是這樣。

隻要放她一會兒,她自己就要將自己說服得委曲求全了。

“已經練得不錯了。”

蕭負雪少見地昧著良心說話。

尹蘿馬上便一掃沮喪,欣喜地道:“你再多教我幾個字。”

蕭負雪道:“今日就不練了。”

“為什麼?”

尹蘿因疑惑而睜大了眼。

每每這時,蕭負雪就想起眼睛圓滾滾的鹿。

“你的手還傷著。”

他道。

尹蘿不以為然:“傷在左手,不耽誤習字的。”

這傷也不是簡單骨折的性質,很玄學的反噬導致,又養了幾天,掂量後還是能苟得住。

蕭負雪搖搖頭,視線落在她的左手:“這是怎麼傷的?”

“……”

尹蘿面不改色地道,“途中馬車不慎撞翻了,所幸沒什麼大事。”

蕭負雪眉目沉了沉。

雙生子的連接在此時奇妙地發揮了作用,他與白日的蕭玄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尹家人是如何照看她的?

駕車也能翻倒。

她這副身子經得起什麼折騰?

“犯錯之人處置了?”

蕭玄舟問。

尹蘿點點頭,鎮定自若地道:“嗯,讓他回家去了。”

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

按照當下的情況,把姬令羽扯進來大概率不是解除婚約、奔向下一個,而是兩家合夥掩蓋,順便蕭玄舟對她好感跌破負數的be結局。

蕭負雪略放了心,又道:“那位寧小姐並未說清經過緣由,其情可憫,也需斟酌。”

兄長說的對。

不好好照看她,她確實是要受傷的。

“你也發覺不對啦?”

尹蘿是去廚房的路上回過味兒的,那一通猝不及防的操作行之有效,可以說是道德綁架在場所有人,“我想了想,她說的大方向應當沒錯,因為很容易暴露。細節上大概掩蓋了些什麼……先不急,將妖化的事問出來。”

要是蕭玄舟沒看出來,她本來打算裝傻充愣,保持人設不倒。既然他這麼敏銳,那就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原來她知道。

蕭負雪竟然也沒有多麼意外,反而有種稀奇的……喜悅?

他無法辨明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面對尹蘿時陌生的情緒太多,令他隱隱不安。

蕭負雪拿了塊點心以作掩飾。

尹蘿看他咬下一口,問:“怎麼樣?”

蕭負雪咽下食物:

“還好。”

才怪。

這點心是她臨時湊數拿來做借口的,在廚房吃了一口她靈魂就被攻擊了。

要是尹飛瀾肯定就直接說難吃了,說不準還得掀盤子。

這種味道,他居然也說還好。

她盯著人看了一會兒,眼看著對方的動作越來越慢,內心某種惡趣味被勾得愈發旺盛。

“送你的簪子也不帶。”

她語帶嗔怪,“莫不是就像這盤點心,你說喜歡都是誆我的?”

“我……”

蕭負雪措手不及,壓根不知道簪子是怎麼回事,想去模仿兄長遇見這類事的反應,可他印象裡全然沒有兄長哄人的場景。怕說多錯多,又不肯讓她這般自己傷心著,隻能乾巴巴地避重就輕道,“我沒有誆你。”

他將點心往前挪了寸許:“確實尚能入口,你儘可以試試。”

尹蘿:“……”

原來你是真覺得這東西還可以??

尹蘿突然好懷疑他這個世家公子是怎麼當的。

她也吃了一口,故意道:“難吃。”

蕭負雪聞言,將盤子撤走:

“那就不吃了。”

半點不見惱怒異樣。

“……”

親娘勒。

這脾氣真的好絕了。

尹蘿有點上頭,主要是情緒的翻湧。

她的目光掠過這人挺直的鼻梁,往下是淡色的唇,線條流暢的下頜……他的嘴唇形狀很好看,像有一點點潤澤光暈的果凍。

尹蘿用力眨了下眼,轉了話題:“你——不是應該在西北嗎?怎麼出現在這兒?”

蕭負雪還沒和兄長商量好說辭,模棱兩可道:“事情有些關聯。”

尹蘿瞧著他半晌,忽而泄了氣:“你總是說有事,卻又不告訴我是什麼事。我不追問你,可你下次不要這樣答我了好不好?”

蕭負雪束手無策,他疑心尹蘿會哭,聲音隨著她一同低下去,平和溫融,有著不易察覺的縱容:“那我該如何回答?”

“你便哄哄我,說是來見我的。”

她輕抿著唇,雙眸盈盈地望來,怯弱而嬌美,“……好嗎?”

蕭負雪驚覺他們之間的距離無形中湊近了,他都能嗅到她發間的清香。

此刻,這裡隻有他們兩人。

隱香浮動,遐思暗流。

蕭負雪心如擂鼓。

預知了某種可能會發生的危險,他的手掌抵在桌面邊緣,想要逃避地後退。

尹蘿卻來揪他的衣袖,這一下撲了個空,她的左手又不能為其支撐,險些跌落。

蕭負雪去接她,頓時抱了滿懷。

柔軟馨香的女子身軀依偎深陷懷中,砸得人頭暈目眩,四肢都被不知名的事物禁錮。

蕭負雪的手剛觸及她的肩頭,便感覺她身上的重量朝著這邊一撲,他抵在桌邊的手成了最後的維持,另一手不得不去握住她的腰。

她從他懷中鑽出來,緩慢地靠攏。

“尹蘿……”

他幾近慌亂地想要喝止她,出口的聲音卻沒有多少威懾力。

她身形一頓,反而更決絕地親吻過來。

吻落在唇角。

蕭負雪在最後一刻躲開了,堪稱狼狽地側過臉。

她趴在他胸膛,呼吸儘數灑在他頸間,激起細微顫抖。

頰邊的緋色蔓延,似乎也進了那雙目不轉睛看著他的眼裡,是她可憐兮兮的無聲質問:

為什麼要躲開我呢?

蕭負雪屏息凝滯,眼前的景象混亂,天旋地轉中,他注意到尹蘿那隻搖搖欲墜的左手。

無力地垂落著,她猶不知照料自己。

他抵在桌邊的手,伸出來將其扶住。

兩人同時向下傾倒。

衣袖裙袍糾纏,滾作一團。

尹蘿的指尖懸在他的衣領處,自上而下地望進他琥珀深濃的眼中。

她等了兩息。

俯首,準確而纏綿地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