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也隻能由他來渡(1 / 1)

定陽是尹家管轄的邊界, 和胥江接壤,靠近沿海。

由於附近是幾家爭奪之地, 發展得不大好, 比不了關嶺繁華。

是一個很適合把人“流放”去靜心的地方。

“父親指的是我何事荒唐?”

尹蘿考究地問。

尹飛瀾:“……”

他收回手,語氣都有點飄忽了:“除了半妖,你近日還做了什麼荒唐的事?”

尹蘿頓時挺直背脊:“絕對沒有。”

想想她那堪稱匪夷所思的花心, 尹飛瀾又覺得她去定陽靜靜心似乎也……不錯?

“父親知曉那半妖的發情期還未度過。”

尹飛瀾說著就突兀地咳了聲,好似這其中某個字眼卡到了他的嗓子,“顧及著半妖若死了, 恐會有怨魂纏上你。但父親也說, 這麼將他留在宅子裡也不妥, 便著人將他送走。”

他邊說邊觀察著尹蘿的表情,補充道:

“你不必擔心, 父親說會派人看顧他直到傷勢恢複。之後……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平心而論,尹飛瀾對姬令羽的感官實在不好,要不是尹蘿喜歡, 又是她親手把人傷成那樣, 他也不會想著將人留到傷好再處置。

血誓的存在,終究於她未來的婚事不利。

要是讓蕭玄舟知道了……

父親這般處置,倒是正好。

總勝過他顧忌著她的感受,左右為難,躊躇著不好下手。

尹蘿有點意外:“父親打算將他送去哪兒?”

尹飛瀾早有所料地道:“父親著暗衛送走的, 連我都不讓知道。”

“哦。”

尹蘿點點頭, “好吧。”

尹飛瀾:“?”

就這樣嗎?

不難過嘶吼著衝出房間嗎?

……虧他還特意多帶了一倍的護衛。

尹蘿從沒有一刻如此感謝尹老爹的回歸。

能做家主的人果然有兩把刷子。

考慮得如此周到, 免了她在尹飛瀾那兒前後言行不一的弊端,終於把姬令羽這燙手山芋送走了。

尹飛瀾見她半晌沒什麼多餘反應,又道:“如果你想見他, 現在趕去或許還來得及。”

“不必了。”

尹蘿回過神,搖了搖頭,語調低了幾分,看上去像是在極力掩蓋著傷感,“要讓父親知道,大概要不高興的。”

尹飛瀾沉默。

忽然明白了尹蘿的平靜。

她連自己的去處都決定不了,更何況是他人。

“定陽雖比不得關嶺,一應不會差了你的。”

尹飛瀾不知如何安慰,索性另起話頭,“隨行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的,隻管告訴我。”

尹蘿聽出不對:“這麼急?父親讓我何時走?”

尹飛瀾避開她的眼神:“最遲後日。”

尹蘿:“……”

這個爹辦事效率是真高啊。

相比之下看著脾氣爆的尹飛瀾都可以說是優柔寡斷了——他一直遲遲沒下手處理姬令羽,就是最好的印證。

尹蘿知道他是怕自己傷心。

這麼寵妹妹,要是讓他知道,尹蘿的身體裡已經換了個人的靈魂……

後果不堪設想。

她冒不起這個風險。

-

醫師、護衛、暗衛……該帶的全都帶上,陣仗宛如搬家。

梧桐苑原先的侍從婢女還未審問完畢,尹飛瀾便讓她先將就著用護衛,等結束了再把人送去定陽。

“父親打算讓我去多久?”

尹蘿發覺尹飛瀾一直沒提這件事。

尹飛瀾擰著眉,指揮著護衛將東西裝車,聞言動作僵硬一瞬:“……我會說服父親,儘早讓你回來。”

好家夥。

真流放啊?

三年後的尹蘿沒聽說曾被送去過定陽,蝴蝶效應。如果待得時間太久,難保又要發生什麼意外,得儘可能地做點什麼。

尹蘿親手做了糕點,一式兩份送給尹老爹和尹飛瀾。

啟程當日。

她特意去拜彆了尹老爹,說了一通如泣如訴的懂事場面話,掉了點鱷魚的眼淚,話裡話外無非是說自己知道錯了。

尹飛瀾送她出了主城。

隔著車架,尹蘿探出腦袋,忐忑地小聲道:“兄長會來定陽看我嗎?”

她眼中儘是不安,怯生生的。

像是這一去,並非短暫離家,而是要將她拋棄了。

尹飛瀾幾乎不敢看她,心底生出將她留下的衝動,然而父親更甚的責罰於他不算什麼,尹蘿卻受不住的。

“……柒柒乖。”

他伸出手,緩慢地撫摸她的腦袋,甚至不敢用力,嗓間被什麼堵住了,生出澀然意味,“兄長有空了,就會去定陽看你。這隊伍裡都是家中可信的人,若有什麼,你就叫他們傳信。”

尹蘿目光漸漸暗淡下去,仍然乖巧地點頭:“好,我聽兄長的。”

“……”

車架將行。

馬蹄與滾輪的聲響交錯。

尹蘿放下簾子。

“柒柒!”

尹飛瀾縱馬追了上來,抓住了那片垂落的車簾。他深深地望進尹蘿眼中,舒了口氣,鄭重其事地承諾道:“年底之前,兄長一定將你接回來。”

尹蘿不由得露出一點笑,問:“我們便可以一起過年了麼?”

尹飛瀾錯愕。

隨即頷首:“是,我們一起過年。”

她才終於像是安心了,點頭的動作都分外用力:“我等著兄長。”

如此依依不舍,竟然隻是為了這件事。

尹飛瀾心臟驟然被什麼握住,酸楚難當。

……

車隊遠去。

尹蘿從隨身的包袱裡拿出一本書,認真地翻看。

守二擔心她舟車勞頓不適,過來查看她的狀況,一眼望見書脊上的名字,臉色都變了:“小姐為何看這種書?”

這不是藏書閣內的禁書嗎?

她都隻知道名字,沒看過內容的。

尹蘿裝傻充愣:“我瞧著好玩,怕路上無聊就帶出來看看。怎麼了嗎?”

其實是尹蘿特意去藏書閣找的。

放在禁術那一欄,明確標明了要付出相當程度的代價,但偏門又對靈力要求很低的法門,正好就有這麼一本。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用,也好過束手無策。

守二嘴巴張張合合,終是在尹蘿的坦然下歸於平靜:“不……沒什麼。隻是屬下訓練時,曾記得這書的名字,似乎是禁書。”

“是嗎。”

尹蘿的語氣驚訝,天衣無縫,“那我仔細保管著,下次還回去。”

守二頓了下,聽著很合理,便跟著點了點頭。

去定陽的路途遙遠,兩夜都在途中住宿,還未抵達。

這是第三夜。

尹蘿下了馬車後,先去客棧房間沐浴。

整間客棧都被包了下來,這幾日都是如此。不知是尹飛瀾的特意吩咐,還是尹家一貫的財大氣粗。

守二暫時充當了隨身婢女的角色。

本該是守在屋外,但尹蘿堅持要一起睡。

守二已經從心理建設的階段,變化成了習慣且主動的上床抱著尹蘿睡。

尹蘿半蜷在床榻內側,感覺守二搭著自己的重量加大,鼻端隱隱約約逸散著血腥氣。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雙碧色濃稠的瞳孔。

身側的不知何時換了人。

姬令羽半擁半抱著她,散落的長發將她籠罩其間,猶似無形張開擴大的網。烏發逐漸褪為淡色的銀白,他的眼瞳豎起,凝成一線。

“滿足我。”

他垂首親吻她的耳垂,利齒叼住輕輕地廝磨,聲音裡滿含蠱惑,低啞磨人,“我可以聽你的。”

尹蘿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渾身乏力,意識反而愈發清醒,帶來難以言喻的躁動。

姬令羽在用妖類的方法,誘發她情動。

這種方法需要釋放擴大妖本身的欲念,他現在必定比她更難受。所以才連頭發的顏色都變了,妖的特征退化得更明顯。

發情期還敢這麼做,果真是毫無廉恥的妖獸。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話出口,尹蘿才察覺到自己的喘息聲。

姬令羽順著她的耳垂往下,寸寸舔吻著她的頸項,吐字因而變得含混不清:“我流了很多血,才到了這裡……不要拒絕我,我會讓你愉快的。”

瑪德。

你的血果然有其他作用是吧。

尹蘿分不清耳邊的紊亂聲息究竟是自己的,還是姬令羽的。蔓延至鎖骨的濕濡感並不好受,然而她生理上的感受背叛了心理,想要盲目地回應。

姬令羽的手指按在她的衣帶上,沒有輕舉妄動。

血誓是連結,也是限製。

“給我。”

他俯身的動作緩慢,欲要吻她,近乎威脅的強勢動作,神色卻是相去甚遠的示弱可憐,專注的眼中似是深情,“好不好?”

“啪——!!”

尹蘿調動全身力氣,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力道之大,都蕩出了回音。

她輕蔑地望著他,斷斷續續的話語中竟含著幾分笑:“主動來爬我的床,你怎麼這麼賤?”

姬令羽攬著她的手臂猛地用力,手背青筋暴起,眼中凶性陡現。

終於裝不下去了。

見過你三年後的樣子,誰還會信你是個因為發情就能付出一切的戀愛腦啊。

尹蘿能看清他近在咫尺的森然犬齒和肆無忌憚冒出的利爪,她滿面紅暈,被情動模糊的意識洇入眼底,紅唇開合,慵懶地拖著調子輕聲道:

“我允許你吻我了。”

“……”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姬令羽腦中浮現出這句人族的俗語。

她臉上笑意不減,似乎篤定了他會按照她的話去做。

姬令羽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過兩息,她就沒辦法維持順暢的呼吸,濃豔的唇泛起慘白,脆弱嬌嫩的肌膚上紅痕突出。

他不肯放手,脖間痛楚陣陣愈發強烈。

尹蘿亦不肯求饒,瀲灩眸底水色溢出,自緋色的眼角滾落。

姬令羽突然攥住她的手,強橫地將手指沒入她的指縫。垂首,發泄般惡狠狠地吻她。

“唔……”

她需要的氣息。

也隻能由他來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