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哲拍戲的生活按部就班,他一天沒幾場戲,拍完就收工。
這天他拍了場夜戲,拍完已經九點多了,在化妝室卸妝的時候導演走了進來。
溫哲看向他,“有什麼事麼劉導。”
劉導面上笑嗬嗬的,“沒什麼特彆的事,就是製片組織了個局,讓劇組這些演員放鬆一下。”說著,他語氣重了些,“上回你就沒去,這回可一定要去了啊。”
溫哲很好說話,他拿這種社交也當做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並沒有推脫,“好,我去,導演你把地址發給我,等我卸完妝發就過去。”
“不用不用,我等你一起。”劉導說。
溫哲看了他一眼,按理說導演已經早過去,沒理由等他這個男四號,不然還以為他多重要。
不過溫哲也沒多說什麼,快速地收拾好自己便跟導演一起走了。
到了地方溫哲才知道,原來這次製片安排的是娛樂會所,他原本還以為隻是簡單地吃頓飯,不過這種場合在業內很常見,他不是那種孤傲的人,對於應酬的接受程度跟普通演員一樣,所以並不算抗拒。
進去後,他跟劉導被侍應生帶到了一個包廂門口,溫哲便和導演一起進去了,裡面光線暗淡,藍調的燈光配合各色的光斑透露著一股糜爛曖昧。
有人在唱歌,還算動聽,但包廂內近二十號人,說話聲摻雜在一起,就顯得有些嘈雜。
劉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隨便啊。”
說著,他就找地方坐下了,溫哲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劇組的演員都來了,俊男靚女在一起說說笑笑。
忽的,他的目光跟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對視上,像是野獸鎖定獵物般,盯著他。
溫哲不由地一怔,葉柏淮怎麼也來了,他這個級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還是說他看中了哪個演員……
正下意識地想著,忽然就聽葉柏淮開口,“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溫哲的目光微微睜大,那篤定的語氣是對他說的,包廂的聲音不由得降了幾分,其他人的視線都若有似無地落在了他身上。
溫哲迷茫了一瞬,便走了過去,看來是這裡沒有葉柏淮看中的人,應該隻是純過來消遣的,不然也不能讓自己去坐他身邊的位置。
他氣質太過冷漠,周身仿佛都縈繞著生人勿進四個字,導致他旁邊還真空出個位置,其他人很自覺地沒有貼上去。
溫哲坐在他旁邊,“葉總。”
葉柏淮遞給他一杯酒,隨口問,“怎麼才過來。”
溫哲接過酒杯,包廂內聲音太過嘈雜,他得離得近些才能聽清葉柏淮說的什麼,“拍戲耽擱了。”
葉柏淮也湊近了他一些,他的另一條手臂放在了沙發上,此時更加靠近,就好像將他圈起來般,他聽到葉柏淮輕笑一聲,震得耳膜一麻,緊接著呼出的熱氣噴在他的耳垂上,“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溫哲側頭看了他一眼,此時他離得極近,近到他睫毛的眨動都看得一清二楚,漆黑的眼眸透出光亮,一雙薄唇被酒液染紅,怎麼看此時的葉柏淮都感覺沾了絲魅惑,讓溫哲不自覺地向旁邊動了動。
他怎麼感覺葉柏淮說的話像是特意等他似的,“葉總怎麼過來了。”
葉柏淮直視溫哲的眼睛,“想過來看看你。”
溫哲心臟重重一跳,他眼眸晃動緊緊地盯著面前的男人,卻沒找出什麼破綻,不是在調笑他反而很認真,這話細品就有些曖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心,他感覺像葉柏淮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不至於覬覦朋友的情人,而就在他琢磨不出葉柏淮什麼意思的時候,不知道誰叫了幾個少爺調節氣氛。
溫哲的注意力被門口的動靜吸引了過去,幾個長相俊俏的男生走了進來,他們舉止十分大膽,絲毫不在意這包廂裡都是些什麼人,明星在他們眼裡可能都見慣了。
此時葉柏淮順著溫哲的視線看去,“喜歡這樣的?”
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溫哲立即擺了下手,“我看他們有的長得並不比演員差。”
“你感到可惜?”葉柏淮問。
溫哲勾起嘴角,他並不是悲天憫人的性格,“是有些可惜,不過我也隻是感歎一下。”
“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會可惜自己,甚至還會慶幸,將自己的漂亮臉蛋利益最大化,輕而易舉就可以獲得收益。”葉柏淮說。
溫哲聽出了他的輕蔑,不置可否,可緊接著就見葉柏淮盯著自己,他話鋒一轉,“說到可惜,我感覺你才是。”
溫哲疑惑了一瞬,不過隱約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葉柏淮說,“你肯定也知道的,蔣涵心中一直有一位白月光,這人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的,而你呢,你絲毫不比這位白月光差,甚至在我看來你某些方面還要優於他,卻隻能在他身邊見不得光,實在是可惜。”
葉柏淮說的是事實,他並沒有感到冒犯,其中甚至有對他的讚賞,也可以說是在勸他迷途知返,但如果真愛蔣涵愛到死去活來的話,可能就不會感到沒有絲毫冒犯了。
他不清楚葉柏淮是怎麼想的,自古勸□□從良是男人愛做的戲碼,而他葉柏淮,是在勸他這個替身認清現實麼?
但他肯定是要讓葉柏淮失望了,因為他愛蔣涵愛到刻骨銘心,“我不求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隻要能在他身邊就很滿足了。”
葉柏淮的面容徹底沉了下來,眸色越發暗沉,聲音也缺乏耐心冷了下來,“真是不敢苟同。”
溫哲眨了眨眼,葉柏淮這是生氣了麼?他居然會為自己的愛情觀起這麼大情緒?
他是知道現在年輕人都挺討厭戀愛腦的,但是這種勸解戀愛腦未果被惹生氣的情況,出現在葉柏淮身上很有反差,甚至讓他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意。
“你還笑?”葉柏淮好像更生氣了,周身氣壓都低了下去,“這麼可憐巴巴的愛情還真是讓你甘之如飴啊。”
溫哲沒想到對方看他這麼仔細,他側過頭看向冷著一張面的葉柏淮,對方明明是位高權重的人,此時卻好像靠近戀愛腦會傳染一樣,坐得都離他遠了些,居然顯得有幾分孩子氣。
不過彆人要是知道他有這種想法的話,可能會被嚇到,跟見鬼了沒兩樣。
所以他也隻認為是錯覺,當不了真,畢竟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面色沉下來時氣氛都有些緊繃。
而就在這時,一個帶著身香氣的青年在他身邊坐下,身子柔弱無骨地貼過來,向他遞了一杯酒,“先生,你長得好好看。”
那青年都要親在他臉頰上,溫哲不自在地向旁邊躲了躲,他雖然不抗拒這種場合,但面對在這裡服務大膽的少爺還是有些無法適從。
而就在溫哲要接過酒杯的時候,他的肩膀忽然被旁邊的人一攬,他的人就陷阱了葉柏淮的胸膛裡,一股獨有的冷香將他包圍。
此時的葉柏淮一雙眼漆黑得嚇人,像是獵物被沾染的雄獅,也沒了紳士風度,對著那少爺說,“滾出去。”
那少爺被嚇得一哆嗦,連忙跑了,溫哲看那青年驚慌失措的背影,感覺對於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可能粗魯了些。
不過他也沒必要說,他想從葉柏淮懷中出來,隻是剛一動,卻被摟得更緊,身體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過來,越發感覺這個姿勢曖昧。
溫哲側頭,卻見葉柏淮直直地盯著他,眼眸深邃漆亮,讓人心中發緊。
“葉總,可以鬆開了。”溫哲笑道。
葉柏淮回神,環在肩上的手臂這才拿開,“他說的對,你確實很好看。”
溫哲越發感覺怪異,他連忙起身,“抱歉失陪一下。”
話落,他便向外走去,葉柏淮的目光跟隨著他,直至包廂的門關上。
出來後,溫哲終於鬆了口氣,還是走廊上的空氣清新,他剛想往前走,就跟迎面而來的男人撞了個正著,對方剛要開罵,在看清了溫哲的臉後一怔,“溫哲,你怎麼在這?”
此時溫哲也看到了對方長什麼樣,是蔣涵的朋友,看著面熟但叫不出名字,“我們劇組來聚會。”
“哦,”對方咧嘴一笑,隨手指著前面的包廂,“我在那個包廂,想玩就來找我啊。”
溫哲點了下頭,就沒再看他,對方訕訕地走了,他半倚在牆上歇了一會,忽然身後有人環住了他的脖子,“師傅,你也出來透氣啊。”
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他看了眼長了一張娃娃臉的青年,周智已經二十了,但看著還跟未成年一樣,“對啊,裡面有些悶。”
在劇中他飾演自己的徒弟,是一個活潑好動的人,沒事就會黏著他。
“我跟你說師傅。”說著,周智用手遮住嘴側,貼近溫哲耳朵一副說悄悄話的模樣,“那個孫製片一個勁的往我身上貼,惡心死了,我看他那副色咪咪的樣子都要吐了。”
溫哲揉了揉他腦袋,“那你彆進去了直接回酒店吧,我等會跟裡面說你不舒服先走了。”
周智上來給他一個熊抱,“師傅你太好了!”
“走吧,路上小心。”溫哲說。
周智鬆開溫哲,笑嘻嘻地說,“那我走了,拜拜師傅。”
溫哲送走了他,打算再呆一會就回包廂。
而此時遠在市中心高級餐廳中的蔣涵,正跟幾個新興產業的總裁吃飯,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下,屏幕上有一條消息,是他朋友發來的。
他將消息點開,當即面色一凝,隻見屏幕上是溫哲跟一個青年擁在一起的照片。
“抱歉,失陪一下。”話落,蔣涵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等出了包廂他的面上徹底陰沉了下去,也直接給溫哲撥去了電話。
而此時的溫哲,剛要回包廂,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蔣涵,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給他打電話。
溫哲接了起來,“喂,蔣涵。”
“你在哪呢。”
那邊的聲音格外陰沉,似正克製著怒氣,溫哲看了眼手機屏幕,誰惹到他了?
溫哲如實回答,“跟劇組一起來會所了。”
“那也是你能去的地方?現在給我回去。”蔣涵說。
溫哲感覺莫名其妙,“我們劇組的演員都來了,隻是放鬆一下。”
蔣涵冷笑一聲,“你當我傻麼,那是什麼地方你以為我不知道?放鬆偏要去那種紅醃臢地方放鬆?”
這種地方當然是帶著曖昧不明的意味,蔣涵也最知道不過,因為這就是他常出現的地方,無論是跟朋友消遣,還是商業上的合作,三天兩頭就會來一遭,他心裡有人所以並不會亂來。
但他來這裡也隻是應付工作,並不存在誰比誰高貴,想著,溫哲感覺有一絲不對勁,“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聽聞,那邊好像更生氣了,“你跟鴨子抱在一起的照片都發到我手機上了,你說我怎麼知道的。”
“鴨子……”溫哲詫異了一瞬,隨即回想到應該是他跟周智,便解釋道,“那是同劇組的演員,不是什麼鴨子,你誤會了。”
蔣涵那邊冷笑一聲,“同事?你平時跟同事這時這麼相處的?在會所裡摟摟抱抱?溫哲,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溫哲無奈,怎麼感覺越描越黑了,“你想多了,我看他就跟小孩一樣的。”
電話那邊驟然靜音,隻有明顯的呼吸聲,溫哲的心弦也緊繃起來,“溫哲,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以為我是在乎你跟彆人怎麼樣麼,我想告訴你的是,你要是不乾不淨的就趁早從我身邊滾蛋。”
說完,蔣涵就掛了電話,他胸口越發地起伏,點開那張照片又仔細地看起來,照片上的倆人笑得格外自然,讓人看著越發不順眼。
他暗滅了手機屏幕,咬了咬牙,他居然還不打過來!
溫哲此時確實犯了難,他眉頭緊皺,當下的情況如果不處理好,他可能就提前結束跟蔣涵的關係了,那他這個世界的任務隻能以失敗告終,他是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回憶剛才的情景,蔣涵生氣的點應該是感覺自己的東西不乾淨不純潔了,他是白月光的替身,而白月光就是純潔美好的象征,所以怎麼能來這種地方呢。
還被偷拍,假想的白月光跟彆人抱在了一起,那畫面應該挺刺目的,所以發那麼大火也就說通了。
他要的是他應該立即就乖乖回去,要他聽話,而不是一味的解釋,好像他對他多在乎一樣,他一向厭惡自己和身邊的人有這樣的想法。
蔣涵向來是對他是毫無顧忌的,永遠的囂張跋扈永遠的高高在上,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對他永遠妥協,他毫不客氣地將他推遠,他還得舔著臉爬回他身邊。
溫哲深吸一口氣,隨即給蔣涵打去了電話,第一次直接被掛斷,第二次同樣被掛斷,第三次,那邊才慢悠悠地接起。
那邊無聲地沉默,仿佛溫哲要隻要再說出一句他不愛聽的,他會立即掛斷。
“我錯了。”溫哲柔聲道歉,“我現在就回去了。”
蔣涵卻懶洋洋地“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就喜歡那種地方呢,我看你挺樂在其中啊,也很享受跟人摟摟抱抱的。”
面對蔣涵的譏諷,即便溫哲內心已經麻木了,但是還會感到刺痛,他隱忍地說,“沒有,我不喜歡,我打算回酒店了。”
“我可沒逼你,你要還想在這玩隨便,隻是今後就彆再往我身邊湊了。”蔣涵說。
“我不想了,我現在就走。”溫哲說,聲音帶著絲絲討好。
“溫哲,”蔣涵叫他的名字,聲音中透著股冷,“你記住了,我不喜歡不乾淨的人。”
說完,蔣涵那邊便掛了電話,溫哲舒了口長氣,心態恢複平和,這個世界相較於其它世界確實有些難度,不過依然在他掌控範圍內。
還有三個月,這一切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