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視角切走的那一刹,昏暗的炕頭邊,深黑長衫的大少扯著“匪徒頭子”的褂袍領子,用力將對方往自己方向拽。
豆油燈晃動,“魏少”薄涼的唇帶著絲燈影,碰上匪賊頭子的唇。
“婁臨”的皮囊也是人類,對同類的感知比神郎官的殼子要敏銳。供品在唇上一貼即過,但仿佛在一瞬,兩具人類皮囊的唇紋相合在了一起。觸感比用“神郎官”殼子掠奪的時候更加清晰。
細微的熱與古怪的軟留存在唇上。
詭神的身體頓在半空。
神情罕見的愕然。
祂原本隻是隨口惹一下供品,畢竟供品滿懷怒意的時候最可口。
然而大少模樣的衛厄冷著臉,算了下性價比,當場將祂拽了過去——為一塊腰牌翻臉打架不劃算,萬一打出聲響,十有八|九還要被隔壁的傻叉土匪們膈應惡心。而主神收取供奉,實質是收取情緒。
他隻要貼上去的時候,什麼都不想,什麼情緒都沒有。
詭神收取情緒的如意算盤就得落空。
更何況——
詭神一刹的錯愕閃得雖然快,還是被衛厄精準捕捉到了。
從假扮惡仆“姘頭”開始,詭神就不遺餘力地惡心膈應他。今晚故意提這種條件也是。神這種高高在上的玩意,總是自以為能夠將螻蟻的反應全部算在掌控中……做祂的春秋大夢。
鬆開詭神的褂袍領口,衛厄手往上一翻,攥住了“婁臨”握紅腰牌的手。
詭神條件反射地收緊手指,對上“魏少”側來的視線。
衛厄的眼型很出挑,向上掃出的眼尾,半壓眼珠看人時像盛了一勺清光在眼底,自帶幾分譏誚。他抓著詭神的手腕,要笑不笑地拿話擠兌:
“怎麼,婁當家要反悔?”
火光下,大少爺的唇瓣一張一合。
詭神眨了下眼。
這麼一分心,衛厄抓住間隙,一個巧勁,將詭道的紅腰牌奪了過去。
代表鬥法廝殺的堂口紅腰牌一入手,立刻有一股粘冷陰沉的邪氣打木質腰牌上傳來。衛厄的[梅軒秉詭訣]心法轉動,吸收進體內的罡氣流轉,將傳過來的陰邪感化了開去。
在衛厄翻過木牌,要看木牌背後有沒有其他信息時,一隻膚色較深的男人大手覆了上來,將木牌背面蓋了個嚴嚴實實。
“魏少爺。”詭神抓著木牌,不讓衛厄看到木牌後的信息,“這麼敷衍可不能算。”
衛厄和祂僵持,手上的力氣略微加大。
“自己開的條件,付不起了?”衛厄眼睫微抬。
“這倒不是。”詭神回過神,格外泰然自若。祂盯著衛厄的唇,估計是覺得戲弄衛厄有趣,哪怕四下裡沒人沒直播間,照舊輕佻地稱呼了他們的假身份。
“說好親一口,自然魏少親上一口就告訴你。
“可魏少也不能太敷衍了事是不?
“見過山賊匪徒宰人撕票的,見
過匪徒做慈善嗎?”
說著,主神抓著衛厄的手腕,將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扯,腰身一彎,鼻尖抵在了衛厄的額頭上。祂穿著晉西北道上大盜大匪慣常穿的褂袍,用的婁臨樣貌又桀驁邪氣,唇角一翹,惡仆的戲弄僭越、心狠手辣就撲面而來。
“婁二我掃了十幾個山賊窩子,花了幾天幾夜,才替您找到這麼條線索。
“魏大少,省了您這麼多自己辛辛苦苦四下跑的功夫。怎麼說,您都得還個一成半成的時間吧?
“看在您剛剛已經親了一下的份上,給你打個折,還個二十分之一成的時間就夠了。
“怎麼樣?”
詭神說得親昵甜膩,像模像樣的與衛厄對視。
……居然還在笑,一副自己退讓很大的樣子。
“你看我像傻的?”衛厄一扯唇,語氣冰涼。
主神打哪裡得到的紅腰牌,他不清楚。
但主神的德行祂再清楚不過。
什麼見鬼的“花了幾天幾夜,才替您找到這麼條線索”。要是主神會替他找線索,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照祂懶得自己在副本裡賺錢,直接照上亂世裡最有錢的土匪一路殺過去的架勢,十成十的,是在哪個山賊窩子剛好撞見。
憑借祂的直覺,猜到這東西可以拿來刁難、要挾,才順手帶在了身上。
就在衛厄氣笑,開口反問的刹那,桀驁輕佻的惡仆忽然一偏頭,異常精準地親上衛厄被祂盯了有一會的唇。
祂動作奇快,帶著點野狼抓準時機下口的“快準狠”,
隻一刹,就擒住了鎖定的溫熱唇瓣。
擒住目標的同時,詭神褂袍包裹住的精壯胳膊,橫過了衛厄的腰,將他的下頜往上一抬。
下一刻,高大健壯的“仆從”幾乎完全覆蓋住了瘦削的魏少爺。
房間裡點著的昏暗油燈一跳。
他們倒不愧是打生打死打了無數次的仇敵,詭神的唇一覆上來,衛厄的刀也架出去了——兩“人”的動作幾乎是在同一瞬發生。然而,主神偏了偏頭,刀尖擦著臉頰過去,隻割出一道細長鋒利的口子。
衛厄的手腕還要轉動,將刀子往主神的脖子動脈上來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他眼前的視野一跳,
整個人的意識仿佛被突然拉進了一團展開的霧氣。
周圍的霧氣散去,一個屍橫遍地的山賊窩子出現在衛厄的眼前。三四具被剖開肚子的屍體用它們自己的腸子掛在一棵胡楊樹上。
血淋惡心的場面裡,出現一隻握馬鞭的手……那手的主人漫不經心地轉著馬鞭,不急不緩地朝前走。
“你敢得罪長生門?你、你是哪路的人!”
又尖又細卻壓不住恐懼的聲音響起。
遍地死屍的山賊窩子中,花白頭發的老太婆彎著腰,乾癟的手緊緊抓住一把花花綠綠的紙人,死死盯著對面提著鞭子走過來的男人。
“得罪長生門,你、你是要不得好死!”
藍衣老太婆聲色俱厲地威脅。
下一刻,老太婆猛然張開口,十七八張人形朝前撲了過來。
——這是詭神的記憶。
衛厄反應過來。
主神有將人的意識拉入某段記憶的能力!祂說“親一口,就告訴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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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在窯洞的黃土牆上,詭神用著人類的殼子,挑起供品的下巴,效仿山賊窩子撞見的情景,仔細品嘗“魏大少爺”的唇.舌——為了獲得最可口的供奉,主神總是樂於激怒自己供品,迫使他殺意滿溢。
如今意識暫時在記憶片段中的供品,沒什麼情緒波動,吸收不到什麼需要的能量。
與其說是“供奉”,不如說是單純的咬幾口,含兩下。
可不知道是不是供品本身就美味的緣故,這麼簡單弄幾下,照樣讓進懸河副本後,沒正經享用過什麼供物的詭神覺得可口。
既然可口,那就多嘗幾次。
主神向來想要什麼,直接拿什麼。眼下既然想要,就多嘗幾次。
反正一時半會兒,衛厄也不可能從祂丟過去的記憶裡走出來。
——以衛厄的性格,比起被祂收點供奉走,還是副本通關的線索更重要。祂既然把記憶丟過去了,衛厄沒進去倒算了,一進去,肯定會將所有信息都檢索一遍再出來。
而祂現在也沒必要急著獲取什麼能量。
魏大少的這身打扮出乎意料的適合衛厄,長衫修身,深宅大院的陰鬱公子氣質同他格外貼合。瞧著又金貴,又惹人恨。主神勾著“魏大少”的下巴,仔細嘗了嘗,將顏色淺淡的兩瓣唇染透了豔色和水色。
似乎有點不過癮。
主神輕嗤了一聲,捏著魏大少爺的下頜,效仿山賊窩子撞見的場景,將他往後推,往炕上推去。
被祂殺掉的東西,記憶都會被祂吞噬掉。
黑風山、草山垛子都不是什麼好地方。
裡頭的山賊匪徒搶了許多的小娘皮,關在寨子裡當錢票子。大戶人家的姑娘被綁票綁了,都得趕緊湊錢。否則過了夜,自家姑娘的親事就不好挑了。一部分有錢的小姐,要是能湊夠銀兩,那就能僥幸好端端回去。
要是湊不到,長相好的十成十得被拉去當某個二把頭、三把頭的姘頭。
山賊窩子最大的娛樂就是這個。
詭神屠殺山賊窩子的時候,撞見過不少山賊和搶來的娘們廝混的場景。
人類就是一群螻蟻,沒什麼用處。
但有的時候,主神也會難得承認一下人類的花樣有點價值。
至少隻有人類這種沒用的螻蟻,才會在短暫又渺小的生命裡,將怎麼親.嘴琢磨出一百零八種方式。又親又摸,兼親帶摸。
主神抓著衛厄,將他往屋子燒得熱融的土炕上推時候,青年的後背撞在鋪好的褥子上發出點
悶響。隔壁沒得挑選的前山賊頭子們戰戰兢兢彈出了新的印象:
【奸情蜜意、乾柴烈火的狗男男】
直播間:“???”
原本就為了視角突然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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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收取供奉的主神,視野裡彈出係統提示。
以主神喜怒無常的性格,一刹那,對隔壁土匪們殺意升起,淡淡的黑氣纏繞在祂手中,就要在順手宰掉幾個不長眼的。
但係統提示完全顯現時,視線在“奸情蜜意”,詭神的動作一頓。忽然覺得看著怪順心,能在衛厄醒來後,將他膈應上一天半天。
原本想捏死個把山賊的念頭一轉打消,詭神扣著身底大少爺的下巴,學著山洞裡土匪頭子對待搶來的壓寨小娘們的方式,卷著纏著,勾著深入品嘗……以前嘗都是掠奪居多,這一次半調戲半相合,詭神得了點味。
祂忽然發現,被祂控製在身底的大少爺若真論起來,還真是那種江湖惡徒會搶去的姘頭。
皮白臉俊身段好,冷冰冰動手殺人也很有味道。
連嘗起來,也是江湖大盜大匪會覺得帶勁的類型。
可惜,隻有意識被丟進記憶片段,才有可能這麼任由祂上手。
詭神想著,看見衛厄的頭發落在耳邊,遮了祂戴上的耳墜,便伸手去撥。就在這一瞬間,任由祂上手的“魏少”忽然睜眼,一屈膝撞了上來。
腰部挨了一膝蓋,主神在衛厄再次一刀剮過來前,翻身,極為及時地滾落到了衛厄的身側。詭神一伸胳膊,連被子帶人的扯到懷裡,順手將衛厄的手腕抓住。
“魏少爺,你情我願的事,不用這麼翻臉吧?”落到衛厄身側,共躺了一個炕頭,主神將人的手固在懷裡,大手一合,攏住了衛厄的手指,“學了點東西,伺候少爺應該伺候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