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婺土司(進詭城)(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6563 字 6個月前

主神的耳墜是由兩枚深藍的青金石間隔一枚圓形紅瑪瑙珠,最後綴一枚血滴狀紅色長珠而成。極具邊陲少數民族風情。穿過耳垂後,底部的瑪瑙長珠晃動著,擦過頸側的肌膚。一股輕寒直掠過耳根。

衛厄後頸的汗毛幾乎要起來了。

他手腕一冷,抬手就要將主神的東西扯下來丟掉。

手剛一動,就被詭神有力寬大的手攥住了腕骨。衛厄與詭神的眼神在極近的距離交鋒而過。後者薄薄的唇微微如嗜血的鯊魚一樣,掀了掀。

“自己看。”

主神攥著衛厄的手,將他的手向外扯到樹葉間漏下的光塊裡。

暗紅的血光照在衛厄的手背上,像直接穿過去一樣,沒照出任何影子。主神的瞳孔在咫尺間縮小成一點,盯著衛厄,祂的這幅皮囊和活人極像,甚至有體溫有血,但偶爾照樣會露出詭神非人的特性。

衛厄則微微偏頭,看著這光線直射下違反物理學的一幕。

——那一枚耳墜,將他身上的活人氣息壓了過去。

等衛厄察覺到變化,主神才緩緩地鬆開了他的手腕。

祂的眼瞳依舊盯著衛厄的脖子,順手將耳墜給衛厄戴上,不過是想要讓他進土司府。可等到自己的耳墜真的穿透了衛厄的耳垂,落在他耳邊的時候,詭神卻忽然品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

濃紅深藍的珠子綴著衛厄的頸側。

他皮膚很白,顏色深的珠子一襯,越現頸線修長誘人。而且珠很墜長,隻要青年稍一偏頭,稍一有動作,青金石與紅瑪瑙就會立刻在他的頸邊晃出豔麗的光影。

衛厄性情冷硬,為人克製肅殺。

給他戴上這麼個色澤鮮亮的耳墜,卻像是不經意間,撞破了他一層如冰似霜的強硬外殼,在底下白茫茫的雪上蹂碾色彩。

“要不要進去,隨便你。”主神說。

主神熟知衛厄的性格,知道他其實能忍耐很多事情——隻要那些事情比不上他真正在意的事。

果不其然,衛厄指節緊了下,隨後就又鬆開了。

他一言不發地將詭神推開,起身悄無聲息地朝“羅婺土司城”的方向走。詭神給他強行帶上的耳墜留在了他的頸邊。主神的瞳孔微不可覺地晦暗,儘管已經預料到衛厄會這麼選,但此時此刻,祂仍然升起了一種說不清的不快。

他們明明才是最仇恨深重的敵人,衛厄更是獨屬於祂的供品。但軟肋被發現後,他卻總為一些不值得在意的螻蟻退讓。

詭神垂著手。

陰沉地在背後盯了衛厄片刻,

稍許,祂才直起身,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但視線始終穿透青年單薄的白襯衫,直接落在底下勁瘦的腰身。就像林間的一頭青狼微露出利齒,跟著獵物的足跡,渴望將獵物按在爪下折磨。

山林間聚攏的詭怪殘影行進速度很快,一眨眼功夫,就一個接一個,近了懸掛紅燈的碉堡寨城。衛厄緊隨其後,也到了“羅婺土司城”門口。

衛厄一靠近,兩扇漆黑的寨城門上,捧人頭和捧人心的“詭門神”跟著一轉頭,盯住了衛厄。

“詭門神”的眼珠滴溜溜轉。

似乎直覺得這個來投奔的“詭”有點古怪。

但主神給的耳墜似乎真的非同一般,

兩枚眼珠從門神的眼框中飛出,繞著衛厄滴溜溜打了幾下轉,沒發現什麼破綻,隻能又飛了回去。

衛厄壓在袖中的刀往上收了收,面色無異地跟著一群殘破的小詭進了土司城。

此時,主神也從後頭不緊不慢地走上來。祂神色陰翳,經過漆黑寨門時,忽然漫不經心一偏頭。

“詭門神”剛要依循慣例,也飛出眼珠子排查一下這看起來比較完整的來投奔的詭怪。

就在它們的眼珠子剛要飛出的時候,無數細細的黑色的絲線迎面而來。

漆黑門扇上,詭門神張口像是想要慘叫。

主神手指一張,詭門神喉嚨裡的聲音如同被極細極鋒利的刀刃截斷。

詭神腳步不變地向前走去,祂手指隨意地垂在身側,指間在昏暗中一閃,反出微光。而在祂背後,漆黑門扇上,兩尊門神肢體僵硬,神情古怪——就像被看不見的蠶絲,硬生生釘在了門板上,僵硬地睜著眼皮,迎接來客!

快步跟上進了土司城的詭怪後,衛厄終於看清了詭怪身上的黃符封條。

那些黃符封條的落款,果然是柳家。

甚至,衛厄在其中一張上看到了柳老師的父親“柳國勝”的名字!

真正看到“柳國勝”這個名字後,衛厄一直緊懸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在龍門基地裡,主神雖然也給過他柳家的黃符封條,但是那些封條不排除是主神搞詭虛弄出來的。直到親眼見到,現實中也有柳家的封條,柳家的特殊性才算是正式確定了。

——柳老師沒那麼容易死。

在這件事上,主神應該沒有撒謊。

返回藍星後,一開始的瘋狂和歇斯底裡褪去,衛厄對詭怪存在日常生活中的接受速度比常人快很多。

從他的視角來看,柳家人曾經出山海關,鎖山,又曾經在滇郡封印“詭怪”。“滇南山王”和“香火閩南”兩個副本的背景故事,也都像真正發生在過去一樣。這說明,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藍星上就是存在著恐怖的詭怪,同時有一部分人擁有應對詭怪的辦法。

不知道因為什麼事件,詭怪消失,應對詭怪的辦法也漸漸遺失。

【詭怪消失】與【應對詭怪的法門逐漸遺失】大概率有著極為密切的聯係。如今,詭怪複蘇,應對詭怪的法門體係仍然有著大面積的空白。

兩者都未消失之前,柳家就是能夠應對詭怪的特殊人群的一部分。

既然柳家是封印過詭怪的家族,柳老師在城南區變成“活人禁地”的時候,說不定有一些應對的辦法。

至此,衛厄連日來陰鬱的心情總算是稍稍的好了些。

隻是,過去的近十年裡,他和柳老師住在隔壁,從未感覺到柳老師有什麼特殊之處。柳老師還沒從學校退休的時候,年紀就已經很大了,平時生活有什麼不方便的事,都是衛厄在照顧。

在衛厄的印象裡,柳老師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很平常的老教師。

除了學識比一般的教授更淵博外,就沒有什麼不同凡響的地方。腿腳不利索,上下樓梯都要拄著拐杖。彆說詭怪了,就算來個普通的大漢,都是一隻手將老人家推倒。特彆是在他高中畢業後,柳老師老得更加厲害,還有了很嚴重的哮喘。

衛厄大學留在閩郡,沒有出省去其他地方讀書,就是為了周末和寒暑假能夠回來照顧柳老師。

柳老師總覺得是自己耽擱了他深造,一哮喘,背地裡沒少捶自己的老胳膊老腿。

衛厄知道他有心將自己的積蓄留給他,然而誰也不會提那麼遠的事。

就這麼個拄著拐杖,為人文雅,罵衛成和那種人渣,都隻能罵一聲“畜生”的柳老師,就算在四相百門的老人口中,曾經追隨父親柳國勝在最動蕩的年代裡,年少奔行江湖,由南往北,出山海關。在年老後,真的有能力活著離開“活人禁地”嗎?

細微的憂慮一閃而過,衛厄壓下壞的想法,隻抓住一點期望,跟隨詭怪繼續向前。

一進到土司城,立刻感覺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但這種森寒,比起“滇南山王”副本裡的骨燒鎮掌寨府差遠了。

衛厄連半點神情都沒變,就隨著詭怪踏進了內院。

一進內院,衛厄就瞧見了土司城四面合圍的牆上,鑲嵌著一具具乾癟的屍體。但與土司城古老的建築範式不相融的是——那些屍體,穿著的都是現代人的服飾,甚至有幾個手裡還拿著手機。

看來,被“羅婺土司府”吃掉的活人,遠不止滇郡控製分局登記的那些。

一條條的血線包裹著那些屍體,屍體裡有一部分還比較“鮮活”,血線就從他們身體裡抽出血來,朝土司府深處輸去。

衛厄輕輕掃了一眼那些屍體,壓著袖間的刀,朝裡頭走去。

“羅婺土司府”正堂擺著一張虎皮交椅,

正堂燃著紅焰焰的火光——幾根鮮血淋漓的大牛頭燭睜著淌血的眼睛,擺在正廳左右。牛頭牛口大張,吐出嫋嫋煙霧。

那些煙霧帶著一股子腥甜的氣息。

剛一聞到這股氣味,衛厄就認出來了——這在古滇稱為“焚屍香”,表面上是從牛口中吐出的香霧。實際上,是用一根細青銅管子,將屍油送到牛口中點燃。取得是牛頭任苦任勞,被磨磋點油也不會反抗的含義來焚燒活人的魂魄。

——你活人驅使黃牛為自己犁地,不管刮風下雨,日頭毒辣,都要黃牛拖著沉重的鐵犁,把自己的血肉費在你人的土裡。

牛都沒有怨言,你人有什麼怨言!

是典型的古滇猛取物驅物,取走獸的魂魄鎮壓冤魂的法子。

香霧嫋嫋,活人聞到這些牛頭燭吐出的煙霧,恐怕就要受到影響,折損陽壽。主神正走到衛厄身後,剛要抬手,將煙霧擋開。衛厄的手一擺,從副本結算裡獲得的蠱毒術已經悄無聲息地解了迎面來的屍香毒。

主神將手收回去,瞥了那些牛頭燭一眼。

此時,鑼鼓聲響,一道細細尖尖的嗓門從土司府深處傳出。

“陰月十八,铓鑼大開,迎客遠來,跳跌腳舞——”

伴隨著這道充滿家丁氣的聲音,土司府正廳對著的院子裡“砰”一聲炸開一團古代慶祝節日的藍煙。幾道穿著破爛古代家丁服的詭怪拖著十幾個年輕人到了院子。衛厄原是隨意地往院中一瞥,在看到那些人影的時候,微微一頓——

那十幾個人都穿著現代的衣服,有男有女,都滿面驚恐,面無人色。

卻都還是活著的。

衛厄站在正堂中往外瞥的時候,被推到院子裡的年輕男女也一眼瞧見了堂中的衛厄。瞧見衛厄的瞬間,那些人先是一愣,瞬時露出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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