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婺土司(黃衣道、詭土司府...)(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7496 字 6個月前

那當真是好一座沉重詭譎的土司城,正面是四層黑簷黑瓦彎角的高樓,四角還各有一紅燈碉堡,都漆紅漆,開格子窗,黑洞洞的如同詭怪的眼睛和爪牙,極巧妙地隱藏在山壑之間,兩側都是重山峭壁。

自角樓裡透出的紅光,血涔涔、妖森森,暈照著左右的山崖。

影影綽綽的詭形在樓內閃動。

羅婺土司城。

藏在深山中的“羅婺土司”,不是控製局調查的土司府,而是一座土司城。

一字之差,中間隱藏著的事情卻足以令人心悸——土司城偽裝成土司府,躲在深山,控製表面上的實力。這麼處心積慮,它真正的詭怪層次很可能無限逼近於詭神級彆。但詭神級彆的詭怪複蘇動靜往往難以控製,絕對會出現在控製局的巡查監測之中。

——這是一座曾經達到過詭神級,如今殘破的、蓄謀恢複的“土司城”。

撞見那座深山古碉堡角樓的一刹,衛厄的動作一頓。

衛厄凝神的一瞬,先前被喝止的詭神已經用血淋淋的手覆上了他的臉。掌心的血弄汙了青年白皙溫熱的頰肉——詭神的血滾過衛厄的顴骨,他生的五官深刻,血淋而下,經行唇瓣有種說不出的、領神詭沸騰的豔。好像終於被祂活生生燙融在身前。

這個供品油鹽不進,可憎可恨。

主神的血沾到臉上的一刻,衛厄回過神,但高大沉重的詭神已經不管不顧,再次吻了上來。

這一次的相.纏比先前那一次更加極端。

詭神握著衛厄的手,噙著祂的供品,寸絲不放地品享後者的柔軟溫熱——這一點念頭滋生於衛厄站在招待所院子裡,平靜克製地將半桶寒涼清澈的井水潑在臉上。他是自己沒見過那一瞬間,他輕闔眼簾,在水流燈下現出的脆弱迷茫。

而詭神卻在昏暗裡,將他睫毛端衝過的清澈水流瞧了一個清二楚。

水打濕青年的白襯衫,一層濕透的布料貼合腰身,布褶走勢順沿青年再好不過的身段。

然而這一切都比不過那一刻,水流衝過衛厄的臉,他無聲蒼白地閉著眼。

最陰暗的念頭在那一刻滋生,詭神既想讓水流底無聲脆弱的青年也出現在祂身前,在祂掌控的範圍裡,又想就那麼將抓住衛厄的手骨,將他拖過來。

拖過來後做什麼呢?

……總是做什麼都可以,畢竟是祂的供品,祂的人。

詭神舔抵著齒尖,陰鬱忍耐地跟了一路,終究是蒸騰乾衛厄的衣衫時,在他又冷又強硬瞥來的視線裡被激怒。

衛厄的手臂貼著詭神的手臂,鼻梁挨著詭神的鼻梁,一人一詭神擠在這塊岩石側面,呼吸像是也被揉融在了一起。彆說原先濕衣的寒冷了,此時呼吸被奪,衛厄微微起伏著,幾乎要出一層細熱的汗——但主神也不知抽了什麼瘋,羅婺詭土司城就在近處,索鏈的動靜鬨大不得。而護撒刀、銀蝶刃等短兵落於主神的皮囊,祂就像不知疼痛一樣,全然無視。

土司城血涔涔的光暈照在山間。

他們在的位置恰好處於一個山彎裡,被一株老樹勉強遮擋。

衛厄靠著的那塊岩石,再過去小半個手掌的距離,就要暴露在羅婺土司樓燈籠的血光裡。他穿件白襯衫,在黑暗裡格外顯眼,反倒是身前的詭神,一身黑獵裝,悄然融於暗影。在將衛厄推到石上的時候,也將他的襯衣遮在了身底。

山間妖森森的風吹著,

詭神的氣息挨得極近。

祂任由衛厄下了狠手,將短刀刺進後背,隻一門心思奪掠身底的青年——衛厄太冷,太孤僻,就算是對那些螻蟻同伴,都有種漠然的疏遠。唯獨在被祂的熱氣蒸籠時,才罕見地在霧蒙蒙裡顯出一點任由他者施為的脆弱。

“衛厄。”

恣肆卷占過供品的溫度和呼吸後,詭神才微微鬆開,緩慢幽晦地低咬這兩個字。

衛厄的手腕筋脈浮起,指節森然泛白。

他連齒根帶唇都在發刺發麻,祂還敢喊他?

衛厄已經動怒,狹長的眼,泛起淡淡的、屈辱的浸著殺意的紅色,一滴血剛從主神的手腕滴落進衛厄的襯衫上。未等衛厄轉刀下狠手,主神已經按著他的肩膀,強行在岩石上將他壓了下去——山林裡傳來簌簌的樹葉聲響,好似許多“人”在走動。

“……你要等的東西到了。”詭神的聲音鑽進耳朵。

深山裡,山坳林間,出現了黯淡的藍幽幽的霧氣,蒸騰在黑黝黝的樹乾間。

樹底的落葉掃動,沒有人影,但一雙雙腳印,朝著詭土司城而去。

——這“羅婺土司城”在深山裡顯露,吸引來不知道什麼東西朝它靠近。

衛厄、主神從原先的山石正面,轉到了側面。山石並不規則,側面傾斜削了好大一塊。主神手臂半攏著衛厄的肩,將他壓低了一半。石面樹影婆娑,衛厄腿被迫後撤,上身半貼在岩石上,詭神則腳步前移。

深夜後,山間溫度極低,主神滇苗阿郎的皮囊卻不同於神郎官,精壯滾燙。

祂身上滇苗深黑帶團簇繡紋的獵裝不僅擋去了零星的,從樹葉裡漏出的暗紅血光,還將夜晚的寒風擋了大半。

細微的氣流在兩道緊合躲藏的身影間湧動。

衛厄原本正側著臉,越過主神的肩線,朝深山老林子的動靜看去。忽然,衛厄神色輕微一變,他在極小的空間裡側過臉。密長的睫毛在昏暗中寒森森地抬起,底下是如同沁了冰霜的眸子。

——詭神的一條胳膊橫在他身前,肌肉在布料下繃起。祂側身挨得近,氣息落在衛厄肩處。

衛厄側著臉,手中的護撒刀下壓,刃口抵在祂另一手臂下移想要攏攬的位置。

他們的關係,可沒好到能夠在方寸間如此緊密的地步。

寒光晃晃的刀刃壓著手臂的肌肉,如果不是情況特殊,青年絕對會一刀剁了祂的胳膊。手臂被衛厄這麼拿刀威脅著,主神連半點動容的反應都沒有。祂不僅沒有將胳膊移開,反而側過臉,輕舔齒尖的血地與衛厄對峙。

祂薄薄的、半點不像有情人的唇一扯,露出一絲如同飲了血、擒拿住獵物致命點的嗜血妖狐的弧度。

“黃衣道。”

祂極輕地說。

衛厄神情不改,依舊冷冷看著祂。

“你螻蟻老師的家族與黃衣道搏殺百年。”主神的耳墜在昏暗中微微一閃,青金的珠子與紅瑪瑙的長綴顯出滇南神秘的一面,祂的氣息落在衛厄耳邊,“這些東西是被黃衣道放出來的。”

主神環著衛厄肩膀的手一抬,沾著血的手指抹過衛厄的眼睛。

詭神的血掛在睫毛上,再睜眼,

衛厄已經看見了深山中攢簇前行的諸多詭影——

大大小小殘破詭怪,緩慢地朝深山中的“羅婺土司城”前進。順著主神點去,其中一些詭怪身上掛著些古怪的銅鎖鏈。

鎖鏈上還殘留著一些黃符封條的痕跡。

距離隔得遠了,衛厄瞧不清黃符封條上的落款到底是不是柳家。但那黃符封條的樣式,確實與柳家鎖山的封條一般無二。

黃衣道、柳家,神郎官。

主神的確知道些什麼,祂所用的另外一個皮囊身份,是曾經在滇北被供奉的庇家降福神郎官。祂在來滇郡前,就掌握了一些線索——出現在滇郡又出現在閩南的黃衣道,跟柳老師背後的柳家搏殺過百年。雙方在滇郡地帶交手,而“神郎官”是在滇北寨民蠱婆供奉的詭神,因此窺知了雙方的動向。

在主神吞噬頂替了神郎官後,這些黑暗中湧動的事情,就又落入了祂的掌控。

山間貼帶黃符封條的詭怪殘影還在向土司城聚攏,不知道在醞釀什麼詭計陰謀。主神的線索給了一些,但明顯留了更多。近在咫尺間,祂眼底帶著奇怪的嘲弄——怎麼樣?要拒絕供奉嗎。

銀發青年深吸一口氣,轉過臉,緩緩垂下刀。

凡人皆有軟肋,他在無限空間可以銳不可擋。但回到藍星,他最致命的弱點終究還是暴露出來了。

預料中地掌控住青年在燈下曾被井水衝過的腰身,詭神卻沒有預想中將供品控製在掌中的得意。

恰恰相反,掌控著衛厄的身形,祂的面色鬱沉了下來。

一個螻蟻而已,他倒好,比自己的命受威脅都在意。那個螻蟻甚至還瞞了他這麼多事。因為一點恩情,就這麼重要?

說不清的鬱怒在詭神極深的瞳孔裡湧動,主神真想知道,要是給衛厄更多線索,他能忍到哪一步,又能供奉到哪一步。

嘎吱嘎吱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城門打開聲響起。

血涔涔的幽光從詭土司城的山門裡傾瀉而出,鋪落在地面,最先的殘破詭影已經抵達詭土司城的城門前了。

衛厄壓低刀刃後,就一直一言不發地看著山間。

城門一開,他就想明白“羅婺土司”這是在做什麼了。

是了,南邊的詭怪被寸家幫轉化的“鎮山神”鎮壓,邊緣地帶的詭怪畏懼擋境神神威,自然向黑暗深山中潛藏躲避。而這羅婺土司城,則是在招兵買馬——詭怪的詭智決不遜色於人類,羅婺土司又是掌控一地的官署,成為詭後,自然有這種趁四方詭怪動蕩組織詭力的意識。

土司製又稱“土官製”,廣為人知的說法是始於番朝統治中原,定於大明,消亡於末代舊王朝。但事實上,土司製能往上羈縻到更早的時候,是王朝“以蠻夷治蠻夷”統治西南邊陲的法子。

羅婺土司就是西南過往諸多土司中的一個。

作為滇猛地帶數量眾多的土司之一,羅婺在現在籍籍無名。

但與其他土司不同的是,羅婺土司是彝族的土司,曾經出過許多位傳奇的女土司,羅婺往上數,是滇東二十七蠻部之首,顯赫一時。據說,彝族羅婺手中曾經掌控著二十七蠻部的許多秘法,在滇猛群山中隱秘著神秘的色彩。

滇郡各地的土司成為往事曆史的時候,羅婺部的土司城轉為詭,悄無聲息地在深山裡複蘇了。

它既釋放出飛山蠻和攀岩公為詭城抓捕詭奴丁,又在深夜出現,招攬被南部鎮山神逼得四下遊散的小詭小怪。而這些詭怪一旦充足了土司城,它的實力恐怕就會自然而然地恢複。

一個個紅幽幽的燈籠在昏暗中轉動,黑漆漆的山城詭府俯瞰來投奔的殘詭。

山城詭府內血光晃晃。

哪怕距離遠,也能看到羅婺土司城兩扇朱漆黑畫的木門,門上黑底的圖案畫的是一左一右,兩尊詭門神。皆古怪笑著,左拿人頭,右捧人心。

想也知道,活人過去,就會被詭門神察覺。

衛厄沉著眸。

他敢來深山除掉土司府,自然有他的底牌。

沒看到那些貼封條的詭怪前,衛厄可以取出“爨僰巴蛇”或“詭帕蠻山主”的特殊掉落,直接以兩者的力量震毀詭城。但在知道那些詭怪和柳家有關後,他便定要驗證一下,黃符封條是否像主神說的那樣,真的源於柳家。

驗證封條是否源於柳家,與尋找柳老師恐怕沒什麼直接關係。

可他就像在漆黑的荒野跋涉,為了一丁點不真切的希望,不放過任何一條線索。

如果不是這樣的性格,他也早就迷失在無數的副本裡了。

眼下如何進土司城成了一個問題,衛厄扣著刀,要尋找商城中是否有可以暫時偽裝成詭怪的物品。

輕嘲的譏笑響起,衛厄的耳垂先是微微一冷,隨後細微的一點刺痛——主神側著身,將祂青金石和紅瑪瑙的耳墜摘了一個,戴在了他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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