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77 龍庭驤衛(1 / 1)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3768 字 6個月前

蕭子清盯著在飛馳間輪廓模糊的石磚,驚恐大喊:“不,不!你是我祖宗!你彆放手!”

白馬神速,孟沉霜馭馬之術遠勝蕭子清,幾近瞬息便按照記憶中浮現的路線疾馳至未央宮隔牆外一座宮殿。

駿馬揚蹄踢開宮門,孟沉霜鬆了手,蕭子清臉朝下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便見他抱著一身紫衣的辰華公主往宮殿之內走去。

古舊的殿門被緩緩開啟,吱呀作響。

灰塵抖落,蕭子清的目光隨之向上,看清了屋簷下懸掛著的褪色匾額。

“李仙長,你來同椒殿做什……”話音未落,蕭子清忽然看見白馬側腹印出了一道血跡。

他記得李渡身姿輕盈迅捷,在亂軍中穿行而過不傷半根毫毛,這血隻會是……辰華公主。

她被嚴密護衛著,沒有受什麼外傷,但是肚子裡的孩子卻經不起這樣的驚嚇顛簸。

兩位女官在這時殺出重圍趕來,幾步越過蕭子清衝進殿中,他終於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緊跟著跑了進去。

太陽徹底沉落至西方天際之下,黯淡微紅的天幕投落暗影,久無人居的同椒殿中一片漆黑陰冷。

蕭子清在黑暗中撞倒殿內重重屏風幾案,終於趕到內殿。

辰華公主被放在床榻上,空氣中滿是血腥味和痛苦的低呼。

“這是,這是……”蕭子清怔愣在旁。

孟沉霜看了他一眼:“公主受驚早產,外面的人還擠著堵路嗎?”

蕭子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回答問題:“還堵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沒有……”

“你想說,你沒有夥同太子要造反是嗎?”李懸觴艱難抽著氣,痛苦正在蔓延,卻使她的頭腦分外清醒。

“我沒有!我發現有人拿了我的令牌走,剛趕進宮,就碰上這場亂局……等等,太子沒有造反,他雖然偷拿我的令牌,但龍庭驤衛剛剛也隻是在鎮壓晉王私兵。”

“嗬……”李懸觴冷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以為自己是黃雀罷了。晉王欲反,將殺我,他在這時借你之名調令龍庭驤衛平叛,事成以後敵手皆死,他又手握重兵,於力於禮,都到了他繼承大統的時候了,你為什麼不跟了他,說不準,也算一份從龍之功。”

她一口氣說了太長,腹部起伏瞬間加劇,身下的血流得越來越猛,額上冷汗倏地落下。

孟沉霜按住她的肩,給她喂了半粒靈丹,對一位女官道:“快先去請太醫來!”

女官領命速去。

蕭子清:“我……我和太子,我不想……”

“你與太子並無情誼,因而連這份從龍之功也不想要,是麼?”孟沉霜問道。

蕭子清默然片刻,點了點頭。

李懸觴:“若是有情誼,你就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蕭子清再默然,這一回,卻沒有點頭。

他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卻不能堵上蕭氏六百年

名望。

李懸觴看著黑暗中頹然的少年,眯了眯眼:“好,你我亦無情誼,但今日事變,晉王與太子勝負之數還未可知,但無論哪一方勝了,你我皆討不到好處,須得鎮住這二人狼子野心,才可保得你我平安。”

“公主是想要我為你做什麼嗎?”蕭子清問,“但龍庭驤衛被太子控製,已經不聽我調遣,公主殿下還不若求助於李仙長神通。”

孟沉霜卻抿著唇,對他搖了搖頭。

修仙人本不該插手人間王朝之事,如今救下李懸觴與蕭子清性命,實屬不忍,若再幫他們做些什麼,反倒要擾亂人間氣運,壞雙方命數。

李懸觴疼得抽氣著說:“蕭國公不必擔憂,曆任皇帝皆沿襲舊例,允蕭國公出入未央宮無阻,這是我的手令,還請蕭國公入未央宮,將我手令示與陛下身邊總管太監,再取陛下龍榻之下羽林令,立刻前往東宮,交到聶肅芳手上,他會知道怎麼辦。”

東宮?

聶肅芳現在怎麼會在東宮?

剛才辰華公主的人明明都沒能突破重圍,出宮報信,可聶肅芳竟已早早領兵出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才是黃雀?

蕭子清心中一陣發寒,他剛剛若是在辰華公主面前說錯一句話,今夜一過,蕭家恐怕就該洗乾淨脖子等著上刑場了!

蕭子清接過冰涼染血的公主令,咬著牙點了點頭:“蕭某領命,還請公主不要忘記方才的話。”

待他一走,李懸觴幾乎支撐不住,身下血湧如潮,太醫遲遲不到,孟沉霜隻能不斷分給她靈丹續上體力。

幾步院牆相隔,未央宮中燈火通明,有宮中將領想要入未央宮稟報長街亂象,卻始終被皇帝身邊的太監們攔下。

當蕭子清一身血汙跨過未央宮門,同樣遭到阻攔,他清目一掃:“蕭氏國公,有未央宮自由行走之權,何人敢攔?”

幾個太監對視一眼,面面相覷,手上動作卻鬆弛了,蕭子清見狀直接撞開他們放水的手臂,大步邁入殿中,將領們在他身後大喊:“蕭將軍!快跟皇上說外面的情況!”

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在這時迎了上來,蕭子清示出公主令,他那阻攔的動作便是一卡。

“辰華公主命我來取龍榻下羽林令。”

總管太監怔了片刻,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蕭子清手中公主令,又看了一遍蕭子清的神情面目,隨後躬身指路:“公主之命,不敢不從,蕭將軍這邊請。”

蕭子清被引入內殿,長街中的喊殺聲震天作響,就連未央宮室之內都能聽見隱約的響聲。

然而內殿之中卻一片沉寂默然,沒有半分焦躁擔憂之象,香麝龍涎的煙霧繚繞重重帷幕如舊。

“陛下不在宮中嗎?”蕭子清問。

總管太監答:“蕭將軍何出此言?陛下一直在未央宮。”

“那為何……”蕭子清話至一半時,隨著腳步移動,視野不再被屏風畫卷遮擋,龍榻景象映入眼簾,瞬時叫他噤了聲。

皇帝

的確在未央宮中,絕對沒有離開過。

晉王自以為辰華公主入宮是為向皇帝稟明他有不臣之心,這才緊迫領兵逼宮。

然而隻見龍榻上的人形銷骨立,雙目緊閉著,面色青紫,不知陷在昏睡之中多久……

公主入宮,隻是一個誘餌。

陛下因肺疾稱病,幾乎有三月不曾親自上朝,但皇令照出不誤,無人知道他已病重至此。

那過去三月的皇令,到底是誰的令?

辰華公主李懸觴嗎?

蕭子清怔愣之時,總管太監已經掀起龍榻被褥,取出羽林令,恭敬地交到蕭子清手中:“蕭將軍,這是公主要的東西。”

羽林軍是皇帝親軍,總管太監是皇帝身邊最親近之人,如今卻全對李懸觴俯首帖耳了。

遙遠的兵器交接戰鬥聲接連不斷傳來,當蕭子清走出未央宮時,忽聽到一陣詭異的巨大悶響,正當他猜測難道是又一支軍隊要加入這場造反混戰時,從牆頭掉落的瓦片才使他驚覺,是大地正在起伏搖晃!

是地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似地公也為著皇室骨肉相殘之相憤怒,降下不祥之兆,狂暴地搖動無數宮苑。

木梁嘎吱作響,煙塵和尖叫聲此起彼伏,就連戰局之中都傳來恐慌的驚叫。

而那佇立六百年不曾改建的同椒殿在歲月風吹雨打之中積累起太多陳舊的傷痕,終於在此時地動一擊之下,再也支撐不住,驚雷炸響般轟然傾塌。

“公主撐不住要生了!”

-

住在八因山中的李阿丹是一位孤女,年芳二十五,父母早亡,隻留了這一間山中農舍和百餘隻羊給她。

平日裡的活計除了照料屋後半畝菜地,就是去山上放羊。

這是孟朝萊說給莫驚春聽的故事。

和真實故事出入不大,隻不過真正被留下來的是一位今年六十五歲的老翁,孟朝萊給了他一大筆金銀,買下這座農舍,將他送去縣城裡安度晚年,又把原本三四十隻羊添成了百餘隻。

沒辦法,孟朝萊哪裡會放羊,幾天下來羊群裡走失的、摔傷的就有五六隻,實在經不起折騰,隻能多添幾隻小羊羔,以免莫驚春察覺出端倪。

農舍隻有一間正屋,一間草棚搭的半開放灶房和一間羊圈。

正屋裡也隻有一張床。

孟朝萊讓莫驚春睡床上,自己打地鋪,但莫驚春戰戰兢兢,還是拒絕了。

可山中這幾日暴雨,總不能讓他去羊圈裡和羊羔們打擠休息,於是還是孟朝萊扮演的李阿丹睡床,莫驚春每晚在屋中背對著李阿丹,打坐調息代替睡眠。

可這樣一來,莫驚春的傷病恢複得很慢,時常意識混沌,需要孟朝萊照顧。

孟朝萊自然樂意照顧他,倒水煎藥,忙前忙後,一開始甚至還試著點火燒飯,做菜給莫驚春吃。

但金尊玉貴的大長公主雖然啃過冷飯饅頭,卻從沒自己動手做過飯,浮萍劍主首徒、劍閣

閣主更是不曾用過凡間飯食。

經他之手做出來的飯菜……不提也罷。

莫驚春動了一筷子,隨後十分禮貌地說,他自己是醫者,會看病,不勞煩阿丹姑娘給他熬藥湯。

孟朝萊:……

莫驚春在八因山中暫住的這段日子,過得實在不算安穩。

他並不是說阿丹姑娘不好,正相反,阿丹姑娘是個很好的人,善良又溫和,堅強又能乾。

把小羊羔抱在懷裡時,那些毛絨絨的小家夥都喜歡去蹭她的臉頰,莫驚春望著她,總覺得她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

阿丹姑娘實在是個很好的人。

所以莫驚春覺得自己不該一直留在這裡,一副病體殘軀,隻會給阿丹姑娘添麻煩,什麼忙也幫不上。

隻有一件事,讓莫驚春困惑又膽顫。

阿丹姑娘總是在看他。

阿丹姑娘有一雙飛鳳似的眼睛,黑白分明,在那張冷白而消瘦骨感的臉上顯得如同一顆漆黑的珍珠,泛出難以言說的深邃光芒。

每當莫驚春發覺這雙眼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臟沒由來地一顫,某種密密麻麻的針紮般的觸感從心口流入血脈,一路擴散進脊背與雙頰。

可阿丹姑娘神色如常,與莫驚春四目相對時,沒有半點閃避。

莫驚春不由得懷疑,難道人們向來這樣對視嗎?而他剛剛恢複視力沒多久,還不了解這些規矩。

或許在他耳聾目盲時,也有人這樣長久地注視著他,同他說話,隻是他自己無法察覺。

於是莫驚春鼓起勇氣,回望過去,阿丹姑娘細長如柳葉的眉動了動,似乎有些驚訝。

莫驚春以為自己理解錯了對望的規矩,慌忙準備移開視線,卻忽然看見阿丹姑娘勾起淡色的唇,鳳目一彎,對他露出一個笑來。

好似一朵芙蓉花盛開。

莫驚春不得不快速思考,和人對視以後是需要笑一笑嗎?

他前段日子一直住在天上都,見裴從雪、裴汶時,他們和他交談時,的確都有和善禮貌的微笑。

但彆的裴家侍從、天上都靈官們對瞽醫聖手十分尊重,時常低著頭拜見,不敢直視,因而莫驚春不知道他們笑沒有。

或許同輩人之間,是該要在對望時笑一笑。

莫驚春像阿丹姑娘看自己一樣,凝視著她的雙眼,露出一個笑。

阿丹姑娘那張略有冷感的臉刹那間神采飛揚,似是開心極了。

莫驚春漸漸放鬆下來。

又修養了幾日,莫驚春的身體漸漸好了,山中連綿不絕的雨也終於緩了口氣,他覺得自己是時候拜彆阿丹姑娘離開,思索著該留下些什麼做答謝。

但沒想到,阿丹姑娘竟病倒了。

莫驚春把了脈,發現是連日勞累和寒濕入體導致的高熱和肺疾,他化了些靈丹給阿丹姑娘吃,不料他計算好的劑量也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反倒叫病情更加嚴重,幾乎起不了床。

莫驚春

不可能把病人一個人丟下,隻能暫緩行程,先給阿丹姑娘治好病再說。

孟朝萊躺在床上,看著莫驚春為他忙前忙後,心潭波瀾激蕩。

“李阿丹”會“生病”,孟朝萊卻不會,所以莫驚春也永遠不可能治好這個不存在的病症。

但醫者仁心一定會絆住他的腳步,直到孟朝萊想好該如何將仙君聖手和農家牧女的故事延續下去。

話本中路邊撿個人就墜入愛河、以身相許的仙凡之戀橋段在莫驚春這裡沒有應驗,他對李阿丹有感激、有禮義,也有許多的關心,卻很難發現什麼情愛的跡象。

又或許有,隻是莫驚春時常念著男女之彆,躲著李阿丹,讓孟朝萊無法發現,但至少這微末的情感不足以挽留莫驚春。

孟朝萊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也許是李阿丹和莫驚春時間還不夠長,他和莫驚春相識兩百年,才有了儘在不言中的默契情意,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孟朝萊猜,或許還需要兩百年,二人才能以誓言相許、互通心意。

後幾日,莫驚春始終銘記醫者本分,照看著李阿丹的狀況,就連夜裡打坐也不會深入冥思,隨時注意著身後的咳嗽或吸氣聲,喂藥送水。

一個同樣平常的傍晚,莫驚春正在牆角打坐,忽然聽到一聲滾雷似的巨響從山間傳來,卻不曾看見電光。

不等他細想,大地忽然開始顫動,茅草屋梁簌簌落下黃沙,桌椅碗筷被震得哐啷作響。

莫驚春倏然睜眼,撲到孟朝萊床邊:“阿丹姑娘,快醒醒,地動了!”

孟朝萊在地動發生的瞬間就繃緊了神經,此刻卻狀若迷茫地醒來:“什麼?”

“地動了!我們不能留在屋子裡——阿丹姑娘,冒犯了,我抱你出去!”

-

黑夜鋪陳天幕,驚鳥暗影成行掠過。

地動以後,世界陡然陷入詭異的安靜,大地的怒吼卻仿佛猶在耳邊回蕩。

深宮之中,原本一片漆黑的同椒殿所在卻亮起隱幽的紅光,傾圪坍塌的屋梁木棟連同破碎的飛燕青蓮瓦片一同砸在紅光凝聚成的屏障上,仿佛鬼魅地獄一般。

廢墟之下,魔氣源源不斷從孟沉霜掌心湧出,撐出一片安全的空間。

李懸觴已經開始生產,嬰兒出來了半個頭,太醫還沒趕來,孟沉霜又不能在這種關頭挪動她。

女官在下面幫她:“殿下,殿下,再使把勁,馬上就出來了!”

同椒殿內,抽氣與痛呼不斷。

同椒殿以外,宮巷長街在短暫的寂靜後,再度被廝殺呐喊聲震響,好似再度陷入地動山搖。

馬蹄踏碎血泊橫屍,火光血色染透天際。

時間不知隨著血河流淌了多遠,一聲嬰孩啼哭忽然入耳,孟沉霜猛地回頭一看,一個瘦小的嬰兒被喜極而泣的女官抱在懷裡。

她用自己的外衫裹住孩子,遞給李懸觴看:“恭喜殿下,是個小公主!”

孟沉霜壓製住周遭魔氣,以免魔息

觸碰到母子倆。

李懸觴氣息微弱疲憊,幾乎要昏睡過去,卻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撐著自己坐了起來。

就在這時,廢墟之外甲兵喧嘩忽盛,有人衝了進來,高聲急切呼喚:“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殿下,是聶統領來了!”女官驚喜。

李懸觴頷首,似乎並不意外。

但被亂石碎瓦擋在外面的聶肅芳卻像是發了瘋,躍馬而下,拔出長刀就開始挖掘廢墟,焦急地想要找到一條通路。

李懸觴蒼白著臉看向孟沉霜,聲音沙啞:“多謝李仙長一路相助,還請李仙長放他進來。”

孟沉霜沉默著,略一揮手,血紅色的魔氣在廢墟中驟然打出一條通路,沙石飛濺,氣浪直接把聶肅芳掀翻出去。

他在斷壁殘垣中連滾三圈才終於止住,緊跟著急如風火,連滾帶爬地闖進來:“殿下!殿下一切可好?”

聶肅芳渾身血痕泥跡,皮甲鐵鎧滿是火與煙,連手裡的長刀都已經砍到卷了刃,烽火狼煙的殺氣還未收斂下去,滿臉憂慮與卑恭馴順又洶湧著浮現。

他膝行而來跪倒在李懸觴遍是血汙的床榻邊,仰望著她:“殿下!臣不辱使命。”

李懸觴抬起手,落在他披甲的肩頭,緩緩道:“我知道。”

她又向女官招手,把孩子送到聶肅芳面前:“這是我們的女兒。”

聶肅芳拘謹又小心翼翼地將柔軟弱小的嬰孩抱進懷裡,鐵甲上未乾的血漬一下子浸濕包裹著孩子的絲緞。

但這孩子看到他,便不再哭了,紅彤彤的小手抓住了聶肅芳染血的手指。

“東宮與晉王府具體情況如何?”李懸觴在這時問。

聶肅芳抱著孩子,向李懸觴複命:“如殿下所料,晉王聽聞辰華公主要向陛下稟報他的幕僚口出狂言,許有反心,今日午間便集結私兵驍鐵衛,在宮門埋伏;昨夜酒樓事張揚,太子亦知,暗中買通龍庭驤衛,欲借平叛之機發動宮變。

“晉王府守備空虛,晉王甫一入宮,臣便率神京衛將其拿下,太子懼事,派手下將軍率兵,自己龜縮東宮,如今也已在神京衛包圍下伏誅。公主命蕭國公送來羽林令,臣依殿下之命,指揮羽林軍按下宮中事變,已梟首晉王。太子與晉王左右黨羽參事者,三十餘人死於亂軍之中,還有數十人被壓回機策署地牢,聽候發落,隻除了蕭國公……”

“人在何處?”

“蕭國公隨臣一路入宮平亂,現在就在同椒殿外聽命。”

“既是平亂,便屬有功。”

“臣明白了。”

太醫院值守的老太醫在這時終於趕到,孟沉霜揮手清開廢墟,以便內外通行。

孟沉霜猜李懸觴早早安排好了這一場晚夕宮變,他不過是個誤入其中的變數。

如今母子平安,太醫也趕來了,這裡沒有他的事了,魔氣紅光暗下,宮燈火把的光芒漸次亮起,隻留下些許力量,保證同椒殿的殘骸不會就此坍塌。

他負手往外走

,卻聽到一聲呼喚。

“李仙長,仙長留步。”李懸觴在他身後喊道,“今日我兒平安,全賴仙長出手相助,懸觴感激不儘,可否請仙長為我兒起名賜福?”

孟沉霜回過頭,寂靜的夜色壓在他的肩上:“李某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不敢為小公主起什麼正名。小公主誕於劫波之中,若要叫個乳名,便叫波兒吧。”

“多謝李仙長,日後李仙長若需相助,懸觴必不敢辭。”

孟沉霜停步片刻,道:“確有一事需殿下相助,我今生不是塵間人,來日史筆汗青寫今夜事時,還望公主讓人刪去我的痕跡。”

“好。”

得到一個允諾,孟沉霜不再停留,一路向外走去。

蕭子清正等在一片廢墟之外,牽著那匹白馬,一人一馬都被煙火血腥燎得跟碳似的,焦急地朝裡面張望。

路過他時,孟沉霜想了想,還是開口告訴他:“辰華公主恕你無罪有功,不必再憂心了。”

蕭子清將信將疑,過了會兒,公主身邊的女官出來對蕭子清說了些什麼,他這才如釋重負,思索片刻後牽著馬穿過宮門,一路追上了孟沉霜的背影。

“多謝李仙長今日相救,仙長可是要出宮?不如仙長乘我的馬,我為仙長牽韁。”

蕭子清抱著白馬的側臉,堵在孟沉霜前方的道路上。

今日一番驚心動魄後,少年人的目光倒多了幾分堅毅。

孟沉霜本想著找個沒人的角落,隱去身形禦劍離開這是非之地便是,如今卻猝然停下了腳步。

他看了蕭子清一眼,又越過他的肩頭,望見了不遠處長身立於宮牆陰影之下的謝邙。

謝邙靜靜地看著糾纏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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