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76 一段因果(1 / 1)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2728 字 6個月前

這樣情話般的詞話從孟沉霜口中吐出,卻沒有半分阻滯虛偽,隻一脈真情。

謝邙胸中的那塊血肉一刹猛動。

人皆言什麼猛虎細嗅薔薇,對他來說,卻恐怕是猛虎埋頭進花叢裡,一通亂蹭開始打滾,弄得花葉飄飛似驚鳥。

可當孟沉霜帶謝邙到如今唯一完工的伏雪廬窗下小坐,自己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塵埃時,謝邙的心跳漸漸緩過勁來。

斑斕猛虎忽又對著滿地花兒陷入了陰沉的低吼。

他如何便得到了孟沉霜的另眼相待?

他與孟沉霜不過相識一年半載,較之顧元鬆彆南枝等輩兩百年並轡同遊的交情,實在不足齒數。

然而不待謝邙想出答案,孟沉霜已披衣散發返回伏雪廬,身上還冒著嫋嫋溫泉熱氣,給謝邙端來一杯泡了醃梅子的清茶。

酸鹹清口,略帶甜意。

所謂答案,似乎也不重要了。

“你會在坐月峰待多久?”孟沉霜問。

“看劍主願意留我多久。”

孟沉霜思量片刻,捧出一方棋盤,兩碗棋子:“那便看棋局何時為止。”

風卷珠簾,春水悠閒,兩人在窗邊榻上不緊不慢地下著棋,謝邙問起孟沉霜是想在旁邊建什麼,孟沉霜便翻出了畫好的施工圖給他看。

是座小樓,外邊種上菖蒲白蘭等香草。

隨後又是另一張圖紙,這則是個竹樓,湖邊連片的竹林已經長好,隻等孟沉霜伐竹取道,蓋瓦為屋。

還有些彆的飛橋樓閣亭台,工整細致,各有意趣。

謝邙問:“坐月峰上隻住了你一人,其中景致都是你親手搭的嗎?”

“嗯。”孟沉霜拉起謝邙,也不管什麼棋局了,定要把這山水遊覽一番,“這座山峰名作坐月,我不曾修院牆,但居所仍有個名字,叫澹水九章。”

“九章?”

“你且看,庭前霧泊,水邊冷甸,山後鬆瀑,屋旁藤蘿香,湖邊落海棠,腳下伏雪廬,峰頭金鈴塔,還有這萬裡川峰卷與鬥墨星辰海,不過星辰海得等到晚上天色暗下,萬裡無雲時才能於霧泊倒影中得見。”

赤紅的小魚兒在窗下湖水中打了個旋。

謝邙道:“我們棋局未完,等得到。”

舊憶在星辰墨色間緩緩消散,錦上京照桑河上,孟沉霜聽謝邙說完一切:“令你覺得奇怪的是師尊一見你,便知道你是來找我的。”

“嗯。沉霜常和他說起在凡間遊曆時遇見的人和事嗎?”

“不曾。師尊不太管束徒弟出門在外時的事,他頭一回主動問起你,是在孟沉霜告訴他自己要和無涯仙尊合籍為道侶時,但也問得不多,無非是什麼你意已決,為師不便插手之類的。”

“‘不便插手’?”謝邙目中閃過一縷暗光,“浮萍劍主與無涯仙尊的合籍大典比原定推遲了一日,你可還記得?”

“記得,當時喜帖都已經發了出去,但軒

轅台上忽降大雪,堆了足有兩丈厚,往上面落腳就會陷進雪堆之中,隻得把大典推遲一日,第二日雲過天青,雪化了許多,才可以行禮。”

“那場雪是瞰峰前輩召來的。”

“什麼?”孟沉霜隻當這是一段再小不過的插曲,從未想過其中還有這樣一段內情,“為什麼?”

“他讓我再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與沉霜合籍為道侶。”謝邙道,“我原本以為,他擔心情愛之事壞沉霜百年無情道修行,但是那夜瞰峰前輩領我上琅環塔,給我看了太上無情道經終章裡斬情斷塵、殺夫殺妻以證道飛升之法。”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知道我與沉霜之間,必有一個結局。”

“你……”

“重要的不是我,”謝邙望著孟沉霜複雜的目光,握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重要的是瞰峰前輩和沉霜當年尋明帝屍骨的事有沒有乾係。”

一時間千頭萬緒,好似有珠串線斷,琉璃珍珠掉落滿地,孟沉霜伸手一撈,卻隻抓住其中幾顆彈跳起來的珠子。

贈仙劍,將軍死,昭宗淚。

“師尊仙逝很早,”隱約有個猜測閃現在孟沉霜腦海中,“他有大乘修為,但在六百歲時,早已須發儘白,垂垂老矣,千歲時壽元耗儘天人五衰,坐化仙逝,這實在是……太早了。”

大乘修士至少能活三千歲,孟瞰峰又沒有什麼沉屙舊疾,他的忽然仙逝,打了所有人個措手不及,誰都沒想到他會走得這樣早。

孟沉霜:“我在想,這會不會是因為師尊在大虞風雨飄搖之時出手贈劍,擾動凡間王朝氣運,以致招來天罰。隻是因為那仙劍沒能來得及送到蕭緋手上使用,後又被葬入墓中,擾動不多,天罰才來得晚些。”

“他沾了一段因果,沉霜可能是為了這段因果來的。”

孟瞰峰與上將軍蕭緋和虞昭宗李瑾的因果,與孟沉霜又有何乾?他來尋什麼呢?

這一段因果無論如何了結,他都不可能再將孟瞰峰從幽冥九泉、往世來生中帶回了。

孟瞰峰走時三千月峰上風雪消歇,大化寂然。

他一定是知道,自己這個無心無情的徒兒連在他靈堂上都流不出一滴淚來,更不必指望他為了找回某個人而上窮碧落下黃泉。

“我又要去何處尋這段因果……”孟沉霜陷入深思。

謝邙望向窗欞之外的金紅波濤,耳梢動了動:“酒樓送飯來了,你要再嘗一些嗎?我上岸去取。”

孟沉霜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謝邙取了係在畫舫後的一葉扁舟,紙片人船夫撐船送他往照桑河岸上去,孟沉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數思緒在腦海中糾纏成結,叫人不得安寧。

他乾脆爬起來坐到桌邊,翻出筆墨紙硯,想要把腦子裡的東西全部寫下來。

先是蕭緋的那些微積分與物理公式。

孟沉霜記不全,但打開係統的畫面記錄,可以調出當時的圖像,一個字一個字地對照。

他把蕭緋的手稿抄寫記錄下來,裡面除了數字和字母以外,還有不少簡體字,怪不得大虞後世工匠看不懂蕭緋寫了些什麼。

手稿中還有些式子沒有算完,孟沉霜思索片刻,換了一支朱筆,把這個定積分算式解了出來,隨後又習慣性地檢查了兩遍,確認答案沒有問題。

朱砂答字豔紅如夕日。

緊接著他便愣住了。

……

他怎麼會算定積分?

2099年的孟沉霜長住特護病房,根本無法外出活動行走,更不必說求學。

他隻在線上勉勉強強完成了十二年義務製教育,無緣於更進一步的大學課程。

這十二年數學教育裡,從來不包括高等數學和複雜工程學。

火石電光之間,某種朦朧不清的猜測浮上腦海,孟沉霜下意識地將自己寫下的字和係統記錄圖像中的蕭緋手稿對比。

六百年前大虞文字與修仙界使用的古樸文字大體相仿,蕭緋雖不曾進舉,但也一手館閣正楷,與孟沉霜臨帖某位修仙界書法大家的飄逸無度的行楷很不相類。

因而孟沉霜在藏金閣中看見蕭緋手稿時,沒有察覺到異樣。

但蕭緋的數字、字母和簡體字的筆跡,卻與孟沉霜一般無二。

這是孟沉霜第一次使用毛筆書寫數字與字母,他也不曾臨過簡體字帖,寫起來全憑舊日習慣。

二者如出一轍。

還有方才的那個夢……

分彆用著自己和謝邙的面容的蕭緋李瑾二人便罷了,但孟沉霜從未見過神駒白刹風,也不曾識得皇宮中各色建築,一切何以分毫畢現於夢中。

大虞皇宮,也同他夢中景一般無二嗎?

……

春江潮水平,紙片船夫的船槳打碎夕陽,把謝邙送回畫舫。

謝邙提著食盒入內時,舫中卻已空無一人,門窗大敞,孟沉霜不知去了何處。

隻有桌案上幾張紙被壓在石硯下,被江風吹動。

謝邙走過去,看清最上面的字跡——“有事暫離,速歸。李渡。”

下面幾張紙,則是那些曾出現在蕭緋手稿中的所謂西域數算文字。

窗外夕日燃燒如火烈焰,卻實則光亮黯淡,畫舫中儘是沉默的暗影。

謝邙的面容隱在陰影中,像是山脊漆黑投影般,看不真切。

良久,他放下手中琉璃酒壺。

壺底磕在桌案上,噔的一聲,酒液搖晃,散出臘梅花清苦冷寒的幽香。

-

孟沉霜以術法隱去身形,幾個兔起鶻落,穿長街跨人潮,躍至錦上京中央。

他停在皇城外東面的一座望樓屋簷上,駐守此樓的執槍的士兵聽到頭頂一陣響動,轉頭望出去,卻隻見有風動簷角銅鈴。

孟沉霜居高臨下,幾乎將整個錦上京屋舍樓閣儘收眼底,唯有那皇城高牆比望樓更高。

高聳的城樓投下陡峻陰涼的影子,攏住東門之上寂

靜的神武門三字。

樓高十丈,玄色為底,門鑲銅釘九九八十一,一如孟沉霜夢中所見。

此刻夕陽西斜,但宮門還未落鑰,仍有車馬行人進進出出。

他默然審視片刻,又一躍而起,騰雲禦劍浮空越過高牆,驅入大虞皇宮之中。

神武門是距離皇帝寢殿未央宮最近的一道宮門。

孟沉霜按照夢裡蕭緋策馬的線路往未央宮而去,長風穿過襟袖,他越往前,便越駭然。

大虞皇宮在昭宗李瑾的父皇肅宗在位時營造完畢,一脈天家氣象,蔚為大觀,樓閣林立參差,雕梁畫棟滿目,往後六百年間數任帝王都未曾改動過皇宮格局,隻是對各處略有修繕。

透過皇宮禁城六百年風吹雨打與一層又一層新漆與新瓦,恍惚浮現的宮室構造竟與孟沉霜夢境中的彆無二致。

然而在此地此刻,孟沉霜才第一次踏入這座大虞皇宮。

到底是虛幻的夢境,還是浮現的舊憶?

如果是後者,那麼是昱明上將軍蕭緋入了孟沉霜的夢,還是孟沉霜與蕭緋本就是一人?

蕭緋,蕭緋,蕭緋……孟沉霜站在宮巷牆頭,陷在混亂的思緒中,雙目視野茫茫模糊。

如果他是蕭緋,孟沉霜又算什麼?

蕭緋前一世又是誰,身後飛升為神又成了誰?

還有李瑾。

如若孟沉霜的夢境是真實的前世記憶,李瑾便也會是謝邙前世,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又是如何走到今日一步?

蕭緋與李瑾,孟沉霜與謝邙,他們注定要生生世世相遇嗎?

牆下忽有人說了一個名字,好似石塊入水,在孟沉霜腦海中激起一圈圈擴散的波瀾,冷不丁地將他拉回現實。

“蕭白蕭將軍令,今日長宮巷布防更換,由我等值守。”

是兩隊龍庭驤衛在溝通布防駐守等公務,孟沉霜垂首下視,隻見得銀鐵兜鍪上插紅纓,隨步飄動。

蕭白蕭子清……

當年蕭緋因其早亡,又或與他同李瑾的情誼有關,一生二十七載,從無妻妾子嗣,幸有幾位兄弟姊妹傳續蕭氏香火,直至今日。

不過,蕭子清此刻應該還守在念陵蕭上將軍墓邊,怎會調動皇宮布防?

孟沉霜輕蹙眉頭,卻看清牆下來人手中握著的確是蕭子清令牌。

原本駐守的龍庭驤衛接到上官命令,動身準備換防,但一陣密集的腳步與金鈴聲將他們打斷。

一頂八抬金紅轎輦字長街儘頭由遠及近而來,十二位執刀的女官與衛侍護送兩側。

正在換防的龍庭驤衛們見了這頂轎輦,紛紛退至牆邊讓開道路,恭敬低頭,二十幾隻眼睛盯著地面,看見或錦繡或革鐵的靴履匆匆踏過宮巷細磚。

夕晚金風掀動輦上輕紗,顯出轎輦之中一道矜貴身影。

是辰華公主李懸觴。

她瞥見靠牆佇立的龍庭驤衛們,面色微變,讓轎輦再走快一些,又呼來身邊女官,囑咐了些

什麼。

女官躬身領命,轉身正要離去,卻忽有一支鞭子伸了出來,擋在她身前。

來人騎一匹高頭大馬,身後跟著十餘侍從,衣著華麗,目光倨傲。

出手攔下辰華公主的女官後,垂著眼皮掃了她一眼,女官不得不向他行禮:“見過晉王殿下。”

晉王輕笑一聲,目光直視著轎輦窗邊輕紗,卻對身後侍從高聲道:“都聽見了?姑姑座下女官娘子都拜了,你們還不快向本王的姑姑行禮?”

他身後人聞言,呼啦啦跪了一片,高呼:“辰華公主千歲!”

夜風稍停,李懸觴的影子映在紗簾上:“晉王殿下,陛下憐你,特許你在宮中乘馬,但如今將要入夜,再揚鞭策馬,恐要驚了宮中貴人休息。”

“哦?是嗎?我還以為姑姑趁此時入宮,就是要拿什麼事去驚擾父皇,我隻是跟著姑姑做事罷了。”晉王忽一鞭敲在轎夫手上,霎時一道血痕,轎夫心中驚慌,不慎長杆脫手,金紅轎輦重心不穩,猛地砸落在地。

砰——石磚上塵土激昂,李懸觴身形隨之一震,扶緊了肚子,美面發白。

轎夫們自覺誤事,膝蓋一彎瞬間跪了一地。

“晉王殿下今日是想犯上嗎?”李懸觴慍怒質問,額上爆出青筋。

轎輦邊的衛侍長刀霎時間半出冷鞘,刀鋒準對晉王。

這不過是一道威懾,然而晉王馬邊侍從見狀,拔劍直接刺入衛侍腹中,又瞬間抽出,刹那血噴如柱,滾燙地潑上馬腿。

駿馬揚蹄長嘶,衛侍睜大了雙眼,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抽搐著倒地,馬蹄於時落下,踩上衛侍脊背,哢嚓骨碎聲直衝人耳。

衛侍口中噴出血末,雙目突出,在畜生的踩踏下就這麼咽了氣。

舉眾皆驚,沒人想到晉王的挑釁來得如此直白,竟直接在未央宮外殺死了辰華公主的護衛!

晉王大笑:“姑姑,侄兒知道你這一路是要拿著機策署的刑訊逼供證詞去向父皇稟報我有反意,可你家聶駙馬從不覺得當年昭宗李溫如犯上作亂,何以今日的侄兒我就成了犯上!”

“晉王好不思悔過,好啊!”李懸觴聽著晉王的威脅,怒極反笑,“本宮還憂慮如何以晉王幕僚口供說服陛下,如今殿下打定主意要造反,倒省了我一番口舌,神京衛!亂臣賊子在前,還不動手!”

護衛在轎輦旁的衛侍女官聞言瞬間拔刀出鞘,牆頭簷後不知從何處又閃現出數道黑影,手執刀劍加入戰場,向晉王逼近。

晉王冷笑:“侄兒果然沒有小瞧姑姑,姑姑竟在皇宮中也安插了這麼多暗衛,隻可惜……”

話音未落,隻聽長街儘頭巨響動地,一支鐵騎踏著滾滾煙塵直撲過來,一身紫銅服色,正是晉王私兵驍鐵衛衝破了宮門!

眾女官見狀,回護至李懸觴身旁:“公主,此地危險,空無掩護,請公主起轎暫避!”

宮牆暗影之下,鐵騎逼近,瞬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李懸觴廣袖一揮:“起轎,

往未央宮去!龍庭驤衛速去護陛下禦駕安危!”

原本值守的龍庭驤衛聽令欲行,然而要同他們換班的一隊卻沒有半分遵辰華公主便宜行事之權的意思,反倒個個拔出刀劍。

前者以為他們想要在此斬殺晉王亂黨,正想各分任務,忽而一支羽箭穿空破風而來,噗嗤破開血肉,射中了辰華公主的一位女官!

箭尾白羽還在巨力中震顫,這是龍庭驤衛所用的特製鐵箭!

誰!?誰殺了辰華公主的人!!!

驍鐵衛已至身前,戰局愈發混亂,機策署女官衛侍顧不得許多,皆以李懸觴安危為重,一人殺死驍鐵衛,奪來一匹馬,請公主策馬前行。

又有兩位女官奪馬掩護李懸觴奔向未央宮。

夕日欲頹,一道高聲刺破血紅長空:“龍庭驤衛奉東宮太子令與蕭將軍令,前來平叛,護衛龍駕!街前亂黨賊子,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長街之上又是一陣煙塵鬥亂,無數銀甲龍庭驤衛執刀戟衝向驍鐵衛一眾騎兵,喊殺聲直震雲霄。

駿馬遭創倒地,對天長嘶哀鳴,摔落背上騎兵,龍庭驤衛以數占得上風,很快在驍鐵衛的包圍中清出一條窄道,奔向辰華公主所在。

李懸觴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在女官的幫助下艱難翻身上馬,緊跟著便迎來了龍庭驤衛的攻擊。

這些原屬於皇宮護衛的士兵此刻由東宮調遣,那麼無論是晉王還是辰華公主,對忽然整隊出現的龍庭驤衛來說,皆是目標!

一柄長槍眼見著就要刺中李懸觴,身後煙塵血霧中忽現一匹白馬,馬上人怒聲厲喝:“是哪個不知死活地用我的名字信口雌黃?我什麼時候下了令讓龍庭驤衛聚集到未央宮外!”

龍庭驤衛們看見策馬出現的蕭子清,整個人一愣,手中長槍亦是一頓,李懸觴趁此空檔,拔出腰間流光寶劍,一舉斬斷長槍!

然而停頓隻在一瞬間,蕭子清的呼喝根本命令不動這幫得了太子令的龍庭驤衛,白駒闖入戰局,把一切攪得更為混亂無度,他還不得不分出心對抗來自驍鐵衛的攻擊。

天知道他和辰華公主、太子、晉王都不是一夥的!

他們蕭家人從來不摻和奪嫡造反這種誅九族的事!

然而蕭子清不過是被趕鴨子上架的世家公子,武力微弱,在無眼刀劍下迅速掛彩,幸得□□這匹神駒白刹風的後代白馬,勉強載他突出重圍,緊跟著又是一隻槍尖迎面而來!

宮巷狹窄,無數騎兵步兵混戰,有主無主的駿馬四處亂闖,載著李懸觴的馬被人血一燙,驚得發了狂,亂撅蹄子直接把馬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李懸觴的一隻腳還勾在馬鐙上,若是就這麼摔下去,定會被瘋馬拖行長街,血肉模糊一屍兩命!

就在這危急一刻,忽一道白影閃過,長劍清光一亮,斬斷馬鐙,解救下李懸觴,緊跟著腳尖略一點地,如輕燕疾飛,劍鋒出袖挑開那徑直刺向蕭子清的鐵槍!

但蕭子清早被槍尖嚇得向後倒去,縱是為他避開了槍尖,整個人仍不受控製地摔下馬去。

眼看著就要摔進屍堆石板裡,砸個頭破血流,忽有一隻手拽住他的後腰帶,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蕭子清的視野一陣天旋地轉,再反應過來時,發覺救下他的白衣人正騎在自己的白馬上向前疾奔,將辰華公主護在身前,而自己則被他拽著腰帶拎著往前!

“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你放開我!你是誰?”

“我是你祖宗!”孟沉霜跨在馬上,頭也不回,“你確定要我現在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