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53 見命魂煞(1 / 1)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4184 字 6個月前

不!這不對勁!

燕蘆荻的心臟在極度的驚愕中快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他隱約意識到一切的異常,世上哪有紅雪白火,在晴川又怎能眺望見遙遠的長昆雪峰?

可他的腦子一片混蕪,猛烈的情緒壓過信念。

他頭痛欲裂試圖理清思緒,然而下一刻,猛然一道劍光自黑暗中劃過彎月般的亮痕。

溫而沉的嗓音響起:“你不能學劍。”

是尊上!

燕蘆荻大腦嗡嗡作響,不待他想出任何反應,自己已先一步在黑暗中開口大喊:“可是我要複仇!”

“我要你先好好活著。”

關懷的話語莫名在燕蘆荻心中激起無限的委屈憤懣,好似就要把他的胸膛炸開。

他要把這壓抑的情緒發泄出來,轉瞬汗水涔涔,無儘的黑暗變作燃著烈火的天地大爐,燧火流石燃燒成一片豔紅的熔海。

孟沉霜的聲音消散而去,叮叮當當的打鐵聲穿過火焰撞上燕蘆荻面門。

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

燕蘆荻發現自己手中有了一把刀,玉身流朱,往來間氣勢無雙。

另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火光中,沉默地看他演刀。

太茫山中隻住著兩人,那是誰在叮叮打鐵?!

燕蘆荻愕然回首尋找,然而一轉身,應商的注視飛散成灰,從他臉頰頸邊流逝入模糊的暗影。

燕蘆荻面前隻餘下一口寂然的空棺。

所有過往都似漁網打水,嘩啦啦啦,再怎麼緊握也挽留不住。

恐懼浮上心頭,他撲向守白殿中空棺,緊緊抱住棺槨,至少想留下這個。

有人在這時叫他的名字,那聲音好熟悉,可燕蘆荻一點兒也不敢回頭看。

“燕小花,你回過頭來。”

孟沉霜的聲音被風雪送來,燕蘆荻所作的一切不就是想要挽回這道聲音嗎?

但他怯懦至極,反倒抱著眼前的空棺不放,他怕一旦放手回頭,隻會再度失去。

孟沉霜在棺槨前停下了腳步。

犯心魔障之人必然執念根深蒂固,頑固難返,孟沉霜看燕蘆荻這一番心境,恐怕很難依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心魔障,必須有人拉他一把。

“燕小花,你不必為我複仇,或許,這一切就是我命中注定。”

“你不能這麼說!”燕蘆荻眼淚嘩地往下落,“劍閣人說你證道不成被反殺,外人說你血洗天上都理當去死,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們的話,尊上是世上最好的人,我要為尊上報仇!”

一切過往都已焚成火海,燕蘆荻沒有辦法再為彆的事而活。

守白殿幻象隨之被他的思緒之火點燃,無數靈綢白花被火焰飛速啃噬成灰。

孟沉霜面色一淩,再讓燕蘆荻想下去,他們兩個都會被困在這幻象之中燒死。

他立刻上前把燕蘆荻的手從棺槨上扒下來:“那你跟我走!”

“我不

走!”

小小的少年哭喊著,他不走,他還要複仇,等他殺死天魔、殺死謝邙,他就追去九泉之下,繼續做浮萍劍主的抱劍童子。

然而幽冥九泉無邊地獄也開始在火焰中閃現時,燕蘆荻忽然在火中看到應商的身影,他愣了一下,隨後瘋狂掙紮起來,不想被孟沉霜一塊拉走。

燕蘆荻一頭撞上孟沉霜的腰,人看著小小,力氣卻跟頭牛似的,孟沉霜被他撞出去,視線所及之處瞬間變作混亂飛花。

燕蘆荻竟要把他從幻象中撞飛出去!

進入幻象的人無法反抗心魔主人的行動,孟沉霜隻能當即抓緊燕蘆荻的手腕,希望把他一起帶出去。

然而脫離幻境的最後一瞬,他忽然聽到一陣裂帛之聲與慘烈的痛呼。

白光在眼前炸開,孟沉霜猛地睜開眼,重返骨花閣的冰冷黑暗,渾身汗水淋漓。

他和燕蘆荻相交的手掌間,一小縷魔念被他揪了出來,轉眼就鑽進他的掌心。

魔念順著經脈遊上去想要鑽進新的心臟,可魔君燃犀哪裡有血肉真心,他所擁有的,也隻不過是一個充滿怨氣魔煞的可怖魔心。

魔心似一頭野獸,張開血盆大口咬碎魔念,嚼骨啖肉,拆吞入腹。

眨眼間,燕蘆荻也睜開了眼,癆死生大喜過望。

然而就在幾息以後,他又重新暈厥過去,癆死生一下子又變得愁眉苦臉。

孟沉霜鬆開了剛才攔住謝邙要奪去魔念的手,低聲道:“我壓得住。有一個人墮魔就夠了。”

他說得很誠懇,然而謝邙看著孟沉霜大口喘氣,額頭青筋暴起,還差點把燕蘆荻手腕骨頭捏碎的架勢,對孟沉霜的話表示懷疑。

修仙之人畢竟還沒能成仙逍遙,誰沒有幾分心魔,但有是一回事,積累得太多以至於走火入魔乃至於墮為魔族又是另一回事了。

燕蘆荻的心魔雖然目前還沒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但混雜著血腥仇恨、殺戮舊憶,相較於什麼色相財相心魔更加凶狠。

一股子戾氣在魔心裡亂竄,不斷抽痛,甚至還有更異常古怪的感覺,不斷排斥這孟沉霜壓抑的力量想要逃離……

孟沉霜忽然咳嗽著,嘔出一口黑氣,黑氣形態無定,飄逸著衝向這屋內修為最弱的癆死生,卻被謝邙覆滿靈力的二指猛地抓住。

謝邙蹙緊了眉,把黑氣束縛在掌心:“……是命魂煞。”

“命魂煞?”癆死生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那是什麼東西?聽著和怨魂煞似的。”

“的確類似。”

謝邙用鎖魂瓶將命魂煞封裝緊密,隨後運功用靈力為孟沉霜調理經脈中四處逃竄的力量。

孟沉霜橫熟悉謝邙的氣息,門戶大開,容納謝邙的靈力進入自己的經脈與識海,但卻有意無意地隔斷了魔心魔骨所在之處,以免謝邙沾染上魔氣。

癆死生還等著謝仙尊解釋命魂煞的後半句話呢,哪想到謝邙直接原地打坐給魔君渡靈力,一點兒也沒把話說完的意思。

他隻能眼巴巴地

瞅著魔君燃犀和謝邙,隱隱意識到二人間的熟稔和信任似乎超過了大魔頭和他的俘虜的程度。

癆死生墮魔前畢竟也算當世名醫,他去過天上都,也瞥見過訊獄漆黑的鐵傀儡和沾滿血腥碎肉的焚屍車。

在今日重新見到本尊之前,謝邙的面容在他記憶中早已模糊,唯有那一身肅厲儼然氣象久久難忘。

剛墮魔的時候,癆死生時常夜半驚醒,總覺得天上都下一刻就要派出訊獄督領,以斬妖除魔之名,一劍砍掉他的腦袋。

可今日一見,訊獄督領似乎並沒有他想得那樣冷厲威嚴,反倒是、反倒是與頭號勁敵魔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

謝邙忽然睜開了眼,冽然如劍鋒的目光刺穿黑暗與癆死生交彙,一股寒意從癆死生腳底直衝腦門,把他整個人釘在原地。

下一刻,孟沉霜的身體倒向一側,被謝邙接住攬在懷裡,他垂下眼簾,那鋒銳之意頃刻之間消失。

仿佛癆死生渾身冷汗,以為謝邙就要把他的眼睛挖出來隻是一場幻覺。

孟沉霜暈了過去。

謝邙將他抱起來,準備離開,他對癆死生說:“你隻管儘快治好他身上的傷,心魔障與命魂煞之事,無需你操心。”

癆死生不敢說話,就這麼看著謝邙將魔君抱走了。

夜色轉亮時,孟沉霜從昏睡中醒來,銀渙內殿無人,他運轉魔氣一周天,內視查看心脈,確認從燕蘆荻那裡抽出來的一縷魔念都已經被他的魔心嚼吧嚼吧吞噬乾淨了。

這天底下的墮魔都曾為人,但魔君燃犀卻生來就是墮魔,一顆魔心十足地怨怒冤厲。

少有魔族的怨念魔障能和魔心匹敵,就像沒有修仙者的澄澈之心能與浮萍劍主道心等量齊觀。

這兩個角色都是孟沉霜在遊戲裡抽出的人物卡片,除了孟沉霜的操縱之外,不再有更多過往,實在說不清魔君這怨念是從哪來的,隻能當做是遊戲設計的乾擾影響到了這個真實世界。

謝邙在這時回來了,捧著一方深色漆盤,待他放下漆盤,孟沉霜支著手臂坐起來,發現這一回除了蜂蜜羊奶冰,謝邙帶來了一疊半透明色柔軟薄片。

薄片被放在冰塊上,晶瑩可愛。

“這是什麼?”

“冉遺魚片,聽說味道不錯。”

孟沉霜伸手去拿筷子,謝邙已先他一步拾起銀筷,把魚片夾到他的嘴邊。

孟沉霜不太適應被人喂飯,慢慢張嘴嘗了一小口。

冉遺魚,魚身、蛇首、六足,不知謝邙是片下那一部分的魚肉。

魚肉未經任何烹飪,隻是被片成蟬翼般的薄片,味道清甜,略有油脂,入口即化。

“是不錯,據言冉遺魚食之避魘,你應該給燕……唔。”孟沉霜又被喂了一片魚肉。

“讓他自己去抓。”謝邙道,“你最近常有噩夢,試試看冉遺魚有沒有效果。”

其實那些夢算不得噩夢,孟沉霜也不介意夢到它們。

孟沉霜想再次提醒

謝邙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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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片魚肉又塞進來堵住了他的嘴。

肥美清甜的滋味在唇齒間綻開,謝邙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明明很平靜,孟沉霜卻隱約有種動彈不得的錯覺,隻能安靜吃肉。

一直到喝完羊奶冰,孟沉霜才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燕小花情況如何?”

“徐複斂在給他治傷,沒有性命之憂,但如果不能祛除命魂煞,他就永遠醒不過來。”

“命魂煞……”孟沉霜漸漸想起來,那是摻雜在燕蘆荻的魔念之中,沒能被燃犀魔心壓製住的那股氣,“那是什麼東西?”

“算是怨魂煞的一種,由無歸怨魂聚集而生,但命魂煞更為凶險。”謝邙道,“要形成命魂煞,需要有同脈氏族儘死於非命,生出勃然怨氣,聚集成煞,它們會根據命格追附於僅剩下的一二血脈之上,無論他們行至天涯海角。”

要形成命魂煞,需要有大宗瞬時傾覆滅門之禍,又需要有後人能夠出逃活命。

滿足這兩個條件殊為不易,命魂煞堪稱世間罕有。

“你見過命魂煞?”孟沉霜敏銳問道。

“見過一回。時值淩潭應氏叛仙,與天魔族勾結內外,天上都出兵討伐,一時死傷諸多,應氏老祖因此走火入魔,反自屠儘應氏族人,一股命魂煞就此成型。”

“淩潭兵禍。”孟沉霜聽說過這件舊聞,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見過淩潭之戰?你那時應該才七歲。”

“是,我七歲,你四歲,我還沒見過你,也沒有親眼見證過淩潭之戰。但兩百年後,當年負責勘察彙報淩潭與天魔往來的上一任訊獄督領陳曲風一家慘遭滅口。

“隨後我接任訊獄督領一職,調查此事時,發現了應氏遺孤在陳家滅門案中的蹤跡,我記得他名作應商,身上背負著那命魂煞。”

“他……是去找陳曲風一家複仇?”

“或許吧。”謝邙沉吟片刻,“當時訊獄與輯案台一同調查此事,最終發現想要置陳曲風於死地的是白崖杜氏,杜氏家主和幾位長老獲罪斬首,從此白崖杜氏漸漸衰敗消隱,應商則不知所蹤,但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身上的命魂煞已經全部消散。”

一場大案,三大世家被扯進無情的鬥爭漩渦之中,龐然巨物最終都轟然倒塌,僅僅留下一片廢墟給後人猜測評說。

到而今,修仙界中氏族大家的力量大多衰微,各類門派逐漸興盛,唯有桐都裴氏因先祖以神力設天上都之舉,仍是執牛耳者。

“他如何消退命魂煞,靠報仇雪恨,以慰亡靈嗎?”孟沉霜問。

謝邙搖頭:“沒人知道陳曲風是否真是他的滅門仇人,但他最後似乎放下了仇怨,回過淩潭故地。

“命魂煞的力量並非強悍難當,棘手之處在它會順著血脈源源不斷而來,想要給燕小花解命魂煞,需得先解除燕氏怨魂不斷產生的煞氣。”

“看來得走一趟晴川了。”孟沉霜道。

-

風雪如割。

“孟閣主,你

說,是魔域更冷,還是長昆山峰頂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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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長昆山也會吃人呢?你看謝仙尊的心就被故閣主吃了。”

“他自己願意。”孟朝萊回了一句,隨後看向眼前冰雪中熙熙攘攘的城池,“這孤鶩城的結構和訊獄地圖所繪不一樣了。”

裴汶道:“魔君燃犀回到孤鶩城後,城中混亂焚火,把一切燒成廢墟,現在正在按照凝夜紫宮裡傳出來的新規劃重建。

“不過沒關係,我們隻為浮萍劍和謝南澶而來,估計都在點墨山上凝夜紫宮中,那裡沒有被摧毀重建,還如地圖一樣。”

如裴汶所言,孟朝萊與他同行至魔域孤鶩城尋人尋劍,出發時還借了訊獄三尊上階黑鐵傀儡幫忙,每尊可抵元嬰修士。

“嗯。”孟朝萊點了點頭,再看地圖,“我們從背面上山,那邊防衛更薄弱。”

裴汶連聲應是,裹緊羊羔外袍,緊緊跟了上去。

魔域的天剛剛擦亮,沉湎在廣袤大地上的暗影尚且能夠遮掩二人的蹤跡,折騰了一夜的墮魔們在這時也會稍微安靜下來些。

孟朝萊與裴汶隻為救人救劍而來,不欲與魔族纏鬥,兩個人借天光的掩護,沿著北面山脊的陰影禦劍上山。

裴新竹為他們打聽到燕蘆荻與謝邙分彆住在骨花閣和玉生殿,兩人進入凝夜紫宮後,裴汶前往玉生殿,孟朝萊則先走一趟骨花閣。

然而銅樓中隻有個靠坐在柱子邊的墮魔,手裡正翻著一本醫術,讓孟朝萊多看了兩眼。

燕蘆荻不在這裡,孟朝萊也不多逗留,轉道直往魔君所在的銀渙殿去。

他小心避開門口守衛,翻上簷梁,目光在殿中搜尋浮萍劍的身影。

大殿之內,隻有八大金盆、一面銀鏡和一方王座,再無彆的地方可以藏劍。

魔君燃犀就坐在他的王座橫榻上,閉目打坐。

當他安靜下來閉上眼,那張極度熟悉的臉讓孟朝萊不由得晃了晃神,直到魔君腰間的佩劍吸引了他的目光。

浮萍劍金銅色的劍柄正映著犀角火幽幽的藍光。

孟朝萊絕不會認錯。

他握緊忘塵劍,回頭瞥了一眼守在殿外的幾個魔衛。

單論修為,孟朝萊與燃犀同是大乘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棘手的是魔君調遣墮魔的力量。

所以,孟朝萊最好是在魔君燃犀反應過來召喚魔衛之前奪下浮萍劍。

現在魔君正打坐入定,孟朝萊覺得自己應當能多出幾分勝算。

簷外風雪蕭蕭。

他壓下手腕,鳳目緊盯魔君燃犀身上要害,眨眼之間,如飛鷹般猛地俯衝而去!

就在忘塵劍清光掠過魔君燃犀雙眉的瞬間,他猛然睜眼,對上迎面而來的圓睜鳳目。

“陛下!!”殿外魔衛瞬間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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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魔衛在兩方險情中手足無措,怔愣了一下,當即被孟朝萊尋到間隙,揮袖閉上殿門,將魔君的幫手阻隔在外。

忘塵劍尖馬上就要刺入魔君燃犀的腦袋,劍氣已然割裂了他的衣袍。

可魔君竟隻步步後退,明明絕世神兵就在手邊,他卻毫無反抗,看向孟朝萊的一雙青瞳閃過微光,竟像是水花。

片刻之間,孟朝萊愣了一下,緊跟著無限貼近魔君的劍尖感受到莫名熟悉的力量,他心中一驚,立刻抽劍後退。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凶猛澎湃的劍意已經飛射而出,擊碎魔君周身護身屏障,鋒刃直直割進他的臉頰和頭顱!

嘭——!

圍繞魔君周身的靈力瞬間炸開,孟朝萊的目光穿過強閃,愕然對上一張黃色扁平的臉。

“::::(”

“?!!!”

兩米高的紙片人曲折地貼在橫榻的靠背上,被孟朝萊劍鋒一指,墨水畫出來的五官竟能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表情。

“小柴胡?!”

“:::::::[]”

孟朝萊質疑的話語讓小柴胡哭得更慘了,它的紙臉被劍氣割裂,正在風裡想飄帶似的呼啦啦地亂飛。

孟朝萊再定睛一看,所謂配在“魔君”腰側的浮萍劍散去幻像,本體居然是,是……一把鍋鏟?

他跳下高台,四處尋找魔君燃犀的蹤跡,然而一無所獲,銀渙殿中當真隻有小柴胡在。

這時,殿外傳來裴汶的高聲呼救,孟朝萊猜他恐怕也沒找到謝邙,否則不會被一群魔衛圍追堵截到尖叫,護著他的三尊傀儡已經被砍成鐵塊。

此行目的沒能達成,但孟朝萊不得不抄起小柴胡,禦劍衝出銀渙殿,闖進魔衛包圍裡把裴汶拎出來一起逃走。

忘塵劍穿破層層雪雲,小柴胡和裴汶像被孟朝萊拽風箏似的拉著,在高天寒風裡呼啦啦啦作響。

“魔君不在!”孟朝萊大聲告訴裴汶。

“謝邙也不在!!!”裴汶必須得撕心裂肺地大喊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蓋過風聲,“等我再問裴新竹打聽打聽,我們下次再來!”

被他拋在身後,逐漸變成雪中螞蟻的銀渙殿外,魔衛們面面相覷,他們猜測銀渙殿內出了什麼事,或許是魔君受了傷,這才讓賊人逃走。

幾個魔衛的目光閃了閃,穿過人潮,把手伸向銀渙殿敞開縫隙的大門。

下一刻,嘭——!!!

“啊啊啊!!!!”

鮮血飛濺,驟然閉合的大門直接夾斷了心懷不軌之人的手。

魔君燃犀熟悉的聲音和威壓隔著一道暗朱大門爆發出來:“滾——”

魔衛們瞬間作鳥獸散。

在他們看不見的大殿內部,一張黃色的

人形紙片忽然從幾案上的奏章堆裡爬出來,

手一撐,

把自己放上王座橫榻。

緊接著又一張紙片爬出來,跪坐在橫榻邊。

紙片上亮起符文,靈力魔氣翻湧而出,人形紙片忽然幻化出立體的身材樣貌。

坐在橫榻上的“魔君燃犀”眨了眨眼,他摸到榻上放著的鍋鏟,盯著鍋鏟思索片刻,把它塞進了跪坐在腳邊的“謝邙”手中。

-

極北魔域的日子雞飛狗跳,但這裹挾著血腥汙泥的雪風翻不過八百裡寒山,南方南琊江畔的凡間小鎮依舊車水馬龍、熙攘升平。

拉貨的牛車穿過長街,露出一位坐在街沿上的少婦。

她穿一身花紋漂亮的秋葉色坦領上衣與雀藍八破裙,周身環佩琳琅,懷裡還抱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孩,小孩大概三四歲大,正靠在她懷裡睡著。

隻可惜帶著冪笠,看不清樣貌。

不過能有這樣的華貴打扮和出塵氣度,怕是哪家貴女。

但既是貴女,又為何會孤零零一個人沿街坐著呢?

對面包子鋪的嬸子看了她好一會兒了,思來想去,還是抓了個包子朝那邊走過去。

嬸子剛一靠近,便聞到她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幽蘭香氣:“姑娘,我看你在這裡坐了半天,是不是遇上什麼難處了?”

若是她身前擺個碗,怕已經收了不少善心人給的銅板了。

“啊?”孟沉霜茫然抬頭。

嬸子聽到這“姑娘”聲音似乎有些沙啞,想到了什麼,一下子更心疼了,立刻把油紙包塞進孟沉霜手裡,又轉身回去用竹筒打了被熱豆漿,加足糖端過來。

“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孩子他爹呢?”

孟沉霜沒有聽懂這熱心又同情的問題,腦子裡一片白茫茫。

孩子他爹?燕蘆荻他爹嗎?那自然是……

“死了。”孟沉霜即答。

嬸子被這直白的說法一震,到嘴邊的話卡住了:“呀,這……”

謝邙返回的腳步也在半米外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