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七刀(1 / 1)

頭頂, 天花板上傳來嗡嗡的聲響,那是來自賽場觀眾席,觀眾們的舞步聲。

倉庫裡悶熱, 潮濕, 空氣裡還彌漫著一股來自人血的,甜膩的血腥氣。

當然了, 六個殺手,滿地殘肢, 到處是血。

這簡直就是地獄, 殺手們的活地獄。

劉佩錦穿的是西服,脫掉, 內裡是咖啡色的長袖針織衫。

她的身材很不錯,凹凸有致, 身上也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看得出來是個練家子。

積蓄了半天的體力,她的體能在最佳狀態。

蘇琳琅已經砍過六個人了,打了半天,頭發鬆了,臉紅了,鬢角額邊全是汗。

兩個女人挑刀對視, 頭頂是昏黃的電燈泡。

話說,劉佩錦溫柔的時候,善解人意會推拿,會按摩, 能把季德伺候的飄飄欲仙。

但當她自認為自己掌握了主動權開始攻擊時,就完全是另一副樣子了。

她的刀法在山口組應該屬於頂尖的。

舉刀一聲尖喝,砍, 劈,削,她一氣嗬成。

她攻的方位也很刁鑽,攻的是蘇琳琅的腹部,脾臟位置。

蘇琳琅並非專業刀手,但農場時代的砍甘蔗讓她熟能生巧。

壓,掛,抹,她提抗倭刀,行雲流水般化開劉佩錦的進攻,抵刀至她咽喉,笑了:“劉小姐忍辱半天,為搶到雷切膝蓋都跪麻了,輪到你上場,就這點手段?”

是的,劉佩錦剛才一直跪地裝死,除了給殺手們製造機會,就是在謀雷切刀。

同時她也在觀察蘇琳琅的出招,在找破綻,要壓軸出場,一刀KO她。

而相比於雷切整刀線條流暢,優美,鋒利,戚家軍軍刀要略短,刀式也更鋼硬笨拙。

劉佩錦一時沒認出來,也不認為這把刀有多厲害。

但當兩刀相接她才發現,蘇琳琅手裡那把鋼硬,樸拙的刀,硬度和鋒利似乎不輸雷切。

這時她心裡就有點發虛,發慌了。

畢竟她還年輕,雖然不算太漂亮,但勝在善解人意懂溫柔,有心機。

在這個冷兵器沒落的年代,刀法好用處不大,但隻要善於搞定男人,搞定一個老財主,她就能掌握富可敵國的財富。

而憑她的心機和謀略,成為山口組的五代目隻是時間問題。

她是野心勃勃的女人,是要做山口組那個龐大的黑色帝國的王的女人,她就必須贏!

她以為一切儘在掌握了,可是,怎麼會出現一把跟雷切旗鼓相當的刀?

而就在她猶豫間,蘇琳琅錯手挑個刀花,吸引劉佩錦出刀去擋,卻又反手收刀再一個橫抹。

劉佩錦隻覺得耳有涼風,一摸,一個哆嗦,因為她一隻耳朵掉了。

她氣到猙獰,猛然橫刀又突然挑捅,大吼:“賤.人,婊.子,你削我耳朵,耳朵!”

蘇琳琅錯肩後退,以軍刀刀背抹開雷切,繼續笑:“所以呢,你想要我的命要的理直氣壯,我隻要你一隻耳朵你就急眼了?”

劉佩錦兩招都專攻蘇琳琅的脾臟,就是想她死。

脾臟是個迷惑性很大的器官,它隻要出血量不大,人會表現的很正常,就像沒事一樣。

劉佩錦的刀法足夠快,雷切也足夠鋒利,那麼,她就可以做到刺破蘇琳琅的脾臟,但因為夠快夠鋒利而讓蘇琳琅察覺不出異常。

她會覺得自己隻是被捅破了皮,她的手下們,她的丈夫也不會觀察的那麼仔細。

屆時劉佩錦隻要認輸,投降,就可以走了。

但等到今晚或明天,蘇琳琅的脾臟就會因為刀傷徹底破裂,她也會因為大出血而暴斃。

這就是劉佩錦,或者說山口組的風格,他們哪怕四面楚歌,腹背受敵,想的都不僅僅是贏對手,而是殺人,是要對手死。

他們不但陰暗苟且,還以殺人為樂。

但在丟了一隻耳朵後,劉佩錦被徹底激怒了,她也不想慢工出細活,藝術性的殺蘇琳琅了,虛晃一刀又迅速跑位,她從側面劈刀切下,目標明確,要砍蘇琳琅的鼻子!

當然了,蘇琳琅削掉了她的耳朵,她要她失去鼻子,這很公平。

不過蘇琳琅也早有預料,側身後仰的同時出刀一個猛削,這回削了劉佩錦另一隻耳朵。

剛才那隻耳朵她手下留情了,削了一半,還掛在頭上,但這隻啪嘰一刀,她給全削了。

圍觀的季德一看都樂笑了。

賀樸鑄兄弟對視一眼,也是大聲喊耶!

但劉佩錦望著自己啪嘰一聲掉在地上的另一隻耳朵,怒火衝心,都要瘋了。

橫刀,她淒吼:“蘇琳琅,你不是女人,你是魔鬼,殘忍的,惡毒的,嗜血的魔鬼。”

還真是。

女人於蘇琳琅隻是其中一種定義,她是軍人,還是上將,而能做將軍的,哪裡有善良的小白兔?

她確實很殘忍,骨子裡還嗜血,暴虐,這也是一個軍人,統帥想要打勝仗的必備素質。

但她骨子裡有多興奮,表面上就會有多溫柔,她長發淩亂,汗濕頸脖,細腰款款,提一支剛勁鋒利的軍刀,猛然出手一挑,劉佩錦臉上就是一道血痕。

輕輕巧巧又笑的溫柔,她把劉佩錦劃破相了!

劉佩錦已經亂了方寸了,憤怒無比,她提刀亂砍。

蘇琳琅遊刃有餘,來刀就化,陪著劉佩錦從倉庫這頭打到那頭,猶如閒庭信步。

邊化刀,她邊說:“要我記得不錯,當年日軍侵華,劉小姐的祖先們在我們大陸還舉行過斬人大賽,嬰兒開膛,老人剖肚,青壯年的人頭被摞起來堆成山。我的國家生靈塗炭,萬戶鬼歌,都是拜你的祖先所賜,我砍你幾刀你就說我是魔鬼,那你的祖先們呢,算什麼?”

橫刀挑開劉佩錦的攻擊,她在經過石田時猛然大喝:“你們都忘了吧,忘的乾乾淨淨了吧,就以為我們也忘了!”

石田被嚇的一個哆嗦,頭磕到了地上。

……

說回觀戰區。

幾個老爺子早就從容了,甚至彼此對視,還按耐不住興奮,眉眼都笑成了老壽星。

有六個殺手縮在一處,斷手的斷手,瞎眼的瞎眼,淒慘,恐怖,其容宛如厲鬼。

老爺子們坐在對面興奮,忍不住笑,不是因為他們沒人性,喜歡看人施虐,而是因為他們曾經也見過這樣的場景,但是被虐的,被殺的是港民,是大陸人民,是華夏子孫!

那些舉著屠刀屠城的,殺人的,正是劉佩錦和石田的同胞們,是鬼子。

這是人人都知的曆史,哪怕賀樸鴻早早留學,哪怕港府的教科書裡沒有寫,但是賀致寰說過,賀章也說過,父子爺孫口口相傳,所以他知道,全港的年輕人也都知道。

試問,是個華人都知道,日本人能不知道?

他們當然知道,但可笑的是他們認為已經過去半個世紀了,華國人會忘記仇恨,於是他們就又搖身一變,卷土重來了。

這樣的敵人,你殺一個,哪怕挫骨揚灰,也形不成威懾的。

因為他們的秉性就是比蛇還毒的東西,卑鄙無恥,寡廉鮮恥。

老爺子們來的時候就在糾結一個問題,要怎麼才能杜絕山口組想要滲透到港府的野心。

在蘇琳琅對陣六個殺手時,這個問題依然無解,或者說,老爺子們不知道她要怎麼解。

但現在他們隱約看到蘇琳琅的策略了。

那就是不忘國恥,重提國恥,且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敵人殘暴,你就比敵人更殘暴,敵人嗜血,你就比敵人更嗜血,隻有這樣,敵人才會從骨子裡害怕!

有句話,季荃和顧天祁跟賀致寰已經說過八百遍了,但是忍不住要多說一次。

那不,眼看蘇琳琅提刀,一聲喝的石田像隻被貓抓住的老鼠一般瑟瑟發抖,顧天祁忍不住就說:“賀老向來眼光毒辣,但娶到蘇小姐,是你最賺的一筆生意了吧。”

賀致寰勾唇笑,重重點頭。

說回場上,蘇琳琅吼完石田再回頭,劉佩錦又在進攻了,她使的是一個連環招,用的是劈和刺,刀甩一個腕花,她假招拋刀卻又回刺,腳下馬步穩紮,一刀又一刀,目標明確,隻想削蘇琳琅的鼻子,毀她的容。

不過對上一個農場出來的甘蔗冠軍,那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她是做不到的。

腳下鬆樁穩站,柔韌舒適的馬靴隨著蘇琳琅的腳法於血泊中踩出綿密而勻稱的腳印。

她化開劉佩錦的劈招的同時一個輕挑。

這於她隻是一個輕輕的挑,但要不是劉佩錦躲的及時,她一隻眼睛就成血窟窿了。

不過她能躲開,其實也全憑蘇琳琅乏了,累了,懶得玩了,不過是故意晃她而已。

蘇琳琅收刀,問劉佩錦:“知不知道我這把刀的名字?”

劉佩錦兩個耳朵都沒了,也不想再說話,隻想進攻,隻想毀蘇琳琅的容。

她刀法確實不錯,又快又狠,又密又疾。

蘇琳琅耐心勾刀,拖刀將劉佩錦的刀擋開,說:“這就是戚家軍軍刀,也叫抗倭刀!”

抗倭刀,這個名字每一個日本武士都聽過,也都知道它的威力。

它也是日本國史上承認的,武士刀的天敵。

劉佩錦聽說蘇琳琅拿的就是抗倭刀時愣了一下,但她已經殺紅眼了,不做思考,尋找機會就刺。

不過她隨刺,蘇琳琅隨化招,再問:“知道它為什麼不及雷切更加輕巧靈便嗎?”

說著,她甩刀勾住劉佩錦送過來的雷切,整人轉到劉佩錦身後,軍刀的刀刃自劉佩錦頸部的大動脈抹過,橫軍刀再一挑,劉佩錦手裡的雷切就被她勾走,挑飛了。

但刀才飛出去,蘇琳琅一個躍身又把它撈了回來,緊接著遞給劉佩錦,再問:“知不知道為什麼?”

劉佩錦一把抓過刀,趁著倆人距離近,抓刀的同時順勢就是一捅。

這把圍觀的賀樸鑄都氣急眼了,跳起來大罵:“劉小姐你要不要臉,你他媽耍賴!”

蘇琳琅早料到劉佩錦的為人,閃身避開,同時甩著刀花連步後退,說:“因為我們華國人雖然善禦敵,也能禦敵,但我們,哪怕軍人,也從不以殺人為樂,所以我們的刀不像你們的雷切,不是為了殺人而製的!”

劉佩錦看蘇琳琅後退,緊步跟上,連刀猛刺。

她的刀法確實很棒,既有花招也有殺招,招式乾淨利落,打的極具美感。

蘇琳琅向來雖然能力不詳但遇強則強,難得遇到一個真正的刀法高手,也打得暢快。

劉佩錦敢這麼放肆的猛攻,狂攻,是因為她覺得,她手裡的雷切,那麼珍貴一把軍刀,又是蘇琳琅自己的,她舍不得糟蹋它。

為了自己的刀,她也會手下留情。

這叫打彆人的孩子不心疼!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蘇琳琅今天會她,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看戚家軍軍刀能否一刀砍斷雷切。

她退,正是因為她在蓄力,蓄砍雷切的力。

劉佩錦還在亂砍,突然,隻見蘇琳琅轉身就跑,她愣了一下,停了下來。

而就在她止步時,蘇琳琅折身又往回跑。

軍刀在手,她邊跑,邊左劈再右劈,突然甩開肩膀將整隻軍刀掄圓,腳踏大步橫刀而來!

……

賀樸鴻猛然抓大哥的手:“大哥,哥!”

賀樸鑄張開雙手卻又手捂嘴巴,輕輕一聲歎:“哇!”

就連袁四爺都驚呼:“他媽的,厲害!”

滿地血漿,燈光昏黃。

蘇琳琅就一招,後退,蓄力,運刀來砍。

染血的馬靴,濺滿血的長褲,被血染成紅色的,雪白的修身長T,她揮開臂膀,長刀仿佛她身體的一部分,帶著她全身的力量豎刀一劈。

劉佩錦躲是躲不了的,她隻能橫雷切來擋。

知道蘇琳琅這一刀力量大,她用的還是更厚的刀背。

但隻聽叮一聲響,雷切應聲而斷!

一把來自十六世紀,跟抗倭刀同一時代,被山口組視為神聖之物的刀,在這一刻斷了。

但劉佩錦還來不及心疼,就又要尖叫了。

因為蘇琳琅的軍刀還沒停,砍斷雷切的同時它再一個回挑,挑進劉佩錦的右手手腕,生生切入,從筋到肉到骨,切穿再往回挑。

看彆人的手被剁掉人會怕,但不會疼。

而當自己的手被剁,那就不止是疼了,更多的是恐懼,一種自己的身體被破壞的恐懼。

劉佩錦終於怕了,望著自己被挑翻起來,鮮血淋漓的皮肉,終於淒厲一聲慘叫。

蘇琳琅彎腰,一手掐上劉佩錦的脖頸,雙眸對上她的眼睛,說:“原來的華國人或者會忘記仇恨,但現在的不會,而且我們殘暴,嗜血,雖然不殺人,但喜歡折磨仇敵,隻要不怕死,歡迎你們隨時來港,來大陸!”

劉佩錦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大叫:“我也是女人啊,求你了,不要,不要……”

但已經晚了。

蘇琳琅提刀已經劃過她的左手腕了。

她夠狠,手法比港府道上的古惑仔們還要專業,一刀下去乾淨利落,隻挑劉佩錦的手筋。

最後一個殺手就這樣輕輕鬆鬆的,被她給解決了。

把刀丟給白骨爪,蘇琳琅伸手,問賀樸廷要自己的水杯,接了過來,她一口氣喝掉半杯水,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這倉庫裡悶熱潮濕,一幫看客啥都沒乾都在流汗,蘇琳琅打了半天架,當然汗流浹背。

顧天祁腿腳靈便,見蘇琳琅要休息,立刻站起來讓椅子:“蘇小姐,坐我這兒。”

其實還有一把空椅子的,賀樸廷正好搬了過來,蘇琳琅就坐下了。

她殺人如麻,砍人不眨眼,這間庫房裡所有的血都是她一手砍出來的,所有的斷臂殘肢也都是她砍的,但當她輕噓一口氣,勾唇一笑,笑的酒窩甜甜的,就還是賀樸鴻和賀樸鑄最愛的,也最可愛的阿嫂了!

賀樸鑄湊了過來,掏出手絹就開始胡揩亂擦:“來,阿嫂,我幫你擦擦汗。”

賀樸鴻找不到扇子,彎腰用他兩隻修長纖細的大手幫阿嫂打扇子,給她扇涼風。

賀致寰心有千言萬語,但也隻能笑這說:“辛苦琳琅了!”

這時季德突然指著地上的斷刀說:“那把日本軍刀是樸廷的吧,看起來是很好的刀呀,我記得樸廷是專門從拍賣行拍回來的吧,就那麼砍成兩截子了,太可惜了吧。”

賀樸鑄說:“它叫雷切,我哥當初拍它花了500萬,拍賣行吹牛,說它是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屁呀,看看,我阿嫂一刀就砍斷了!”

其實平心而論,戚家軍軍刀的鋒利性不如雷切,因為戚家軍軍刀是馬刀,騎兵作戰時候用的,是用來衝鋒陷陣,砍兵器用的。

而雷切是殺人的刀,它能一刀砍頸,能齊茬而斷,就跟切豆腐一樣利落。

兩把刀各有長短。

代表的也是兩個民族的風格。

一個天性愛好和平,一個,以殺人為樂。

蘇琳琅剛才一直跟劉佩錦講的也是這個,華國人不殺人,不是因為不會殺,而是華人天生愛和平,是君子,不以殺人取命為樂。

雷切是把好刀。

它曾陪著蘇琳琅進匪窩救賀樸廷,還曾陪她對付前飛虎隊隊員黎銳,於她來說就跟個老戰友一樣。

而在今天,為了能讓山口組從此不敢踏足港府,染指大陸的商業,這把刀必須斷,它也將是今天所有事情的最後一環,它斷,事情才能完美收官。

陪她那麼久的刀斷了,蘇琳琅也很心疼的。

賀樸廷已經把斷刀撿回來了。

十六世紀是冷兵器的巔峰時代,而這把雷切就鑄於十六世紀,它是炭合鋼材質,從切面就可見其的鍛造工藝有多卓越。

見妻子伸手要,賀大少把刀給了她,並安慰她說:“斷了就斷了吧,以後如果還能碰到,我再給阿妹買一把。”

但賀樸鑄說:“哥,我記得你當時說過,這刀目前存世的大概隻有兩三把,特彆稀缺,以後再要買,隻會更貴吧?”

這刀全是武士所藏,二戰時期,參軍的日本武士們幾乎把它們全帶到了大陸,越南和朝鮮等戰場,用來輔助作戰了。

但當然,在戰場上基本都毀的差不多了,刀所剩無幾,價格也高的離譜。

不過賀大少在給太太花錢這件事情上向來大方,他說:“隻要還有存刀,隻要找的到,錢不是問題,我會買回來的。”

賀樸鑄突然彎腰看阿嫂,笑著說:“阿嫂,我大哥還是蠻有用的,對吧!”

雖然大哥不會打架,而且阿嫂一抬刀他就害怕,她砍人的時候,他跟賀樸鑄一樣嚇的抖抖索索,讓賀樸鑄很沒有安全感,也總覺得大哥對於阿嫂來說太弱了點。

但當涉及錢,談花錢,大哥就很可愛了。

他是家裡的印鈔機,還是他們兄弟的高級打工仔,會賺錢嘛。

阿嫂提著兩截子斷刀,肉眼可見的心疼,賀樸鑄又忙抬頭,對大哥說:“那咱們可就說定了,你明天就派人去找刀,趕緊找到,給我阿嫂買回來。”

賀樸廷也以為,那把雷切刀最終得由他來搞定,他也想好了,明天就派許天璽去日本找,不論怎麼找,不論多高的價格,一定要幫妻子再買一把雷切回來。

不過就在這時,蘇琳琅突然說:“四爺,把紙和筆,印泥都拿過來,白骨爪小姐,既然你日語好,就由你來給石田先生做翻譯。”

白骨爪之所以今天在場,就是因為她日語特彆好,來在最後環節做翻譯的。

她說:“好的!”

袁四爺也說:“紙和筆都有,那咱們就正式進入談判環節吧。”

話說,幾個老爺子看事情處理完了,蘇琳琅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這都準備要走了。

這意思是事情還沒完?

當然了,還有個石田六章呢,山口組的商務會長,其身份要放在賀氏,就是賀樸廷,放在季家,就是季德,他是山口組專門負責賺錢,理財的財務會長,也是社團二把手。

蘇琳琅要處理他了,她會怎麼處理?

幾位老爺子重新又坐了回去,賀家也重新站回了阿嫂身後,而這時,就連賀樸廷都不知道,他的PLA妻子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袁四爺打開皮包翻出信紙來,用皮包做墊,鋪墊到了石田六章的面前。

白骨爪也彎腰到他身邊,準備好做翻譯。

清了清嗓音,翹起腿來,蘇琳琅說:“白骨爪小姐,你告訴石田六章先生,讓他這樣寫,山口組的人大鬨九龍,還搶走了我,蘇琳琅的雷切軍刀,且殘暴對待軍刀,以致它斷成了兩截,石田六章於此非常慚愧……”

她勾唇一笑,收腿,欠腰,笑眯眯看石田六章,再說:“所以石田六章先生代山口組向我承諾,賠付雷切軍刀一把,限期三個月賠付到位。”

白骨爪點頭,彎腰去給石田六章做翻譯了。

賀樸鑄一聽樂了:“阿嫂這個主意真棒,讓山口組賠一把刀,那我們就不用花錢啦!”

賀樸鴻也覺得不錯,跟弟弟擊個掌,還不忘揶揄他大哥一句:“大哥,看來阿嫂的刀也不需要你幫忙了喔!”

他們隻是孩子,看到的隻是簡單的表象,幾個老富翁們老謀深算,才能看得更深更遠。

而就在蘇琳琅提完要求後,劉佩錦突然厲聲大吼:“蘇琳琅,你好狠心,好殘忍!”

賀致寰則猛然抬頭看賀樸廷,就見大孫子也正驚訝的望著他。

默了片刻,倆人同時去看蘇琳琅。

季荃父子,顧天祁,也都無比驚訝的望著賀氏這位大陸媳婦,蘇琳琅。

她坐的是道上大佬們所說的交椅,就是大佬才配做的,第一把交椅。

馬靴,褲子,T恤無不被血染紅,讓她自帶一股大佬氣質,可她在笑,唇角彎彎的,小梨渦漾起,就又叫人覺得,她還是個女孩子,乖乖巧巧的女孩子而已。

但是血腥,甜美,殘忍,溫柔,幾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一幫老財主佩服她的心機,小闊少們愛她的強悍,所有人在同一時間,目光都望著她。

不過被一幫老財主和小闊少盯著,蘇琳琅既不自得,也不驕傲。

她兩目寒光,似笑非笑,盯著腳邊的石田六章,眼神仿佛在說:答應我你就可以活著回去,不答應,那就死在這兒!

這還用說?

石田六章是負責給山口組賺錢的,他這些年賺了很多錢,讓山口組富可敵國,不出意外的話,目前的老大四代目退位,他就會成為接班人,也就是下一任老大,五代目。

他辛苦一生為了山口組賺錢,當五代目是他的終極夢想。

為了那個夢想,他當然不擇手段的要求生,要活下去。

所以哪怕明知另外那把雷切軍刀是山口組的神物,他為了活命,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那不,聽白骨爪翻譯完蘇琳琅的要求,他幾乎沒有猶豫,提筆就開始寫欠條了。

隨著他寫欠條,蘇琳琅也才真正舒了一口氣,因為山口組的事情到了此刻,才算完美劃上句號了。

接過欠條看了看,她站了起來,沒再看劉佩錦,也沒看另外那六個殺手,隻對石田六章說:“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再見!”

石田六章在笑,但笑的比哭還難看。

劉佩錦則在同一時間放聲哭了起來,哭的無比淒厲。

因為蘇琳琅現在做的依然是兵法上的道,詭道!

她這一招不僅僅能讓山口組從此不敢踏足港府,踏足大陸,還能讓它內訌,自相殘殺。

因為石田六章為了保命,把山口組的神物,雷切軍刀寫字據,承諾給了她。

如果他回去以後向老大四代目坦白整件事情,光明正大索要刀,四代目給他刀,就等於整個山口組向港府道上低頭了。

那是天大的羞辱,四代目絕對不會答應的。

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四代目會殺掉石田六章,然後賴賬,賴掉雷切刀。

但石田六章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會造反,那麼山口組會就此內亂,自相殘殺。

而他要不明著要,去偷刀,並悄悄把它送到港府,送給蘇琳琅,那麼,他暫時可以保自己不死,也保山口組內部不亂。

不過從此蘇琳琅手裡就握有他的把柄了。

隨時,隻要她把雷切刀的事情捅出去,四代目依然要殺石田六章,石田六章也肯定要反擊,那麼山口組照樣要內亂,要血流成河。

也就是說用一把斷掉的雷切,她不但換來了另外一把好的雷切,還在山口組埋了一顆定時炸.彈,能隨時讓它土崩瓦解。

對了,劉佩錦之所以哭,是因為,她不但被削了耳朵斬了手,而且石田六章為了保自己的秘密不會外露,大概率會殺了她和那六個殺手,殺人滅口!

也就是說蘇琳琅不會殺她,但她的上司,石田六章會殺掉她,劉佩錦哭,是因為她看到了自己的宿命,和逃不掉的死法。

當然了,要不是蘇琳琅有這樣的胸懷和謀略,她也當不了九龍的無冕之王。

而她這最後一招,就不說賀樸廷兄弟了,賀致寰和顧天祁幾個老爺子,也是在她說出來的那一刻才悟出來的。

他們也才清晰明白的看清,她是怎麼生生把一個稱霸亞洲的社團給打彎,打折的。

從庫房出來,外面空氣格外新鮮。

幾個老爺子深吸一口氣,隻覺得格外暢快,畢竟他們親眼見識了一場,也於當場吃了定心丸,知道從此,山口組將不是威脅了。

那種暢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而如果非要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也隻能是,爽!

這趟確實沒有白來,他們心滿意足。

還能說什麼呢,從此把錢交給賀樸廷,進軍大陸,投資大陸,搞活大陸市場吧。

幾個老爺子對視一眼,幾十億的項目,也就這樣定下來了。

……

話說,彆的武器有保鏢們來提,但是那把斷掉的雷切是蘇琳琅自己提著。

人於兵器是這樣,哪怕一模一樣的刀或者槍,是自己的,帶的久了,就會有感情。

陪她出生入死過的雷切斷了,蘇琳琅比花了五百萬的賀樸廷還要心疼。

一路往車上走,她提著兩截子刀看了又看,突然,她止步,回頭又仰頭,一臉焦急的望著丈夫,說:“阿哥,有件事情還挺難的,我得請你幫我一個忙。”

要知道,雷切斷了,她都不需要賀樸廷幫忙買,自己想辦法就能再搞來一把。

而且那把還可能是日本唯一一把雷切刀了。

但能力強悍到讓賀大少都常於心裡感歎自愧不如的妻子需要他幫忙?

那是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