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刀(1 / 1)

醬油廠的趙廠長說:“前陣子就來了幾個騙子, 騙了我們幾大車醬油。”

李紅軍他爸,李會計說:“但有一個說是顧記調料的,那可是國際大名牌。”

秦場長拄拐湊近一步:“琳琅, 你說會不會來的是騙子?”

一幫老伯伯齊齊看著蘇琳琅:“咱的醬油生產線已經在運轉了,生產出來就怕賣不出去,堆成山可就全壞了,但我們也怕來的是騙子, 你給咱們句準話唄。”

賀樸廷給農場引進了一條大型生產線, 但生產了產品, 得要銷售的。

顧記調料暢銷全球,顧家光閒錢就有5億。

而且他家沒有任何負債, 投的也全是利好項目, 港府最大的沙田馬場賀家隻占9%,他家有15%的股份, 澳城幾家大賭場顧家也有入股。

農場要能搭上他家的便車,就能原地起飛。

季氏通過大英的關係, 掌握著全亞洲50%的鋼材銷售, 是亞洲第一大鋼材商。

去年張華強綁了季霆軒, 季老太爺當天赴銀行, 當時就提出了6億現金。

之所以問賀家借2億,也是演給張華強看的, 當時他家賬上至少12億現金的。

而秦場長的大多數戰友都轉業在東北的國營鋼廠, 工資都停發好幾年了,目前他們都還沒有退伍老兵的待遇, 就是乾熬著,那種窮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

老兵不死,隻是逐漸凋零。

曾經他們響應號召自願退伍搞農業大建設, 現在要改開,要致富,他們也在響應號召。

但他們分不清騙子和真正的投資商,農場又窮,真是騙子,招待不起。

同為軍人,他們的目光蘇琳琅辜負不起。

在大家的期盼下,她點頭說:“他們都是投資商,給開證明吧。”

兩個老爺子是來看嚴打張華強的,但蘇琳琅必須說服他們,讓他們跟大陸展開合作。

至少,要讓他們在國家困難,發不出退伍金時,先讓他們幫忙解決一下老兵們的貧窮問題。

這是一個上將義不容辭的責任。

一幫人你看我我看你,全笑了,秦場長說:“我這就打電話給省政府,讓給他們證明!”

大家挑起筐子扛犁把:“走,回農場!”

國營農場的風光當然特彆美,而且是港府半島所沒有的,大開大合之美。

在賀樸廷來之前農場還是泥巴路,一走一腳泥,但現在有一條水泥公路,從深市直通農場。

時值九月,路邊是一望無際的玉米,甘蔗,油桐,柑,橘,龍眼,全是兩個闊少沒見過的,坐在柔軟的稻草上,他倆一路顛著屁股哇哇叫,就跟傻子似的。

看到有人牽牛經過,牛在拉粑粑,他倆要哈哈笑,看到有個男孩騎著驢在吹笛子,顧凱旋立刻喊管家:“賈伯,去把那隻動物和笛子都給我買來,我要!”

“阿嫂,我也要,給我也買一個動物!”賀樸鑄說著,看到阿嫂雖然在笑,但目光很凶,嚇的一個哆嗦。

倆傻子,他們認識賽馬,卻從來沒見過毛驢。

再往前走,看到路邊停著口棺材,有人在哭靈,他倆也學著人哭。

車到農場了,停車的大麥場上也有兩口棺材,有一幫人披麻袋孝,圍著在哭,他倆也湊過去,扮著鬼臉邊哭邊咩咩怪叫。

蘇琳琅眼中的殺機愈發的濃了,但並未說什麼,而這,就是一種縱容和暗示,暗示他們可以胡來了。

賈管家理智點,哀求說:“小祖宗們,那是在辦喪事呢,你們就彆鬨啦,不然主家會生氣的。”

十幾歲的孩子了,彆人家死人了,你在那兒哭,這要不是來的客人,能被人打死的。

因為蘇琳琅不約束,倆闊少就不怕,頑心一起,隻覺得賈管家都變好玩了,學他:“祖宗,彆鬨啦!”

可憐辦喪事的人家才死了親人,看著這種闊少,該怎麼說呢,貧富差距和封閉,開放的反差讓他們憤怒不起來,就隻會麻木的看著。

蘇琳琅覺得有點不對勁,問秦場長:“伯伯,怎麼會有這麼多辦喪事的,又誰死外面了?”

鄉下人都在家裡辦喪事,隻有年輕,且客死異鄉的凶喪之人才會在外面治喪。

才進農場就碰到兩口棺材,都是凶喪,她心裡很不舒服。

秦場長說:“丁家老大和你德柱哥,跑去港城闖天下,去了倆月就被人砍了,還是屍體漂到咱們這邊,民兵們撈上來的,不然,死無全屍。”

李紅軍在搬行李箱,說:“現在去港的年輕人大多去混斧頭幫了,看他們身上的傷口應該就是斧頭砍的,都到骨了,生生疼死的吧。”

斧頭幫,目前尖沙咀第一大堂口,龍頭叫梁鬆,大金牙,正在追求李鳳嘉。

他手下用的兵器就都是斧子,那東西砍人是放射傷,創面大,易感染,被砍完頂多天,人就會因感染和疼痛,心衰而死。

陸六爺目前就在跟斧頭幫爭地盤,但被對方壓的死死的。

才剛剛改革開放,大陸還很窮,有些年輕人耐不住窮,寂寞,去闖港府,都是豎著去再橫著回。

能被收屍算他們走運,大多數從此客死異鄉,下落不明。

這年頭的大陸,太多老人直到死,都等不來闖港的孩子,當然都是早死了。

蘇琳琅有換好的錢,給了李紅軍二百塊,讓給兩家各搭一筆喪禮。

就像賀樸廷說的,貧窮是原罪。

在原書中,他死後聲譽那麼隆,被大陸人惦記,懷念,也是因為他第一個看到這兒的貧窮,並想著手改變的原因。

回到家,青石院子,窄窄的天井,這就是蘇琳琅的家了。

秦場長安排了幾個女孩子在幫忙收拾褥子鋪床,擦洗鍋碗瓢盆,炒菜做飯。

鄉下嘛,此時家家戶戶也沒個電視機,人們特彆愛圍觀外來人。

港府來的小少爺們穿著舒適的運動衫,鬆軟的棒球鞋,看到地上有泥窪,踩一腳,看到有爛橘子,牛屎,也要踩一腳。

顧凱旋偶然看到旱廁,臭氣熏天吧,他也驚奇的不行,連忙拉了賀樸鑄一起過去看。

賀樸鑄一把,險些把他搡裡頭。

顧凱旋當然不吃虧,摸了一把泥巴,糊了賀樸鑄一臉。

賀樸鑄一反手把顧凱旋搡進泥坑,顧凱旋再掃腿就給了賀樸鑄一身的泥。

圍觀的人目瞪口呆,他倆縱身跳進了泥坑,哈哈大笑:“這也太爽啦!”

賈管家去保護他家小金孫,顧凱旋拘起一把泥,直接灌了他一領子。

“刺激!”伸著雙臂,他哈哈大笑。

蘇琳琅進了自己曾經的閨房。

賀樸旭來了之後就住在這兒的,裡面全是他的東西。

抽屜裡有農場姑娘給他寫的情書,桌子上堆滿了餅乾紅糖麥乳精,櫃子裡竟然有疊的整整齊齊的新鞋新衣服,估計是農場的傻姑娘們給他衲的。

她有幾張黑白照片,原本是收在櫃子裡,現在都貼在床頭。

所以賀樸旭個死變態,這是把她的照片貼在床頭天天看,這個騷貨!

全撕下來,蘇琳琅收起來了,順帶著,也把賀樸旭的物品全扔出去了。

秦場長正好要跟閨女討論賀樸旭的安置問題:“他在這兒不行的,姑娘們天天為了他爭風吃醋,打架,就讓他回港去吧,彆呆在這兒了。”

賀樸旭長的帥,見了女孩子就叫honey,他又不拒絕,也不表態,反正誰送東西他都收,誰表白他都接受,搞的滿農場的姑娘都以為自己是他女朋友,結果一打聽,大家都一樣,都是他的女朋友,最後就是爭風吃醋,打架。

他跟港府大明星李鳳嘉有一拚,誰打贏他就跟誰,他倒也沒敢耍流氓,突破男女界線,但也煩人啊。

秦場長也是實在受不了他上個月才送走的,幾乎是磕著頭送走的。

蘇琳琅正在打量自家的院子,地上打了水泥,房頂換了新瓦,但彆人家的瓦都是青色,就她家的瓦竟然被漆成了粉紅色。

她心說難道是騷包的賀樸旭幫她把家漆的粉紅瓦的,他怕不是有什麼大病,漆個粉紅房頂。

先不操心這個,她問秦場長:“賀樸旭在農場乾的什麼工作?”

陸六爺在尖沙咀沒有混出頭,斧頭幫的梁鬆他啃不動,就動了心思,想回紅山半島。

一旦賀樸旭回港,陸六爺肯定立刻重返紅山半島開堂口。

所以他不能回,必須呆在大陸。

秦場長說:“他在醬油廠搗大醬,每天就搗幾耙子大醬,慫包一個,一搗就說臭,說自己是在搗屎,眼淚落醬缸裡,搞壞了好幾缸醬。”

蘇琳琅再看房頂上粉紅的油漆愈發覺得醜陋,但她忙著給醬油廠拉投資,顧不上管房子,拳頭捏的咯咯響,她說:“放心,我會讓賀樸旭認真工作的。”

秦場長聽到外面吵嚷的厲害,出來一看,賀樸鑄和顧凱旋已經跳稻田裡了,兩人在爛泥坑裡瞎撲騰,大吼大叫的。

他遂問:“閨女,那倆孩子咋招待呢?”

賀樸旭還沒走,又來了倆魔王,也是頭疼。

鄉下孩子天天在稻田裡勞作,最討厭泥坑了。

但賀樸鑄和顧凱旋見過的鄉下,是他們在歐洲的度假莊園,風景如畫的,大陸這種樸實又原始的鄉下,泥巴塘,簡直要把倆人美翻了。

看蘇琳琅出來,而且她不凶人,還笑笑的,他倆就更放肆了,一起喊:“阿嫂,快下來呀,大家一起玩泥巴。”

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需係鈴人。

顧老爺子敢把孫子給她帶,就表明他的心跡已經鬆動了,而他現在最憂心的是,第代隻有一個男丁吧,還不成器。

既想借他的貿易渠道,當然就得從孩子身上下功夫。

蘇琳琅說:“伯伯,派幾個孩子跟著,他們想乾嘛就乾嘛,陪著玩,使勁兒玩,咱們真想拉投資就得他們身上拉,所以……”

秦場長一聽竟然是這樣,使個眼色,幾個在圍觀的,農場的半大小子也跳進稻田了。

當然,他們不敢給闊少扔泥巴的,都縮頭挨著,任憑賀樸鑄和顧凱旋往他們身上,臉上糊泥巴。

鄉下孩子力氣大,有一個把顧凱旋給架了起來,還有一個把賀樸鑄也架了起來。

闊少也沒被人在脖子上架過,倆人騎著農場的孩子,伸開雙臂大吼:“好刺激!”

直到夕陽都落山,倆人才筋疲力竭的從稻田裡出來。

為了招待他們,農場讓漁場早晨就送來了鮑魚,海魚海蝦,玩了一氣孩子餓的快,這一吃,倆孩子衝個澡倒頭就睡,黑沉一覺,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了。

話說,顧凱旋的那個阿保鏢超級能吃,大清早,來做飯的李紅星蒸了一大木桶的白米飯,阿保鏢一個人就吃掉了大半桶,還一個勁兒用咖喱味的英語說歪瑞古德,他身上有股天然的咖喱味臭氣,差點沒把李紅星給熏死。

吃罷飯,倆闊少換了訴求,要看槍,要蘇琳琅陪著他們去獵兔子。

他們是來找刺激的,農場又在放縱他們,他們當然就會得寸進尺,要一天比一天更加刺激。

蘇琳琅有正事要辦,還顧不上收拾他倆,就讓李紅星她爸,李會計帶著幾個老退伍軍人,大家都扛著老槍,陪倆孩子聊天打獵去了。

畢竟闊少爺,安全為重,,大家也不走遠,就在農場周圍獵兔子。

邊獵,邊給他們講一點當年上戰場的情況,搞的倆孩子今天那叫一個開心,怎麼說來著,爽飛了。

蘇琳琅去了深市火車站公安局。

要不是趁上嚴打,一樁綁架案,一條人命,再怎麼也得審個一年半載。

但張華強的案子,發展的比蘇琳琅預料的要好得多。

因為賀樸旭是美籍,匪幫的訴求也不是勒索錢財,而是殺人,他們就是恐怖分子了。

這個案子的意義也就不一樣,今天不但港府,西方各國的媒體也都報道了案子,大陸又恰好開放了,等蘇琳琅去時,火車站公安局外面已經圍滿各國的媒體了,都是來跟進案子的進展,看大陸要怎麼審,怎麼判的。

畢竟美利堅人的命,天然就比彆國的要尊貴。

而目前,世界各國,包括大英和美利堅都還沒有廢除死刑。

港府還養著一大批阿劊子手,美利堅甚至還從中東抓過彆國的首腦,公開進行過審判和槍斃,所以死刑是世界公認的刑法。

沒了港府法律方面的偏袒和黏糊,張華強必死無疑,而且肯定是槍斃。

不過蘇琳琅還需要知道的是具體的行刑時間,等了一整天,終於,公安局長抽空來見她了,也給了確切的消息,他說:“主要是為了應對國際,公審肯定要執行,但要槍斃一個人,得最高檢批準,所以哪怕特案特辦,至少也得半個月。”

“半個月?”蘇琳琅有點不敢信,重複了一句。

公安局長以為她也跟港人一樣,擔心大陸會偏袒綁匪,還嫌他們辦的不夠快,解釋說:“蘇小姐,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再專案專辦,也必須證據確鑿,走完所有流程,您應該明白,這不是對張華強其人,而是對法律的尊重。”

“不不,我的意思是已經很快了,比我想象的快了太多太多,感謝你們。”蘇琳琅說。

其實有點太快了,不過她不是執法者,就不予評價了。

她又問:“局長同誌,我的小叔子,受害人賀樸旭呢,什麼時候我可以帶走他?”

這就又得說賀樸旭了,他還在醫院躺著呢,筆錄都是在醫院完成的。

當然了,他又把一幫人搞的人仰馬翻。

他要求必須睡駱馬毛的床墊,還要看彩色電視,而且必須是21寸的,吃桔子要把白絮撕的乾乾淨淨。

嫌熱,但不要電風扇,要空調,飯更是,點名要吃意面,還要加羅勒碎和藍紋奶酪的,找遍深市都沒有,他索性就不吃飯。

然後動不動就說自己PTSD了,馬上就要暈倒了,巴拉巴拉的。

整個廣省省醫的醫生全守著他,在隨時待命,已經24小時了。

公安局長也正頭疼呢:“受害人說他患上了嚴重的PTSD,我們也沒有心理醫生,蘇小姐,我們會特案特辦,至於他……”

那是瘟神,公安也隻想趕緊送走。

蘇琳琅說:“交給我就好了,您可以備注到卷宗上,我就是心理專家,他的PTSD我會治好的。”

“聽說蘇小姐是從農場出去的,竟然是個醫生,那可太好了!”公安局長拿起了電話,心說乖乖,可算把個瘟神送走了,不然大家都得瘋。

趕晚,蘇琳琅到了醫院。

穿過滿院全員到崗的醫生,她找到了賀樸旭了,在乾部病房裡,有四個護士在給他打扇子,還有兩個坐著在給他剝桔子上的白絮。

電視機是新買的,果然大,21寸,他正在懶洋洋的在調頻道。

當然,一看蘇琳琅來,他騰的就坐起來了。

……

總算被救了,也確實是蘇琳琅救的他,賀樸旭的心和曾經被她踹過的屁股一起,撲通撲通的在跳。

但人家冷冰冰的不理他,濃密的眉頭豎乍乍的,他就不敢說話。

而且賀樸旭就像他媽,小心機特彆多的,他當然不想呆在農場,當然要趁著綁架案裝病裝死搏可憐,好跟著蘇琳琅回港府。

一路拖拉機顛顛回到農場,家裡有一堆的兔子了,李紅軍正在剁兔子,李紅星在做飯。

倆闊少從來沒自己乾過活,也想試試,一人一把斧子,也要學著剁兔子。

但他們畢竟膽小,也就提著斧子耍一耍,不敢真剁的。

找到幾大片火.藥,發現一剁就響,倆人提著斧子,啪啪啪剁火.藥玩兒。

那是蘇父從戰場上帶回來的火藥,蘇琳琅小時候也經常剁。

看見倆孩子像自己小時候一樣在玩兒,她心中不免懷念亡父,有點難過。

話說,看賀樸旭來,倆小闊少同時撲了過來,顧凱旋說:“樸旭哥,你怎麼不說農場這麼刺激呀?”

賀樸鑄說:“二哥,你一個人躲在這兒享受刺激人生,有點過份的喔。”

賀樸旭剛來的時候也覺得是在享受人生,但現在,他隻想默默的給他們點蠟。

以為這倆跟自己一樣也是被發派來吃苦的,他裝模作樣的說:“我因為玩的太嗨,生病了,你倆接替我的工作吧,好嗎?”

“yep!”倆小闊少瘋狂點頭。

要裝病,裝PTSD,賀樸旭一步一挪就要回他原來住的房間。

但蘇琳琅攔住了,指另一間房。

從現在開始,他不能睡她的臥室,得跟賈管家和保鏢阿一起擠著睡。

賀樸旭一撩簾子,聞到阿那股似咯吱窩又似咖喱的味兒,差點沒給當場熏吐。

但迫於蘇琳琅的淫威,他敢怒不敢言,還是硬著頭皮睡下了。

當然,駱馬毛的床墊,電視,桔子,他也不需要了,他的毛病全沒了。

據說在家的時候,顧凱旋很挑食的,所以他才那麼瘦。

但今天跑了一整天,又有兔子肉,他胃口大開,足足乾了大碗米飯。

把賈管家給激動的,要不是農場沒信號,就得趕緊給家裡報個喜的,少爺他,吃飯啦!

轉眼就是第天了,賀樸旭裝病睡大覺,倆小的在農場孩子們的幫助下一會兒騎著驢進稻田踩踏,一會兒駕著牛趕鴨子上架,最後倆人一人騎了一頭豬,衝進了醬油廠,發現地上曬的一大片的醬豆,也要使壞,倆人就在豆子裡滾著打架。

半大男孩一旦無人約束,玩起來就跟魔頭似的。

這才天,滿農場的人都快受不了,要不是為了投資,老兵們都該收他們了。

但為了投資,大家都咬牙忍著,看倆闊少比曾經的賀樸旭還要瘋,老兵們也不免感慨,為富就算仁義,不教育後輩,財富也很難守住的。

所以富不過代那句老話,也自有它的道理。

當然,他們之所以這麼瘋,也是蘇琳琅的刻意放縱,所為,當然也是為了投資。

第四天了,什麼都玩過了,倆闊少就跟原來的賀樸旭一樣,刺激到麻木了,就想來個更大的。

交流了半天,想到個空前刺激的事兒,倆人來找蘇琳琅了。

他們要看她家的槍,還要她親自帶著去打獵,獵狼。

是的,兔子已經刺激不了他們了,他們要獵狼,要帶著狼皮回港。

顧凱旋囂張到了空前的頂點,說:“阿嫂,你能打美利堅的槍呢,快拿出來吧,帶我們打一隻狼,我們就相信你的槍上過戰場,好不好?”

賀樸鑄稍微理智點,說:“獵狼危險,咱們多帶些人進山,隻要打一隻狼就夠了。”

試問,當他們披著狼皮回港,回到學校,那得多閃耀,多勁爆!

他們會成為瑞德公校最閃亮的兩個仔。

蘇琳琅這幾天在收拾家裡的工具,甘蔗刀,砍柴的斧子,弓.箭和老獵.槍。

此時她正在磨斧頭,抬頭一笑:“想看我獵狼?”

“那幫伯伯用步.槍好準的,阿嫂應該比他們更厲害吧。”賀樸鑄說。

顧凱旋蹦蹦跳跳:“他們能獵飛奔的兔子,阿嫂就可以獵狼,yep yep!”

今天要真給他們獵隻狼,明天他們就該要獵老虎了,後天就想要熊和豹子了。

這是倆小BNSS,加上目前在大英留學的賀樸鴻,將來製造抗議騷亂,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從小被慣壞了,就喜歡叛逆,追求刺激。

很好,蘇琳琅也準備好要給他們一個此生難忘的終極大刺激了。

話說,賀樸旭已經睡了兩天了,他才是骨灰級頑主,這農場也沒有彆的東西可以刺激到他。

但如果蘇琳琅真的扛著老.槍去打狼,他的病就會原地好的,他也想看!

從被保鏢阿熏成胳肢窩咖喱味的被窩裡鑽出來,他下了床,一步一扶,出了門,要先搞點鋪墊,他說:“上帝啊,今天的天氣真好,我也覺得我今天也好了很多了,夥計們,如果你們要去獵的話,也可以帶上我的喔。”

蘇琳琅是背對著賀樸旭,一手提一隻斧子,在看著倆孩子笑。

倆小屁崽子因為阿嫂這幾天的溫柔和耐心,簡直要愛死她了。

但是,突然間她舉起斧子交在胸前,紮起馬步對交斧刃,再將兩柄斧頭舞的刷刷旋轉,又突然原地身體向後揚起,手臂向後揮舞,斧子脫手而出,一柄又一柄,飛速脫手,隻聽咄咄兩聲巨響,賀樸旭愣在原地,顧凱旋也不跳了,賀樸鑄撲通一聲,直接跪下了。

賀樸旭是站在房門外的,一手扶著門框,一手叉在腰上。

兩柄斧子飛速旋轉著迎面而來,直逼他腦門,他根本沒有躲的機會,一柄咄一聲紮在他頭頂的門框上,斧柄左右搖擺,發嗡嗡的聲響。

另一柄剁在他腳邊,斧柄上下擺顫,跟他的鞋尖就差了0.01mm。

斧子當然是蘇琳琅扔的,而且她是邊跟倆孩子談笑風聲,邊盲扔的。

她扔斧子時那一手紮實利落的手法與腳法,那突然之間的向後下腰,倆闊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而斧子,一柄差點削了賀樸旭的天靈蓋,一柄差點剁了他的腳。

幸好他剛清過膀胱,不然褲子和鞋已經濕了。

賀樸旭好怕啊,他想逃,逃回港府,他不介意學他爺爺遊泳遊回去,但是,他動不了。

他想哭,又怕一哭就會被砍成一截截,他隻能抱著門框瑟瑟發抖。

黑T恤加休閒褲,一支大簪子綰頭,額頭光潔而明朗,蘇琳琅回頭,笑眯眯的拾級上階,柔聲問:“樸旭都睡了兩天了,PTSD好了點嗎?”

張華槍就是個隻會拿著AK突突人,放大話恐嚇人的莽漢。

而蘇琳琅,面容乖乖,笑容甜甜,是個港姐都比不了的乖甜阿妹。

陸六爺頭一回見都誇她可愛。

但似乎不論任何東西在她手裡,都會秒變大殺器。

斧子呀,砍柴的玩藝兒,她盲扔的,所以她根本不怕砍死他吧!

賀樸旭當然沒有PTSD,要有,也是被蘇琳琅嚇出來的。

他一秒變精神了:“honey,喔不,琳琅,我完全好了,現在非常健康。”

看她英眉一簇,他的智商占領了高地:“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工作!”

蘇琳琅回頭看倆孩子:“看到了吧,我真的是心理專家,樸旭的PTSD已經被我治好了。”

賀樸旭在打哆嗦:“是的,琳琅你的專業無庸置疑。”

倆闊少也縮著脖子齊齊點頭:“阿嫂超專業。”

先從頭上拔斧子,再拔出他腳下的,青磚古瓦,朝陽照耀,丸子頭,面容甜甜,兩眼殺氣的乖甜小阿妹兩手甩著斧子,把兩柄磨的蹭亮的鐵斧,生生舞成了兩朵巨大的,閃著寒光的大鐵花,聲響刷刷,好似鑽骨的西北風。

她的笑配上斧子的聲響,叫幾個闊少毛骨悚然。

蘇琳琅支走了管家和阿保鏢,關了院門的,她要儘情恐嚇這幾個軟蛋,廢物!

突然收斧,她長腿大步流星的下了台階,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看顧凱旋,問:“知不知道你昨天糟蹋掉了多少醬豆,粒粒皆辛苦知道嗎?”

阿嫂的臉,六月的天,她咋說翻就翻了?

誰知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課本裡沒有,但爺爺教他背過的。

顧凱旋語帶哭腔:“等我爺爺來了,會拿錢賠你們的,阿嫂,我家有錢。”

“我才不要你家的臭錢,等你爺爺來了,留下種一年豆子,種不夠你糟蹋掉的就不準走。”咄的一聲,她把兩柄斧頭剁上柴堆,綰袖子,一斧剁上柴禾。

誰是綁匪,這才是呀,顧凱旋才發現自己秒變人質了。

他跪了:“我爺爺太老,乾不動的。我自己來吧,我幫阿嫂種豆子!”

蘇琳琅邊剁柴邊看賀樸鑄:“你還天天讀史呢,還誇援.朝時期的PLA打仗牛逼呢,我阿爸在援.朝戰場上省下來的火藥你一錘子爆一顆!”

這是欲加之罪,因為那些火.藥小時候的蘇琳琅也天天剁,就是她的小鞭炮。

但現在她是大灰狼,他們是小羊,要收拾他們就得強按罪名。

賀樸鑄早就跪了,高舉雙手:“我原來不知道呀。”又立刻說:“我願意賠償!”

仨人交換目光,心有靈犀:“我們其實不喜歡刺激,我們更喜歡工作。”

蘇琳琅是個女性,但沒有母性,她是個上將,在星際時代都鳳毛麟角的女上將,她當然不會費嘴皮子去說服,去教導,可她需要他們的改變,來換投資。

她專業會訓兵的,而現在,斧頭一到,百病全消,闊少們的病全好了,這就是上將的速度。

放說,來了幾個混世魔王,都快把農場的天捅塌了,今天一早大家也在愁,看他們驢,牛,豬都騎過之後還想乾啥,正頭疼著呢,賀樸旭率隊,個陽光而朝氣,穿著農場人常穿的白汗衫的,白白淨淨的男孩子從蘇琳琅家出來了。

一個扛著鋤把,一個扛著醬耙,還有一個提著鐮刀。

秦場長剛剛聯絡完港府,來跟蘇琳琅談招商,乍一看,呆住了:“他們是誰,哪來的?”

賀樸旭最會拍馬,見風使舵的,先敬禮:“秦場長,我是樸旭呀,我的病已經好了,我要向雷鋒同誌學習,要迫不及待的投入工作,請不要阻攔我,讓我奉獻自己吧!”

倆小的像鵪鶉一樣連連點頭:“嗯嗯,我們要學雷鋒,我們要工作!”

悄瞄瞄看蘇琳琅,她一手一把斧子,笑笑的:“伯伯,孩子們已經玩夠了,也迫不及等了,趕緊給他們安排工作吧!”

秦場長回頭看圍觀的人們,再看蘇琳琅:“真的?”見鬼啦?

倆孩子齊齊點頭,心說他們敢不勞動嗎,就斧頭幫遇上阿嫂,肯定也得乖乖勞動的!

……

轉眼又是天過去了。

今天,前往農場的路上,一列,七八輛老紅旗車緩緩而來。

來了兩個赫赫有名的港府老富翁,其中一個還是鋼材業巨頭,當然是省級接待。

他們不想跟政府過多接觸,除了司機,拒絕了所有陪同人員,交流也是用英文。

張華強的事,目前大陸的做法讓他們挑不出毛病來。

審訊是錄了像的,面向國際媒體公開,公安方面也一再強調,綁架殺人在大陸就是死刑,也沒有緩刑一說,按照去年的[83版公安部特令],會立即執行。

外媒紛紛預測,下周末張華強就會去見上帝。

話都說這份兒上了,要是人真被槍斃掉,就證明張華強不是大陸派的了。

而要那樣的話,殺了一個張華強,會不會再有另一個?

這幾年什麼龍虎堂,斧頭幫,4K幫的,港府亂成了一鍋粥,難不成是大英在背後搗鬼?

當然,他們隻是來求證這件事的,農場是他們來的跳板,他們就沒想過投資。

季霆峰坐在副駕駛,富人家的孩子,不刻意放縱的話教養他們是有的,看到路邊有個鄉下女孩帶了倆少年,少年背著筐,同齡人會好奇同齡人。

而車又走的慢,他就仔細看了一下。

這一看,他破防了,有個少年在鏟東西,恰好鏟起來,好惡心,綠乎乎的,黏乎乎的,那應該是一坨某種動物的便便,再一看,少年的筐裡全是便便。

他手指:“爺爺快看,撲街仔在撿便便,好臟喔!”

這本來是句平常話,但季老太爺有點生氣,他回頭一看,見有兩個少年背著牛糞,而他爺爺當年也是個放牛的出身,小時候也天天撿牛糞的。

他就說:“霆峰,越是那樣長大的孩子,前途越不可限量的。”

說起這個,就是顧天祁老爺子心中的一根刺了。

正值金融變革,港府那幫二代們彆看人模狗樣,其實事業全憑一幫窮苦出身,卻有能力的經理人在操持,他們蠢如豬,經理人卻很精明的。

信托,就是把有錢人的錢交給窮人家的孩子打理。

而那些窮孩子因為小時候吃過苦,懂得勤奮,節儉,還更加踏實。

今天被他們喊成撲街仔的,在將來就是搶他們飯碗的人。

人家季氏還有個季霆軒呢,至少表面頂得住,他們顧家呢,一幫飯桶。

公路筆直,這老爺子也回頭看了一眼,還能看得到,兩個少年走的朝氣蓬勃。

轉過身一聲歎,他卻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趕忙再回頭。

這一看,他大喊:“停車,停車!”

老爺子下了車,拄上拐,也不要人扶,蹣跚著腳步一蹦一跳的往回跑。

不久就看到那兩個少年和跟在他們身後,背著草筐的姑娘了。

顧老爺子不敢相信,再走幾步,揉揉他的老花眼,再看!

車隊集體停車,省裡來的領導們很疑惑,心說不就幾個鄉下孩子在打豬草撿牛糞嘛,怎麼讓倆老富翁急成那樣,得,大家趕緊下車,也圍了過去。

但是他們越想看,就越看不到,鄉下姑娘帶著倆孩子下了公路,往小路上去了。

顧老太爺拄著拐一路追,越看那個矮巴巴的男孩就越熟悉。

他不願意相信,但自己的孫子,人是有第六感,一眼就能看認來的。

他也追,下泥巴路!

……

話說,顧氏的小金孫突然之間變勤快了,賈管家當然高興,也知道老爺子要來,正好通訊不方便,想給老爺子個驚喜,就先瞞著。

顧凱旋因為欠了醬豆債,再加上賀家阿嫂凶比張華強,猛比斧頭幫,他早嚇傻了,一天比一天乖,這天他的智商占領了高地,豬草學會打了,牛糞學會鏟了,甚至為了表現,還會幫賀樸旭攪大醬了。

他們穿的衣服是農場姑娘們給賀樸旭做的,大褂兒,一穿,清清爽爽的。

而且足夠強悍的綁匪是會讓人質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

就好比蘇琳琅這種匪,就讓幾位闊少不但怕她,也愛她。

現在倆少年是在競賽,路邊的爛桔子能踩嗎,當然不能,要扔進田裡漚成肥,遇到牛屎當然不能說臟,而且要搶的,表現好的人就會被阿嫂誇誇。

表現不好的說不定永遠被留在這兒攪大醬,種豆子呢?

斧頭幫的老大據說一雙飛斧無人能敵,但他們見過阿嫂舞斧子,那才叫天上地下第一牛逼,他們還想回港,想看阿嫂大戰斧頭幫呢,才不要留在這兒。

獻媚和討好式的競賽讓倆闊少在天時間裡,把農場的少年都比過了。

剛才顧凱旋撿到了牛糞,占了上風,那不,下到小路上,看到有一灣豬草好旺盛,賀樸鑄一馬當先,鐮刀一揮:“阿嫂,這窩豬草讓我來!”

“彆呀,樸鑄,看我吧,我比你割的可快多了!”顧凱旋跑的更快。

“顧凱旋你耍賴皮,那明明是我發現的豬草,還給我!”賀樸鑄都快哭了。

果然,顧凱旋,他孫子,顧老太爺一走一瘸,都快飛起來了。

季老太爺腿不行,走不了路,讓司機把車倒了過來,在車上看著。

蘇琳琅冷眼看著兩個兵仔搶豬草,先把手裡提的斧子扔進筐中,取出甘蔗刀來,再從筐裡挑兩截蔗杆出來,站在田梗上慢悠悠的削著。

她隻當沒看見車隊和二位老富翁炸裂的目光,等倆兵仔打完豬草,一人給一支。

她想要投資,她也依然隻會使用武力,但稍微溫情點吧。

畢竟尊老愛幼是我中華的傳統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