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刀(1 / 1)

張華強已經是驚弓之鳥, 強弩之末了,這時隻要蘇琳琅露面,高高在上的給他一個嘲諷之笑, 他就會憤而射擊,大出血再加警方開槍,暴斃當場!

於一個殺人如麻, 卻沒有經受法律審判的悍匪, 這種死法其實太便宜了點。

但在港府的現行法律下,這是蘇琳琅唯一能做的了。

當然, 還得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況下。

而不出意外的話, 就要出意外了!

突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是張華強的車載電話,一聲又一聲,在響。

不知道是葉慶榮還是他的家人打來的, 但這通鈴聲於瞬間將他拉回理智,也讓蘇琳琅所做的積累在瞬間煙消雲散,氣死一事也就此功虧一簣。

張華強緩緩鬆手, 槍掉到了地上,他兩眼反插,口吐鮮血, 暈過去了!

……

他沒死,很遺憾,但也沒辦法, 蘇琳琅已經儘力了, 她也不想再看了,過去攙賀樸廷:“走吧,咱們回家吧。”

顧老太爺卻攙上了她的手:“你氣周瑜, 差點張華強就要死在今天的!”

老爺子倒也有些智慧,竟然看懂了蘇琳琅的盤算。

賀樸廷當然也懂,說:“凡事總有不儘如人意處,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顧凱旋懵頭懵腦:“爺爺,周瑜是誰,咱家的熟人嗎?”

賀樸鑄喜歡讀書,曆史儲備豐富,說:“傻瓜,周瑜就是指張華強啦。”

“張華強改名叫周瑜啦?”顧凱旋繼續懵頭。

老爺子被金孫氣到差點吐血,生生忍住,又說:“已經是我意想不到的好了!”

相比於看悍匪被氣死,能觀摩他被釘成生樁,八旬老翁都大開眼界。

車已經在到了,顧家的賈管家來攙人了,老爺子又說:“下周六是99慈善日,記得到會,以前我說過的話也你彆放在心上,屆時我會送你一份大禮的!”

蘇琳琅隻說:“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她猜那個禮物會是一筆慈善捐款,那是她該得的,她受之無愧,就不言謝了。

賀家人也得走了,要先送宋廣迂去醫院,正好也看看賀章。

曾經那個將他射成篩子的人自己也成了隻篩子,這個消息得告訴公公。

他雖然是植物人,但不是一味沉睡,偶爾會醒來,眼球會轉,也會聽人說話的。

跟他講講今天的事,也許會對他的恢複有益呢?

在路上蘇琳琅才要跟大家講賀樸旭在匪窩裡,以及悄悄給她傳遞消息的事。

賀樸鑄一聽直接開罵:“阿嫂,二哥也太蠢了吧,彆理他,讓他被撕票算了!”

賀樸廷倒是說:“他並不蠢,真蠢,就傳不出消息來了。”

你說賀樸旭聰明吧,一回港就被綁成肉票了。

但說他傻吧,他記得張華強的車牌裡有22,還會注意座椅是否真皮,那個細節很重要的,真皮座椅的阻力比布面強很多,要車是真皮座椅,箭矢難以透穿,蘇琳琅也就不可能隻憑一副弓.弩完虐張華強,她也就不會在今天出手的。

而接下來,其實還有一個更完美的,處理整個匪幫的辦法,就在賀樸旭身上。

……

探望完賀章天都快亮了,大家也就回家了。

許婉心等了整整一夜,聽說張華強重傷,雖沒說話,但看得出,她也如釋重負。

第二天,蘇琳琅委托許天璽,讓他給她和賀氏兄妹辦個赴大陸的探親簽。

同時她還給秦場長打了個電話,讓他安排一隊民兵在口岸持續蹲守。

因為張華強的憤怒還在,雖然他傷的很重,但他手握賀樸旭,又急於做出反擊,隻要能喘過氣來,就必定會有所行動,而他的目的地也隻有一個,大陸!

他會帶著賀樸旭親赴大陸,並射殺他,親手製造一樁港人死於大陸的血案。

這樣既能報複蘇琳琅,還能重矬兩地關係,賀氏的股價也會大跌。

但是,賀二少似乎是顆天命災星,誰沾誰就會死。

所以當張華強踏上大陸的土地,蘇琳琅就會報案,農場的退伍老兵們也會在口岸迎接他。

援.朝援越的老兵們VS匪幫,試問,他們還能蹦躂?

蘇琳琅現在就盼著他那麼做呢,因為在大陸,綁架是會被公審,並爆頭的!

轉眼就是99慈善日了,而在今天,豪門太太們的打扮就不要搶眼和性感了,因為會有演藝晚會,台上全是明星戲子,跟她們比性感就是自降身價了。

有個精於藝術的婆婆,蘇琳琅都熱愛起衣服來了。

婆婆給慈善日準備的是一件小黑裙,搭配珍珠首飾,就是赫本風了。

今天是首富夫妻的第一次公開露面,還彆說,丈夫拄拐,妻子又是大陸妹子,他倆一經出現,從財經到娛樂,所有的媒體,就在瞬間被他倆吸引了。

而當救了顧家的小金孫,省了五個億,蘇琳琅也就不必再去混太太圈了。

顧老太爺拄著拐,一身西服,就在紅毯儘頭:“蘇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拍賣?”

賀樸廷看表,說:“今天大家要聊跑馬地的地皮。”

男人們到哪兒都是聊生意,跑馬地整體改造,房產商們約好要見面談的。

“難道你不能自己去?”顧老爺子再伸手:“蘇小姐,咱們去看拍賣會吧。”

今天是慈善主題的拍賣,拍品當然也是港民們捐出來的,賣出的款項也會在今天整體捐出去,用於慈善,不過蘇琳琅不怎麼感興趣,因為拍品大多是首飾。

賀家已經有很多首飾了,她也不想跟女明星和太太們去搶珠寶。

而且老爺子邀請她看拍賣,是想送她一副首飾做謝禮,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不過她正想拒絕,看到牆上的海報,一愣:“拍品裡有清朝皇後的朝珠?”

顧老太爺說:“這是錢家捐的,他家當年在港督府做賬,聯軍時期去過北平。”

蘇琳琅明白了:“他家祖上給八國聯軍扛過槍。”

顧老太爺好尷尬的,額頭都冒汗了,說:“看看去,你要喜歡,我拍下來送你。”

又解釋說:“善款方面,慈善總會會抽出20%給予大陸。珠寶是我送你的。”

顧家不能用慈善總會的捐款做人情的,蘇琳琅幫他家省了5個億,一套珠寶撐死也就幾百萬,老爺子要送了,這個人情就還清了。

不然,老爺子也怕蘇琳琅會直接開口讓他投資大陸,那可就難辦了。

救了顧凱旋,換一條朝珠,這個生意蘇琳琅也覺得可行,就進拍賣場了。

話說,既是藏品,今天港府名流又齊聚一堂,搶的人當然很多。

那位號稱豪門巴士的女明星李鳳嘉也在,穿的很性感,也在打量著蘇琳琅。

看到她跟顧老太爺在一起,頜首,給顧老太笑了一下。

梁月伶代麥德容來捐贈首飾,也在場。

看到蘇琳琅也來了,一家人嘛,她就坐到蘇琳琅的另一邊了,笑著說:“我聽說李鳳嘉想要那副皇後朝珠,好幾個男的都盯著,想要拍下來送給她。”

蘇琳琅不太明白:“送給她她就會跟對方結婚?”

梁月伶說:“那都是已婚男人,當然是包養,誰會拋家棄業跟她結婚。”

聽了點八卦,蘇琳琅不免有點擔心,怕那副朝珠老爺子怕拍不到。

果然,當朝珠被送上台,落槌師還在介紹,就有一幫男人高舉起號牌了。

李鳳嘉是個很妙的人,她有一雙情意綿綿的眼睛,又是混血面孔,格外標致,看看這個男人,又看看那一個,天然的就激起了男人們的雄競意識。

不過追她的除了顧鎮東那樣的無能二代,就是一幫靠炒股富,混道起來的新貴們,當然比不上坐擁大英龐大的貿易渠道,日進鬥金的顧天祁老爺子。

而老富翁拍東西的風格,蘇琳琅也在今天大開眼界!

第一個舉牌的叫梁鬆,是九龍城目前的龍頭,他有一口金牙,笑:“100萬。”

顧老太爺舉牌:“200萬。”

全場人同時倒抽口冷氣,九龍龍頭都被嚇的藏起了金牙,沒敢再咧嘴。

再有個剛剛炒股富起來的中年商人,斟酌說:“220萬。”

顧老太爺站了起來,目光巡過滿場,冷冷盯著李鳳嘉,舉牌:“440萬!”

彆人是加價,他是翻倍,一翻又一翻的,把滿場人都給整不會了。

李鳳嘉更是被顧老爺子盯的受不住,款款起身,提前離開會場了。

那串皇後朝珠也毫無懸念的就歸於蘇琳琅了。

當然,老爺子也不會俗氣到當場捧著珠寶交給她,而是會吩咐下人在珠寶過戶時直接登記成蘇琳琅的名字,然後等到手續全辦完,再派人送到賀家的。

這事辦完,顧老太爺還不算完,又笑著說:“晚飯咱們坐一桌吧,我領你見見慈善總會大理事長錢德曼老先生,黑馬銀行你應該知道,他是大董事,目前慈善總會最多隻能給大陸捐全款的30%,咱們或者可以努力一下,提高它的額度。”

黑馬銀行蘇琳琅知道,當初競標紅山半島時,不小心摔死的那位猶太人海勒先生就是黑馬銀行的經理人。

而黑馬銀行,也是大英財團的代表之一。

看得出來,顧老爺子因為賽馬場一案,這是賣了命的想在慈善方面還人情。

而他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竭力的在表達自己挺英,並拒絕跟大陸合作的態度。

“如今的港府並不好,但回歸了隻會更差,一旦回歸,我會舉家移民,就給大陸多爭取點捐款吧,你說的沒錯,捐款是給百姓,不是給政客的。”老爺子又說。

蘇琳琅其實挺唏噓的。

曾為上將,她最懂了,不論富有貧窮,人們需要的是嚴明的法治和安穩的生活環境。趨利弊害,人之本能,顧老太爺不願意合作的理由,她無法反駁。

電話在響,蘇琳琅遂說:“飯就不吃了,晚上我還有約,咱們改天再聊吧。”

今晚的宴會她不參加,賀樸廷也不。

因為今天是小冰雁的生日,大家要一起去醫院,在賀章的陪伴下,給家裡最可愛的閨女兒過生日。

蘇琳琅以為是冰雁打來電話,要問她什麼時候回去,結果接起來,卻是賀樸旭。

估計也是擔心家裡彆人懶得管他,他直接打她的手機了。

確定是蘇琳琅了,這位二世祖抽噎了起來:“琳琅,我想跟你說句心裡話。”

蘇琳琅說:“安心等著,我會救你的。你這樣說話不會被發現吧?”

賀樸旭是跟榮哥在一起,難得今天榮哥喝酒,被他放倒了,他才能打電話的。

他並不相信蘇琳琅會去救自己,因為他被綁一周多了都沒等到她。

而且葉慶榮並不想殺他,隻想勒索錢,但拗不過張華強要殺人,也挺鬱悶的,今天喝醉了,就一直抱著賀樸旭哭,說自己的幾個億要飛了。

賀樸旭也不算太傻,憑直覺,覺得自己就是那幾個億,錢飛了,就意味著他要被撕票了。

他說:“honey,雖然咱們活著錯過了,但我死後會永遠守護你的。”

蘇琳琅一想,問:“能不能翻阿榮哥的包,找一找,看有沒有糧票和介紹信。”

賀樸旭就在酩酊大醉的阿榮哥身邊,戴著手銬腳璉,跑不了,但可以翻包。

躡手躡腳拉開包一看,還真有一遝糧票和介紹信。

“琳琅,你是不是會算卦,算到他有糧票的?”賀樸旭驚的問。

蘇琳琅無奈歎氣:“對,我會算卦,會未卜先知,你安安心心的呆著,配合他們,我保證會救你的,好不好?”

距離張華強受傷才一周,估計才剛出重症室,他也是夠猛的,這就要開殺戒了。

他是在新界住院的,蘇琳琅也早吩咐水仔了,讓幫忙盯著。

掛了賀樸旭的電話,果然,不一會兒水仔的電話來了,說張華強已經出院了,而且住到了火車站附近,那麼就可以進一步推斷,他是要坐火車回大陸了。

“盯著他的手下,看會買哪天的火車,盯到了立刻告訴我。”蘇琳琅說。

她轉身就上樓梯,一路找到理事會董事們的休息區,跟服務員說了一聲,不一會兒,顧老太爺拄著拐出來了。

他笑著說:“想通了,要見錢理事長了吧,我現在就帶你去?”

“我想邀請你去趟大陸。”蘇琳琅說。

不等老爺子拒絕,她又說:“去看大陸政府是如何對待綁架犯張華強的。”

顧老爺子面色大變:“張華強在大陸被抓了,還會審判?”

蘇琳琅一笑,說:“抓捕馬上實施,應該還會遊街,公審,槍斃,想看嗎?”

港府的老富翁們一直認為張華強是大陸政府派來的,來提前搶劫財富的,所以才對他又恨又怕。

但大陸政府真的會公開審判,並且槍斃他?

這老爺子喘息良久,終於問:“如果季家老太爺也想去的話,我們需要辦什麼手續。”

就在去年,季家被勒索了8億,季家元氣大傷,季家,也是最盼著張華強能被審判的。

“你們自己看吧,是想走投資,或者走旅遊,你們可以自己聯絡,如果想去我們農場,我會讓許天璽教您如何對接政府的,當然,我非常歡迎您去!”蘇琳琅說。

已經是傍晚了,賀大少遠不及妻子忙碌,早出來了,在車裡等著。

倆人一同回家,再前往醫院,去給小冰雁過生日。

賀章昏迷,整個賀氏就在賀樸廷肩上,他當然去不了大陸。

蘇琳琅本來是想把冰雁和賀樸鑄倆都帶上的,去她娘家看一看嘛。

但冰雁在生日宴上吃多了蛋糕,拉肚子了,去不了,蘇琳琅就隻能帶賀樸鑄。

她想的是,等到張華強被抓,顧老爺子大概也才能辦下通行證,屆時直接讓他看公審,看看目前大陸法律在治安方面的做法。

但實際上,對於一幫客居他鄉的老人來說,大陸是他們的故鄉,他們其實很想回的,他們也許不認同政府,但有誰,會不愛自己的故鄉?

那不,第二天一早,蘇琳琅和賀樸鑄正在收拾行李,卻接到顧家的電話。

是顧老太爺親自打來的,問蘇琳琅:“聽說你今天就要回大陸?”

回頭看賀樸鑄笑笑的,蘇琳琅就知道是他通風報信的了,她問:“您該不會也會今天回吧?”

這老爺子速度也太快了吧!

老爺子笑著說:“凱旋纏我很久了,我幫他辦了旅遊簽,管家和保鏢會陪他去,不麻煩的話要不你也帶上他吧,他已經鬨我半晚上了。”

試問,上農場獵兔子,那誘惑力,半大小子誰能抵得住?

……

有蘇琳琅在,賀樸鑄當然就不需要傭人了。

小家夥早已迫不及待,阿嫂還在裝行李呢,他已經跑大門口等著去了。

收拾好行李,蘇琳琅正欲出門,移動電話響了起來。

接起來,是賀樸廷,他去上班了,在賀氏公司。

他問:“要回娘家了?”

“你有事?”蘇琳琅問。

她的語氣自來冷冰冰的,不過賀大少早就習以為常了,也不生氣,而是柔聲說:“去了記得爬趟山,就是農場對面那座山,一定要爬,要記得往下看。”

往下看?

在山上不往下看,難道要看天上?

“好的。對了,記得給我的電話開通漫遊。”蘇琳琅說完,掛了電話。

張華強有多著急呢,蘇琳琅才出門,水仔來電話了:“阿嫂,張華強真的要回大陸了,他的人買了今天的票,下午13:20的,12車廂。”

蘇琳琅以為最早也得到明天,結果今天張華強就要回了?

她提著行李也跑了起來,上了車,吩咐開車的阿貴:“跑快點,去口岸。”

再給農場打電話,通知秦場長:“伯伯,就是今天,張華強綁架了賀樸旭前往大陸了,賀樸旭是美籍人士,快報案!”

她一掛電話,顧凱旋就湊過來說:“阿嫂,季霆峰也想去來著,但他爸擔心大陸有土匪,不敢讓他單獨去,嘿嘿,我爺爺就不怕。”

他爺爺不但不怕,估計恨不能雇了她,24小時給他的金孫當保鏢呢。

嫌火車太慢,蘇琳琅選的是唯一可以步行過關的口岸。

一路上,她也跟這倆男孩提前約定好,一,不能煩她,吵她,不然就不給打兔子,二,吃的住的都不準搞特殊,否則就立刻遣返!

這倆小崽還不知道有啥樣的苦等著他們吃呢,倒是答應的特彆好。

一路風馳電掣,轉眼就到口岸了,過邊檢當然麻煩,排了兩個多小時,再走半個小時就過口岸了。

來接蘇琳琅的是李紅星她哥,李紅軍,在道牙子上站著,正在張望。

李紅軍看到一行人,有個黑臉阿,還有個半禿頭的大胖子,兩個半大孩子,再一看工裝褲加T恤衫的蘇琳琅:“你,是琳琅?”

蘇琳琅已經看到車了,是廠裡的拖拉機,把行李放上拖拉機,她問:“咱場長伯伯呢?”

李紅軍還是不敢相認:“你原來是個結巴呀,現在說話咋這麼流利啦?”

已經中午12點了,蘇琳琅得趕緊去火車站。

她先把顧凱旋肘著扔進車裡,扶了賀樸鑄一把,接過搖把兩把搖起拖拉機,示意顧家的保鏢管家趕緊上車,自己上了駕駛座,再問:“紅軍,秦場長去火車站了吧?”

李紅軍說:“咱農場的伯伯們今天全去火車站了,但你真的是琳琅嗎?”

又問:“為啥你們今天都要去火車站呀?”

在大陸搞抓捕,綁架的又是外籍人士,張華強和葉慶榮肯定要被槍斃的。

秦場長已經報案了,大陸有公安隊伍,自會抓捕他們。

但蘇琳琅要不看著他們被抓捕,心裡不安,她得去盯著,一路猛加油門,大拖拉機冒著黑煙,這就上路了。

李紅軍才發現原本木訥的農場妹妹變的會說話了,還得勸她慢點開車:“你慢點吧,後車廂裡有客人呢,那輛孩子都快顛上天了。”

這年頭拖拉機還可以進城,要加速也能跑個50碼,就是比較費油,當然,也顛。

顧家的賈管家和阿保鏢都快被顛哭了,倆孩子卻興奮的不得了。

賀樸鑄大聲說:“這是大陸的敞逢車吧,屁股會冒黑煙,還會跳disco,太前衛了!”

顧凱旋被顛的上下直跳,大聲說:“這也太刺激了,我都不敢想象,農場會有多刺激,太棒啦!”

李紅軍回頭看了一眼,明白了:“琳琅,這倆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吧,沒見過世面。”

又說:“賀樸旭剛來的時候也這樣,過了天就開始哭了,天天哭!”

倆傻子,等再顛會兒,屁股痛,他們也該哭了。

一路蹦蹦躂躂,眼看到點,車不給力,蘇琳琅也隻能使勁加油,讓它蹦的更高點。

終於到火車站了,讓李紅軍和保鏢看著倆孩子,她扔下拖拉機就跑,一路到了接站口,這一看,才發現自己純屬白操心。

因為要搞嚴打,據說目前廣省的公安隊伍,全是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軍人們。

跟港府那幫白白胖胖的阿Sir們當然不一樣,他們步一崗五步一哨,雖然全穿著便衣,但皮膚黝黑,身材精乾,一身騰騰的殺氣。

而且他們的排兵布陣,蘇琳琅以上將的眼光看,都得誇一句的。

從入站口開始,每一個人目光所巡的範圍都專門設定過。

雖然她說了,綁匪在12車廂,但是公安卻在每一節車廂口都設了哨。

這些公安也都很警惕的,覺得她跟彆人不一樣,立刻就注意上了,不過大概是認出她了,其中有個中年人打了個放行的手勢,所有人也就各自去工作了,這種公安工作,讓蘇琳琅隱隱有種回到了星際的感覺。

她的祖國,華國,哪怕到了星際時代,也是這樣低調深沉,內斂的大國風範。

她看到站台上一個穿件汗衫的身影特彆熟悉,仔細一看,果然認識,是李紅軍他爸,拄著鋤頭正在抽煙,乍一看也不過個老農民。

再往遠處,又看到一個人,醬油廠的廠長老趙,扛著根扁擔。

看來秦場長不但報了案,還真把農場所有退伍轉業的老兵們全招來,配合公安執行任務了。

蘇琳琅正走著,有個挎籃子的女同誌走了過來:“閨女,茶葉蛋要不要啊?”

湊近她,又小聲說:“你就是蘇琳琅同誌吧,領導讓我轉告你,安心就好,一切有我們。”

蘇琳琅還以為這女的真是個小販,沒想到竟然是個臥底。

好吧,大中午的她也餓了,買了兩顆茶葉蛋,就躲到了一顆柱子後面了。

從港到大陸的火車才通行不久,但坐的人很多,基本都是小商小販們,所以一會兒會下來很多人,是普通人還是綁匪,會來多少綁匪,目前還不知道,張華強目標最明顯,倒不必擔心認不出,但彆的蘇琳琅還是得盯著點的。

彆有的綁匪機靈點,看勢頭不對,躲人群裡溜掉就麻煩了。

蘇琳琅才吃完一顆茶葉蛋,隻聽叮嚀嚀的聲響,過口岸的火車已經到站了。

話說,張華強因為有一張團體考察簽證,再加上上回綁架失敗,這次又失敗了,他比較迷信,就準備殺個人祭祭天,去去晦氣,所以是帶著整個匪幫一起來的,他才出重症室,走不了路,坐的還是輪椅,輪椅上還掛著吊瓶。

而要說剛才蘇琳琅隻是看到便衣公安們給她的壓迫感的話,現在看到的,就是大陸公安執行任務時的乾練和高效了。

她就在12車廂的站台,車才停,她就看到張華強了。

這是軟臥車廂,他由曾經給顧凱旋做過馴狗師的那個綁匪推著。

還有兩個瘸腳的,是在河背水塘被她用槍轟過的綁匪,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而就在他們身後,都有一個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的人跟著,等他們下車時再跟車下的人交換個眼神,兩人一組,就跟上綁匪了。

蘇琳琅大概明白了,當她說張華強要來大陸時,大陸公安也就派人去港,並潛伏到火車站了。

所以在張華強上車之後,他們其實就已經跟蹤上了。

賀樸旭是被阿榮哥扶著的,估計是注射過鎮靜劑,眼神呆呆的。

隨著火車進站,整個車站驟然熱鬨,全是挑著擔子背著筐的小商小販們。

這些人都是赴港進棉線,襪子,絲巾,頭花一類的小飾品回來販賣的。

匪幫的人混跡於人群中,分散開來,往外走。

但每個綁匪都有至少個便衣公安盯著。

農場那幫退伍老兵們,則全退到了公安的防線外圍做配合,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走。

大陸公安目前還沒有對講機,執行任務全憑眼神和手勢做配合。

張華強應該永遠都想不到,他一生囂張又順風順水,害了他的會是今天要被殺來祭天的賀樸旭。

他跟賀樸旭一起走著,看賀樸旭的屁股格外翹挺,他歪起唇角,笑著拍了一巴掌。

還說了句:“這屁股不錯,有彈性!”

他的傷全在肩膀,而且有兩根箭是直接洞穿了蝴蝶骨的,當然痛,邊笑,他邊痛的直打著哆嗦,咳兩聲,嘴角往外溢著血。

從站台到出站口是個並不長的通道,眼看到出站口,抓捕應該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在沒有對講機的年代,公安行動用的是哨子。

隻聽通道裡響起一聲尖銳的哨聲,於熙熙攘攘的小商小販,遊客中,綁匪們都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精準反製了。

騷亂起於瞬間,等張華強意識到自己要被抓捕時,輪椅已經被人接管了。

要論精明還得屬葉慶榮,聽到哨聲時,他一把將賀樸旭搡向一排小販,然後趁著混亂,連著幾步飛奔,踩上一堆箱子躍上窗戶,縱身一跳。

這一跳出去就是車站外面了。

蘇琳琅追了過去,原地躍起去抓他的腳。

阿榮哥一腳猛踹再一個轉身,絲滑的縱身躍下。

而等蘇琳琅爬上窗戶一看,他已經被秦場長用拐杖搗在牆角了,還有個便衣持槍,懟著他。

蘇琳琅一看不必自己操心,就去找賀樸旭了。

不過賀樸旭也不必她操心,就剛才那個女便衣,已經率著醫生護士,扶著賀樸旭去醫院了。

話說,顧凱旋和賀樸鑄當然耐不住寂寞,早就下了拖拉機,在接站口外面看西洋鏡了。

他倆很有眼福,恰好就看到張華強被公安推出來。

倆人對視一眼,皆嚇了一大跳,一下就不樂了:“那不張華強嘛,他怎麼在這兒?”

當雄心勃勃準備殺人祭天,卻一下火車就被公安推走,張華強已經不會生氣了。

他本來就是個病人,此時面色如蠟,目瞪口呆,嘴角歪了,在流口水。

正好秦場長陪著公安們押葉慶榮過來,他認識這倆孩子,笑問:“你們倆認識張華強?”

顧凱旋說:“當然啦,你不知道嗎,他可是個大悍匪,殺人不眨眼的!”

賀樸鑄再一看還有一個被反架著的,說:“那是葉慶榮吧,他怎麼也在兒?”

一個便衣走了過來,笑著說:“看來你們也認識他。”

“當然了,匪幫二當家,可牛逼了。”賀樸鑄有點猶豫:“你們跟他們是一夥的嗎?”

“你不是說他們是綁匪嗎,我們是警察,人民警察,沒看到他們戴著手銬嗎,我們在抓捕他們。”公安笑著說。

顧凱旋也是一笑:“我明白了,抓去喝杯茶談談心然後再放走唄,老規矩了,我懂。”

賀樸鑄也有點怕了:“要不咱們回家吧,看來大陸也不太平,有張華強呢。”

公安有任務,忙,當然不會理他們,轉身走了。

一個挑著扁擔的老伯伯說:“張華強在你們港府是龍,在我們大陸就是條蟲,要怕綁架,晚上我給你們站崗,保你們安全,怎麼樣?”

“張華強可有AK呢,AK.7.4,你們有什麼槍,說來聽聽。”顧凱旋抱起手臂,端起了架子。

然後,他就見突然之間,有挑著扁擔的,有背著筐的,還有鋤頭的,一幫皮膚黝黑,年邁的老人家對視一眼,全都笑了起來。

秦場長也笑了起來:“我們有在老山前線打的AK.7.4滿地找牙的老步.槍,行不行?”

顧凱旋撇嘴:“步.槍打得過AK,老爺爺,你怕不是在搞笑喔。”

賀樸鑄本來也想撇嘴的,頓了半天,卻是嗷的一聲。

他想起來了,阿嫂說過,這些人都是打過仗的,家裡都有槍。

小闊少爺正在懵懂年紀,最喜歡刺激的,他跳了起來:“要要要,當然要!”

來的時候是拖拉機,屁股冒黑煙的敞篷跑車,回的時候是一輛更大的超級敞篷車,牌子叫東風大卡。

這倆娃一看直接傻眼了,同時大吼:“這麼大的敞篷車,太刺激了叭 !”

倆人鑽進車廂,好家夥,這可比S600爽多了,裡面鋪著柔軟的麥草的,可以在上面打滾!

農場的車都這麼炫,那彆的東西呢,豈不是更炫?

不行,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去農場了。

……

再說另一邊,廣省公安廳,火車站公安分局內部。

蘇琳琅所有見過的綁匪都要認一遍,並錄口供,指認他們,然後簽字按押。

賀樸旭可不是港籍,人家是出生在美利堅的,是美籍友人。

張華強和葉慶榮在大陸綁架了一個美籍人士,試問,不斃他們斃誰?

這也是蘇琳琅在正式場合第一次見張華強。

而在大陸行綁架,又是在嚴打的84年,專案專辦,快案快辦,案子申完他們就會被公審,遊街,然後槍斃。

在公安的陪伴下,隔著審訊室的玻璃,蘇琳琅正式指證這位大悍匪頭子。

隔著玻璃,張華強狠狠盯著她,就仿佛,要用目光把她的皮給扒下來。

但過了好半天,他終是歪著嘴角發出一聲哀嚎,並流了兩行清淚。

他應該特彆想不通,他能有那麼多把AK,背後肯定有不想港府安生的人在支持。

他也覺得自己不該敗,不該這麼輕易的被抓捕,估計也不知道自己會被槍斃。

本來他以為對方會是頭六臂,卻沒想到工裝褲加一件半袖T恤,頭發盤成隻小丸子,那竟然是個看起來乳臭未乾,素面朝天的女孩。

他哀嚎著流眼淚,恨,不甘。

但就像到了1997,大英政府再不情願,也要退出港府一樣。

也無計可施,隻能被動認輸。

他就是條狗,也是塊樂色,那怕他再想跟蘇琳琅對陣,她也不會理他的。

甚至,現在的她連一個嘲諷式的微笑都不會給他了。

在公安局配合完筆錄,高大威嚴,一手繭子的分局局長親自來送蘇琳琅,伸手跟她握手,說:“這個案子我們會專案專辦,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電話通知你的,也感謝你為了兩地關係做出的貢獻,要叫你蘇小姐吧,蘇小姐,謝謝你!”

“記下我的手機號碼吧,我就可以隨時到。”蘇琳琅掏出了移動電話。

公安局長一看:“這是幾萬塊一支的大哥大,港府來的吧,漫遊費很高的。”

“沒關係的,電話費我交得起,我隻有一個訴求,案子辦快一點就好,越快越好。”蘇琳琅說。

……

一出公安局,蘇琳琅就看到兩個闊少了,在東風大卡裡蹦迪,扭屁股跳舞。

倆傻子,還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吃什麼苦頭呢。

秦場長迎上她,身後還有一幫子老伯伯。

但彆看他們一個個扛著鋤把背著簍,當年可都是扛槍上過戰場,要不是因傷,響應農業建設,是不會退伍的。

一幫人全眼巴巴的看著蘇琳琅。

終於,秦場長說:“閨女,昨天有個姓顧的,還有個姓季的人打來電話,都說是港商,要來咱們農場考察考察,讓給出證明,怕不是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