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刀 匕首逼捐!(1 / 1)

在七八十年代, 港府發生過多樁綁架案,其顯著特點是,大多發生在宴會後,就好比賀樸廷被綁, 就是在婚禮後。

其原因就是, 大型宴會是最考驗安保機製的。

當然, 蘇琳琅不是綁匪, 也不可能跑到晚宴上來綁人的。

她今天參加的是慈善宴,就隻有一個目標,來摟捐款, 能摟多少摟多少。

測試安保防線也不過順手為之, 看看顧家的安保到底能有多爛, 也順便給顧家的安保緊緊螺絲,畢竟綁架那種事,不論是誰, 蘇琳琅都不希望他去經曆。

話說,許婉心曾經是港府闊太中的頭一份,但因為方文晉造成的心理陰影,叫她隻要面對鏡頭就會產生心理障礙, 也就無法再出席公開場合了。

而當她把一腔心血都傾注在兒媳婦身上,蘇琳琅就不必操心自己的外在形象了。

今天婆婆給她挑的並非特彆繁瑣, 華麗的西式蓬蓬裙, 而是一條寶石綠,絲緞材質的窄版吊帶長裙。

綠色,一種非常穩定,且耀眼的顏色,這裙子還特彆大膽, 是個大露背。

再加上那套能值一棟樓的祖母綠首飾,當蘇琳琅脫下西服往前走時倆保鏢的眼睛就全直了,槍,也就順勢被人摸走了。

蘇琳琅也憑借一襲奪目的長裙,雖無聲而來,卻在瞬間驚豔全場。

各家太太小姐穿的全是晚禮服,滿場各式各樣的華服美裙,但這條綠裙一經出現,滿場女性在一瞬間,都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香了,全圍過來了。

蘇琳琅隻認識季太太張美玲,遂向她走了過去:“季太太好。”

又故意說:“樸廷被顧家爺爺喊走了,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您幫我引薦一下?”

張美玲回頭:“顧太太,您家傭人呢,怎麼蘇小姐來,也沒個人接她呀?”

有位張太太,此刻跟顧太太坐在一處,她還有個很特殊的身份,就是山頂唯一的貴族學校,瑞德公校的大董家的夫人,所以她是顧凱旋他們的校長夫人。

她也看顧太太:“今天設宴,您難道沒提前給傭人們開個會,培訓他們一下?”

今晚這種私宴戲子明星沒有資格進入,來的全是港府在政商界最有頭有臉的人物,考驗傭人,也考驗一個當家太太的管家力和執行能力。

人賀氏的長孫媳婦今天還是頭一回出門參加晚宴。

而顧家,滿港最講究家風的傳統人家,失禮到連個迎接的傭人都沒有,可還行?

這臉簡直丟到姥姥家去了。

不過還好,大廳裡都是女性,小廳那邊的男人們還沒有被驚擾,就不怕。

也怕驚擾到小廳裡的男人們,顧太太趕忙站了起來,想去迎人。

但就在這時,她兒子顧凱旋,明明在玩桌球的,卻突然抬頭,然後一聲大喊: “哇,阿嫂來了!”又說:“你今天好綠,不,好白,不不不,你好美啊!”

再大聲問他媽:“媽,我說過,賀家人來你要通知我的,怎麼搞的靜悄悄的?”

賀樸鑄剛剛從保鏢那兒偷完槍,還真偷到了,此時得意洋洋的。

上前,故意大聲說:“顧凱旋你有沒有意思呀,不是你家專門請我們來的嗎,怎麼門口連個迎的人都沒有,害我們泊車都泊了好半天,哼!”

顧凱旋還小,二世祖,最講面子的,聲音更大了:“媽,賈管家呢,快讓他來,給我阿嫂道歉,他太過分了!”

他這一鬨,喧嘩聲就驚到小廳了。

顧太太的丈夫,顧家家主顧鎮東走了出來,迎上妻子說:“我們在聊正事,外面吵吵鬨鬨的像什麼話,出什麼事了?”

再一看蘇琳琅,雙眼都差點突出來:“這是私宴,哪來的女明星?”

能出席這種場合的豪門太太大多是聯姻的,不可能美成那樣。

顧鎮東誤會了,誤以為蘇琳琅是個女明星。

顧太太正想答話,看管家滿頭大汗,正在亂竄,她遂問:“賈叔,你又怎麼了?”

管家賈叔被太太追著喊,卻沒搭理,慌裡慌張的跑了,但才要出大廳,迎面撞上保鏢隊長,倆人撞了個滿懷,還打翻了侍應生的托盤。

瞬間酒灑了,杯子砸了,叮嚀咣啷的,好好一場晚宴人仰馬翻,兵荒馬路。

還好大廳裡全是太太們,知道當家的難處,都沒說什麼。

但顧鎮東一看糟亂成這樣,氣的說:“我們兄弟三個,我能做顧氏的主席全憑你生了凱旋,但你雖然生了兒子,也不要太嬌氣了,管管傭人們吧,拜托!”

所以丈夫這是在責備自己嗎?

顧太太心說要欺負蘇琳琅可是老爺子授意的,怎麼丈夫反而罵起她來了?

所以她來做惡人,他們當好人?

她娘家可是馬來橡膠大王,她還生了金孫,為什麼要受這種氣?

顧太太氣又委屈,丈夫又離開了,她無處泄火,正想罵管家兩句,卻聽管家說:“太太,兩個保鏢的槍丟了!”

“保鏢,的槍,丟啦?”顧太太大驚失色:“你開什麼玩笑!”

不但沒開玩笑,管家再說:“我的對講機也不見了,我現在什麼也辦不了!”

顧太太嚇的面色刷白,踉踉蹌蹌的,一步步的往後退著。

要知道,這個高爾夫俱樂部就是顧家開的,今天請的全是重要人士,保鏢丟槍,管家丟對講機,萬一發生綁架,槍擊案呢,怎麼辦?

天啦,她和她的孩子們會不會被人殺害?

顧太太眼看要暈,卻被人攔腰抱住,她闔眼一看,正是蘇琳琅。

“顧太太是不是不舒服,來,快坐下吧。”她以手肘著,把顧太太肘回了沙發。

話說,因為當初想要聯姻被拒,顧太太一直對賀家有意見,在蘇琳琅的婚禮上,她跟孫琳達倆人一唱一合,也狠狠讓蘇琳琅丟了個大臉。

她也經常在各家太太面前說蘇琳琅土氣,村氣,就是個土番薯。

但此刻,一襲綠裙耀眼的蘇琳琅摟著她,而她的傻女兒顧凱倫,比場上的小夥子們還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站在蘇琳琅身後,在儘情的欣賞人家的綠裙子。

而看到蘇琳琅,顧太太就想起了一件特彆可怕的事,賀家婚禮後的槍擊案!

那麼,今天在她家,會不會也發生那種可怖的事?

這樣一想她更暈,腿更軟了,直接癱在沙發上起不來了。

回頭看顧凱倫,蘇琳琅說:“顧小姐,你媽媽好像不大舒服,去端杯熱水來。”

替顧太太拍著胸脯,她又說:“我自來就看顧太太您臉色不大好,是為什麼呢?”

不等顧太太回答,蘇琳琅又徑自說:“是不是跟我一樣,也是聽說了長江沿岸特大暴雨致災的事情,您的心情也跟我一樣,不好了?”

話說,港人畢竟是黃皮膚,而且本地土著少,大多是從全國各地前來逃難的,這幾年媒體界因為抗拒回歸,很少報道關於大陸的新聞,在慈善募捐方面大陸政府也一貫硬氣,很少對外張嘴,所以港澳台的富商們也很少向大陸捐款。

顧太太心裡想的是槍,是她家保鏢的槍丟了!

她很害怕的,因為她丈夫有三兄弟,個個得力精乾,她丈夫之所以能當董事局主席全憑她肚子得力,生了全家唯一的男孫,保鏢丟了槍,她兒子會不會有事?

一把把兒子拉了過來,她面色慘白,心慌無比,也是應付點頭:“嗯!”

而她這一嗯,彆的太太們也關注起水災的事了。

季太太問蘇琳琅:“大陸發生水災了嗎,怎麼沒見媒體報道過?”

張校董的太太問:“嚴不嚴重,有沒有死人,要捐款嗎?”

港府一年一度的國際慈善論壇,其流程是這樣的,在慈善總會任職的理事們會各家分彆召開晚宴,並在晚宴上討論慈善方面的論題,就好比非洲的饑荒,中東的戰爭難民,以及本地兒童,老人們的福利問題,分類彆列出需要救助的項目,然後,就在家宴上進行小規模的認捐。

到了99慈善日,各家上繳捐款,慈善總會召開答謝晚宴,以感謝大家。

當然,捐款於豪門是個互惠互利的活,因為捐款可以抵銷稅額。

把錢捐給公益,也是港府富商們合理避稅的常規手段,所以大家才那麼熱衷。

而今天在顧家舉行的晚宴,其主題是,想讓大家給一個位於非洲的,英屬殖民地的孤兒們進行募捐活動的,捐助預期大概是兩三千萬。

但蘇琳琅這一提大陸,顧太太再一點頭,主題就被不動聲色的替換掉了。

從英屬殖民地,換成了大陸水災。

在賀氏董事會當主席,蘇琳琅沒乾彆的,一直在統籌關於大陸的捐款信息,當然也有備而來,見太太們感興趣了,她一邊伸手,示意許天璽把材料遞過來,一邊說:“截止目前,安徽的特大暴雨已經造成兩萬多人死亡了,極其慘烈!”

“兩萬多人,死亡了,不會吧!”季太太驚呼。

致死兩萬多人,那是很可怕的。

張校董的夫人也是臉色大變,但她說:“大陸政府怎麼搞的,為什麼不提前做好防汛準備,兩萬多條人命,要是真的,這首先是政府的失職吧,看來大陸政府就像咱們港媒形容的,有點不作為!”

蘇琳琅先是拿出大陸關於水災的報紙來給各位太太看,以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然後說:“張太太,俗話說得好,水火無情,您可以看看報道,那是一場百年難遇的特大暴雨,一場大雨下了4.45米,什麼樣的政府,什麼樣的防汛能夠擋得住它?”

大陸的報紙都是簡體字,但簡繁是互通的。

蘇琳琅帶來的是《人民日報》,頭版標題就是:[沉重哀悼,安徽爆雨致百萬人民受災,死亡逾兩萬,領導人正在前線慰問!]

讓太太們看報紙,她適時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認捐單來,在上面填了個20萬,再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說:“我才從大陸來,也剛剛結婚,手頭錢不多,這是我目前所有的存款,我當然要全部捐給我的父老鄉親們。”

再看顧太太,她說:“看您這麼難過,肯定也想捐款,您看您要捐多少?”

此時顧凱倫端來了水,遞給了顧太太,見她媽面色慘白,在出神,也提醒說:“媽咪,蘇小姐在問你捐款的事呢,你沒聽到嗎?”

顧太太還在想的是,保鏢的槍丟哪去了,心惶惶的,以為是要給英屬非洲殖民地捐款,而給那邊捐款,大英政府會高興,她也早計劃了要捐50萬,就寫了個50,填上了自己的名字,Mary。

而隻要在認捐單上填了數額和名字,就等於是認捐了。

到了99慈善日,憑認捐單,慈善總會就會把錢拔向相應的地方去。

蘇琳琅心說顧太太不愧是橡膠大王的女兒,出手果然闊綽。

看來以後有捐款的事,不能少了顧太太的一份。

而有顧太太開個好頭,彆人的捐款數目當然就不能太少。

再說了,大陸的同胞們在受水災煎熬,當然比非洲的兒童更能引起大家的共鳴,所以季太太接過單子,填了40萬,說:“這是我的零用錢,快捐過去吧。”

張校董的夫人搖頭歎氣:“我的故鄉是江蘇,也不知道有沒有受水災波及。”

她也填了40萬,乍一回頭,見有一幫未婚的豪門闊少們排排站在側面,正在聊天,把單子遞了過去,說:“你們可都是港府的青年才俊,這方面不能比我們差,大家也都捐一點吧。”

今天來的未婚小夥子,大多是跟賀樸旭同輩的,都在聊賀樸旭。

而且他們特彆好奇賀樸廷的太太,這位一身綠裙,談吐高雅的蘇琳琅小姐,都想要給她獻個殷勤,聊上幾句的,怎捺太太們圍著她,他們就插不進去。

而為美人捐款,是男人都樂意。

當然了,這幫拿零花錢的闊少們手頭也寬裕,一人十萬二十萬的,轉眼就又認捐了上百萬,而就在這個大廳裡,認捐單轉了一圈,就籌集到三百萬了。

可憐顧太太的內心依然慌亂如麻,偏偏又說不出來,急的眼淚都飆出來了。

她看管家,管家看保鏢,一幫保鏢手忙腳亂,四處找槍!

半大小子並不喜歡跟母親呆著,顧凱旋使勁掙脫老媽,熱情的問蘇琳琅:“阿嫂喜歡打桌球嗎,要是不喜歡,我們還可以玩桌上足球,圍棋,咱們去玩吧。”

顧太太還不及拉,兒子已經跑了。

她習慣性吼女兒:“還不趕緊去跟著你弟弟,照看著他點兒?”

顯然,豪門也有重男輕女,而且顧凱倫就是被輕視的那個。

公眾場合她不好跟母親對著乾,撇著嘴巴去追弟弟了。

捐款的事談完了,顧太太也終於被蘇琳琅放開了,她立刻起身,把管家帶到了一側,當然,蘇琳琅拈了塊點心,端了杯飲料,也躡手躡腳湊了過去,就聽管家說:“槍沒找到,我的對講機也沒找到,太太,這個事情太嚴重,我們搞不定了,把它彙報給老爺,讓大家趕緊撤吧!”

顧太太歎氣,半天,斥罵管家說:“宴會才開始就要草草結束,彆家的太太會怎麼笑話我,妯娌們不得說我沒能力理家?不能撤,趕緊去找,爭取把槍找到!”

管家抹把額頭的汗,歎了口氣,無奈的走了。

而蘇琳琅這冷眼看下來,可算明白張華強為什麼會盯上顧家了。

慈善月正好拉開帷幕,顧老太爺又是慈善總會的大理事,在這個月,他要備一大筆的現金以備捐贈,而顧太太這個掌家兒媳婦,也太拉胯了。

這件事的正確做法是,她要立刻通知丈夫,再知會顧老太爺,然後通知來賓們各自召集保鏢,再送大家離開,之後,再好好整頓保鏢隊伍,加築安保防線。

但顧太太竟然為了自己的面子生生把事情給瞞了。

一個當家太太無知到這種程度,張華強不綁他兒子,估計都不好意思。

當然了,她今天憋足了心要欺負蘇琳琅。

蘇琳琅也沒有菩薩心腸,樂得讓她多著急一會兒。

端著杯酒,蘇琳琅把目光投向走廊另一頭的小廳。

相比於大廳的熱鬨,小廳那邊安安靜靜,雅雀無聲。

但太太們的捐款隻是點零花錢,是小頭,今天的善款,大頭在小廳裡。

1984年安徽特大洪水,受災人群多達百萬,要是農場爸爸活著,看到女兒所做的一切,肯定會特彆欣慰,因為蘇琳琅會想儘一切把法,把善款全摟回安徽!

……

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保鏢也是打工仔,不能過分為難。

所以蘇琳琅眼看幾個保鏢都快要被嚇死了,就找到許天璽,讓他把槍放在比較顯眼的地方,好讓保鏢們能及時找到,各自拿回去。

保鏢隊長的匕首不能歸還,它是個籌碼,關鍵時刻蘇琳琅才會拿出來。

還有一個,顧家大管家的對講機,此時大管家站在通往小廳的走廊裡,正欲哭無淚,蘇琳琅就拿著對講機過去了:“伯伯,我剛撿到這個東西,是您的嗎?”

管家一愣,旋即說:“對,是我的。”

那叫什麼來著,劫後餘生,這位賀太太簡直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賈管家接過對講機,感天謝地:“謝謝您,蘇小姐!”

他拿著對講機去找保鏢們,好家夥,倆丟了槍的保鏢也正著急著呢,但轉眼間槍又找到了,而且是在很顯眼的地方找到的。

對視一眼,大家都跟見了鬼似的,但又什麼都不敢說,就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恐懼而忐忑!

……

蘇琳琅走到小廳的入口了,裡面有十幾個男人,正在抽雪茄喝紅酒,低聲聊天。

但是賀樸廷並不在裡面,她仔細看了一下,也沒有找到顧家老太爺。

她於是繼續往前,找到了,一間小包房裡,賀樸廷單手拄拐,背對她站著,沙發上坐著一個八十多歲,略胖,紅光滿面的老人,還有一個西裝筆挺,面貌嚴肅的中年人,這倆,一個是顧家老太爺顧天祁,另一個就是顧家的掌門人顧鎮東了。

她正好走過去,就聽到賀樸廷說:“顧氏擁有那麼好的資源,聽我的,您的產值就可以翻一番,但您因為一已私念,偏偏就不肯,市場是會萎縮的,當變革來臨,您不改變,就會被淘汰!”

顧老太爺在笑:“樸廷,你年輕,思想激進我能理解,但商場上是要講經驗的,俗話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倒覺得,我們顧家不一定會被淘汰,但你如此冒進,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所謂不聽老人言,是因為曾經我國是農業性型社會,需要老人的經驗。而現在是經濟社會,我們身在金融業,我的經驗顯然比你更足。”賀樸廷針鋒相對。

顧老太爺應該很生氣,雖然還在笑,但一個勁兒在咳嗽。

不知道他們在爭什麼,但顧鎮東正好對門,看到蘇琳琅了,他站了起來:“你是誰?”

再仔細一看:“這位怕不是,樸廷的太太?”

顧老太爺恰好對門坐著,聽到樸廷太太幾個字,也抬頭,一看:“這就是樸廷太太?”

在港府也有當家掌門的女性,但她們會被男性天然排斥。

當然,哪怕蘇琳琅在賀氏是主席,她也絕不會被各家男人邀請到談正事的場合。

但她是來摟捐款,不請她就闖,大大方方進了包廂,她說:“是的。”

賀大少一直是面對著顧老太爺的,驀然回頭,就看到妻子了。

一個全新的妻子。

他以為的禮服會是公主一般可可愛愛的粉色泡泡袖,但沒想到他老媽選的禮服竟然是完全相反的綠色,而且賀樸廷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他心目中的小阿妹是公主,但當他媽著手妝扮,她就成了高貴而冷豔的女王了。

顧鎮東剛才還誤以為這是個女明星,有點抱歉,但男人談事不容女性在場,他就準備勸蘇琳琅回大廳去。

不過他正準備要勸人,就聽他爹說:“蘇小姐,坐下來,咱們聊會兒吧。”

賀大少剛才還在跟顧老太爺針鋒相對,咄咄逼人的,在挑戰一位老爵爺的怒氣值。

當妻子從他面前經過,他也懵住了,手,也下意識的攥緊了拐杖。

這裙子正面是吊帶,後面是大露背,恰好露出她精美的蝴蝶骨和纖腰,又在關鍵部位一收,而精於運動的她,背部毛孔細膩光滑,連枚小小的黑痣都沒有,整片背溫白如玉,美不勝收。

賀樸廷覺得身後有不對,刷的回頭,顧鎮東立刻收回忍不住打量的目光,以猛烈的咳嗽掩飾尷尬。

他說:“父親,咱們要談正事的,就讓樸廷太太回去吧,有什麼以後再聊。”

顧老太爺剛才被賀樸廷惹生氣,差點要掀桌的,但看到蘇琳琅,他有點樂了。

倒不是因為她,這個女人身上有謎,放一會兒再說,他要聊的,是一個比較有趣的話題。

不比賀致寰隻有一妻,人也比較古板,顧老太爺有一妻一妾,也很會跟女孩子聊天的。

而看到美女,隻要沒掛在牆上,男人就會忍不住油滑。顧老爺子就笑著說:“我早聽人提過樸廷太太多回,也在報紙上看過你的相片,但以我看,報社那幫記者就該統統開除,他們一點兒都沒有把蘇小姐的美貌給拍出來。”

蘇琳琅坐到了側面:“顧爺爺可真幽默!”

她心想,不怪麥家大小姐會選賀致寰,這種八十了都還要奉承年輕女性的老頭兒,是她,她也嫌棄。

當然,兒子就在面前,顧老太爺也得收著點兒。

他掃過賀樸廷,眼中有笑,也有些嘲諷,說:“樸旭前兩天給我家凱倫打電話,說自己在大陸的農場,苦不堪言!”

這就又得說說賀樸旭了。

他被送到農場已經半個月了,在這半個月裡,他的經曆堪稱迭蕩起伏。

據說去的頭一天,農場正好在放電影,但他憑一已之力,放開喇叭搞唱跳,成功用一通太空漫步把所有來看電影的人全吸引到了他的小舞台。

那一夜,整個國營農場都為了他而瘋狂了!

因為賀樸廷的面子,農場的人都特彆愛他,對他特彆好,他剛去也覺得新鮮,天天給大家跳舞唱歌,把整個儋縣的人都吸引到了國營農場,還變相幫調味品廠招到了不少的女職工。生活上,農場的姑娘們也變著花樣給他燒菜吃,頓頓不是大鮑魚就是大龍蝦,讓他吃好的。

看他褲子遮不住腚,衣服小的勒肚皮,姑娘們還自發籌錢,給他買新衣服來穿。

所以他的人生,可謂在農場達到了巔峰。

不過他非但不珍惜吧,還嫌農場的姑娘們醜,嫌農場寂寞無聊沒有娛樂活動,於是悄悄抱著農場唯一的電話,就給自己的朋友們打起了電話。

他給顧凱倫打了很多通電話,原因是,他想跟顧凱倫聯姻,來個強強聯手。

當然了,他在電話裡也不停的抱怨大陸窮,苦,說自己每天隻能吃龍蝦和鮑魚,都快膩死了。還讓顧凱倫跟她爺爺求求情,讓顧老太爺再上賀家低個頭,趕緊搞個聯姻解救他。

大陸通港的電話是國際長途,一分鐘要21塊錢!

秦場長給賀家打電話,都要事先列好稿子預估時間,生怕要超時,浪費錢。

可賀樸旭一拿起電話,煲的就是電話粥,等秦場長發現時他已經打了三千塊的電話費了,那是一個農工十年的工資。

一個農工苦乾十年才能賺三千,他幾天時間,打電話就用了三千塊!

是人都忍不了的。

一怒之下,秦場長把所有圍著賀樸旭的姑娘們統統趕走,倒沒有讓他去喂豬,但是安排到生產線,讓他以工抵債去了。

怕姑娘們會被他迷惑,還給他周圍安排的全是老大媽,鮑魚龍蝦也取消了,跟大家一樣,吃鹹菜窩頭。

這就是目前,賀樸旭在農場的現狀。

自賀致寰起,三代人了,就不說顧家曾經多麼為難過賀家,賀家人是從來沒向顧家低過頭的。

可賀樸旭不但低頭了,還跪下了,跪著要抱顧家的大腿。

顧凱倫可是豪門千金,且不說她自己是什麼樣的性格,要聯姻,人家要選的也是賀樸廷這種,早就被指定,並專門培養的繼承人。

賀樸旭有個風月女皇媽,血統還存疑,試問,顧家怎麼可能瞧得上他。

所以這事兒在顧家就是個笑話,顧家人也拿賀樸旭當成個跳梁小醜,好幾回他打電話來,顧老太爺就在旁聽著,當個樂子來取。

他專門喊蘇琳琅來坐會兒,就是要當著她和賀樸廷的面儘情笑話一下賀樸旭,兼帶著,打一下賀家的臉。

但賀樸旭就是個廢物點心,蘇琳琅壓根兒就沒拿他當人看的。

她也懶得聊賀樸旭。

開門見山,隻說慈善,她說:“我聽說今天大家聊的是一筆將近兩千萬的捐款計劃,正好我們大陸發了水災,百年難遇,顧爺爺,關於這筆款項,您肯定是優先考慮咱們大陸吧,我能問一下嗎,您計劃給大陸多少嗎?”

一說起大陸,顧老太爺騰的就怒了,怒氣衝頭,重重一聲哼。

當然,他發怒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祖籍在廣省,雖然自百年前就來了港府,但在大陸有親人的,而在六十年代,因為他這重海外關係,那幫親人過得特彆慘。

還有幾個堂兄,甚至沒有熬過那十年就去世了。

廣省人重家族,也重家族情誼,改開後他把親人全接到了港,對大陸政府也一直晦莫如深。

他又是出生在港督府的,之所以能賺錢,憑借的全是大英在全世界的貿易網絡,對大英的感情當然也要更深一點。

而關於蘇琳琅其人,陸六爺被她打輸了,而且是被完虐的。

但陸六爺沒好跟顧老太爺說蘇琳琅到底有多能打,隻說她是個甘蔗冠軍,刀功驚人,加上賀家的保鏢,比武的時候就贏了。

正規生意場上人們當然不搞火迸,拚的是智力,以及賺錢的能力。

所以顧老太爺知道蘇琳琅的刀功驚人,也知道她會打架,還曾深深感慨,說賀致寰聰明絕頂,給大孫子娶了個堪比貼身保鏢的妻子。

不過保鏢類型的人,空有武力而無腦,在闊佬爵爺的眼裡是不入流的。

所以顧老太爺對蘇琳琅頗感興趣,但興趣並不大,當然,也不覺得她有資格跟自己談正事。

不過老商人嘛,有其涵養,他倒也不會跟一個女孩子撕破臉的,人家女孩子已經問出口了,老太爺也不好不回答。

他遂說:“我們今天談的確實是一筆兩千萬的捐款,準備全捐到薄茨瓦納去,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薄茨瓦納,那是一個位於非洲的貧窮國家,那兒的人民長期生活在貧困線上,每年有上萬兒童死於饑餓和瘧疾,各種傳染病,幫助他們是我們的責任,也是義務。”

顧鎮東也順勢對賀樸廷說:“正事咱們來聊,要不你送你愛人出去?”

賀樸廷一手拄拐,一直默不作聲,也面無表情的,但就在顧鎮東問話時,他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這位滿港的繼承人中年齡最小,但也最會賺錢的年輕人,他今天一來就在跟顧老太爺倆吵架,已經吵半天了。

顧老太爺在生氣,他也在生氣,倆人臉色一直很難看,但在此刻,他竟然笑了。

顧鎮東很疑惑,心說聊賀樸旭的事還有得笑,聊捐款有什麼好笑的,就聽蘇琳琅說:“據我所知,薄茨瓦納跟港府一樣也是大英的殖民地,或者說女王的庇佑之地,薄茨瓦納的孩子挨餓了,該大英政府管吧,憑什麼要咱們港民去援助它?”

在親英派的眼中,殖民不叫殖民,叫庇佑,來自日不落帝國,女王的福澤庇佑。

一個大陸姑娘,在顧老太爺想來,她應該連非洲在哪兒都不知道才對,但她一嘴一個殖民一嘴一個庇佑,一段話說的諷刺滿滿,叫他無法反駁。

不等他開口說話,蘇琳琅再說:“聽說您祖籍跟我是一樣的。安徽離廣東也不遠的,顧爺爺,百年難遇的特大暴雨,死了兩萬人,還有上百萬人急需援助,事情就發生在上個月,這是新聞報道,如果我是您,我會毫不猶豫,把所有的錢全部劃向大陸!”

顧鎮東看到新聞了,也坐回沙發上了,鄉情使然,他其實也想給大陸捐點錢的。

但他爸對大陸有心結,從來沒有向大陸捐過款,他估計老爺子肯定會拒絕。

果然,老爺子笑著說:“樸廷認為我們都老糊塗了,比不上他精明,會賺錢,這方面我是佩服他的,聽說他前段時間抄底西元,入了五千萬,現在股值翻了三番,他能淨賺一億,這方面我不如他,鎮東也不如。但在港府,人們還是要尊老的,而且我既然是慈善總會的理事,就會權衡各方,把善款運用到該用的地方去的,所以你們賀家人操心賺你們的錢就好,慈善的事,不該你們管,你們也少管點吧,好了,你出去吧!”

語氣這麼硬,還下逐客令,這老爺子皮笑肉不笑,就證明他已經很生氣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就有認捐單,而且已經給各家富商們分配好了金額,就隻等掌門人簽字了。

他專門喊賀樸廷來,也是想逼著他簽字,認捐非洲。

而今天要說服不了這老爺子,大家把認捐單一簽,這筆錢自動劃出去了。

那當然不行。

蘇琳琅捧著自己的認捐單,輕輕歎了口氣。

顧老太爺再下逐客令:“既然你都開口了,我個人給你5萬塊吧,去找管家,他會幫你簽字的。”

外面的太太們一人都認捐了四五十萬,他隻給五萬塊,打發叫花子呢這是?

保鏢隊長的匕首是賀樸鑄偷的,交給了許天璽,就在進走廊前蘇琳琅把它收了回來,留以備用。

匕首就在她隨手的包裡,她沒有遞認捐單,卻拉開了包,從中掏出了匕首。

越是老富翁越怕死,而保鏢攜帶的匕首可不是觀賞用的工藝品,這把匕首一看就是大殺器。

顧老太爺以為她要自己給他簽字,伸手,準備要接認捐單,乍一看匕首,嚇的差點跌下沙發,顫聲大叫:“這,這是什麼東西!”再喊:“保鏢,保鏢人呢?”

顧鎮東也被嚇的一個彈跳,躍上了沙發:“那是刀吧,樸廷,你太太為什麼要拿刀?”

賀大少剛才為什麼要笑,因為他猜得到,當妻子開口逼捐,手裡必定有籌碼,能叫顧老太爺不得不捐。

但他也沒想到,會是一把匕首。

一襲綠裙,寶石環身,光彩照人,又氣質淩厲似女王一般的女人眉鋒淩厲,眼藏殺機,唇角卻有兩隻小梨渦。

她笑著說:“這是我剛才撿到的,要不顧爺爺問問下人,家裡是不是有人丟這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