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6569 字 3個月前

薑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給床頭的小麥苗澆水,經過一個春天,它已經生得很高,不必再擔心會中途夭折,昨夜下了雨,有些涼,她披著外衣趴在櫃子上,戳戳麥苗,笑得有點傻乎乎的。

“薑月!快來,我來帶你走!”窗砰一聲被撞開,傳來李寶音急切的招呼。

薑月嚇得渾身一激靈,差點掉到地上去。

“你怎麼來了?”她起身撥開帳子問,眼前正是李寶音急切的面容,又見她渾身濕漉漉,繼續問,“你從哪兒進來的?外面還下雨嗎?”

李寶音抹了把臉上的水,朝著地上啐了口:“花園直通護城河,我從河裡遊進來的。”

薑月趕緊給她找乾淨衣服換上,李寶音急了,來抓她的手:“還換什麼衣服?我是來救你,帶你走的,到時候天高海闊,有的是地方容下咱們兩個,”她碎碎念罵著,“我早就說聶照這個狗東西不是什麼好玩意,你偏偏還要和他在一起,現在好了吧,連門都沒法出。”

薑月把乾爽的衣服罩在她頭上,既感動語氣卻帶了點嗔怪:“你沒看見我給你寫的信啊?我說要你不用擔心我,你真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李寶音理直氣壯:“看見了,我覺得你是在強顏歡笑,故作堅強讓我不用擔心你,怕我被聶照那個狗東西害了,我可不信,我怕你偷偷在這兒躲著哭呢,當年我在土地廟前立誓,要為你赴湯蹈火。”

她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包油紙包的糖給薑月:“我還真怕進來瞧著個深閨怨婦以淚洗面,所以特意帶了包你愛的糖果,”又一瞥桌上滿登登的盤子,“不過看起來不怎麼需要。”

薑月抱住糖果:“需要需要,你送來的,怎麼會不需要,我保證把它們都吃了,”不過對於她的想象力,自己無話可說,隻能衝她豎起大拇指:“你和聶照,都少看些話本子吧,聯想有些過於豐富了。他之前還怕我和你私奔來著。不過你什麼時候立誓的我怎麼不知道?”

“嗬,當然是在心裡立的,”李寶音笑了,湊過去,勾起她的下巴眨眨眼睛,“那他可猜對了,我確實想帶你私奔來著。不過看你這樣吃得好睡得好,比之前見白胖一點了,可見沒真的鬨翻,你倆到底怎麼回事,神神秘秘的,有什麼計劃需要我幫忙的?”

薑月勾勾手指,示意她側耳聽過來,同她嘀咕了一陣。

李寶音脫到一半的衣服停住了,拍桌:“牛啊,帶我一個,快快快,給我安排個活。”

薑月沒想好,拆開糖果,喂給她一顆,自己也吃一顆,歪頭問:“你想乾什麼?太危險的可不能做,到時候你爹娘會哭死的,他們就你這一個女兒。”

李寶音解開腰帶,把外衣扔在地上,沒什麼避諱,含著糖含糊說:“我可以假裝去刺殺他,你不覺得很符合我衝動無腦的形象嗎?還能為你們現在對外的關係增添幾分真實性。說實在的,我早就想捅他幾刀了。”

薑月皺了皺眉,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和事後操作,忽然瞥見她扔下的衣服裡夾著一塊

殘損的油紙,細看連她衣服上都沾著油紙的碎屑,薑月給她撿了撿:“你從哪兒沾上的這些東西?”

她掂掂手裡的糖,也沒見有破損。

李寶音穿好衣裳,也奇怪:“大概是從河道下面沾的吧,我潛到河道下面的時候,確實見到許多這樣的油紙碎片,難保不是過往商戶傾倒雜物時帶下來的。”

薑月放下糖,有些惱怒地用指甲刮了刮:“這油紙質量還挺好的呢,不過不是早就不許商戶和來往船隻把雜物倒進河裡了嗎?怎麼還有?你拿我的令牌,出去之後聯絡商司的人仔細查查,不許再這樣了,查到就罰錢,正好衝進軍火裡。”

李寶音想著,這也是個要緊的事兒,就不再研究刺殺聶照這件事。

“本來就是放心不下你,見著你好就行了,那我現在就去查這件事,不過你自己在家真的不無聊嗎?”她指指窗子,無聲問要不要出去逛逛。

薑月向左挪了一步,把身後堆積如山的折子亮給她:“這邊是批好的,這邊是沒批好的。”

撫西這麼大的地界,庶務跟流水一樣往府裡送,明著是聶照處理,可他也沒生三頭六臂,從他手裡轉一道,就送到薑月這兒了,薑月實在處理不了的,再遞回去給他。

早年她練字時候,是聶照寫了字帖給她練的,到如今顯出用處了,至少她批過的折子遞出去,沒人會懷疑不是聶照親手批閱的。

薑月現在說閒也閒,說不閒還真忙。

“或者你要幫我批折子嗎?”薑月幽幽問。

李寶音不讀書許久了,現在見著字就頭痛,當即利落翻窗跳出去:“我去幫你查誰往河裡扔垃圾,再見。”

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又翻窗,薑月噗嗤一聲笑出來,幫她把濕透的衣服撿起來,交給下人去浣洗。

公孫既明篤定了朝廷不會給他補給,所以前期多以試探聶照行事風格為主,畢竟這位主兒可羅列的戰績實在不多,突擊勒然那一戰有第五扶引在,並沒有見到他多強的個人風格。

但糧草又不寬裕,所以試探之中還帶著幾分雷霆閃電似的壓迫。

果然老將狠辣,公孫既明又是受正統培養出來的將領,最擅長陣法,有先聲奪人之效。

聶照雙手浸在盆中,血絲絲縷縷地蔓延出來,他甩甩手,用布巾擦乾,坐回椅子上,聽屬下彙報。

“前兩場交鋒中,我軍共計傷亡六十人,敵方亦是六十人,糧草……”

阿泗一邊說著,一邊乜聶照,見他長腿交疊著架子桌上,低著頭在那兒折元寶,辮子有幾縷垂在胸前,脫了盔甲,內穿的白袍沾了血也沒脫,不點頭不做聲,不知道他聽到沒有。

阿泗聲音漸低。

“繼續。”突然開口,把手裡折好的元寶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扔進箱子裡,裡面已經堆積了不少的紙元寶。

眾人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以前沒發現主君這麼迷信呢,現在開始一邊殺人一邊折元寶超度眾生攢陰德了。

阿泗彙報完,聶照把

餘下的金紙找個地方一塞:“差不多是時候了,最遲後天夜裡就會有一場夜襲,到時佯作不敵,後退三十裡,把戰場拉到穀內,儘量借用地形優勢智取,減小傷亡。

公孫家最擅長陣法,正陣如身,奇兵伏兵如足,三者合為一體,迭相救援,戰則互為進退,循環無已,不難看出確實用兵熟稔,我們就要想辦法借已有地形優勢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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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何止是公孫既明試探聶照,聶照也在試探對方,他也確實明明白白知道兩個兄長很得公孫既明真傳了,排兵布陣規範嚴謹細致到令人發指的地步,簡直是兵書的完美投射,而且能融會貫通因時製宜,變化信手拈來。

聶照被流放的太早,他走時還沒來得及詳細學習排兵布陣,多是紙上談兵,或者觀摩兄長在沙盤上演習,遊學時候學得太雜,又不成體係,要以陣法對敵,他絕不是公孫既明這種老將的對手。

但也正是因為他所學雜亂無章,所以身上既帶著聶家的影子,又截然不同,才讓公孫既明摸不清路數,不知下一步計劃,因此心生警惕,不敢貿然進攻。

做好接下來的部署,聶照又趁著夜色縱馬跑了幾十裡地回家。

薑月已經睡著了,睡夢中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觸碰自己的臉,她一個激靈驚醒,飛速摸起枕頭下的刀劈過去,被來人靈活格擋,刀截飛出去。

那人深吸一口氣,輕歎:“是我。”

薑月聞到他身上被泥土和血腥蓋著的熟悉響起,還有淡淡的茉莉花粉香,緊繃的身體陡然鬆懈,倒回床上,起了一身冷汗:“怎麼又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要起身點燈,被聶照攔了:“剛回來,見你睡得好沒叫你,一會兒就走,不必點。”

薑月抬手撫他的臉,聶照沒躲過去,她摸到他的嘴唇乾裂起皮,還是不聽勸阻地去點了蠟燭,和一些點心果子端來。

燭光徐徐照過來的時候,心中明明已經有準備了,還是不可避免地眼熱了,他風塵仆仆的,格外憔悴。

“三哥,這麼累就彆總來回跑了。”她把果子糕點往聶照嘴裡塞。

他大抵是累了,沒什麼精力油嘴滑舌,老老實實說:“想你。”

薑月要過去親他,他禁不住後退,皺眉說:“臟,好幾天沒洗澡了。”

他越這樣說,薑月就偏執拗地勾著他脖子親了口:“我不嫌棄你。”

聶照被她弄得壓不住嘴角勾起笑來,揉揉她的頭發:“睡吧,我換身衣裳就走。”

他起身開了裝外衣的衣櫃,一眼就在櫃子裡見到了夾在薑月衣服中間那件不屬於薑月的,彆的女子的衣裙,他用刀挑了出來,問:“這外衣誰的?誰來過?”

薑月沒想到他竟然能認出這不是她的衣服,雖然沒道理心虛,但對上聶照三分不可置信,三分質問,四分委屈的眼神,她不由得就心虛了,小聲說:“寶音的,她前幾日來,衣服濕了。”

關鍵她沒想到聶照會回來,也沒想到他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衣服往自己這邊兒混放了,侍

女之前洗好了衣裳晾乾以為是她的,應該順手跟她的衣裙歸置到一起了。

旁的什麼女子他就不在意了,偏就是李寶音,立時讓他頭發都要炸起來,薑月瞧他眉一皺嘴一抿,就知道事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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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憤怒開口,順手把櫃門帶上:“不要了,這一櫃子衣服連著這衣櫃我都不要了,你的也不許要。我要是在家她來也就算了,我不在家她來做什麼?她沒碰我的床吧?”

薑月一直不曉得他對寶音的提防從何而來,但還是雙手發誓:“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你的床絕對是清白的。”

但是那衣櫃幾乎打了一牆啊,說不要真就不要了?

聶照怒氣稍歇,覺得這房間裡都是李寶音討厭的影子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李寶音絕對不安好心,要有機會絕對絕對會把薑月從自己身邊帶走。遂衣裳也不換了,三步並兩步過去,捏住薑月的下巴,從額頭開始啃,最後在下巴落下一個齒痕。

薑月嘴巴火辣辣的,要被他啃破皮了,忍不住蹙眉發出輕哼,抓緊他的衣襟。

之前看書時候,書上說戰事結束必須要對戰士進行心理疏導和放鬆,長期緊繃和處在鮮血的刺激中,會激發人的暴虐一面,較之正常時容易受刺激,影響判斷,之前她存疑,現在完全相信了,果然處在血腥裡的男人最容易發瘋。

聶照囫圇地啃完了,抬起頭,像頭標記完地盤的小狼,粗糲的拇指按了按她充血嫣紅的唇瓣:“不許聽她的挑唆,你是我的,我對你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