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抓緊時間完成你這一階段的計劃,然後去按你的計劃找到並喚醒……”
梅麗莎話音未落,一股強大而吵雜的雪花音在克萊恩的耳畔炸開,甚至帶著一絲延綿到神經的疼痛,讓他的其他感官在那一刻似乎都要癱瘓。
“等等,梅麗莎,我要去喚醒誰?梅麗莎……梅麗莎!”
“……什麼?誰是梅格斯……我……我是佛爾思……”
瞬間的感官混亂隨著隔閡感與虛無感一同消散。克萊恩再次定神,他手裡抓著的竟然是佛爾思。
佛爾思小心翼翼地看著冒險家迷茫的表情,一邊詢問一邊用另一隻手扒拉冒險家的手指。剛剛對方的舉動將她嚇得不輕。
克萊恩這才發現,佛爾思的手腕已經被他抓出了紅印子。他立刻放開手指,按了按頭上的複古帽子。
“抱歉。”
說著他掏出懷表看了看,現在指針真真切切地回歸了零點,這說明他如今的感知範圍內沒有任何的幻覺,克萊恩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剛剛看見我乾什麼了?”
“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佛爾思臉上一白,這句經典的開場白無疑是要殺人滅口的標誌,自己怕不是剛剛撞到了什麼驚天大秘密,馬上就要帶著這個秘密永遠沉睡在這貝克蘭德的地底了。
“不要殺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這不是封口,也不是威脅,這是一句詢問。”冒險家神色如常,“我剛剛乾了什麼了?”
“你……我……”
佛爾思咽了口口水。
“你剛剛突然抓著我的手,把我扯到面前,死死盯著我,然後對我說著什麼我聽不懂的語言,後來好像在叫我梅格斯,叫了好幾遍,然後你就醒了……就這些了。”
“明白了,謝謝。”
接著冒險家對著佛爾思的額頭豎起拇指和食指。
“你可以原地把這些東西忘掉了。”說著冒險家的食指直接頂上了佛爾思的額頭,“現在這是封口和威脅。”
佛爾思捂著自己的嘴,點頭如搗蒜。
“好的,謝謝配合。”
說著克萊恩收起手指,抓起佛爾思的另一隻手腕繼續往前走。
這個地道未免有些太長了,封閉的空間十分壓抑,讓佛爾思忍不住嘗試聊天。
“你是……麻雀先生嗎?”
“不,我姓斯帕羅。以及,儘量準確稱呼彆人的姓名是一種應有的禮貌。”
克萊恩當即否認道。
在恢複第五紀記憶之後,克萊恩就立馬反應過來,以前聽過那些膾炙人口的“瘋狂冒險家”故事,好像,也許,似乎,就是在說自己……
不得不說,從彆人口中聽到自己的故事,還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尤其是在第六紀,克萊恩青少年時期還對這些故事十分癡迷,經常翻閱這種題材的,從麻雀先生到杜鵑先生,他都略知一二,可等到他恢複記憶之後,之前看多麼快樂,現在回想起來就多麼操蛋,這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仿佛是在因為聽了笑話而哈哈大笑時嘴裡突然飛了一隻蒼蠅還吃了下去,完事之後還發現笑話的主人公竟是自己。
克萊恩也曾試著通過這些野史故事,去拚湊第五紀最後十幾年的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麼。但是他之前能得到的故事都是經過藝術加工的,就像是舊日時代的真實存在的玄奘與西遊記的唐僧以及之後N創西遊題材作品裡的唐僧,完全不是一回事。想要在這些東西裡找出真實的史料相當於屎裡淘金。
但不管如何,首先要排除“金絲雀先生”這種明顯帶有豔情色彩的東西……
在魯恩語裡,“麻雀”與“斯帕羅”是兩個單詞,隻是格爾曼身上的氣質讓佛爾思想到了那個流傳已久的傳說故事。
“另外,‘麻雀先生’隻是一個傳說故事,這個故事最早可以追溯到第五紀的末期。有一些來自第六紀初後末日時代的史料可以支持,當時‘麻雀先生’的故事已經流行已久,但是目前並沒有確切的史料可以證明,第五紀真的存在過一個叫‘麻雀先生’的人。”
“第五紀的末期……好久遠啊,那就是‘末日之災’之前的事情了……能從第五紀‘末日之災’中保留下來的資料,本身就已經很稀少了……”佛爾思有些驚訝,“沒想到你還對曆史這麼感興趣。”
“我大學主修曆史。”
我絕對不會告訴你我就是‘麻雀先生’的原型的!
“你竟然還上過大學?”
“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我以為,像你這樣的……職業,都沒有很高的……呃……學位……”
“曆史是很重要的,作家小姐。以及作為一名作家,我想你應該分辨清楚,什麼是史實,什麼是人們杜撰出來的故事。不把自己的故事和現實混為一談,應該是每個作家的基本素養。”
“呃……抱歉……”
接著冒險家就不再說話了。場面突然陷入了尷尬,佛爾思覺得自己似乎把天聊死了。
“你還在用懷表嗎?”佛爾思試探性地問道,“這個年頭,除了那些複古愛好者,很少有人買機械懷表了。即使是愛好者也隻是收藏罷了,你是我見過第一個真的在用懷表的人。”
“嗯。”
又是一陣無言的寂靜。佛爾思想把頭埋在裙子裡,她覺得面對這個自稱格爾曼·斯帕羅的男人,自己的各種話題就像砸在一團棉花上,以一種禮貌又乾脆地方式把它吃掉,然後給自己留下無窮的尷尬。
“唔,那麼……”
佛爾思剛想試著再了解格爾曼一點,可對方突然停了下來,並舉起手示意自己閉嘴,然後抬頭看。
她緊張地捂住嘴,也跟著格爾曼一同向天花板望去。
片刻屏息凝神之後,地道前方的頂部突然爆發一聲巨響。在紛紛揚揚的泥土和灰塵中,有一個人從空洞落下,穩穩著地。
“通緝犯格爾曼·斯帕羅!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冷面神探舉槍對準冒險家的腦袋。
在與克萊恩失聯前,倫納德一直在通過隨行的鸚鵡秘偶與克萊恩互相報點。在發現克萊恩徹底聯係不上後,倫納德便依著之前的報點找了過來,又在周圍找到了那一個通往地下城的通道。
倫納德翻找天幕戰爭之前的記憶,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古老的、沒有變動過的通道,和記憶中相差無幾,隻是因為時代變遷幾乎不用了。於是他便一路找下來,一直到這裡,遇見了克萊恩與佛爾思。
根據之前的備案,倫納德在沒有複位的佛爾思面前,依然維持著“冷面神探”的人設,而現在克萊恩也隻能繼續披著“瘋狂冒險家”的皮。
看到倫納德的第一眼,克萊恩就知道他要乾什麼了。
至少在沒有複位的佛爾思面前,他們需要一個同行的理由。
“又見面了,‘冷面神探’倫納德·米切爾先生。晚上好。”
克萊恩很自覺地演了起來。
“其實我們並不一定是敵人。”
冒險家面無表情地說著禮貌的客套話,但手裡的槍卻乾脆利落地上膛,然後對準警探。
“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警探,有機會可以一起去喝一杯。”
“在你登上通緝令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敵人了。”
警探冷漠的目光裡沒有任何情緒。
在之前的計劃裡,這句台詞之後,冒險家與警探就要開打了,然後警探在全力以赴之後被冒險家抓住,被要求同行。
克萊恩對此沒有異議。按照忠於人設的原則,占卜家途徑序列四的冒險家對上隻有不眠者途徑序列七的警探,勝負顯然易見。
“真可惜。”
說著冒險家搶先一步,幾束火花同時在警探周圍閃過,而冒險家則在其中一簇火花中躍出,舉槍瞄準警探的後腦勺。
可正當冒險家準備扣動扳機時,一股迅捷而強大的困倦如突然降臨大地的千軍萬馬,以奔雷之勢向他襲來,蠻橫強硬地要將他拖入夢境。
等等,倫納德你怎麼不講武德!
這明明都快不止序列四的效——
克萊恩兩眼一翻,睡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