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黛在房間叫了早餐服務,牛奶隻喝下小半杯,就沒了胃口。
一夜過去,中間人還是沒給她來電話,紀念宴會又迫在眉睫,她實在提不起精神吃東西。
“沈小姐,打擾一下。”
房門突然被敲響,沈晗黛走過去開門,發現是酒店服務員,疑惑道:“我沒叫客房服務。”
對方拿出一個信封,雙手遞給她,“是沈小姐的信件到了。”
沈晗黛道了謝,邊關上房門邊打開信封,是一張邀請函,她展開看清上面內容。
【尊敬的沈晗黛女士,誠邀您參加澳區回歸日特彆紀念晚宴】
這個中間人,事情辦好了也不知道打電話告訴她一聲,害她白擔心了這麼久。
沈晗黛把邀請函收好,拉開衣櫥的門,準備開始挑晚宴穿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拿過來接聽,乖巧叫人,“紅姑。”
“黛黛,我今天看到你面試的那檔足球節目又開始在重新挑主持人,之前不是定你了嗎?”
沈晗黛唇角揚起的弧度垂了下來,“家裡人不讓。”
“又不讓?以前我想簽你出道他們不讓,現在你靠自己拿下的電視主持人他們又不讓?他們到底想乾什麼?”尹紅氣不打一處來,“不行,我馬上給你爹地打個電話,我倒要問問他到底想怎麼樣!”
“紅姑,彆打了。”沈晗黛勸阻。
她現在還沒收到沈從問責的電話,說明沈哲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沈從,和公眾人物掛鉤的工作是沈從的大忌,沈晗黛不想再受到責備,更何況她現在又在澳城,她的行蹤和要做的事也不能被沈從知道,否則她肯定功虧一簣。
“而且紅姑你知道的,打了也沒用。”
尹紅在電話另一頭長長地歎息,安慰她:“下次紅姑幫你一起做好保密工作,事情成功前,誰也不告訴。”
沈晗黛手指一件件劃過衣櫥裡的衣裙,“好。”
掛了電話,她把視線專注在眼前的禮服裙上。
不管保密工作做的再好,最終面向大眾時,沈家都會阻撓她。
而節目又在重新挑選主持人,按照她之前的面試經驗,最快一個月能定下來,即使再慢也不會超過兩個月。一旦定了人,沈晗黛再做任何掙紮都是無用功。
沈晗黛放棄了喜歡的禮服裙,從角落裡拿出了新買的一條旗袍。
她不喜歡穿旗袍,可是她兩次穿旗袍時遇到孟行之,第一次他讓她上了車,第二次還把她帶回了孟公館。
這不得不讓她開始思考,孟先生或許喜歡旗袍美人。
畢竟他在港城時,還特意去聽了一出粵劇紫釵記。
沈晗黛不理解但尊重大佬的喜好,現在還要把自己裝扮成大佬喜歡的樣子,去博他的歡心。
12月19日,晚7點,美高梅雍華府彆墅。
這處彆墅一向不對外客開放,隻邀請頂級的vip客戶入住,在外界訪客看來充滿了神秘感。
但今夜不同以往,一場高規格的晚宴正在這裡進行。
正門口,赴宴的賓客陸續趕到。
一輛銀灰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從主車道分流後,勻速開了過來。
站在門口的迎賓經理先是看了一眼車型,再看了一眼車上懸掛的三車牌。
【粵Z1111澳】
【MS-11-11】
【FERNANDO1】
他立刻擺出比之前還要更加恭敬的神態,迅速的讓門童將客人的車泊好,將場地清空留好,讓這輛幻影暢通無阻的抵達。
孟坤下了車,回絕了迎賓經理,親自拉開車門。
轎車裡的頂級車型,對開式的車門,後座空間足夠大,車內配置做了改造,一塊緩衝板從車內延伸到地面,孟坤扶好把手,將輪椅慢慢推到地面。
周遭赴宴賓客,接待人員,看清輪椅上坐著的人後,臉上具是錯愕震驚。
孟行之一身高定深咖色正裝,狼尾發半紮腦後露出額頭,琥珀綠眸淡漠平視前方,周身氣度高貴逼人,如一尊俊美大理石雕像,即便此刻他正端坐在輪椅上,渾身上下散發的凜然氣場,依舊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迎賓經理率先反應過來,為孟行之開道,及時撤去前路上阻擋輪椅前行的擺設,又親自將人送上電梯後,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出了一身汗,慶幸自己剛才沒在那位面前出任何的紕漏。
晚宴已經開始,前廳通花園,賓客之間觥籌交錯,伴奏的優雅小提琴樂曲絲絲入扣。
孟坤推著孟行之坐上電梯,避開人群上了二樓的私人廳。
路過二樓平層時,孟行之被下方的葡文聲吸引,投去幾分視線,一眼就看見人群中那道天青色倩影。
她今天仍然穿了旗袍,蕾絲的面料帶出幾分少女嬌俏靈動,裙擺長至腳踝,配著一雙細跟的高跟鞋。烏黑秀發半挽半披在腦後,以一顆白青雙色的柳葉水鑽發夾點綴發間,襯的氣質清雅,如一朵空穀幽蘭。
隻是那眉眼仍舊是極豔麗的,哪怕淡妝也蓋不住她的媚,和她一身的素色裝扮形成鮮明的反差,不違和,反而勾勒出她青澀年紀裡的我見猶憐。
她身旁圍繞的男士比女士多,可她自己卻好像根本沒察覺,滿臉認真的聽著台上澳大的教授,粵語英語還有葡語三種語言混在一起講述著澳城的近代史。
偶爾聽到一連串葡語,精致的眉眼才略微輕蹙,似乎在懊惱對方為什麼還不換成粵語和英語。
“是沈小姐。”孟坤出聲提醒。
孟行之神情淡然的收回目光,“找兩個人看好她。”
免得被欺負了,又要嗚嗚咽咽的。
“是。”
沈晗黛一早就到了現場,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圈,可就是沒看見孟行之的影子。
想著或許是人還沒到,就站在最顯眼的地方等著。
等到澳大的一名老教授出現開始講澳城的曆史,她才算徹底明白這個紀念宴會紀念的到底是什麼。
12月20日,也就是明天,是澳區回歸祖國的周年紀念日,這個日子對澳區人來說意義非凡。
尤其是像老教授這樣的老一輩人,經曆過由葡人統治過的時期,講起這段曆史來更讓人唏噓。
沈晗黛不自覺聽的入迷,就是老教授時不時用葡語,讓她覺得頭疼。
身旁有男士看出她的苦惱,試圖給她當翻譯搭訕,“小姐是否不懂葡語?我同你翻譯啊。”
沈晗黛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她還記得自己是來乾什麼的,見宴會上的人多了起來,從侍者手裡接過一杯香檳,隨口問上一句,“孟生到了嗎?”
侍者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小聲說:“抱歉小姐,孟先生的行蹤不是我能知曉的。”
沈晗黛也不好難為人家,轉而走向花園,四處張望找尋孟先生的身影時,不小心撞到了人,手裡的香檳更是灑到了對方的西裝上。
“對不起。”沈晗黛連忙道歉,“後續的洗衣費用或者重新買一件你都可以……”
“晗黛妹妹。”
沈晗黛愣住,視線慢慢上移,看清對方的臉。
何嘉澤嘴邊抿了抹笑,一如從前的叫著沈晗黛親密的稱呼,“好久不見。”
沈晗黛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退婚後,這是她第一次見何嘉澤。
他看上去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沈晗黛面不改色的回:“好久不見。”
有侍者送來乾淨毛巾讓何嘉澤擦拭酒液,襯衫上那片濕了的痕跡卻還是很明顯。
沈晗黛說:“我幫你重新買一件吧。”
“不用。”何嘉澤把毛巾遞還給侍者,“我還沒落魄到需要前未婚妻接濟。”
沈晗黛垂下眼,無言以對。
何嘉澤從頭到腳審視她,突然沒來由的說了句:“我記得你以前最不鐘意旗袍。”
“那是以前。”沈晗黛把酒杯還給侍者,“現在鐘意。”
何嘉澤眼裡多了絲嘲諷,正要說話,背後傳來一個清麗女聲。
“阿澤,你在跟誰說話?”
何嘉澤表情一變,換上溫和的笑容,轉身走過去親昵攬過對方的肩膀,“遇到熟人,順便說了兩句。”
周彤向沈晗黛看過來,又看了一眼何嘉澤胸前的水跡,似乎看出端倪,笑了笑,“熟人?是你念念不忘的未婚妻才對吧。”
何嘉澤笑容變淡幾分,“都是過去的事了。”
沈晗黛看他們兩人之間的動作,沒說什麼,轉身要走,被女人叫住。
“等一等。”周彤推開何嘉澤搭她肩膀的手,繞到沈晗黛面前堵住她的路,“你應該姓沈?暫時稱呼你為沈小姐吧。”
沈晗黛回視她目光,“有什麼事?”
“還挺傲氣。”周彤擺出高傲的姿態,雙手環肩瞧著沈晗黛,“你和阿澤的事我聽過一些,出身卑微的女仔想高嫁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阿澤既然現在和我好了,你當初讓他在港城丟了面子抬不起頭,我現在遇到你了,不幫他討回來豈不是顯得我也被你打了臉?”
周彤說話的聲音不小,態度囂張跋扈,加上他們三人之間的氣氛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有問題,幾句話的時間就吸引了賓客們的視線。
角落裡有人看見這一幕,清楚周彤的身份,思考了幾秒,還是上了二樓的私人廳。
而周彤這邊顯然是故意的,就像她自己說的,要從沈晗黛身上找回何嘉澤的面子。
何嘉澤扯了周彤手臂,“夠了,今晚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
“我在幫你找場子,你還護上了?”
何嘉澤臉上徹底沒了笑,眼神示意沈晗黛,讓她走。
沈晗黛握緊手指,她也不想在這裡鬨的太難看,繞開他們想走。
但剛才那一幕在周彤看來就是他們這對曾經的未婚夫妻舊情未了,眉來眼去,她氣的直接從旁邊的侍者托盤裡拿了一杯紅酒,向沈晗黛潑了過去。
天青色的蕾絲旗袍側襟上,霎時染上一灘難看的紅色酒漬,看熱鬨的人群裡有人驚訝,有人惋惜,養眼的靚女被折損了靚麗。
周彤氣焰高漲,“你潑了阿澤一次,我幫阿澤潑回來,不過分吧?”
沈晗黛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什麼也沒說的也拿了一杯紅酒,走向周彤。
何嘉澤立刻擋在周彤面前,皺眉對沈晗黛說:“夠了!現在就走!”
周彤高喊道:“保安隊在哪兒!還不趕快把不懂規矩的人轟出去,是想要看她鬨事嗎?”
幾個保安立刻繞過人群向著這裡跑過來,“周小姐,怎麼了?”
沈晗黛抬頭看了看何嘉澤,手裡的紅酒還是沒有潑下去。
她輕聲說:“何嘉澤,我不欠你了。”
何嘉澤一怔,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咬牙忍了回去。
章玉站在看戲的人群裡,和周圍人一起看著成為鬨劇焦點的女孩,神色滿是嘲弄。
就算孟先生有心抬,空有一張臉的花瓶也隻能辜負對方的看重,不足為懼。
沈晗黛把酒杯重新放回去,掃了一眼周圍聚集的人,看她的眼神有嘲笑有奚落也有憐憫。
“這位小姐,我們這裡不歡迎鬨事的人,還請你跟我們出去吧。”
沈晗黛還是成了笑話,被彆人當成了一場難看的鬨劇。
她挺直了背,踩著高跟鞋往外走,路過前廳的時候正對著的電梯門突然打開,讓她看清了裡面的男人。
孟行之衣著優雅的坐在輪椅上,背直如鬆,不動如山,修長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從容的姿態裡滿是攝人的高高在上。
反襯得他眼前的女孩更加狼狽。
沈晗黛甚至沒敢和他對上目光,瘦弱的肩膀在男人的視線裡顫了一下。
孟行之眉骨微動,語氣不明的開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