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晉12(1 / 1)

婆婆的婆婆那裡都去孝敬了,婆婆那自然也不能少。

安清回去連屁股都沒坐熱,就帶著春曉新出爐的點心風風火火去了翊坤宮。

嘿嘿,想到即將看到大美人婆婆就開心。

但不巧的是,她顛顛地來到翊坤宮卻撲了個空,被宮女告知宜妃去德妃的宮裡了。

“五福晉,您若是有什麼要緊事,奴婢這就去找娘娘。”宮女說。

安清連忙攔住她,“不用,不用,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今日做了些科爾沁的點心,便想著來孝敬下額娘,既然額娘有事,那我下次再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她這樣貿然過去也不妥,所幸都住在這宮裡也方便,也不存在什麼白跑不白跑。

安清放下點心,就要離開,誰知剛走到翊坤宮門口,就和迎面而來的宜妃直接打了個照面。

宜妃不知是遇到了什麼好事,這會正笑的花枝招展,宛若那牆頭盛開的杜鵑,煞是明豔亮眼。

安清眼睛倏地就亮了,心裡再次感慨了一把老康豔福不淺啊。

她規矩地福身行禮:“兒媳給額娘請安。”

宜妃驀地看到安清也是一怔,脫口而出道:“你怎麼來了?”

還有……那來不及收回的笑直接就僵在了臉上。

安清:“???”

這……怎麼瞧著好像不歡迎她似的。

“兒媳來給額娘請安,”她眨了眨眼,表情甚是無辜,“想著,正好帶一些剛出爐的科爾沁點心給額娘嘗嘗。”

宜妃噎了下,也意識到剛剛反應過度了,不禁有些訕訕的。

倒是一旁扶著宜妃的喜珠反應快,“還真是巧了不是,娘娘今兒一早還念叨著五福晉您呢,說是您剛來宮中,擔心您不適應。”

安清也謊作未知,還屁顛顛去感謝宜妃的掛念,“托額娘的福,兒媳一切都好。”

宜妃險些破功,輕咳了一聲,隻能乾巴巴地招呼她進去說話。

正殿內,宜妃坐在紫檀雕漆大羅漢床上,安清坐在其下首的位置,兩人中間僅隔了張小幾。

宮女們進來上茶,屋內異常安靜,婆媳兩人都默契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盞,但各自的心思卻相差甚遠。

安清餘光偷偷地往上瞄,宜妃今日穿著紫色海棠滾繡嫣紅宮裝,頭上帶著一頂點翠頭飾鳳冠,遠遠瞧著,整個人像發著光一般,很是光彩奪目,華麗美豔。

相比於敬茶那日的裝扮,今日的裝扮簡直不要太出彩,那日的那套繡花鳥絳紫色宮裝,可以說那種有點刻意壓著歲數的裝扮,完全是靠宜妃這張臉在撐著啊。

安清在心裡不由地感慨了一下,果然,美人稍稍一打扮,就能輕易又美上一個高度。

相比於安清欣賞美人的愉悅,宜妃此時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

今個一早,德妃宮裡來人說他們主子得了一盆不錯的海棠花,邀她和惠妃榮妃過去賞花,在其他嬪妃跟前她自是怎麼豔麗怎麼來,哪裡想到會碰上老五媳婦。

她低垂著眼瞼,看到身上的衣服後,更是越發懊惱了起來。

真是失策了。

眼下這身裝扮,哪裡能壓得住人。

宜妃端著身子坐在那,腰杆子愈發挺的筆直,似是要把那婆婆的架子一起給端起來。

喜珠剛把安清帶來的點心和奶茶熱了熱,端了上來,“娘娘,您快嘗嘗,奴婢聞著都香的不行。”

宜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胡亂掃了眼,基本都是她熟悉的糕點。

這些年因著老五的關係,她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寧壽宮,科爾沁那邊的點心自是沒少吃,但憑心而論,並沒有多喜歡。

她還是比較心裡宮裡那些更精致的點心。

不過,此時於情於理她都不好駁了安清的面子,雖說她是牟足勁撐著婆婆的氣勢,不想讓這個科爾沁兒媳婦輕看了去,但也並不想故意挑刺,鬨得很難堪。

她又不傻,真這樣的話,除了隻會讓滿宮的人看笑話,於她而言可沒有一絲好處。

宜妃準備做做樣子用上一些,她先是就近捏了一塊面前盤子裡糕點,嗯,和她預料的差不多。

雖說這做糕點的手藝比太後宮裡的宮女好上一些,但終究還是科爾沁點心的那個味,還是沒辦法喜歡起來。

就在她準備再吃一塊了事時,目光突然落在了中間的碟子上,是那碟蜂蜜小面包,這個之前倒是沒見過。

宜妃隨手捏起一塊,隨意咬了口,這點心味道有些特彆,甜而不膩,酥脆爽口,莫非也是科爾沁那邊的點心?

她瞥了安清一眼,有心想問問,但又怕顯得自己無知,平白讓兒媳婦笑話,於是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娘娘,這是五福晉帶來的奶茶,您要不要喝上一些?”喜珠輕聲問。

宜妃睨了喜珠一眼,雙眉微皺。

相比於科爾沁的點心,她則更加喝不來蒙古的鹹奶茶,這點喜珠是再清楚不過的,怎還會主動勸她?

罷了,做面子總歸要做全。

“少來些吧,”宜妃淡淡道,說完又不由補充了句,“方才在德妃宮裡茶水有些喝多了。”

喜珠忙應了下來,提著那花開富貴的銅壺,小心地往那茶盞中倒著。

宜妃本來也沒太在意,但隨著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的甜香味在屋內蔓延開來,她不禁有些驚訝看了過去。

“放茉莉花了?”

安清笑著回道:“是的,額娘,這奶茶叫茉香芋圓奶茶,甜口的,都是兒媳瞎折騰來著,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宜妃一聽是甜奶茶,方才的抵觸情緒也消了大半,再加上她一向愛喝茉莉花茶,這會倒是有些好奇這茉莉花奶茶是什麼味道了。

她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眼睛倏地亮了,茉莉花的清香和牛奶的奶香充分融合在一起,醇厚香甜,滿口生津,不錯極了。

喜珠適時遞來一個銀湯匙,她舀起一勺芋圓,適才安清已經解釋了,說這芋圓是木薯搓的,吃起來果然很是軟糯。

安清看著宜妃一臉享受到美食的饜足表情,不禁有些意外。

方才在寧壽宮時太後對這甜奶茶反應平平,沒想到宜妃竟然會這般喜歡。

不過,想想又能理解,太後身為正宗的蒙古人,從小喝鹹奶茶長大的,自是喝不慣這個,但想來宜妃應該和自己一樣,是喝不來鹹奶茶的吧。

一小杯奶茶沒幾口就見了底,宜妃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再喝一杯的衝動,剩下的稍後再喝也不遲,這會還是忍忍吧,氣勢可不能丟。

她輕咳了一聲,再次端直了身子,一本正經道:“你有心了。”

安清笑嗬嗬回了句‘應該的’。

接下來婆媳兩人又簡單聊了會,安清見時候不早了,便適時提出告辭。

宜妃似是覺得自己適才有些太冷淡了,最後不由客套了一句:“沒事也可常來翊坤宮坐坐。”

安清自是欣喜應下,“我定會常來陪額娘解悶。”

宜妃:“……”

她倒是會順杆子往上爬。

從翊坤宮出來,紫蘇的眉頭就一直皺著,那樣子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她略略打量一圈,低聲道:“福晉,奴婢方才瞧著,宜妃娘娘似乎……不太高興。”

安清眨了眨眼,她想說的怕是宜妃似乎不太喜歡她吧。

其實,方才她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和宜妃攏共也才見了兩面,也沒結什麼仇啊。

至於是不是家裡有嫌隙,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娘家遠在科爾沁,在此之前壓根和宜妃及其娘家就沒有過任何交集。

而且,安清隱隱覺得宜妃好像也不是不喜歡她,隻是貌似在和她彆苗頭,似是在暗暗較勁些什麼。

這點讓她特彆奇怪,如果說是婆婆看不慣兒媳婦,或者想給新進門的兒媳婦下馬威,倒也都說得過去,但怪就怪在,宜妃並沒有為難她。

她雖看著淡淡的,並不熱絡,但也沒有找她茬,相反的,兩人相處時又在顧及她的情緒,比如,安清發現她明明不愛吃科爾沁的那些糕點,但因顧及她還是吃了。

那也就隻剩下一個解釋了,大概這就是婆媳天敵的緣故吧。

自古婆媳似乎天生就會存在敵對,就像兒媳怕惡婆婆,婆婆也會怕刁蠻兒媳,兩方總是很難相安無事。

所以,這不是她的問題,也不是宜妃的問題。

“那是誰的問題?”紫蘇被繞糊塗了。

安清聳了聳肩,“曆史遺留問題。”

紫蘇一臉懵,這怎的還扯到曆史上了。

“那要怎麼辦?”

先彆管什麼曆史不曆史了,當務之急是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

相比於紫蘇的擔憂,安清倒是很樂觀,她覺得兩人之間的問題並不是不可調和的。

說白了,她又不跟宜妃搶兒子,婆媳倆又不用住在一起,也沒什麼利益衝突,所謂日久見人心嘛,處著處著總會好的。

不過,她卻不得不承認,冷著臉的宜妃好像更好看了,就是妥妥冰美人的既視感。

清冷、疏離,遺世獨立。

“無礙,伸手不打笑臉人,咱們日後常來就好了。”

宜妃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一句客套話,安清竟當了真,之後連著好幾日她都準時出現在了她的翊坤宮裡。

一開始她還能勉強崩住,但時間一久就有難免有些鬆懈,尤其是安清還長了那麼張無害的臉,一笑起來很容易就讓人放下了心房,每每讓她破功。

再說了,她本來也不是那種嚴肅古板的性子,長時間這麼端著她也累啊。

簡直比她早年爭寵都要耗費心神。

這日,宜妃終於送走了安清,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翊坤宮門口後,那崩得筆直的脊背終於放鬆了下來,隨後身子一歪,直接趴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喜珠見狀忙上前給她捏腰。

宜妃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生無可戀:“這都連著來五日了,她明日不會還要來吧。”

喜珠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回道:“應該會吧。”

宜妃哀嚎了一聲,重重把頭悶在了毯子裡。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科爾沁的女人果然都是來克她的!

喜珠想了想,提議道:“要不明日五福晉再來,您就屋子裡躺著,奴婢出去替您回了。”

宜妃很認真地思考著這一提議,半晌後,擺了擺手:“罷了,萬一她要進來侍疾……”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什麼,驀地從軟榻上坐了起來。

喜珠被嚇一跳,“怎麼了,娘娘?”

宜妃一臉凝重地看向她,“老五福晉這見天的過來,你說,宮裡會不會已經有了閒言碎語,和德妃那時……”

喜珠神色凝重了起來,“不應該吧,您也沒故意為難五福晉啊,和德妃娘娘那會可不同。”

想當初四阿哥剛娶福晉那會,德妃不知和四阿哥鬨了些什麼彆扭,就見天地折騰四福晉,今日頭疼明日胸口疼的,還點名讓四福晉來侍疾。

這事當時在宮裡鬨的蠻大的,前前後後折騰了小半個月。

宜妃‘哼’了一聲,道:“本宮和她自然不同。”

當所有人都是德妃啊,為了同兒子置氣,偏偏去折騰兒媳婦,病歪歪的躺床上讓人伺候,這不是糟踐人嘛。

那樣的她是真真瞧不上。

宜妃是一直都沒想明白,德妃那種滿肚子彎彎道道的謹慎性子,怎麼就走了這一步臭棋。

搞得滿宮上下議論不止,背後裡可沒少讓人瞧笑話。

折騰了那麼一通,除了和自己兒子更加離心外,還招了皇上一通責怪,莫非這樣就痛快了?

“不行,這事本宮還是不放心,你出去打聽打聽,瞧瞧這宮裡有沒有什麼閒言碎語。”

雖說這幾日是老五福晉自個兒巴巴要來的,但外面的人不曉得內情啊,萬一要以為是她在故意折騰兒媳婦可就壞了。

畢竟,這宮裡可沒有每日都請安的規矩,就連她們四妃,也都是隔三差五地才去給太後請安。

喜珠忙應了下來,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她才終於回來了。

宜妃神色著急問:“如何?”

喜珠搖了搖頭:“娘娘放心,奴婢問了一圈,還讓小林子出去打聽了,宮裡並沒有什麼風言風語。”

宜妃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那就好,她可不想給旁人看了笑話。

“今日老五不是回宮了嗎,你著人去把他給本宮叫來。”

胤祺剛從外地辦差回來,一路風塵仆仆,先去了乾清宮找皇阿瑪交完差,這才回了阿哥所。

隻是,他連杯茶都沒來得及喝,他額娘宮裡的人就找來了,說是有要事找他。

胤祺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能又匆忙趕去了翊坤宮。

“額娘,您找兒子何事?”

宜妃看了眼旁邊的喜珠,喜珠輕點了點頭,福身行了個禮後,便把這幾日安清常來翊坤宮的事和盤說了出來。

“額娘是不想她來嗎?”胤祺有些不明所以。

宜妃一噎,這倒黴兒子到底有沒有聽到重點啊。

這是她想不想的事嗎?

喜珠見狀,連忙上前解釋,“五阿哥誤會了,娘娘怎麼會不想五福晉來呢,隻是這宮裡沒有每日請安的規矩,娘娘也是怕生出些無端的流言,說咱們娘娘故意折騰兒媳婦。”

宜妃懶得和這個一向憨厚的兒子再拐彎抹角,所幸直接開門見山問:“老五,你可知你福晉為何每日都要過來?”

這總得有什麼緣由吧,老五福晉到底想乾什麼,莫非她是故意想害自己被滿宮非議?

隻是,她這些日子瞧著那丫頭很是單純,應該沒什麼壞心眼才是。

胤祺遲疑了片刻,他想他大概是知道的。

隻是這話到嘴邊,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難以難以啟齒了。

難道要說自己的福晉貪戀他額娘的美色,才見天的巴巴往翊坤宮湊?

這也太荒謬了。

“怎麼,有什麼不能說的?”宜妃臉色黑了下來,“不會真是你福晉故意的吧!”

胤祺忙解釋道:“怎麼會,額娘您誤會了。”

他頓了下,不想讓誤會繼續加深,隻能選擇如實相告:“她……隻是覺得您好看。”

“什麼?”宜妃一頭霧水。

這每個字單獨拆開她都懂,怎麼連在一起都不懂了呢。

胤祺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敬茶那日,兒子見她總是往您那瞧,有些疑惑,回去後便問了她,誰知她卻磕磕巴巴地說……”

“她說什麼?”宜妃問。

胤祺扶額回道:“她說,您是她見過長得最美的人,她忍不住。”

宜妃驚得長大了嘴,半晌沒回過神來。

母子倆對視了一眼,久久無語。

“你彆不是為了護著你媳婦,故意胡扯的吧。”宜妃狐疑道。

胤祺眼底閃過絲無奈,“額娘,您好好想想她和您相處時的樣子,再看看兒子的話是不是胡扯吧。”

宜妃:“……”

*

晚上,宜妃坐在銅鏡前,宮女在身後侍奉著幫她拆旗頭。

望著鏡中的自己,宜妃又不由想起胤祺白日裡的那些話,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都這個歲數,也是當奶奶的人了,再過幾年綠頭牌怕是都要撤下來了,還什麼美不美的。

不過,她打小因著這張臉,也算見識了不少人嘴臉,未進宮前,每次她跟著額娘參加宴會,總是能從那些女眷的臉上看到不同的神色。

有羨慕的,有嫉妒的,還有那恨不得毀掉而後快的。

那些高門貴婦總是拐彎抹角的譏諷,說她這張臉長得不端莊賢惠,不堪為正室,而進宮後更因太過得寵,這後宮中又不知有多少人罵她長了張狐媚子的臉。

而男子中則大都是覬覦窺探的眾多,總歸都是些讓人不舒服的。

細細想來,這些年,那些讓人不適的眼神見的太多了,卻偏偏沒遇到過這種純粹欣賞的眼神,以至於她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

宮女拆好旗頭,喜珠便拿著梳子上前幫宜妃梳頭,也放鬆放鬆這緊繃了一天的頭皮。

她邊梳頭邊笑道:“奴婢是怎麼也沒想到,五福晉竟是因著這個緣由才每日來咱們翊坤宮,還真是小孩兒性子。”

宜妃輕‘哼’了一聲:“老五這媳婦,真的是……不像話。”

喜珠自是知道宜妃不是真的生氣,繼續笑道:“可奴婢瞧著,五福晉是個真性情的,不是那種油嘴滑舌的人,她說娘娘好看,心裡定也是這般認為的。”

宜妃對著銅鏡輕扶了下鬢角,一臉傲嬌道:“成吧,算她是個有眼光的。”

梳好頭後,喜珠服侍宜妃換上裡衣,準備就寢。

隻是待上床前,她不知想起什麼,突然轉身看向喜珠,說道:“去讓人把那些暮色沉沉的衣服和首飾都收起來吧,換些鮮亮的來。”

這些日子為了好好端起那婆婆的款,竟挑些深色的衣服穿了,現下回頭瞧瞧,這些衣服可真是夠老氣橫秋的。

等明日老五福晉再過來,定要讓她好好驚豔一番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