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蘇晚楓和齊繡兒很忙,蘇晚楓有自己的人脈要維護,她得和徐遜等人互相走禮, 拜訪師長, 齊繡兒也要和左鄰右舍來往,人人稱呼她夫人。
齊繡兒紅光滿面, 妞妞大了,跟著母親進進出出學習打理中饋以及人情來往,人們看到妞妞也是笑臉相迎, 稱呼她小姐。
待到了晚上,妞妞向蘇晚楓展示自己收到的禮物,蘇晚楓含笑聽著妞妞嘰嘰喳喳。
郭耀祖也在一邊嘮嘮叨叨, 也把自己的東西捧給蘇晚楓看。
待孩子們展示夠了,蘇晚楓就給他們講故事,把一些做人的道理融入到故事裡,“……所以說隻有依靠自己得來的才真正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否則終究是一場虛妄,喜歡聽彆人的讚美, 但彆人也會辱罵你,旁人可以對你掐媚,也能反過來翻臉無情, 隻有自己強大,才不會被外人和外物所動。”
郭耀祖不大聽得懂,睜著一雙天真的眼睛看著蘇晚楓,妞妞似懂非懂,齊繡兒倒是愣了。
過完年,蘇晚楓又要上班了, 九皇子府的公房裡一如既往的冷清,屬官除了蘇晚楓差不多都跑光了。
吏部也當不知道,反正九皇子也沒說過來要人。
公房的屬官隻有蘇晚楓一個,打掃看門的下人倒是有幾個,蘇晚楓笑著和他們互道了新年好,還拿了糕餅出來給大家分食,因著她笑容明亮,言語輕快,哪怕這裡人少,倒也不覺得有多冷清。
因為和這些人相處的融洽,蘇晚楓聽到了九皇子府裡的八卦,那就是一過完年,九皇子妃去廟裡吃齋念佛去了。
蘇晚楓,“……”是因為窮嗎?
蘇晚楓內心充滿了對九皇子的同情,但不敢說。
看樣子尊貴的皇子也有養家糊口的煩惱。
九皇子也沒再找過蘇晚楓,現在他一無所有,畫大餅也畫不出來,郭長史便是要離開,他也隻能讓他走。
蘇晚楓倒是想走,但她吧,也有拖延症在身,隻要不到不得不行動,她就不想動,何況九皇子給了她那麼豐厚的年禮,這一過年就找門路離開,也太沒情誼了。
而且一想到要去攀人情走門路,蘇晚楓就有些抗拒,那時候去找福王府的管事是沒辦法,可現在她還沒到沒辦法的地步。
加上她發現九皇子好像也沒有就藩的跡象,那就在苟一苟吧。
徐遜的桃花終於開了,還不是一朵。
徐遜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因為提親的兩方對他來講條件都差不多,都能給他助力,對方當然也看中他的潛力。
他來問蘇晚楓,換在上輩子,蘇晚楓會說,“那你喜歡誰,喜歡誰就娶誰。”
在這裡可不行,徐遜見不到那兩個女孩,隻能見到女孩子的父親兄弟。
想了一會兒,蘇晚楓道,“那對你有更大幫助的是哪一家?”
不是她變得勢利眼,而是世情就是如此,當初齊繡兒賴上她,難道是因為她人見人愛?還不是齊繡兒需要蘇晚楓的身份和社會地位來攔住貪心的族人。
徐遜告訴了蘇晚楓,“那家對我助力更大,但我也還在猶豫。”
蘇晚楓想了想,“助力大,他家對你的要求應該也不低,若你信我,我幫你打聽一下兩家的家風如何?”
徐遜自然答應,他有才華,但人情世故方面就差了些,有事也願意和蘇晚楓商量。
閒的沒事的蘇晚楓就去當了一回狗仔,她當然不用去蹲人家門口聽壁角,她不是認識不少市井人士麼,托他們打聽一下就行了。
很快就有了消息,兩家家世地位相當,在京城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官,但其中一家的風評一般,因為這家喜歡斂財,銀子人人喜歡,但被老百姓看出貪心來,這家的斂財手段應該並不平和了。
有個團頭就告訴蘇晚楓,“他家聽說上頭有貴人罩著,他家的旁支子侄管著我們這一塊的買賣,抽成抽的厲害,有一次請他喝酒,他自己說彆看他拿了那些銀子,一大半都要上交,他也是沒辦法。”
蘇晚楓就覺得那一家不行,手裡有點小權利就敢這麼盤剝,一旦權利大了,那胃口也會更大,哪怕能尋著靠山,最後這種的要麼撐死,要麼被靠山宰了吃肉。
蘇晚楓尋了徐遜,把打聽到的告訴他,“你若是娶了他家女孩子,就是和他家綁在一起,到時候就怕你被逼著成了貪官。”
如今的婚姻基本就是派係戰隊,徐遜娶了那家女孩,就等於站那家的隊伍。
另一家倒是乾淨,隻是給徐遜的助力沒那麼大。
徐遜道,“那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一頭紮進去,將來成個貪官?”
沒過幾日,徐遜就和另一家下了定。
蘇晚楓讓齊繡兒準備送徐遜的成親禮,她不知道,自己的蝴蝶翅膀已經扇歪了徐遜,徐遜本來是會娶那一家的女孩,現在改了。
徐遜成親那日蘇晚楓去喝了喜酒,齊繡兒也去了,她混在一群官太太當中,恭維彆人,也享受彆人的恭維,意氣風發。
吃完喜酒,齊繡兒還興致勃勃和蘇晚楓八卦今天聽到的不少小道消息。
蘇晚楓就歪在一邊,她看著齊繡兒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地說個不停。
蘇晚楓實在很佩服齊繡兒,“繡兒,你沒想過要是我的身份被揭穿了,那現在我們擁有的一切就都沒麼嗎?”
齊繡兒眨眨眼,“那就藏好了,彆露出來!我去百寶閣再問問,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東西!”
蘇晚楓失笑,“那萬一呢?”
齊繡兒道,“隻要腦袋不掉,實在不行就換地方過日子好了,我說你也是瞎想,等事情發生了再考慮,現在明明沒事,你這不是在瞎擔心,還不如好好過現在的日子。”
蘇晚楓笑道,“你說的很對!”
齊繡兒得意道,“若你現在還沒成親,那說不得還真會露餡,可你現在老婆孩子一應俱全,誰會懷疑你?”
這倒也是,蘇晚楓是在正常不過的一個五品官,出身寒門,妻兒俱全。
對於蘇晚楓來講,她現在的人生平凡平靜且溫馨,她很滿足。
對於徐遜來講,他的人生才開始,前路是荊棘還是鮮花都在他的手裡。
對於九皇子來講,他的人生黯淡無光,被捆縛的一動不能動。
對葉明朗來講,他的人生中隻有複仇這兩個字,而且任重道遠,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能不能做到。
作為福王府的外圍狗腿,葉明朗哪怕很努力,也很難得到福王真正的賞識,加上福王本就不是個合格的領導者,他愚蠢且貪婪,要不然也不會被皇帝提前踢出來就藩,也不會到了藩地不思經營,就忙著占民田。
葉明朗想要在福王這裡借勢很難。
非但很難,一旦出事,葉明朗這種人就是妥妥的炮灰。
福王一就藩就侵占民田大肆斂財,郭家村在蘇晚楓的運作下沒有受到滅頂之災,但其他村子可沒郭家村這麼好的運氣。
不過蘇晚楓給趙公公支過招,所以幸免於難的村落也多了不少,不過他們隻是暫時幸免於難,沒了土地,他們生計沒了著落,最後要麼為奴,要麼死路一條。
占了民田的福王也沒有就此收手,搜刮民脂民膏,霸占民女等等,他幾乎一樣不落。
主子這樣,那下人自然更加變本加厲,就是趙楊兩位公公細扒起來也不能完全乾淨,但他們被蘇晚楓影響,倒也沒有害過人命,見著同僚實在過分,也會勸阻一二。
但如此這般,福王就藩這些年,已經把自己的藩地弄得烏煙罩氣了。
福王鬨的民怨沸騰,就有官員給皇帝寫奏折了,你兒子鬨得我這裡民不聊生,我考評上不去倒還罷了,要是有人造反,你彆怪我沒早早提醒你。
當然,這隻是奏折的中心思想,實際內容非常婉轉,沒一個字明著說福王不好的。
皇帝自然生氣,派人去斥責福王。
福王跪的很快,他打的主意就是把父皇派來的人糊弄走了,自己還是這裡的土皇帝。
但是他做的事需要有人出來頂缸,裴公公首當其衝,裴公公倒台了,他收的義子們當然也一起跟著倒黴。
趙公公原本是要和裴公公一起死的,他散儘了手裡的銀子勉強活了一條命,但也挨了三十個板子。
要不是楊公公暗地裡照應,趙公公已經沒命了。
葉明朗自然也背上了一口福王甩來的鍋,他鋃鐺入獄,和嚴大壯一起。
他們這種編外狗腿,本來就是貴人們預備了背鍋用的,還能扣一句他們仗王府的勢欺人,而福王根本不知道他們。
羅樹生跑前跑後散儘家財才把葉明朗和嚴大壯救出來,兩人渾身都是傷。
嚴大壯沒心沒肺,養好了傷就好了,葉明朗萬念俱灰,覺得自己報仇無望,居然了無生意,一心求死了。
羅樹生磨破了嘴皮都沒能讓葉明朗振作起來,隻能暗自垂淚,嚴大壯道,“羅叔,要不然把大哥送去京城?”
羅樹生道,“去京城乾什麼?”
羅大壯道,“郭兄弟在京城啊,他都當了官,讓他和大哥說說,指不定大哥就好了。”
羅樹生傾家蕩產救了葉明朗和嚴大壯,現在幾個人落腳在一個極小的破院子裡。
羅樹生道,“可明朗病得這個樣子,怎麼去京城?”
嚴大壯,“寫信給他。”
嚴大壯腦子簡單,沒有多少彎彎繞,都是直來直往。
羅樹生卻有很多顧慮,他怕蘇晚楓知道葉明朗的遭遇後舍棄了葉明朗,世人多的是願意同富貴,不願共患難,如果蘇晚楓對葉明朗避之不及該怎麼辦?
嚴大壯奇怪道,“郭兄弟不是那種人,即便如羅叔你說的他不理我們了,那我們也就不去打擾他好了,總比看著大哥等死強吧?”
羅樹生也沒彆的辦法,於是就給蘇晚楓去了一封信。
蘇晚楓接到羅樹生的信,立馬就去請假,九皇子又見了她,問她為了何事請假。
蘇晚楓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實話,“我的義兄替福王做事,如今聽說福王被陛下斥責,義兄也下了獄,現在已經贖了出來,可在獄中他挨了打受了傷,意誌消沉,臣想去見他。”
九皇子看著蘇晚楓,“這麼說來,你的義兄應該也算助紂為孽,你又何必管他?”
蘇晚楓低頭,“親人犯了錯難道就要拋棄他嗎?義兄或許所行不對,他也受到了懲罰,我不是審判罪行的官員,我隻是他的兄弟,兄長與我有恩,現在他有難,我不能視而不見。”
能做到大義滅親的是聖人,蘇晚楓隻是個普通人。
而且現在葉明朗遭了難,她卻袖手旁觀,那麼她也不過是個利己主義的混蛋罷了。
九皇子看向蘇晚楓的目光十分奇特,他最終還是道,“好吧,給你假期,你儘快回來,你也知道,我這裡隻有你一個屬官,你要是走了,我這裡就沒人了。”
蘇晚楓,“……”聽起來好可憐。
請到了假,蘇晚楓告辭走了,九皇子忽然笑了一聲。
蘇晚楓給他的感覺十分多變,當他已經接受蘇晚楓確實是一條鹹魚了,轉頭人家就願意為了落魄的義兄奔忙。
有句話叫富易妻,貴易友,很多人表面上是不齒這種行為的,但實際上很多人都在這樣做。
蘇晚楓在九皇子府當長史,在京城這裡來講確實毫不起眼,但她已經實現了階級提升,貧賤之交們也很自覺地不來打擾她了。
她就是不去管葉明朗,其實也沒人會指責她,但她依舊選擇了伸手幫助,這才是讓九皇子對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一個擁有美好品德的人更能讓人信任。
出行的準備工作是齊繡兒替蘇晚楓做的,蘇晚楓道,“不要多少行禮,我要儘快趕過去,銀票多備點。”
現在蘇晚楓也是用得起銀票的人了。
這一次人少,也沒有行李,加快趕路,估計十天左右也就能到了。
齊繡兒有些擔心,“這路上沒人照應,你可怎麼辦?”
蘇晚楓笑了,“繡兒,我沒和你成親前,一個人生活了十幾年呢。”
齊繡兒也笑了,“好吧,那你要當心啊。”
蘇晚楓道,“我知道的,我是官身,一般宵小也不敢動我。”
如今行路有風險,地痞盜匪不絕,想要出門遠行的人都會結伴,要麼雇傭鏢師保護,但大多數人對官員還是敬畏的,看到官員出行的招牌都會回避。
真有那些不顧及官員身份的悍匪,也得看一下對方有沒有足夠的油水搶劫,蘇晚楓輕車簡從,一看就沒什麼油水好撈。
日夜兼程,風塵仆仆,蘇晚楓終於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