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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盈早上醒來,一邊用早餐一邊看報紙,正在琢磨著將支票上的錢提取出來後要去做什麼,她目前隻能想到購置不動產,但她去買房一定會驚動沈晉,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讓她全心全意信賴的人幫她——可問題來了,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信任的人隻有她自己。

即便養母還在,她也不敢將一大筆錢托付。興許是她自小生活的環境如此,她總覺得,人跟人之間的感情太過脆弱,哪怕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在真金白銀面前都會反目成仇。

她倒是有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彼此之間的情誼也足夠真誠,然而誰也不是一座孤島,即便她們不會動貪念,那她們身邊的人呢?

現在想想,還真是越有錢就越交不到朋友。不過也沒所謂,她很樂意當一個孤獨的有錢人。

管家過來的時候,她收起報紙隨意放在一邊,也沒注意到報紙上刊登了沈晉的照片。

“柏小姐,今天路面上的積雪融化得差不多了。”管家恭敬地垂首,“您今天有外出計劃嗎?”

要是擱在平常,柏盈肯定會出去散散心,這宅子雖然不小,可再大也早已經逛膩味,總要出去透透氣。她心念一動,想起某個傻小子,又搖了搖頭,“不了,我這幾天沒心情,不想出門。”

她可沒敢把自己定位為女主人,沒權利去插手保鏢的排班,要是正好輪到那個誰來保護她,那這出有意思的戲還怎麼往下唱?

管家一臉欲言又止,不經意地看向她手邊的報紙,瞥見上面氣質卓爾不群的先生,不禁在心裡歎息。老太太臨走前如此殷切盼望這兩人成婚,隻怕是要落空了。他看得出來,先生心裡是有柏小姐的,並且分量還不輕,否則又何必這般瞻前顧後?

隻是柏小姐還年輕,不懂先生的心意,時間長了,也難免會為先生的忽冷忽熱傷心難過。

柏盈用湯匙攪拌著杯中的奶咖,抿了抿唇,要不今晚打聽一下那小子的房子買在哪裡?買房當然要買好一點,可她在這方面畢竟不是行家,一點經驗都沒有……聽聽臭皮匠指點江山也就當打發時間好了。

估摸著時差,管家在恰當的時間撥通了越洋電話,他彙報了最近的情況後,擔憂地說道:“柏小姐已經快半個月沒出門了,就連用餐也不下樓,總是悶在房間裡。”

沈晉沉默了片刻,“生病了?有沒有請家庭醫生?”

“柏小姐沒有生病。”管家又說,“隻是她可能心情不太好,早上一直在看刊登了您照片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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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柏盈打了個嗬欠換上舊衣服輕手輕腳地下樓,在寒風中哆嗦著往書屋方向走去。她覺得這樣不行,還不如跑起來讓身子暖和些,跺跺腳發力,就連步伐都帶了些迫不及待的心情。

蔣墨成從暗處走出來,隔著段距離看她難掩雀躍地小跑,看了許久,他轉身往副樓走,他隱隱感覺不能再放任事態發展,照片即便被沈晉發現又怎麼樣,大不了他被老頭子訓斥一頓,他皮糙肉厚也不在意這些。

柏盈進了書屋後,將圍巾取下,豎起耳朵,沒聽到腳步聲,這才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來。

天氣太冷,需要吃點甜的來補充消耗的能量。

她酸得直皺眉,趕忙從一旁拿了紙巾吐出糖包好,這才看向包裝,她隨便抓了幾顆,沒想到是檸檬味的。等嘴裡的酸味沒了,她的眉頭也重新舒展開來。

就在她都忍不住探頭要去看看那人怎麼還沒來時,門口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柏盈快步過去拉開門,眉眼帶笑:“今天怎麼來得這樣遲,是不是工作很忙?”

蔣墨成目光沉沉地看她,沉默著搖了搖頭,他身形僵硬地走進書屋,渾身都帶著壓迫的氣場,柏盈納悶而疑惑,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感覺他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開心?”她慢吞吞地走到他身側,微微仰頭看他,眼眸裡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關心、焦急。

柏盈其實也想不到他不高興的原因。在她看來,他雖然家境普通但至少父母健在也不愁吃喝,在第一天相遇時她就打聽到了他沒有女朋友,自然也不會為情所困,至於工作嘛,新人到哪都會被差遣,現在沈晉又不在國內,上上下下都輕鬆了許多……

蔣墨成為難又糾結地看她一眼。

這個眼神可把柏盈嚇了一大跳!她對此並不陌生,同學朋友誰要開口借錢好像都會這樣,不會吧?不會吧?他真要這樣?柏盈還有些熱乎的心立刻冷卻,沒想到自己還有看走眼的一天,她不介意他有錢沒錢,反正她有錢,但如果他真有跟她借錢的心思,這件事簡直比沈晉拒絕她還讓她惱火。

沒臉沒皮的男人才會跟女人開口借錢,還是跟認識都沒十天的窮得連厚衣服都買不起的女人,罪惡深重到直接可以打入十八層地獄!

柏盈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後退一步,神情慘淡地說:“算了,你不願意跟我說也沒關係,反正像我這樣的人,就算你真的遇上什麼事了,我也幫不上半點忙。”

“沒有。”蔣墨成緩聲說,“我在這裡呆不了很久,可能下個月就走,我爸媽讓我去寧市,已經說好了。”

柏盈如釋重負,直接忽略他前面的話,饒有興趣地問他,“去寧市做什麼呢?”

蔣墨成複雜地瞥她一眼,重點不是寧市,是他下個月就走。

“做點小生意。”蔣墨成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就在那裡安家了。”

“你家在寧市也有房子嗎?”柏盈星星眼地說,“好羨慕啊!”

“舊房子罷了。”

不是,這不是重點。

“那你在這邊的房子怎麼處理?”柏盈對買小房子沒有興趣,但她覺得可以順著這個話題聊聊房市,他應該比她要懂,“是要賣掉嗎?”

“恩,賣掉。反正我也不會再留在這裡,不會再回來了。”

“那能賣什麼樣的價格呢?”柏盈追問,“我看報紙上今年的房價比往年要高一點點,那現在是買房賣房的好時機嗎?”

“看需求。”蔣墨成說,“人工費在漲,水泥磚瓦在漲,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後房價自然也會漲。”

柏盈若有所思地點頭,“那你的房子豈不是現在就要掛出去售賣?”

“……是,我下個月就走,這事很急,之後也不會再回來。”

“這樣啊。”她抬眸,衝他抿唇甜甜一笑,“賣房這事太急容易出錯,你賺錢不容易,吃虧了多讓人心疼。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要是你在這方面有什麼信息都告訴我好不好,我幫你去問問柏小姐。”

蔣墨成有一種拳頭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不用。”

“怎麼會不用呢?”柏盈柔聲道,“你幫了我這麼多,還總是耐心聽我說話,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我想到我能幫上你的忙,哪怕隻是一點點都好開心。”

說完後,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幾顆檸檬味的糖果塞給他,指腹似是無心般拂過他的掌心,“這糖給你吃,你晚上巡夜這麼辛苦,要補充體力的哦。”

蔣墨成感受到她指腹的涼意,他的手指下意識地蜷了蜷,還沒觸碰到,她又很快收回,隻是很短暫很短暫的幾秒。

“其實你爸媽讓你去寧市也很好。”柏盈輕聲,“雖然你穿黑色西裝很英俊也很威風,但這身衣服也很危險,說白了也是在用身軀保護老板,怎麼不讓人擔心呢?換份工作真的很好,過平凡的日子,不用去保護誰,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關心你的人也會放心,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地擔心你會受傷。”

蔣墨成低頭看她。

燈光在她頭頂氤氳成光圈,她眼睫低垂,唇角漾開一抹安心的笑意。

柏盈回房後也舒了一口氣。下個月就走……可真好啊,一點兒都不會給她添不必要的麻煩呢!到時候沈晉差不多也要回來了,她會跟沈晉再好好談一談,算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心意陪他再演好最後一出失戀傷心的戲碼,接著收拾行李走人。

當妹妹還是算了,她對給自己找個指手畫腳的兄長一點興趣都沒有。

翌日。

排班沒輪到蔣墨成,他找準機會出了趟門,街道一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司機下來,彎腰為他開門,他面無表情地上車。

林飛著急問他:“怎麼樣?聽說沈晉現在沒在國內,他去國外肯定是有大動作,隻不過那群人滑不溜手,我們還沒打聽到有用的消息,你這邊呢?”

其實本來潛入沈晉地盤這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蔣墨成來做,林飛都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誰知太不湊巧,他去馬場消遣時沒注意,腿給摔折了。蔣家能用的人也不少,隻是事發突然,蔣墨成不想驚動了老頭子,這才親自出馬。

林飛見蔣墨成一臉諱莫如深,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心都提到嗓子眼來,還是按捺住性子靜候他的回答。

蔣墨成輕描淡寫掃他一眼,不經意間瞥見寬敞座椅上堆著好幾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這什麼?”

“巧克力啊。”

林飛愛吃這個,最近來探望他的狐朋狗友拎來的東西裡總少不了巧克力。

蔣墨成收回視線,聽林飛閒扯了幾句,又淡淡地朝那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