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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墨成之所以有空走這一趟,也是因為年後他還處於休假期。

不過即便在假期,需要他處理的公事也有不少。這次林飛過來,也帶來了一大摞文件跟資料需要他過目以及簽名。

林飛遞過鋼筆。

蔣墨成一邊翻著文件一邊聽他說閒話。

“東南亞這條線總算是要吃下來了。”林飛長舒一口氣,搓了搓下巴,“這兩年為了這事熬得我都快長皺紋了。”

他當初回國,連自家公司都沒進,掏空了所有的積蓄跟著蔣墨成混,現在錢是賺了不少,頭發也掉了不少,不然也不至於跑到馬場消遣。

蔣墨成揚了揚眉,簽下自己的名字。

手邊的文件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他遞給林飛,視線掠過那幾盒巧克力,在林飛還在抱怨這段時間有多忙時,他拿起最上面的那盒巧克力,低頭垂眸,似是漫不經心地看。

“說完了?”

蔣墨成堂而皇之地將那盒巧克力據為己有,“我先走了。”

林飛剛要點頭,見他拿著那盒巧克力還沒放手,不禁陷入了沉思中,調動了所有的腦細胞,終於讓他琢磨出了一個可能性,他趕忙抓住了蔣墨成,“你這是??”

蔣墨成面色不變,語氣平靜:“怎麼?”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不問自取。

林飛納悶又不解。他們認識這麼久,可沒聽說過他愛吃這玩意兒。

“沒怎麼……”

“沈晉不管是出差還是出國都不會帶上他的女人,她現在就在沈宅。”林飛猶猶豫豫地問,“難道你想辦法跟她認識了嗎?”

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連林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他跟蔣墨成認識整整二十年,他從來沒聽說過蔣墨成跟什麼女人走得近,家中長輩倒是為他安排過幾次相親,都被他冷硬地回絕。像這樣一個人,會去主動接近沈晉的女人嗎?

光是這樣想想,林飛都覺得侮辱了他,說得好像他是為了達成目的能使出下三濫手段的垃圾。

沒等蔣墨成冷臉,林飛趕忙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換句話來說,即便蔣墨成真是這樣的人,接近沈晉的女人又有什麼好處?人家兩口子感情深厚到全城皆知,難道她還能幫著外人對付沈晉?這是發夢。

蔣墨成瞥他一眼,這種亂七八糟的猜測他連澄清的興致都沒有,純屬浪費口舌。

“不過話說回來。”林飛壓低聲音好奇問他,“你見到她了嗎,我是說沈晉的女朋友,聽說他特彆寶貝,每回帶她出門吃飯總要提前包下整個餐廳,去年七夕以天價拍下了一顆裸鑽送給她當禮物。”

蔣墨成顯然不願意討論這種事,平淡地回道:“沒見過。”

“聽說……”林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長得特彆美,沈晉當時是英雄救美,一見鐘情,外人也都說他是鐵樹開花。”

蔣墨成:“……”

以前對這種傳聞,聽聽也就算了,現在一個字都聽不下去。

“你是狗仔?對彆人的私事你倒是很上心。”蔣墨成冷聲道,“既然精力充沛,那寧市碼頭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

林飛:“……?”

到最後他也沒來得及問清楚拿走一盒巧克力是要給誰吃。

與此同時,柏盈正在翻看相機裡的照片,她知道蔣墨成對這個有興趣,估計也是不好意思提。她將不該被他看到的照片全都刪掉,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沉思許久,終於有了主意。

隻是出乎意料的是,深夜再次在書屋碰面時,蔣墨成遞給她一大盒巧克力。

她目光發怔地看了看這巧克力,又看了看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是什麼意思?

還是蔣墨成輕咳一聲,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淡定解釋:“彆人送的,我不愛吃這個,扔了也浪費。”

柏盈驚喜不已看向他,雀躍地小聲問他,“送給我的?”

蔣墨成:“扔了浪費,你要不要?”

“你不愛吃?”柏盈深受感動,似是記起了什麼,又倉皇抬眸,“你不愛吃巧克力嗎?那……”她本就是偷偷的,出於都快藏不住的羞怯才鼓起勇氣將巧克力放進他大衣,她都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會兒下意識地就要說漏嘴,她趕忙抬手捂住嘴,不知所措地看他。

“吃得很少。”他一頓,昧著良心地哄她開心,“偶爾還是會吃一顆。”

柏盈抿唇一笑:“……喔。”

“那這個很貴吧?”她又問,“看,包裝都沒拆,要不你轉賣給彆人吧?”

蔣墨成蹙眉:“你不喜歡吃?”

“那我可太喜歡了!”

誰會喜歡啊!

這牌子真是齁得慌,又甜又膩,吃一顆恨不能喝一大杯紅茶來解膩。

“真的送給我嗎?”柏盈語氣不確定地問他,怕他說“是”,更怕他說“不是”。

“嗯。”

柏盈珍惜地抱著這一盒,她隻敢抿唇偷笑,閉緊了嘴巴,驚喜跟幸福卻從眼裡偷溜出來,像極了滿足不已的小倉鼠,“上面說有四十五顆,我每天吃一顆,”話到此處又悵然若失地低語,“不過那個時候你應該也不在這裡了。”

蔣墨成瞧她一眼,沒說話。

柏盈心知肚明,要說他現在就喜歡上她了,她都不會相信。這男人有些呆,但絕對算不上蠢,夜深人靜的時候,默契地在偏僻的書屋見面,這本就很刺激,她給自己偽造的身份還是柔弱無助又沒有半點依靠的小可憐,男人都有不知所謂的英雄主義,他對她有不忍,有同情,甚至有憐惜,但還不到男女之情。

“怎麼不說話?”

柏盈被驚醒,抬起頭,白皙的手指抓著盒子的邊緣,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小小聲問他:“巧克力……是誰送給你的呀?”

蔣墨成怔了怔,大概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沉寂幾秒後,柏盈與他對視,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她當然知道什麼彆人送的扔了浪費都是鬼話。

“一個朋友。”他說。

這次沒有等柏盈追問,他自己又補充了一句:“男的。”

柏盈唇角未笑,眼裡已經有了笑意。

蔣墨成挪開視線,“一盒巧克力,問這麼多。”

“那肯定是要問清楚的。”柏盈義正言辭,“如果是你未來女朋友送的,我吃了算怎麼回事?要是以後你們找我賠怎麼辦?”

蔣墨成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這麼多歪理,“沒人找你賠。”

柏盈瞪他一眼,嘀咕:“聽話怎麼隻聽半截。”

“對了,你之前在國外打工,那你會說外語嗎?”她乾脆轉移話題。

蔣墨成點頭:“會一點。”

“這麼厲害呀!”柏盈一臉崇拜地看他,“那你能教教我嗎?”

還沒等他點頭或者搖頭,她已經輕快地轉身從書櫃上找到早就提前放好的雙語詞典,無意識拉著他的袖子,兩人坐在書桌前,她攤開書本,求知欲十分強烈地看向他,她本來隻是想逗逗他,隻是在他音色低沉地開口說第一個單詞時,她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鋒利的側臉。

他的口語不僅標準流利,其中的腔調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念書時也還算刻苦,考試還行,開口總帶著口音,上大學後苦練才好起來。

想到他之前去國外打工幾年,又不禁想到,學語言還是環境最為重要。

蔣墨成看向她,她故意說錯,總之怎麼念都不準確,幾次之後——進入到了最曖昧的環節,柏盈靠近了他,張了張嘴,用舌尖抵住下齒,吐息如蘭,“是這樣的嗎?”

“……不是。”

蔣墨成看著她水潤的雙眸,目光又落在她微張的嘴唇上,無法控製地喉結咽動。

柏盈努力憋住笑聲,憋得臉都紅了,手撐著椅子,上身前傾,“我好笨,怎麼都學不會。”

“以後多練就好了。”

“那你之後還願意教我嗎?”柏盈睜圓了眼睛,期待地看他。

蔣墨成不想答應,他覺得不該再給自己找事,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被她拍下來,他也不會跟她周旋,一事未了又添一事,實在沒必要,拒絕的話語都到嘴邊了:“如果我有空的話。”

柏盈唇角翹起,“那是自然,肯定不能耽誤你的正事,不過我還是要交學費的。”

“得了吧。”他輕嗤一聲,“你的錢都上供了。”

柏盈撲哧笑道:“徐老師,我是沒錢,不過你真的有點俗氣了,我才不會跟你談錢,學費難道就一定是錢嗎,或許是彆的東西呢。”

“比如說——”

她稍稍靠近了他,含笑的雙眸定定地看他。

蔣墨成身形一僵,但也沒有避開與她對視,“比如”之後的話她沒有再說,他自然也不會追問,正是她沒說,他也沒問,他竟然難得地對這些本該微不足道、他從前都不會分出一秒鐘想起的事感到好奇。

她沒有錢,連一件厚點的衣服都沒有,像這樣的人又能給什麼樣的“學費”?

離開書屋時,柏盈一時不慎踩中了掉落在門口的樹枝,險些絆倒,發出一聲驚呼,還是蔣墨成反應快,伸出手扶住她纖弱的肩膀,她往後一退,後背抵住他的寬闊胸膛,仿佛整個人都被他擁入懷中,從遠處來看,她完全被他的身影蓋住,即便有人經過,也隻會認為這裡隻有一個人。

她驚慌回頭,一張臉嚇得發白,發頂擦過他的下巴。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現在地面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要是摔倒隻怕是會骨折,為了泡男人把腿都給摔折,她都會覺得腦子被門夾了。

兩人這樣近距離地貼近,蔣墨成都能感受到她劇烈的心跳聲,帶著節奏,咚咚咚——

很快、很近。

仿佛就在他的手掌之中。

蔣墨成回去的時候房間的人早已經睡下,他靜坐在椅子上,還是那副冷肅模樣。過了許久,他才回過神來,低垂著冷硬的眉眼,又是一愣,抬手從大衣領口處撿起一根細軟的發絲。

他又一次記起她靠在他懷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