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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盈一覺睡到自然醒,值得開心的是感冒隻是輕微地攻擊了她一下,又很快悻悻離去,這讓她鬆了一口氣,真要為了泡男人生病,她都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記起今天是月初一,起床用了早餐後,她去了一趟小佛堂,真心實意地為老太太抄了幾頁經書。

她之所以能順利留在沈晉身邊,也是老太太無意促成。老太太命苦,一雙兒女前後去世,隻留下這麼一個外孫,她含辛茹苦地撫養他長大,還沒享幾年福又因病逝世。一開始她想著既然拿錢當然得有職業道德,儘力扮演好女友這個角色,對老太太也是噓寒問暖,時間長了,她能感覺得到老太太對她的慈愛,後面那半年裡,她也是心甘情願地陪著這位老人走過人生最後的時光。

老太太臨走前,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仍然目光祥和地拉過沈晉跟她的手合握在一起。

什麼都沒說,又什麼都說了。

柏盈活到二十二歲,除卻沒有記憶的嬰幼兒時期,她流下的真心淚水也隻有養母以及老太太的葬禮上了。

從小佛堂出來回到臥室後,負責她的日常起居的薑嵐在她面前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紅著臉說道:“柏小姐,星期五我能請一天假嗎?”

“有事?”柏盈笑眯眯地看著她,“看你臉紅成這樣,該不會是出去約會吧?”

薑嵐的一張臉更紅了:“……也不是。”

“是還是不是呢?”柏盈拉過她的手,好奇極了,追問,“說說嘛,我肯定不說給彆人聽!”

薑嵐這才小小聲說:“是他約了我幾次了,說是新開了一家西餐廳味道很好,想帶我過去試試,我總拒絕好像也不太好。”

“他?誰?”

薑嵐說了個名字,柏盈隻覺有些耳熟,又想不起來這是誰的名字,還是薑嵐輕聲提醒:“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保鏢,上個月我陪您逛百貨商場時是他跟著一塊兒去的。”

柏盈也沒什麼印象了,卻仍然肯定地說:“挺好的,這裡的保鏢各個都一表人才,身手又好,不虧!”

薑嵐羞怯地笑。柏盈當然痛痛快快地批了假,又拉著她到了自己的衣帽間,將一頂漂亮的小禮帽戴在她頭上,後退幾步,滿意打量:“這樣就很美了。”

柏盈看著沐浴在愛河中的薑嵐,臉色紅潤,眉梢都帶著喜色,越看越美,比用什麼護膚品都管用,她越發心動——在沈晉之前,她跟學校的男同學也不是沒有曖昧過,隻是那個該死的富家子弟擾亂了她的生活,當然也是因為他,她認識了沈晉,過上了從前都沒想過的生活,現在也不知這一切是福還是禍。

幾個月前,她又一次跟那個男同學偶然相遇,發現早已經沒了當初的悸動。

這意味著什麼?所謂愛情瞬息萬變,心動更是以分秒來計算,錯過了再想找回難於登天,所以必須要把握好每一次心動,誰知道下一次是何年何月。

蔣墨成對著那顆巧克力球百思不得其解,他為她披大衣純粹是出於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同情心,她雖然長得確實很漂亮,可他也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更何況他過來是為了辦正事,哪裡有心思去想彆的。

她是不是會錯意了?

蔣墨成一路沉重地來到書屋,他還未走近,門便開了,她探出頭來,一瞬間就揚唇開心笑道:“我現在能認出你的腳步聲了哦!”

他對上她瑩潤的雙眸,視線下挪,又落在她唇畔的弧度之上。

頓時間,他的心情更複雜了。拒絕彆人的喜歡這種事他不是沒做過,也沒有一絲負擔,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意思就是沒意思,但以往對彆人說過的話,在面對她時卻很難說得出口。

“真的好謝謝你,我還一直想著你今晚會不會來。”柏盈皺了皺鼻子,“一個人呆在這裡好可怕,風吹打樹枝發出的聲音也很恐怖,嚇死我了!”

她說的是真心話,夜深人靜,獨自一人在這書屋,難免會聯想一些恐怖的事,要不是為了跟他幽會,這個點她都睡美容覺了!

人們常說,色膽包天,果然誠不欺我。

不過他來了就好了,跟這麼個身材長相哪哪她都喜歡的鮮嫩男人深夜窩在這小書屋裡,確實彆有一番風味,刺激又開心。

蔣墨成看了她一眼,沉默無聲地進了書屋,接過她遞來的熱茶後,才低聲對她說:“你在這裡一個月賺多少錢?”

他想為她指一條明路,除此以外,彆的他給不了她。

柏盈微愣,她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平常跟薑嵐關係分明,連朋友都算不上,打聽這種事哪裡合適呢,她隻能回憶自己曾經兼職的工作,猶猶豫豫地報了個數字。

蔣墨成擰眉,他沒想到沈晉居然如此摳門,連手底下這般任勞任怨的人都舍不得開高一點的薪水,他忍住莫名其妙的怒意,問她:“那你要負責哪些工作?”

“不好說,全看柏小姐的需要。”柏盈想了想,“不過我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聽她的吩咐。”

蔣墨成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中的杯子,骨指微微泛白,“以你的工作量,在外面求職遠遠不止賺這麼多,你沒有想過要辭職?”

“啊……”柏盈震驚,趕忙拉出不存在的渣爹渣媽當擋箭牌,“我爸媽不準我辭職,他們說這裡很好啊。”

蔣墨成抬眼看她,目光銳利到柏盈都不由得後退一步,鋒芒畢露。

柏盈一陣恍惚——

等等,他們不是來談情說愛的嗎?怎麼就談起這件事了??

“你聽我說,”蔣墨成斟酌一番,這才說道,“養你弟弟不是你的責任跟義務。以後你還是不要把你的薪水給他們,自己留著,當然,我建議你最好換一份工作。”

柏盈:“……”

見她面露迷惘,蔣墨成猜測她也被他的提議嚇到,平靜道:“找工作沒有你想的那樣難,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定會比現在要好得多,你想做什麼工作都可以,總之,這裡不適合久待。”

她聽得眼冒金星,最後弱弱地說:“可是我有非留在這裡的理由。”

蔣墨成皺眉:“什麼理由?”

還有什麼讓她非留在這裡的理由?

欠了沈晉的錢?他替她還了就是,不是多大的事。

柏盈欲語還休地看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中,有些嬌羞,有些哀傷,她很會把握好這個度,也早已運用熟練,沈晉就很吃這一套。搞什麼啊!這男人也太沒情趣,果然解解悶就得了,瞧瞧這揮斥方遒的勁,自信得好像隻要她點頭,外面所有的好工作都由她挑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大人物呢。也就是看在他這張臉這身板的份上,不然明天她就消失,簡直受不了愛吹牛的男人。

她不禁又勸自己,柏盈啊柏盈,又不是挑老公,這也不是你未來的老公、孩子的爸,何必那樣挑剔呢?

“……”

蔣墨成眼神躲閃,他很不自在,他又不知道為什麼不自在,分明以前也有大膽的女人跟他當面示愛,他也沒這樣過。他隻是沒想到,她不肯走的理由是他。

柏盈見他居然還害羞,心裡都快笑死了,這年頭居然還有會臉紅的男人,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柔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出口成章,說什麼都很有道理,比我見過的人都博學多才,喜歡你的人一定很多吧?不像我,除了你以外,都沒有人願意為我的未來這樣上心。”

蔣墨成陷入了沉默中。

柏盈發現這男人還挺有意思,看起來這麼靈光,氣勢也不弱,偏偏腦瓜好像不夠用。他很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也不想想,他能對她一步步退讓,難道彆人就不會嗎?

“喜歡你的人一定都很勇敢可愛,你肯定也喜歡那樣的人,也願意跟那樣的人交朋友吧?”

柏盈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轉移了話題,她是真的不想聽他再說大話,很煩,長著這麼英俊,嘴唇也很好看,實在不會說話可以當啞巴,也好過一句兩句地就開始吹牛。

蔣墨成無奈開口解釋:“沒有。”

“沒有什麼?”柏盈抬眸看他,“沒有朋友嗎?你騙人,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沒朋友。”

蔣墨成說:“我不交異性朋友。”

有異性合作夥伴,但不是朋友,以他的家庭狀況,如果他身邊有冠上朋友這一稱呼的異性朋友,家中長輩隻怕連婚期都給安排好。

柏盈更失落了,“原來我還不是你的朋友啊……”

柏盈偷笑回了房間,終於沒忍住,放聲開懷大樂,她躺在床上翻滾,笑意不止,有些人看著英俊又冷酷,其實就是個呆瓜,還真是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像這樣的人,怎麼沒被人騙得拆骨入腹?

蔣墨成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懊惱地抓了抓頭發,進了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手撐著洗手台狼狽看向鏡子裡,右眼皮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