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1)

時棲抬眸看了他一眼。

一瞬間,沈聽澤覺得他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時棲緩慢地勾唇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想起那個人,還是覺得他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可笑,連嗓音也變得像是放慢了的步調:“沈哥問這個做什麼?”

“我……”

總是風流健談的人在這個時候卻連自己都怔了一下。

沈聽澤發現……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問這個。

分明是來道歉的,原本的事情都沒解決,就不謹慎地提起下一個問題。

更何況……這種涉及往事的私密問題,分明應該在一個更為融洽的,舒適的環境中相互分享。

對於向來進退有度的他來說,太不應該。

“沒什麼,隻是你剛剛那麼厲害,覺得他應該教了你挺久的?”沈聽澤跟著笑了一下,等時棲腕上的那點紅痕徹底被噴霧遮蓋住,又把那瓶噴霧塞進時棲的手裡:“本來也是今天為你準備的,帶著吧。”

“這邊入了夜,可能蚊蟲更多一點。”

時棲沒接,反而向前踏了一步——“沈聽澤。”

他的目光冷峻,那雙漂亮的鹿眼掃過沈聽澤的額頭、鼻尖和嘴唇。

似乎是在辨認和審視。

沈聽澤的喉嚨微微發緊。

半晌,時棲輕輕地嗤笑一聲:“有些事,我說我不介意,但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會生氣。”

沈聽澤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時棲上一次叫他的名字,那雙眼睛滿是亮晶晶的,好像是隻滿心滿眼隻有他一個人,連聲音也是讓人憐愛的軟,他說——“沈聽澤,你現在……是在陪我嗎?”

但是這一次,時棲眼神冰冷,語氣冷淡,他說:“沈聽澤,我並不是不會生氣。”

聽起來似乎帶著滿心的失望。

“你和她,”時棲輕輕地扯了下嘴角,眼眸微抬,似乎要望進沈聽澤那雙桃花眼裡,“……沒有任何關係。”

沈聽澤痛苦地閉了下眼睛。

【啊……原來不是嗎?】

【看多了吧,誰會特意來上個戀綜找替身啊,而且,時棲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拿彆人當替身的人吧。】

【那……如果不是的話,沈聽澤剛剛那麼說,豈不是讓人很生氣?】

【這不是已經生氣了嗎?】

此言一出,彈幕已經開始點蠟了。

沈聽澤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自己假設錯誤,這樣的問題,對於同樣投入了感情的時棲來說,實在是很過分的。

這場道歉從他問出那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預示了失敗的結局。

或者更早——從他以為時棲受了委屈,忘記了當初的從容和招數,幾乎是下意識急匆匆跑過來的時候。

沈聽澤從前不會哄一個曖昧對象超過兩遍。

曖昧本來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太過消耗心力而回報比不高的,沒

必要繼續跟進。

而時棲顯然是在這個範疇之內。

應該及時止損的——沈聽澤想,不對一個目標投入過深的感情,但凡有一點苗頭就立刻掐斷,趁自己還沒有徹底陷入之前及時收手,這幾乎是他們奉行的法則。

可是這個想法隻剛剛隻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隨後出現的——便是時棲捧著玻璃杯小口喝茶、害羞地貼在他耳邊說悄悄話,那句藏在短信中的“沈醫生”,還有剛剛在賽場上……

在水浪與海天之間,那個在船上側身回眸,驚豔奪目的面孔。

沈聽澤下意識伸手想去拉他。

“不好意思,”時棲側身躲過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沈聽澤的身邊。

*

直到觀眾的視線已經完全被時棲和沈聽澤所吸引之後,顧庭柯才從林帶的另一側出了鏡。

西裝精致昂貴,表情淡淡,不辨喜怒。

隻是褲腿處似乎沾了點灰塵,原本筆挺的西服也染了點褶皺,像是屈膝做過什麼一般。

【所以顧總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

【虧得我黑屏了這麼久,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不能播的呢?結果還是沈聽澤先過去的。】

【等等!沒人發現,顧總出來的這個地方的植被覆蓋,跟時棲剛剛出現的那個位置——】

【真的好像啊!】

鏡頭裡,顧庭柯腳步一頓,忽然低下頭,意味不明地撚了一下手指。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居然連唇角也跟著勾了起來。

*

嘖,時棲低頭望了眼自己手腕的痕跡。

剛剛在水杉下的一幕不合時宜地闖進腦海——

顧庭柯修長有力的手指抓著他的手腕,眼神好似盯上獵物的鷹,他的脖頸被抓著,寬闊的手掌當在細膩的後頸與粗糙的樹乾之間。

手指收緊,好像是扼住獵物的利爪,顧庭柯俯身貼在他的耳邊——

比起葉瀟花高價請來的那個天上闕主唱,顧庭柯的嗓音其實要更加低沉撩人:“現在……實驗結果怎麼樣?”

時棲一愣,差點以為顧庭柯是在說自己那個記錄了人設類型的實驗報告。

不過他很快想起,這人是在拿自己試驗自己恐同的反應。

時棲於是微仰著頭打量了他一眼——面色如常,語氣穩定。

除了那用力到幾乎讓他感覺到疼痛的手指和過於灼熱的呼吸外。

哢嚓、哢嚓、哢嚓。

是腳步和踩過枯枝與落葉的聲音。

沈聽澤與攝像都在靠近,時棲卻在這個時候猛地向前一步,側臉擦過,他呼吸交纏著落在顧庭柯耳廓,連聲音也跟著壓低:“那……現在呢?”

林地凹凸不平,時棲那一步邁得太急二人距離又太近,腰身差點要碰到顧庭柯兩腿之間——

顧庭柯幾乎是動作倉皇地推開了他。

實驗很失敗,不過還好,時棲很快收斂了表情。()

除了襯衫淩亂了些,幾乎以一個完美的姿態出在了沈聽澤和鏡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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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對……

手腕上還多了一個蚊蟲叮咬的痕跡來著。

現在上面還被覆蓋了一層淡淡的藥草香,不是很刺鼻的味道,舒適溫和,好像沈聽澤這個人。

沈聽澤……

被人錯成找替身這件事,時棲是沒有想到的。

按他的性格,有些人處一遍就已經膩味了,還去找個同款手辦?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直接去找本人呢?

跟時臣嶼鬨翻之前,時棲好歹是個坐擁整片彆墅區的時少——有錢,漂亮,舍得花錢,手段高明。

但凡看上的獵物,還沒有不得手的。

實在犯不上退而求其次。

但時棲倒也沒有真的很生氣,隻是覺得自己的表演技巧裡關於憤怒這種情緒大多來自於時臣嶼的爭吵。

父親和他人畢竟不同,日後萬一拍戲,這實在是一個現成的學習機會。

想做的事隻能自己去爭取,這是時棲從小就明白的道理。

他並不打算指望顧庭柯,也沒那麼相信莫筱。

比起把希望放在任何人身上,最能讓他覺得安全的……隻有自己。

希望沈聽澤對他失去興趣吧。

最好是在今晚看完秘密小屋之後。

他們這種人,不會對一個曖昧對象付出過多的心力。

時棲相信,這也是他和沈聽澤的默契之一。

那麼,沈聽澤之後,剩下的幾天要跟誰……

*

“嗨!”

還沒等時棲想出一個名字,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關越斜倚在一棵樹下,紅色的皮質飛行夾克顯得高挑張揚。

【???!!關少?!】

【居然還不是黎煬,淦,今天不是他倆的CP嗎!】

【小狗到底怎麼回事啊,平時不是挺機靈的嗎,這下老婆被人截胡兩回了。】

【關少應該不會吧,他之前看起來對時棲也不太感冒啊。】

【那是之前,現在……老婆不是剛超了他的車嗎?】

【囂張的紈絝被清純大學生下了面子,嘖,好老套的劇情。】

【但是經典。】

【但是好看。】

【但是愛看。】

見到來人,時棲微微眯起了眼睛。

關越……這個看起來置身事外,結果卻逼得他不得不暴露的人。

“關少。”時棲仰頭露出一個笑容,也衝他打招呼,“好巧啊。”

“倒也不是那麼巧。”

關越直起身,邁開長腿往時棲面前一攔,擋住了他的去路:“我在等你呢。”

“車技不錯啊,連我都能贏,”關越身量高,站在時棲身前很有壓迫感,“練過不少?”

() 救命!我怎麼總覺得關少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富家公子傲慢挑釁哈哈哈哈哈,這真的太經典了。】

“也沒有,”時棲說,“僥幸罷了。”

他的語氣稍稍有些快,聲音又輕,聽起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關越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他之前剛說了一句——連我都能贏。

時棲若是說自己每天辛勤練習認真努力還好,可是他語氣仿佛隻是輕輕鬆鬆的一場偶然。

這就像班級後排那個每天睡大覺的同學拿了年級第一,還要對熬夜苦戰的第二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不好意思,僥幸罷了。”

但是誰讓那個年級第一是時棲呢。

他那張臉足夠乖,笑容又足夠誠懇,眼神清澈得讓人挑不出一絲嘲諷的意味,甚至還頗為誠懇地去幫關越分析——

“關少你也很厲害啊,特彆是第二圈轉彎的時候,入彎把控得特彆好!”

關越捏緊手指。

第二圈入彎,他的方向盤晚打了三秒。

但是戀綜現在是直播,已經沒人去回頭看了。

況且這種精確的技術,也沒幾個人看得懂。

“還有出彎,當時船本來都要擺尾了,可是你一把方向就回正了,”時棲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也甜,“好厲害啊。”

說得好,可是如果他真的這麼厲害,一開始,船為什麼會擺尾呢?

“還有還有,第三圈的時候,”時棲越說越激動,眉目神情簡直像是被關越折服了一樣,可是他出口的卻是——“關少你當時那個操作意識,真的太絕了!”

是指他那個以為自己提前預判,結果將優勢跑道拱手讓人的意識嗎?

關越的指骨哢嚓作響。

時棲卻在這個時候彎起眼睛:“關少平時一定經常玩吧?”

很好,就像是那位年級第一問第二:“你平時一定通宵達旦苦苦學習吧?”

關越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能看了,可時棲跟著眨了一下眼睛,一副無辜懵懂的樣子:“關少?”

好像真的很關心好好的關越為什麼不說話的樣子。

時棲當然是故意的。

乖巧是他的人設可不是他的性格,八歲就能征戰小學部的人,斷沒有挨了欺負還不還手的道理。

可惜鏡頭下不能動手,那……罵兩句也是好的。

“不好意思,”眼看著關越不說話,時棲臉上看起來抱歉極了,連語氣也小心翼翼了許多,“我之前經常幫朋友一起分析比賽,所以下意識就記這些了,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

關越卻嘖了一聲:“你那個賽車手朋友?”

“嗯,”時棲應了一聲,語氣很低,眼眸也低垂下來,好似不願多談,“我先去換個洗手間。”

見好就收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剛才給甜櫻桃剪了半天的枝又被人抓又被人噴藥的,時棲決定去洗個手,結果剛剛進門—

砰的一聲!

洗手間的門被人關上了。

關越跟著走了進來,速度很快,以至於兩個攝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扔在了門外。

關越抬步走到了時棲面前。

有那麼一瞬間,時棲真的和彈幕一樣以為他是要來打自己的。

可離了鏡頭,關越的表情又不像是憤怒,反而噙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在時棲的手腕上玩味地一落,態度戲謔:“這是被蚊子咬了?”

時棲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

手腕一轉將紅痕壓下:“嗯,”時棲語氣如常,“不過沈哥已經幫我塗過藥了。”

“沈哥……”這兩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關越挑起眉,“他和你那個賽車手朋友是什麼關係啊?”

“沒什麼關係,不過這個問題,好像和關少也沒什麼關係。”

攝像不在,時棲並不慣著他,轉頭就要去洗手台。

“哥哥!”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是黎煬在叫他。

可關越卻在這個時候猛地抬腿一攔,時棲被他逼得退後一步,脊背瞬間撞到了牆上。

關越還勾著唇,笑容堪稱惡劣。

“哥哥!你在這邊嗎?”

黎煬的腳步很近。

剛剛和顧庭柯的場景似乎再一次被重演,可這一次,分明沒有被束縛雙手,時棲卻失去了主動權——

關越的目光在他因為偏頭而露出的白皙側頸微微一頓,在發叢下不太明顯的地方——那裡有一個紅色的,新鮮的淤痕。

當然不是某個刁鑽的蚊子,關越一眼就看了出來,那是掐痕。

像是某個獵手臨走之前,還要給自己的獵物打上的標記。

“噓,彆出聲,”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關越靠近時棲,手指試圖插進他的發叢觸碰那點紅色,“你剛剛那麼伶牙俐齒……”

關越嗓音裡帶了點笑,卻好似冬眠結束終於吐了信的毒蛇,嘴唇貼近時棲的耳廓:“……也是你那位所謂的賽車手白月光教的嗎?”

“Lar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