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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辭比起其他的倒像真的,藩王不好撤兵,但速度顯然慢了下來。
正如白棲嶺所料:他一動,諸人皆動。一時之間世上熱鬨起來,就連遠山中的獵戶人家前面都跑了馬。白棲嶺快馬加鞭向北跑了三天,第四日,突然停了下來。
額遠河對岸的韃靼不知如何,葉華裳是否會將阿勒楚的人帶到原本約定的地方,而穀為先又能否參透他的意思?
還有,懈鷹還未趕上來,花兒是否安然無恙?
他決議再等等,這麼多年都等了,又何必急於一時?天黑透了他毫無困意,多少年來淺眠,到了今時今日終於爆發了。他自認從來不是能定乾坤的大人物,不過是世間的一隻螻蟻,如今那許多人的性命忽然都被推到他面前,這簡直壓得他透不過氣。
柳氏瘋瘋癲癲不知去了哪裡,白棲嶺難得清淨,躺在床上閉目思索。他聽到他的窗有了響動,微微睜開眼,見一個人影爬了進來。
他想起飛奴的扇面來,知曉飛奴在踐諾了,將他日思夜想的人送到了他面前!
可是她怎麼來了?她如何來的!
他騰地坐起身來,然後她手中的長劍已抵在他的肩頭。
“叛徒!”花兒說。
她的劍再用力一點就可穿透他的衣帛,取他性命。白棲嶺料想到二人單獨重逢不會好看,但她說他是“叛徒”他是不認的!
手虛握著她的劍,哼一聲:“那你倒是殺了我!”
花兒見他如此冥頑不靈,
作者有話要說:
第127章 吹夢到西洲(二十六)
便將手中的劍一丟, 一副要與他赤手空拳鬥一場的樣子。
白棲嶺欲起身看外面是何情形,被她一腳踢回去,幸而他躲得快, 腳尖隻擦到他衣料。
“坐好!”花兒小聲嗬斥他:“我與你說幾句話, 你且聽著就好!”花兒要速戰速決,懶得跟白棲嶺廢話。
二人之間顯然有了隔閡, 花兒本就不會掩藏心事,責怪都寫在了臉上。她的神情令白棲嶺心頭一緊, 就有了綿密的難過和愧疚。他再起身上前, 花兒又撿起劍指著他:“你給我滾回去!離我遠點!”
這麼僵持下去不是辦法, 白棲嶺儘管有千言萬語要與她說, 但都被他按下,直說些要緊事:“懈鷹呢?霍言山呢?穀為先呢?”他太懂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 這一次與以往不同,諸侯蠢蠢欲動多年,此時爭鋒,誰能贏得天下, 恐怕就看這一局了。
“懈鷹替你辦事去了;霍言山…睡著了!穀為先在韃靼都城被抓了。阿勒楚的事你應該是知道的,阿勒楚被斬首了, 但我懷疑是假的;葉小姐消失了, 具體在哪,我琢磨著你應當比我清楚。”儘管花兒怨恨白棲嶺這些年的欺瞞, 但她深知大敵當前, 容不得她斤斤計較。這一遭活下來,往後有的是時間與他算帳;若活不下來, 那帳算來也無意義了!
“我此番前來, 是要問你幾件事。”花兒繃著臉, 雖不與白棲嶺算帳,但心裡多少彆扭,眼睛看向一邊,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白棲嶺起身上前,想握她肩膀,被她一聳甩開:“把你的臟爪子拿開!”眉毛一立,要跟他急了。
碰不得說不得的。白棲嶺就把手背在身後,揚起眉:“請問。”
“第一樁,你與霍琳琅在爭搶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有說金銀珠寶,有說傳國玉璽,還有說是天工開物樣的奇物;第二樁,既然這樣重要,你為何不讓穀為先幫你?你可也覬覦這天下?最後一樁…”花兒眼向下,掃得白棲嶺不自在,他退後一步,微微背過身去。花兒卻不再問了,抬腿給他一腳要他儘快說!
她這脾氣是愈發大了!
從前還有道理可講,如今上來就動手,白棲嶺倒要慶幸孫將軍肯賞他幾分薄面,允許他為自己辯一辯,不然以她的脾氣,上來就要他人頭,他恐怕也是要吃些虧的!
“首先,傳言部分為實、部分為虛,那地方我從前誤打誤撞進去過,的確有一座用之不竭的寶庫。但霍琳琅要的,是我手裡的多半張圖。那半張圖裡,藏著一個行遍天下的奇人,在百餘年前繪製的天下珍寶圖。有傳言,得此圖者,方能坐穩天下。”
“圖呢?”花兒問。
白棲嶺指指自己的腦子:“霍琳琅機關算儘也不會想到,他要找的東西,早已從世上消失了。”
“你銷毀了?把它記到腦子裡了!”花兒問道。
白棲嶺點頭。
“那你為何不跟穀為先說?難不成你信不過穀為先?”
白棲嶺搖頭:“非也。是穀老將軍不許我說。穀老將軍言:天下現大寶之時,必有大災。更何況這寶物,奪天下時用不到,治天下方能用到。”
花兒被他說得頭暈,懶得與他再繞,隻是指著他問:“你究竟與我穀家軍是不是一條心?!”
“你懷疑我?”
“我要你自己說!”
白棲嶺被她氣笑了,轉念一想,又覺得她生氣屬實是應當。換誰都要氣的!
“你可說完了?”花兒問他。
“說完了。”
他說完了,她轉身要走,被他一把扯了回來!二人在幽暗中對視,白棲嶺死命攬著她,任她如何掙紮都不鬆手。花兒被他扯急了,抬手給了他一巴掌!她以為他會躲閃,但他壓根沒躲,這一巴掌把寂靜的夜晚打碎了,她後悔不迭,卻聽他問:“比起殺人如何?更痛快嗎?”
花兒聞言心裡一酸,就在他懷中不動了。白棲嶺卻繼續招惹她:“怎麼?打我一巴掌你自己倒是泄氣了?彆人的事說完了,你與我的事可沒完!”
“我與你沒有任何事!我早就休了你了!”花兒對他說:“那時不懂事,被你搶親,後來我想通了,你這老賊不是東西!什麼事兒都可著你心意來,搶親是你,消失也是你!憑什麼?你給我等著!待他日我搶個如意郎君給你看!”
“你敢!”白棲嶺手臂又用力,快將她勒死了似的。花兒察覺到異樣,抬膝頂他,被他的腿攔下。二人你來我往,不知哪一下,他就抱住了她。
“清白。”白棲嶺說:“我與她清清白白。不過是為拖住霍琳琅。”
“我不信。”花兒故意與他作對,心中卻是信他的,抱著他的手又用力,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他瘦了許多,當年那魁梧的身形站在韃靼面前都不輸,她還跟柳枝私下嘲笑他是狗熊呢!她大概猜測這幾年他受了怎樣的苦,就好比把馬兒關在馬圈裡,永遠不許它去草原上跑,慢慢地,那馬兒就蔫了;就好比她的老虎,不許它去捕獵,慢慢就沒了獸性,爪子也不利了。
然她聽他講那幾句話,就覺得他雖然瘦了,但到底不是馬也不是虎,他野性難馴,關他一輩子大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