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當外人。想與花兒敘舊一番,但外頭的下人小心翼翼來稟:老夫人心絞痛。家中若乾爭風吃醋的婦人,圍著這樣一個他日有望做天子的人,自然知曉他此番是來會一個女子,是萬萬不能讓他如願的。
花兒嗤笑一聲,眉眼一挑:“還不走?”
霍言山拗不過家中老母,匆匆走了。
第三面,是花兒去山中尋蠱。她深知霍言山的人在跟著她,卻未避諱。她在山中待了十數日,第四日時霍言山來了。他依舊像從前一樣,在林子裡帶著她瞎繞,但從不說正確的路是哪條。如今的花兒,哪怕把她扔到地府裡去,她都能找到出口爬出來。何況這滇地的密林?霍言山眼見著她越走越快,最終被她拋下。霍言山氣急敗壞之時,她卻又回來。
夜深人靜之時,山中燃起篝火,二人依稀回到往昔,終於說了幾句真話。霍言山對花兒說:“這天下如今是這般,無人敢做出頭鳥,無非是怕被群起而攻之。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最終,還是要有人做天子。你如今聰敏,拋卻你與穀家軍的情誼,冷靜思索一番。你覺得,這天下會是誰的?”
“天下是百姓的。”花兒從霍言山手中扯掉那隻兔子腿兀自啃起來,全然不顧霍言山的目光。她一邊吃一邊道:“我記得那時你跟我說,那死去的皇帝在後宮裡如何褻玩小太監、如何殘暴對待宮人,你對此深惡痛絕。那時我覺得,若是這天下姓了霍,或許也不錯。”
花兒頓了頓,又從霍言山面前拿過酒來喝:“可這些年,看慣了人心易變,又親眼見到了那死去的惡人母子,加之那個除夕,不知究竟是誰在京城放了那樣一把火。那時我便知,無論誰做天子,不把百姓放在眼中,都是不行的。”花兒嬉笑著問霍言山:“那把火,不會是霍家人放的吧?”
霍言山視線並未閃躲,卻也沒有回答她。對於這等死無對證的事,他從不願多言。
花兒見他不言語,就一心啃兔子腿、喝酒,而後仰躺在地上,透過濃密的葉子看天上。霍言山也不再講話,吃肉、喝酒,最終倒在她身邊,睡了這幾年於他而言很酣暢的一覺,待他醒來之時,篝火早已滅了,林中升騰起潮濕的霧氣,周圍空無一人,花兒走了。
他派人去尋她,她卻已離開滇城,並未與他道彆。
花兒知曉霍家對這天下已是勢在必得,她與霍言山注定不是同路人,多說無益,也不願再與他有瓜葛,就那樣不辭而彆。她心中並不覺得可惜,甚至對霍言山愈加失望,從他的神情中她猜到了,那除夕夜的大火,許是當時京城的多方勢力共同放的。
她與穀為先說起,穀為先捏緊了拳頭罵了一句,起身走了。
花兒的傷口隱隱作痛,是拜飛奴所賜的傷口。她帶著滇城一個極為罕見的香料出來,遭遇了飛奴的攔截。他們雙方打了起來,飛奴的手下下死手傷了花兒。若非花兒勇猛,怕是要死在飛奴手裡了。
柳條巷的飛奴,到底是與他們背道而馳了!
花兒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咒罵飛奴,想到沒有蹤跡的白棲嶺,又去咒罵他。
而此時,在江南的一座院子裡,一個男子正逗著懷中的嬰孩:“乖,給爹爹笑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3章 吹夢到西洲(二)
狼頭山又下起大霧。
花兒爬上樹屋, 透過靄靄霧氣看到穀為先正帶人砍樹,準備做船。他們要在夏天時在額遠河上放船,徹底奪回屬於他們的燕琢城。
燕好也爬了上來, 坐在花兒身邊歎氣。
“怎麼了?”花兒問她。
燕好指著穀為先道:“大將軍說開拔不帶我們。”
“他要你們去打韃靼二王爺, 自然不能帶你們。”
“那二王爺弱得跟一條死魚似的,一打他就跑。”
花兒被燕好逗得咯咯笑:“他跑你怎麼還委屈上了。你哪次不是跟在他屁股後面撿東西?去年那兩百頭牛, 可是解了大問題了。彆總想著打硬仗,那二王爺雖弱, 但他最富。更何況韃靼君主最寵他, 你以為他真弱麼?我看未必。八成就是不想打仗, 在憋什麼陰招呢!”言罷又指指遠方:“那頭說, 這二王爺雖然不跟咱穀家軍打仗,但對阿勒楚可是虎視眈眈。韃靼王爺, 哪有弱的?”
“也對。那就再去撿它幾百頭牛!”燕好癟著嘴:“彆人打仗抓俘虜,我打仗,趕牛!”說完自己也覺出好笑,捶一把樹乾, 哈哈笑起來。
花兒跟她笑了一陣方叮囑她:“萬萬不可大意。”
“知曉啦!”燕好靠在她肩膀上,壓低聲音道:“花兒姐, 大將軍早些年打仗的時候可曾受過什麼傷?”
“什麼傷?”
燕好支支吾吾:“就他們說…大將軍不近女色…他…是不是傷到了…”
花兒聞言噗嗤一聲, 這一笑扯得她傷口疼。她捂著肚子,看向穀為先。也不怪這些風言風語, 穀家軍本就沒有其他行軍打仗之人的歪風邪氣, 打仗就是一心打仗,不許四處留情。穀為先又是這樣一副正派模樣, 任你花容月貌, 到他面前都要先看身條, 身條弱的,他就一句:不適合打仗。一點歪心思都沒有。
軍師暗暗找過花兒幾次,說想在女子軍給大將軍尋個夫人,此事被穀為先知曉,大發雷霆,隻得作罷。
“大將軍沒心思放在風花雪月上。”花兒替穀為先解釋,換任何一個人,經曆這些事,恐怕都會將情根連根拔起了。但她也好奇,不知女子軍裡哪位姑娘看上了穀為先,問燕好,她顧左右而言他,就這樣做罷了。
女子軍裡的戰士都是花樣年紀,這個年紀,心中惦記一個人實屬正常。花兒自己在懵懂年紀遇到白棲嶺,稀裡糊塗上了他的賊船,又在京城被他大張旗鼓搶了去,如今想來,是一筆算不清的糊塗賬。
花兒每每受傷的時候,總要在心裡將白棲嶺罵得體無完膚,好像這樣,她的傷就好一點似的。罵過了又後悔,他生死未卜,她還要罵他,萬一他知曉了,該變著法兒報複她了。
花兒這樣囫圇一整夜,下一日清晨下起細雨,她騎在老虎身上去林子深處查崗哨。遠遠看著柳枝和燕好帶隊開拔了,就知曉那韃靼二王爺又要上演逃兵戲碼了。這兩年你打我追樂此不疲,二王爺乾吃啞巴虧。花兒跟那二王爺打過一個照面,那次追著他屁股打,給他打急了,跑之前對花兒喊話:“早晚有一天,將你這女子軍的人全奸了!”
這話不好聽,柳枝聞言一支箭放過去,直擦著二王爺腿根穿過去,差點爆了他。這事兒被傳遍了韃靼,一時之間,韃靼人對那穀家軍的女子軍好奇起來。
何止韃靼好奇,花兒此番去滇城,也聽滇地人議論:那苦寒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