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燕琢城(九) 用你自己來換……(1 / 1)

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5285 字 7個月前

燕琢城的百姓說起霍靈山,無不聞風喪膽。還在建和年間的時候,霍靈山還是一座奇山:古木參天、奇峰聳立、鳥獸稱王。霍靈山間有一座千年古刹,相傳求仕途、求姻緣奇準。因著山間野獸橫行,能留著命磕頭到寺裡求一炷香的那都是奇人。到了建和二十三年,一場隆冬大雪過後,有人上山求香被割了腦袋扔在了城門外,自此那霍靈山便成了匪窩。朝廷剿匪不下二十次,均無疾而終。

霍靈山山匪不常下山,自建和二十年至元和六年,下山不足十次,但每一次都是腥風血雨。

此刻外面的人這一聲喊,可嚇破了眾人膽。那宋老爺帶著哭腔求白棲嶺:“白二爺,這賬您說多少是多少,我認了。咱們快些逃吧!”

“山匪在城外你急什麼?就算進了城你又如何得知會直奔這茶肆?”白棲嶺橫眉怒目:“你招來的山匪不成!”

那宋老爺撲通一聲跪下了,給白棲嶺磕頭:“白二爺您彆逼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白棲嶺對賬房先生使個眼色,先生拿出一張紙遞到宋老爺面前。白棲嶺問他:“這賬認不認?”

宋老爺看都不看,一心躲了,磕頭似雞啄米:“認、認。”

“畫押!”

“畫畫畫。”

原以為此事就此了結,白棲嶺卻命獬鷹將他綁在了外頭的廊柱上。那宋老爺時而哀求時而破口大罵,白棲嶺均不為所動。臨行前白棲嶺湊到他跟前小聲道:“三年前我離家,途經霍靈山,被山匪劫了去。在山上七七四十九天受儘折磨,這事兒你等狗雜碎給我記住了。”語畢將他臉拍得啪啪作響:“爺們來討債了!”

講完翻身上馬,揚長而去!凜風揚碎雪,猶似江湖故人架勢。一旁看熱鬨的人躲在廊柱後、桌子下,手中攥著保命刀,瑟瑟發抖,生怕自己被那山匪砍了頭。

柳條巷離著城門遠,剛收到第一道消息。

花兒他們的肉剛出鍋,就聽到外頭有人喊:“鬨起來了,鬨起來了。”

“哪裡鬨起來?”

“西市鬨起來了!白二爺砸了宋家的錢莊!搶了銀子,如今在茶肆對賬!”

“這白二爺才回來幾天,就把燕琢城攪個天翻地覆。白大爺的棺材還停在白府的院子裡死活不出殯,他到底要乾什麼?”飛奴問照夜:“照理說,這白二爺算燕琢城裡的新人,新人到了不低頭做人,整日鬨這麼大動靜,這不像生意人的做派啊!”

“依我看,此事不簡單。”照夜把聽來的風言風語說給眾人聽:“說是白大爺生前似乎有預感,把白家的產業都托給外人管,打死都不給白二爺留。這茶肆隻是最小的生意,後面好多得狠。”

“之前不是說白大爺是突然暴斃,如今又說有預感?”花兒在一邊翻眼皮:“風聲一天一個變,依我看,就看白二爺那黑心的想讓旁人聽什麼。”

花兒隻與白棲嶺打過幾次照面,她隱隱覺得此人不簡單,也不會單單隻為那些鋪子使這麼大把子力氣。但這與她無關,她眼下隻擔憂孫婆的病。

幾個人都不太舍得吃那肉,各自吃了兩三口就放到外面好生凍起來,想著饞的時候再打牙祭。

此時第二道消息方道:“霍靈山來人了!霍靈山來人了!白二爺把宋掌櫃綁柱子上祭天了!”

銜蟬聽到“霍靈山”三個字扯住照夜衣袖:“照夜哥,我們跑嗎?山匪會來屠城嗎?像建和二十七年…”

“彆怕。”照夜輕聲安慰她,飛奴在一邊咳一聲,銜蟬速速放開手。

“我有事先走一步,晚些直接去尋你們。”飛奴整日裡不知在鼓搗什麼,山匪在城外他也要走。花兒快走幾步伸手攔住他去路,小聲問他:“你做什麼去?!”

“去討個活計。”

“山匪要來了,你去哪討活計?”

“孫老爺家。”

飛奴胡亂說一句,繞開花兒,又安慰她道:“花兒妹妹彆擔憂,我定安全回來。”說完撒腿跑了。花兒喊他幾聲他都沒應。再過片刻,又有人喊:“山匪走了!山匪走了!”

這霍靈山山匪在城外晃了一圈,砸了兩個鋪子就走了。此事略有蹊蹺,但無人細思。宋老爺被綁在柱子上,人凍沒半條命,家丁每每上前解救,白府家丁的大刀就舉起來。最終是衙役來了,將人救了下來。獬鷹回去複命,白棲嶺冷笑一句:狗雜碎!

脫衣沐浴,身前後背痕跡斑駁。閉眼就是三年前葉華裳在霍靈山下送他十裡,奉勸他:“白二爺、白二哥,走了就莫回頭。燕琢城裡人心險惡,眾人皆想將你拆吃燉湯,你好不容易虎口脫險這一回,往後要小心呀!”

“二爺,二爺。”獬鷹在一邊喊他,白棲嶺驀地睜開眼,桶裡的水灑了一片:“水涼了,您床上歇著。”

白棲嶺喜靜,今兒又出去鬨了那麼大一通,人乏了。夜裡打更行至白府前街,花兒驀地扯著嗓子喊了起來。照夜驚出一身汗捂她嘴,她躲開,跳著喊起來。

裡頭的白棲嶺被這一嗓子驚醒,從床上坐起來,出了一身汗,手捂著額頭,喊了句:“獬鷹!”

“在!”

“你讓他們換人喊!”

“是。”

獬鷹得令出去,不出片刻來回話:“那個叫花兒的說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

“她今日去碼頭做工,探得了消息,說要面呈。”

“讓她滾。”

“是。”

花兒正在外頭喊得起勁,獬鷹出來對她說:“二爺說今日不想聽。”

“得聽,急事。”花兒故作神秘:“明兒就來不及了。”

獬鷹被折騰幾趟後,花兒終於站到白棲嶺面前。白棲嶺十分不悅,甚至不願看她一眼,那雙凶眼更是燒著火,要將她燎得灰飛煙滅一般。花兒心中也打鼓,生怕哪一下惹毛了他,小心翼翼拿捏著尺度,故作神秘說道:“今日在碼頭,有人說城外來了個商隊,被扣在了城外。賣的東西麼,說是些奇巧玩意兒。”

白棲嶺眉頭終於抬起,花兒見狀忙說道:“打聽不出是什麼玩意兒,但奴才猜想著,裡面八成有鬼。”

“五文。”白棲嶺道。

“您覺得十文如何?”

“不可。”

“那就五文。”花兒做出感激的姿態來:“明兒若是有…”

“你不要打更了。”白棲嶺聽不得她那喊聲,太瘮人。

“我打更每晚十五文呢,不打更我吃什麼喝什麼?”花兒戚戚然:“白二爺您生在富貴人家,不曉得我這樣的人,一文錢就能救命。”故意多說些,想從白棲嶺這鑽個空子。

“你去彆的地方喊。”

“哦。”

花兒的心思被白棲嶺猜到,再想到今日城外走匪,白棲嶺又將宋老爺綁在柱子上,就怕他突然發瘋也把自己綁了。一時之間也不好再得寸進尺。見白棲嶺瞪著她,就後退一步:“二爺,回見。”

“站住!”

白棲嶺喝住她,上前一步。他身高臂長,到她面前有如蟒山壓頂,將她整個人罩個結實。那目光又駭人,裡裡外外打量她。花兒縮起胸,直覺這瘋人要使什麼壞。

“你可知你的食盒給了叫花子。”白棲嶺緩緩道:“那叫花子吃了,當晚就口吐白沫死了?”白棲嶺見花兒臉色變了,對獬鷹使個眼色。

獬鷹接著道:“是了,死狀淒慘,衙門正在查。眼下怕是知道食盒是姑娘給的了。”

“東西又不是我裝的。”花兒說道。

“但彆人也會推脫乾淨,你猜官老爺會推誰出來頂罪?”獬鷹走到花兒面前,小聲說:“眼下隻有二爺能救你。你求二爺。”

這其中有詐。

花兒看著白棲嶺,他倒好,隆冬天氣拿起了扇子扇風,好一派胡鬨!她倒要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走到白棲嶺面前扯過他的扇子用力扇風,姿態諂媚:“白二爺,您怎麼才肯幫我?”

白棲嶺看都不看她:“你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沒有。”

“那便拿你自己來求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