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
很純粹的一記鹹魚直拳,不帶任何彎彎繞繞的心思。
卻硬生生把大理寺卿高致遠給問得卡住。
高寺卿自認在官場混跡多年,既擅長處理上峰關係,還精通調配手下官吏,自問在官場中絕對沒有“與人打交道”的問題可以難住他。
如今他去看不遠處的狄昭昭,小孩正趴在桌上,歪著小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指印。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按照往常的習慣,若是下屬有了這麼大的突破,該催的催、該施壓的施壓,該鼓舞的鼓舞,該利誘的利誘……
總之他絕對有信心,讓人精神抖擻、鬥誌昂揚,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做好。
但是看著還要踩在椅子上補身高的小孩,高寺卿:“……”
小孩子!
看起來也就四五六歲的樣子,這個年歲的幼童,可是出了名的鬨騰、不穩定。
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說不乾就不乾,你還能拿他怎麼著不成?
沒看狄寺丞都派了一個當爹的,專門看著才放心嗎?
高致遠頭一次感受到了挑戰,誰也沒和他說過,當大理寺卿還要學會哄孩子?主要是彆的威逼利誘手段風險太大,他也不敢貿然嘗試。
但問題是,這個年歲的小孩要怎麼哄?
他輕咳兩聲,面對狄先裕的語氣也忽然柔和了一個度:“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看看昭哥兒L缺點什麼?昭哥兒L有什麼喜好的吃食,比如冰糖葫蘆?”
幾乎沒有帶孩子經驗的高致遠,絞儘腦汁也隻能想出一個冰糖葫蘆。
但就這麼巧,恰中紅心!
狄昭昭還真愛吃冰糖葫蘆,甚至吃到小牙梆梆痛,最後可憐兮兮地被限製了吃糖葫蘆的數量。
恰好分辨完一組指印的狄昭昭,小耳朵輕動一下,腦袋立馬抬起來,脆聲:“誰在吃糖葫蘆!”
怎麼可以背著昭昭偷吃糖葫蘆呢?
狄先裕:?
他剛剛還想,要不要去給兒L子買點吃的,就有自己送上門來。
好事啊,還免得自己跑腿了。
好事!
狄先裕上前揉揉小家夥的腦袋:“沒人在吃,小昭哥兒L想吃嗎?”
“想!真的可以嗎?”小昭昭眼睛烏亮烏亮的,抓壞人居然還有獎勵糖葫蘆的,這也太幸福了。
“今天破例,可以再吃一次,再買點你喜歡的零嘴。”狄先裕估算一下時間,“差不多再看一組指印,就備好了。”
狄昭昭小臉好像都一下亮起來,整個人都興奮得像是在發光,歡呼道:“那就這麼說定啦!”
想到爹爹偶爾不靠譜,他連忙又大聲補充,“騙人的是小狗!”
“行,騙人的是小狗。”狄先裕樂嗬嗬的和小孩拉鉤鉤。
狄昭昭一下覺得好有力氣,歇也不歇的趕緊埋頭看指印。
趕緊找出一對來,昭昭就有好吃的啦~
狄先裕也不急不忙地往回走,然後……看向高致遠。
那意思很明顯——騙人的是小狗。
大理寺卿:“……”
狄家二郎,果然名不虛傳!
高致遠吩咐隨從去街上,按照狄先裕列的單子買。
什麼莘衫坊的棗泥軟糕,什麼方家鋪子的雪山酥冰果碗……如果不是專門研究吃喝,哪裡會這麼清楚?
大理寺卿又瞅了一眼狄先裕,覺得眼前人和傳言中的形象又吻合了幾分,他歎口氣,也許天虹顯微燈,隻是靈光一閃。
***
其實狄鬆實也關注著昭昭這邊的進展,一忙完就也往這邊來。
見狄昭昭正專注,他便和高寺卿聊起來。
“可有發現?”
“暫無。”狄鬆實回答,也問:“這邊指印對比得可還順利?”
高寺卿苦笑:“也不知該不該盼著指印都配對順利。”
這話說得糾結十分,卻一點錯也沒有。
儘管這是個很難且費時間,還付出了好些差役的體力和時間,但並不代表就一定能出戰果。
要是太順利,所有黑糊指印都匹配上了,那這條路基本就算走不通了。可能縱火者根本沒留下指印,又或者留在火堆裡,被燒得根本沒法用。
走到死胡同,這是這個案子經曆得最多的結果。
狄寺丞又彙報了一下,目前排查放火工具、和審問酒樓人、目擊者的二大寺丞,都還沒有收獲。
這無疑讓人心都咯噔一下,然後緩緩沉到穀底。
發現爹和高寺卿好像不聊了,狄先裕抓著空隙湊近,交功課!
交完這個功課,他就解放了,天高任鳥飛,海闊憑他躍!
狄鬆實接過,大致看了看,他沒細究內容,打算等案子結了,再坐下來慢慢研究其中精妙。
但他瞅了一眼狄先裕,懷疑地問:“你確定寫全了?”
鹹魚指天發誓:“絕對寫全了。面面俱到,絕無疏漏!”
狄先裕臉上無辜表情實在是太真了,真的不能再真!
因為這廝確實打心眼裡覺得自己肚子裡也沒啥墨水了,也是前幾次騙過狄鬆實雙眼的重要原因。
狄鬆實將紙認真折好,放入懷中。心中卻在“相信兒L子”和“還是有嫌疑”之間搖擺。
主要是狄先裕已經有前科了,當時也是這樣一副真誠無辜的表情,甚至找顧氏和大郎幫著求情,最後竟做出了“天虹顯微燈”這樣的奇物。
狄鬆實心中琢磨,面色卻不露分毫:“且信你一回。”
狄先裕心頭一顫,這語氣怎麼聽著這麼像威脅呢?
鹹魚立馬搜腸刮肚,再次確定下至鹵味、上至火藥他都不會,唯一的編程技能也忘得七七八八了,這才安心下來。
沒問題!
隻要他足夠腦海空空,誰也彆想害他這條鹹
魚!
他笑得真摯且討好地衝狄鬆實道:“我這麼單純質樸的人,絕對不說謊,爹您放一百個心就對了。”
狄鬆實滿額頭黑線。
一時竟不知該誇這家夥的“單純質樸”,還是該罵這廝竟笑著拍胸脯承認自己再無才學。
到底從哪裡來的這般厚實面皮?!
***
又等了好一會兒L,狄昭昭終於把兩堆指印比對完了。
說是要吃零嘴的小孩,真沉浸在“昭昭連連看”的遊戲後,完全就把吃食忘了。
小家夥美滋滋的站在椅子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美滋滋的發出一聲滿足的長歎:“哈——”
理智小腦瓜一下線,吃貨小腦瓜立馬衝上來搶占山頭,小昭昭忽然瞪大眼,驚呼:“呀!”
“昭哥兒L的糖葫蘆!”
他小腦袋飛快轉動,就和小狗狗不斷嗅肉骨頭一樣找,一下就看到了木盤上擺好的零嘴。
全是他最愛的!
狄昭昭的眼睛瞬間亮閃閃,得知是高寺卿派人專門去給他買的之後,小孩欣喜的看向高寺卿。
然後高致遠就看到,眼眸晶亮小臉可愛的小孩,捧著一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樂顛顛地小跑到他面前。
“謝謝爺爺買的零嘴,全都是昭昭最喜歡的!”狄昭昭對給他買這麼多零嘴的大人很是嘴甜。
高寺卿看著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眼睛烏亮的小孩,甚至有點想去揉揉他的小腦袋:“昭哥兒L真可愛,指印比對得如何?”
狄先裕:“……”哪裡是誇昭哥兒L可愛,分明是喜歡他的那顆小腦袋吧?
狄昭昭捧著冰糖葫蘆,挺直小胸膛:“比出來了哦!”
把這麼難的指印全都比出來了,狄昭昭小尾巴翹得老高,覺得自己太棒了,就該獎勵一根冰糖葫蘆!
“嗷~”哢嚓一聲,又一顆飽滿的冰糖葫蘆被咬碎,然後在小孩臉蛋處,鼓起一個圓潤的可愛形狀。
狄·藏食小倉鼠·昭昭,忍不住“唔”了一聲,滿意得眼睛都眯成月牙。
幾個大人都迫不及待地走到木桌邊上,去看小孩比完的指印。
屋子裡來往的差役,也都注意到這一幕,目光不由向這邊投來,腳步下意識放緩。
真有縱火者留下的指印?
連對指印兩眼一抹黑的狄先裕,都忍不住好奇上前。
陶老這個時候也一一複核完,他向兩位大人點點頭,介紹情況:“目前全都比完了,隻有二枚指印沒有配上的人。”
“二枚?”
兩位大人輪流把二張黑糊指印紙拿在手上,細細端詳。
恨不得透過指印,直接把人給揪出來。
端詳得頭都暈了,眼睛都快出現指印紋路重影……也沒端詳出個所以然來。
狄寺丞甚至覺得狄先裕那個奇特的酥餅形容,都很有道理。
高致遠也訕訕地笑了下,指著一枚外輪廓奇特,完全看
不出指印外形,反而更像一坨壓扁面糊的黑坨坨:“這枚指印是怎麼回事?這樣也能比,昭哥兒L是有什麼特殊的法子?”
狄昭昭踮踮腳,小腦袋裡立馬想起來:“這是從一根掏火鉤上取下來的,”他小手比劃,“昭昭手臂這麼長,兩根手指這麼粗的長鐵棍,應該見過吧?”
小孩伸出一根手指,然後另一隻手把它包住,“你們瞧,如果有人握緊這根掏火棍的話,留下的指印是在這樣圓圓的一截上。”
弧面指印?
高寺卿都不敢想,正常的指印糊成這樣就很難比了,他低頭:“你不覺得很難嗎?”
“很難嗎?”狄昭昭有點茫然,撓撓小腦袋,想了會兒L,想通了。他用略帶同情的小眼神看高寺卿,“爺爺小時候沒玩過泥巴嗎?”
高寺卿:?
狄鬆實忽然看了狄先裕一眼,玩泥巴,絕對少不了二郎。
“就是捏陶泥啊!”狄昭昭不相信居然有人沒玩過泥巴,他連說帶比劃,捏陶泥小人、小家具多好玩啊!
他還試過專門摁手印玩,再把陶泥滾一滾,掰一掰,那個時候他就看過指印會怎麼伸展變化了。
“知道了怎麼變過去,也就能想到怎麼變回來,是吧爹爹!”小孩扭頭去找爹。
當初捏了一個小昭昭、一個媳婦小人的狄先裕望崽沉默。
他們當初玩的是一套東西嗎?
合著他才是真玩泥巴的那個。
看著狄昭昭一臉理所當然的小表情,說知道怎麼變過去,就知道原來是什麼樣子。
兩個吃的鹽比小孩吃的飯都多的大人,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被火燒壞了。
狄昭昭小臉寫滿“你這都沒玩過,好可憐”的模樣,還大人似的,試圖安慰道:
“爺爺彆傷心,下次昭昭來大理寺,給你帶一個陶泥做玩偶。您找時間玩一玩陶泥就明白了。”
狄鬆實還尚且有心理準備,高寺卿此刻已經心中駭然。
儘管昭昭說得再簡單,再輕鬆,可他高致遠又不是小孩了!
這裡的每一枚指印都不好辨認。準確地說,任何一枚指印隻要損毀變形了,都是極難分辨的。
指印這種可以直接釘死人的證據,難道他們這些查案的官吏真的不知道有多重要嗎?
之所以不用,之所以忽視,隻有一個原因,太難了用不來。
高致遠可不會真的傻到被小孩一說,就相信這很簡單。
“那爺爺等著昭哥兒L的禮物。”相比之前強行溫柔怕嚇著小孩的刻意,這一聲昭哥兒L感情真多了。高寺卿又趕緊跟狄寺丞確認:“這些酒樓的人都審清楚了嗎?”
狄寺丞肯定:“都連夜審清楚了,沒問題。”
當然不會因為小廝、雜役等人有正當理由進入後廚,就排除他們的嫌疑。
大理寺從昨日開始就連夜審問,人在何處,做了什麼,誰人可證?
高強度的細致審問,可不是問
一遍就行,而是來來回回的問,不斷挑著細節問。
一遍兩遍二遍,看有沒有前後矛盾的地方。
一旦有可疑,再多審個七八遍都不是沒可能。
除了個人供詞前後比對,每個人的證詞還要交叉比對,看看能否相互印證。
這樣巨大的工作量,全在昨晚連夜完成,不敢耽擱片刻。
於是此刻,狄鬆實才能十分確定地說沒問題。
狄昭昭小臉明媚:“那就是說,這二枚指印,真的很可能是放火的壞人留下的!”
狄寺丞神色緩和:“很有可能。”
高寺卿面露喜色,捏緊拳頭:“終於找到點有用的證據了。”如果不是太瘋狂,也不現實,他真恨不得把全京城人一個個都逮過來,看看到底誰是這二枚指印的主人!
他看向小昭昭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金疙瘩,怎麼看怎麼可愛,連小孩嘴角的那點冰糖碎渣,都覺得順眼極了。
狄昭昭也小臉笑開,露出一點點小白牙。
他美滋滋地一口吃掉一塊棗泥軟糕,又耐不住好奇心打聽:“不是沒抓到放火的壞人嗎?怎麼知道是兩個人的?”
他好像聽到過幾次,說是兩個壞人。
狄鬆實正在翻看錄事的記錄,找這二枚指印對應的物件,他邊看邊道:“第二次縱火案的主審從腳印瞧出來的,屋子裡有兩個人的腳印。”
高寺卿也在查看物證,他也道:
“後面幾個現場有腳印清晰的,也都印證是兩個人。就是不知道這次二枚指印,是有一枚多出來,還是這次縱火案,新添了一個賊子。”
這個時候地板可是稀罕物,窮苦人家蓋房都是土泥地,再好的酒樓,也不會把客人看不見的地方鋪上地板,無論竹木板還是青石板。
故而隻要天氣湊巧,有些潮,或者前幾日下過雨,土地偏濕軟,人一踩,火一燒,腳印並不難找。
狄昭昭回憶了一下雜物間的腳印,小腦袋點點:“好像是有兩組腳印靠火堆多一些。”
這是從第二件縱火案就達成的共識,二人也沒多聊,而是繼續端詳起二枚指印對應的物證。
陶老依舊還沒從震撼中緩過神來,因為他是懂比指印的,懂行的人更能體會到其中難度。
他看著二件提取了指印的雜物,更為狄昭昭成功排除指印而感慨,他道:
“能比出來是真的不容易,本來指印就被燒過,再用炭粉法、煙墨法一處理,還會再損失一些小細節。”
他前些年基本隻看清晰的指印,對這些小細節沒太大感覺。還是經曆了這一遭,才體會到這種糊成一團的指印,太依靠紋理間的細節了。
他這一說,誰都能想明白。
高寺卿歎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即使用再細的毛刷,再輕的力道,再小心地順著紋理輕輕掃,也難免碰到。”
陶老也無奈:“尤其是把多餘的炭粉和煙墨帶走的時候,無論吹或者掃都會有損傷。”
越是歎息(),越是驚奇?()_[((),狄昭昭能比對出這樣的指印,真是非常人之能。
狄昭昭本來也皺巴著小臉看二件雜物,小表情臭臭的。因為剛剛比的指印,真的比紫霸王照出來的糊不少。
看得他眼睛都累累酸酸的。
小孩噘著嘴在心裡小聲嘀咕:“壞人留下的壞指印,哼!”
但聽到幾個大人的對話,狄昭昭腦子裡有畫面一閃而過,他大眼睛忽然睜圓,連忙問:“為什麼不能讓炭粉自己跳開呢?”
狄昭昭剛開口時,陶老二人還表情嚴肅地認真對待。
生怕小孩又來“這很簡單”,或者“為什麼”之後接個重要的話題。
等他說完,二人都啞然失笑。
“炭粉又沒成精,哪裡會自己跳開?”高致遠終於感受到一點點5歲小孩該有的“蠢笨”,竟一時有些感動和稀罕。
“會呀、會呀!”狄昭昭忙轉著小腦袋去找狄先裕,還一邊激動地喊:“我爹會!!”
正偷吃小孩零嘴的狄先裕:???
“咳!咳!咳……”狄先裕被嗆到,咳得停不下來。
誰會?
會什麼?
狄鬆實幾人先是一驚,但發現狄先裕竟在偷吃給昭昭買的零嘴,還一副被零嘴嗆到的模樣,這份驚訝瞬間就散了。
散得就像是遇見太陽的晨霧,一絲痕跡也無。
狄昭昭見大家滿臉不信,本就中氣十足的小嗓門更是飆高,震聲:“真的!爹爹會變法術,他會讓石頭自己跑!”
狄先裕滿腦子問號。
眾人見小孩據理力爭、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看向狄先裕的眼神都帶著些怪異。
寬敞內間裡公辦的所有在場官差:!!!!!
狄家不會真會仙法吧?什麼叫讓石頭自己跑?
王寺丞從昨日起就忙得腳不沾地,才剛剛有口喘氣的時間,想來見識見識巨大天虹琉璃燈。
腳才剛踏進來,就被死死地釘在原地。
他就知道,菊花不可能比不上蓮花!!!
絕對不是什麼花瓣呈絲狀的問題,果然根源在狄家的人身上!
安靜,且沉默。
氣氛一時有些奇怪,仿佛飄著滿屋頂的疑問和驚歎。
狄先裕喘過氣來,把自己湊過來喊爹的小孩一把提溜起來,笑得像個反派:“你說,我什麼時候會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還有這本事!”
鹹魚說得很大聲,生怕周圍人聽不到一樣。
反而讓小昭昭誤會了,以為爹真的忘記了,他趕緊仰著頭說:“爹你忘了嗎?你給我變過戲法的,那八顆你施過法的小石頭,我一直放在寶箱裡藏著呢!”
寶箱?
狄昭昭確實有一個寶箱,類似嫁妝箱籠,裡面收藏了很多東西,小孩覺得是寶貝,但大人看來大多都是破爛。
被這麼一提醒,狄先裕腦子裡倒是忽然浮現起昭哥兒L的那一箱子“寶貝”來,什麼
() “魚叉小樹枝”“碎石頭片”“小木劍”“漂亮葉子”……甚至撿到的好看雞毛,都寶貝得收起來。
想著想著,鹹魚腦海裡突然湧出一段記憶——昭昭滿臉驚喜站在箱子邊,小手捧著幾塊打磨圓潤的小石頭,像是捧著天大的寶貝,“爹爹真送給我嗎?”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小孩眼睛都好像在發光,寶貝地把小石頭藏進箱子深處。
狄先裕傻眼了。
因為他想起來了!
昭哥兒L還小的時候,他曾經拿磁石誆過小家夥。
其實就是普普通通的幾塊吸鐵石,但當時昭哥兒L可愛啊,臉上還有嬰兒L肥,賊招人稀罕!
他就手裡拿著磁石哄小孩:“昭哥兒L有沒有見過會自己蹦跳的石頭?”
那時小昭昭聲音都還帶點奶氣,小臉單純:“石頭不會蹦啊!”
他就偷偷在袖口藏一塊磁石,然後故意裝模作樣一下:“看爹爹給小石頭施法——”
一陣最多隻能誆騙3歲小孩的“嘛哩嘛哩哄”施法之後,那小石頭就真跳啊跳的自己跑了!
“窩哇~”3歲的小昭昭一臉驚喜得跳起來。
狄先裕大手在半空轉圈,小石頭竟也原地跟著轉圈跳舞!
“窩哇哇!!”3歲的小昭昭小手拍得通紅,小臉滿是激動。
狄先裕又“施展”了幾樣吸鐵石的花式玩法,有可愛小崽在一旁捧哏,真是怎麼玩都開心。
“窩哇啊——哇——”3歲的小昭昭看向爹爹的眼神都滿是崇拜,聲音都甜甜軟軟的:“爹爹好厲害。”
頭一次當爹還新鮮味十足的鹹魚,矜持著臉,緩緩點頭,氣勢十足地裝腔道:“這都不算什麼。”
小孩興奮地直往爹爹懷裡鑽:“爹爹最厲害啦~”
自此,一切都正常且美好。
小孩有了快樂的童年,收獲了心愛的玩具,鹹魚享受了帶崽的愉悅,收獲了小孩的崇拜。
雙方都心滿意足,把這份快樂記憶珍藏在心裡。
直至今日。
誆騙了二歲小昭昭的鹹魚,收到了來自五歲小昭昭的正義。
狄先裕欲哭無淚。
這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帶崽日常嗎?!
狄先裕面對一眾因他露出“恍然大悟”表情,變得更為複雜和探究的目光,趕緊連聲解釋:
“你們彆想多了!就是幾塊磁石而已!”
狄昭昭腦子裡還在想“cishi”是什麼厲害的法術?
忽然就聽陶老“咦”了一聲:“如果用磁石來吸磁粉顯指印,好像真有不少好處,避免了毛刷去掃,仔細想想也十分可行。”
除了那次被誆之外還沒見過磁石的狄昭昭,雖然還沒鬨明白怎麼用,但絲毫不影響他小語氣十二分驕傲地說:“我就說我爹爹會吧!!”
昭昭還興奮扭頭去看狄先裕,烏眸亮晶晶的寫滿崇拜:“我爹爹最厲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