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第二天天光微亮蕭然就醒過來了。
紅衫的呼吸仍舊平緩,應該是還在睡。
蕭然翻身,心裡裝了事,想再睡也睡不著,但又不好打擾紅衫,隻能呆呆盯著帳子磨時間。
在雲麓觀時她可沒想到自己還能有想睡睡不著的時候。
【宿主早。】007打招呼。
【早。】
【宿主不看看功德嗎?】007的聲音裡暗含興奮,仿佛想要炫耀什麼,但又忍住了。
蕭然這才想起來,之前事情一出接一出,她倒忘了看功德,這兩天她救的人,給個幾百功德不過分吧。
拉開面板,還是負數,有零有整的。
眨眨眼,又眨眨眼,蕭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動靜有點大,紅衫被吵醒,在帳外詢問。
蕭然現在眼裡隻有功德,敷衍地嗯嗯啊啊了幾聲,連紅衫什麼時候開門出去了都不知道。
【007,什麼情況?係統出錯了?!】
原先負十一萬的功德現在還剩八萬九千多,也就是說這兩天有兩萬多進賬?!
【沒出錯,就是這麼多。】007也美滋滋的。
相比之前摳摳搜搜地給功德,這突然大方了不止一點兩點。
【是韓存他們,還有那個斷臂的男子?】
蕭然馬上就鎖定了目標,周氏應該不大可能,按照之前秦嬤嬤的風格,給一兩千都是頂天了。
而韓存等人,可是係統蓋章認證的“好人”。
007沒回答,沉默就等於默認,蕭然已經領會了它的意思。
誰沒看過兩本呢,這種好人意思就是身上都有功德唄。
可惜自己和昭明郡主這個大麻煩綁定,不然自己指定跟著韓存等人一起回京,搞不好一年內就可以還清所有功德。
現在,還是小命更要緊一些。
【宿主,兌換時間功能吧!】
見宿主沒有追問,007又興致勃勃地推薦起了之前被擱置下的新功能。
【不了,還欠著債呢。】蕭然冷酷地拒絕,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哪能讓主係統薅這把羊毛。
“姑娘。”
紅衫端著面盆進來服侍蕭然洗漱。
“昨晚老爺他們也回房間休息了,據說那群人...是在大堂睡的。”
紅衫擰乾帕子遞給蕭然,神神秘秘地說道。
蕭然了然,果然是“好人”,素質還挺好。
敲門聲響起,紅衫立刻收聲去開門。
是楊大有。
蕭然現在見到這群人跟見到金閃閃的功德沒什麼兩樣,忍不住微笑著問道:“有什麼事嗎?”
楊大有被蕭然看得有些發毛,老實說道:“沒什麼事,大人讓我來問一聲,道長在大堂用飯還是在房內用飯。林大人現下在大堂。”
“去大堂。”
昨天還沒見過林父,也要讓他安安心才行。
蕭然和紅衫一起下了樓,便看到林父、林萱還有管家等人圍坐在一起,周氏不在,應當是和女眷在房間裡。
許是大堂有人巡邏,林父等人異常安靜,目不斜視。
“父親。”
蕭然走近。
林父抬頭,看著跟在後面的楊大有,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問道:“沒事吧?”
蕭然搖頭,輕聲道:“父親放心,再過兩天,咱們就可以啟程了。”
“好。”林父同樣輕聲應道。
吃完早飯,蕭然獨自上樓,紅衫還想跟著,林父將人攔下了。
如蕭然所料,床上的人今早果然醒了,現在正和韓存說話。
和初時躺在床上臉色青白、昏迷不醒相比,醒過來的男人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氣度從容,好像受傷斷臂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是、林道長吧?”
見到蕭然,男人開口,雖是問句,語氣卻篤定。
蕭然點頭。
“道長請坐。”
啞巴搬了個凳子放在床邊,蕭然走過去坐下,目光從人臉上挪開,看向手臂。
傷口新換了一層細布。
男人也注意到蕭然的眼神,“還要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不敢,隻是恰逢其會,各取所需,也為醫者本心。”
蕭然沒有順著他的話上杆子認下這個恩情。
在看到男人後,蕭然因為功德而有些發熱的頭腦終於冷靜下來。
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好忽悠的。
“無論如何,是我欠道長一個人情。韓存都與我說了,是手下魯莽,聽聞令堂受了驚,不知情況如何?”
“沒什麼大礙,昨日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
“我有些話想單獨跟道長說,不知道長可方便?”
蕭然沉默了一瞬,經過昨晚鄭老頭的提醒,蕭然能聽明白這話裡是在問自己對兩人單獨相處是否介意。
蕭然點了點頭,“方便。”
韓存和啞巴一起出門,順便將鄭老頭也帶走,出乎意料的是鄭老頭今天異常安靜,順從地跟著走了。
見人都離開,男子坐直身子,:“敢問道長,這斷肢縫合之術彆人是否可學?”
蕭然原以為他是想問自己手臂的情況,不想是問這個問題,不由一怔。
面對男子嚴肅的神情,蕭然不知怎地說不出謊話,“學不了。”
“可我聽說,道長一邊縫合一邊在教那位鄭先生?”
“是。但他學不會。”
“為何?”男子追問。
“這樣的手段,需要眼明、心定、手穩。閣下想必知道百步穿楊吧,所謂眼明,不止需要百步穿楊,更需要百步穿螞蟻,非天賦異稟不可得。且需在整個過程中不能稍有眼花,否則前功儘棄。”
蕭然無法跟他解釋神識,也說不清神經到底有多細微不能靠肉眼辨彆,隻能以這種方式說明。
“更何況閣下受傷不久,創口極平整且骨肉未完全斷開,用了上好的傷藥,若是其他人,未必有這樣幸運。”
男子點頭,“是我有些妄想了。”
蕭然大概明白男人是想知道這項技術是否能夠推廣,畢竟軍中最不缺受傷斷肢的人,但這是時代的限製。
想了想,蕭然開口問道:“閣下知道傷口縫合嗎?”
“道長是說......”
“不是像斷肢這樣的傷勢,有些傷口光靠自然長合需要時間極長,且稍不注意就容易潰爛引發其他問題。可以嘗試將其縫合,既能止血,也有利於傷口長好。”
蕭然解釋道。
“道長願意教授給其他人?”
男子問道,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原先蕭然不怕彆人學斷肢縫合,是因為學也無用,但這傷口縫合的技術,卻沒有那麼大的限製。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與閣下提起。”
“道長高義。”
“隻是我恐怕不能再此地久留。”
蕭然猶豫著說道。
“這無妨,道長教給鄭先生,想必他很快能學會,再由他交給其他人就是了。”
說起鄭老頭時,語氣輕描淡寫,仿佛篤定他一定行。
“閣下是決定將人帶在身邊了?”
“道長與我有恩,雖不能替道長解決那個大麻煩,但這個小麻煩還尚在在下能力範圍之內。”
蕭然被點出了隱秘的心思,並未有被看穿的尷尬。
對於鄭老頭,她確實有甩鍋的心思在。
這個人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既不能放在身邊,怕隨時爆炸,又不能將人處理,蕭然還沒有冷血心腸到殺人的地步。
況且鄭老頭恐怕和昭明郡主那邊有聯係,要是人沒了,那邊得不到信息,難保不會再派人來,再有下次,想拿住人就不會像這次這麼容易了。
現在她的意圖被看穿,並非沒有好處,起碼對於鄭老頭的處理,這個不算緊密的“盟友”,一定會更謹慎周到一些。
二人聊完,男子將韓存等人喊進來,蕭然這才開始幫他查看手臂的情況。
這次鄭老頭不在像之前那樣厚臉皮,等男子開口才湊上來,人也蔫蔫的,一副遭受過社會毒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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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林家收拾好行囊,準備再次踏上去江寧縣的行程。
隻是除了林家人之外,其餘護衛被韓存帶走。
對於驛站中發生的事情,林父尚可約束林家下人閉嘴不言,但這些護衛和林家隻是雇傭關係,不說雇傭期結束,隻要離開韓存等人的視線,林父恐怕就拿他們沒辦法了,有人接手正好。
驛站的掃尾工作也由他們處理。
韓存從自己的隊伍中撥出白山等五人護送林家去往江寧縣。是保護,也是隱秘的監視,同時擔任幫蕭然傳遞信息的作用,鄭老頭對斷臂的了解畢竟不如蕭然。
林父沉默地接受了安排,兩隊人馬在驛站分彆,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