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渣爹後悔,痛哭流涕(1 / 1)

電台廣播裡鋪天蓋地全是江鳴山做過的混賬事。

香江的媒體被天降大料砸暈, 興奮至極,各個都想立刻回報社加班。

港商代表江鳴山無惡不作,多好的熱點。

誰蹭誰發財。

幾乎所有報紙都在加刊。

記者們在外面東西奔走, 打探聯係更多受害者, 搶更多的江家秘聞, 鞋跟都要磨出火星子。

香江印刷廠的膠印機都因為印的報紙太多報廢了兩台。

討伐江鳴山的聲浪層層疊高。

將江家推上風口浪尖。

江含煜都要瘋了。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江家以往也有企業被查過,但每一次都被輕輕掀過。

就算警方公示詳情,輿論上也不會砸出什麼水花。

而這一次……

江含煜居高臨下地看向江亭公館的門欄。

大量記者舉著長|槍短炮聚集在那裡, 幾乎要衝破安保的阻攔, 嘈雜的人聲甚至都能從門口傳到屋內!

他氣得摔了桌上的水晶杯。

杯子撞上牆邊的書架, 摔得四分五裂。

江含煜低頭,嘴唇微張著喘氣, 閉著眼睛平複心情。

當務之急是把媒體穩住, 把麻煩甩脫。

否則港交所那邊, 集團的股價就要徹底保不住了!

他想要的是如日中天的江亭集團, 不是一個爛攤子!

江含煜臉上毫無血色,抬腳往座機電話那邊走,沒邁幾步就眼前一黑, 倒在了地上。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

他想到了家庭醫生說的話:“骨髓纖維化會影響造血係統, 如果不能儘快找到合適的血源, 你的貧血問題會逐漸嚴重, 甚至暈倒。”

簡若沉, 血……

·

“阿湫!”簡若沉打了個噴嚏。

響得把準備布置任務的關應鈞都打閉嘴了,“感冒了?”

簡若沉捏了下鼻尖,“沒有。”

可能是有人在罵他,“你繼續。”

關應鈞收回視線,果決迅速, 有條不紊地下達命令,“畢婠婠去和乘務員溝通,換上女招待的衣服,推上餐車,在五個頭等艙裡找出江鳴山包廂,借機把竊|聽|器放進去。”

畢婠婠:“yes sir.”

關應鈞看向張星宗:“你去和船長溝通,把通訊器給掌舵的,讓他們隨時配合工作。為防止船上的工作人員和大劫案有牽扯,看到警察後有所警惕,你就說我們是上來抓粉販子的。”

張星宗:“我明白。”

關應鈞:“大家對一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三十,我給你們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後回包廂。”

“yes sir!”

關應鈞:“我上過電視,不方便露面,剩下的人分散開把船艙過一遍,看一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嫌疑人。”

“十五分鐘,去吧。”

簡若沉站起身,想跟在劉司正後面一起去。剛走幾步,手腕就被拉住。

關應鈞道:“你太打眼,彆跟著。容易暴露。”

也對。

簡若沉順著力氣坐回去,看到關應鈞從兜裡掏出一個純黑的漁夫帽,抖開後待在腦袋上,帽簷耷拉著,遮到鼻子的山根處,露出硬挺的鼻尖和薄唇。

更像個混社會的大哥了,演都不用演。

十分鐘後,船艙的門被敲響。

簡若沉看著磨砂船艙上畢婠婠的剪影道:“進來。”

移門被推開,畢婠婠推著一個餐車站在外面,第一層是些糖果零食,第二層放著保溫餐盒,邊上的布兜裡還裝了計生用品和棋牌娛樂。

戲做得很全套。

畢婠婠的頭發用絲巾包起來,像個真正的女招待,嗓音殷切甜美,“先生需要點什麼嗎?”

簡若沉配合她:“拿兩幅牌,你給我找點零錢呀姐姐。”

畢婠婠差點沒接住戲,停頓一秒後接過紙幣,將牌和找零遞過去,“祝您旅途愉快。”

她推著推車走了。

簡若沉聽著隔壁艙門被敲響的聲音,走回來拆牌。

關應鈞隨口問:“買這個乾什麼?”

“拖時間。”簡若沉開始洗牌,一開始還有些滯澀,後來紙牌便發出流暢的碰撞聲。

“頭等艙一共有5個,畢婠婠從我們3號開始敲門,4號和5號艙都沒有敲,這使她到1號艙的時間太快,可能會惹江鳴山懷疑。”

關應鈞沉默幾秒,誇道:“論心思縝密,猜測人心,西九龍沒有人比得過你。”

最後一個字落下,簡若沉毛骨悚然,嚇得手裡的牌都呲飛一張。

關應鈞會誇人了?

五分鐘之後。

畢婠婠換回常服,和其他領了任務的人一起回來。

關應鈞問:“都完成了?”

“完成了,sir。”

關應鈞:“找到多少嫌疑人?”

“目前能確認的隻有麻子,黃毛和賣報員,這三個人的特征比較明顯……太難了sir,上次輪渡大劫案的信息太少,他們作案時都戴了面罩,受害者的口供信息基本沒什麼用。”

劉司正歎氣,“照這樣下去,豈不是隻能抓到三個?”

“不要急,船還有一小時四十五分鐘才到岸。”關應鈞打開監聽手提箱,將設備與竊|聽|器連通,打開外放器。

外放音響吱吱響了一聲,傳出江鳴山的聲音。

“吔屎啦淚!”江鳴山砰的拍了一下桌子,“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

“對不起。我裝上去之後不知道碰到了什麼,它一下子就亮了。”

90年代的設備質量一般,滋滋啦啦的,大家越聽湊得越近。

簡若沉聽得認真,脖子往前伸,眼神專注。

白晃晃的脖頸在眼前一晃,關應鈞抿唇挪開視線,往椅背上靠了靠,垂眸繼續聽。

江鳴山罵:“癡線!(白癡)”

他頓了一會兒,說:“一不做二不休,你去把弟兄們叫來,你們想辦法把船上的東西撈乾淨,不要管以後了!”

簡若沉小聲道:“他要把人全叫來,我們就能知道有多少人了。”

張星宗不明白,“怎麼知道?還讓畢婠婠扮女招待進去數?那樣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數腳步。”簡若沉有點奇怪,“警校沒教嗎?每個人走路習慣都不一樣的,腳步聲也會不一樣。”

張星宗:……

警校就上27周,撐死了半年,哪裡會教這種技能?

隻有被選進cib,準備去當臥底的警員才會細學這種知識。

“你是不是對警校有什麼誤解?我們沒有那麼神奇。”

簡若沉:……

不啊,他們學校就教的。

他歎氣,“算了,我會。”

關應鈞的視線落到簡若沉的發頂,垂眸道:“都安靜,讓他聽。”

很快,紛雜的腳步聲在船艙外響起。

簡若沉閉眼,側耳傾聽片刻後道:“6個人,沒有女性,有一個跛腳,他腰間掛了一大串鑰匙,撞擊聲一輕一重…有一個體重比較輕。”

“是瘦猴!”劉司正壓低了嗓子驚呼,“這個對上了。”

輪渡大劫案受害者的口供是他們一早就整理好的內容。

簡若沉幫忙時整理工作已經開始收尾,沒有機會看到任何受害人口供和A組給嫌疑人起的代號。

簡若沉竟然真能聽出來!

張星宗目瞪口呆,“你不是搞心理學的嗎?怎麼連cib的技能都會?關sir都不會這個。”

簡若沉瞄了一眼神色不明的關應鈞,小聲:“我還以為大家都會呢,電視裡不都這麼演嗎?就學了一下。”

關應鈞扯了一下嘴角,沒像以前那樣盤問,“繼續監聽。”

江鳴山在對面點卯,“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在30分鐘之內給我把船洗劫一空,然後到船艙內放救生艇的地方集|合。”

“瘦猴那癡線裝炸彈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倒計時開關!”

關應鈞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監聽器裡傳來幾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就說不要帶炸彈上來!”

“是江鳴山說要乾一波大的,關我什麼事?”

“他說乾|你就乾?他讓你吔屎你怎麼不去?”

江鳴山暴喝:“彆吵了!”

他臉色陰森,“那東西就算啟動了又怎麼樣,天知地知我們知,拿了值錢的快點走,到時候船一沉,誰也不知道。”

“陸塹手底下的人,乾一票大的都不敢嗎?”

眾人咬了咬牙,對視一眼,現在也沒彆的選擇了。

“乾!”

“從頭等開始搜!”

“這次好像有同行上船,我們要避開嗎?”

“先去探探底!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如果太厲害了我們就彆得罪,叫他們讓一單給我們,然後叫他們都沉海裡,嘻嘻嘻。”

簡若沉臉色一變。

監聽裡傳來一號艙艙門被拉開的滑軌聲。

關應鈞迅速將手提箱一關,“劉司正、畢婠婠、張星宗,你們三個爬舷窗出去,其他人留下,兩個站門口,兩個分散站我這邊,快!”

簡若沉看到相對文弱的張星宗拉開舷窗,扯出皮帶做攀爬掛繩,哧溜掛在了外面。

腳步聲愈發近了,2號艙傳來求饒的哭泣聲。

顯然是被搶了。

等三人掛好,關應鈞反手關上窗,另一隻手把簡若沉拉到身邊,“不好意思,冒犯。”

“不冒犯。”簡若沉聲音發緊,出了一背汗,他到底還沒畢業。

這算是正兒八經出的第一個任務。

畢婠婠看了一會兒,說:“你們看上去有點不熟,不像那個。”

簡若沉心一橫,把天藍色的羽絨外套脫了,丟在地上,然後扯著毛衣往上提。

關應鈞拉住岌岌可危的毛衣,把他差點露出來的肚臍遮住,“不用。”

他點燃一支煙,叼住吸了一口,抖了一下腿,“坐過來,背對門。”

關應鈞把身上的大衣脫了,放在邊上。

2號艙的求饒聲消失了,變成了低低地啜泣,接著是艙門打開的聲音。

越來越近了。

簡若沉有些急,抓著關應鈞的領子坐在他一條腿上。

關應鈞叼著煙。

兩人數著腳步聲。

噠、噠。

皮鞋的聲音停在了門前。

來人很有禮貌地敲了兩下門,沒等回應,猛地拉開移門!

關應鈞在對方拉開門的一瞬間,將大衣扯起來,把簡若沉連人帶腦袋包住。

站在門口的人愣了一下,隻看到一抹白。

他眼睛往大衣裡找,什麼都還沒看到就聽到了上膛的聲音。

關應鈞一手攬著人,一手握著配木倉,叼著煙,說話有點含混,“往哪兒看?”

“誤會,兄弟,誤會。”那人眼睛亂瞟,看見房間裡站的四個人,嘿嘿笑道:“兄弟,辦事兒還帶保鏢啊,哥們兒是同行,這趟想多賺點,兄弟就在這裡享受,彆跟我搶行不?”

簡若沉靠在關應鈞身上,聽到他越跳越快的心臟。

外面的人在打探衣服裡是誰嗎?

他長相太明顯了,不能讓人直接掀開衣服檢查。

不能露餡,船上還有炸彈。

簡若沉卷起袖子,把手伸出大衣,往上摸到了關應鈞的嘴唇,把煙拿下來,吸了一口,往外吐煙的時候壓著嗓子道:“煩死了,錢有我重要嗎?”

隻露了幾根手指,門口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關應鈞把木倉栓扣下來,“還看?”

“好好好,不看不看,不好意思啊嫂子。”那人點頭哈腰,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簡若沉剛想長舒一口氣,卻沒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這個人穿的是皮鞋,怎麼可能沒有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

“他沒走。”簡若沉拉住想要挪動的關應鈞,“還在門外。”

丁高攥緊了拳,邊上的霍明軒也沒好到哪裡去,腦門上全是汗。

這群人還挺謹慎。

現在怎麼辦?

關應鈞也看簡若沉。

怎麼辦?

簡若沉沉默幾秒,“冒犯了啊關sir。”

關應鈞不大理解。

吃虧的好像不是他吧?

簡若沉清清嗓子,啪地拍了一下關應鈞的肩側,大聲道:“來個人你就這樣,沒吃飯嗎!”

關應鈞:……

門外的人:……

性格那麼狂,沒想到不行。

他不再懷疑,帶著人拉開了3號艙的門。

簡若沉這才長舒一口氣,一骨碌從關應鈞腿上起來,“任務需要啊關sir,彆生氣,回頭請你吃飯。”

關應鈞沒說話,披上大衣,把舷窗打開。

霍明軒眼神都虛焦了。

關sir一直沒拍拖,署裡也有一些那方面的傳言,但是大家也就私下裡八卦一下,這種事誰敢當面說啊。

簡若沉,勇。

張星宗他們咻咻咻從舷窗外爬進來。

大家都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這樣解決效率最高,最不容易受懷疑。

關應鈞開口,嗓子有點啞,“分散開找炸彈。”

他把簡若沉的表拆了,還回去,“你帶好。”

名表在關鍵時刻能抵命。簡若沉不會打架,需要這個來以防萬一。

簡若沉:“他們那個炸彈是倒計時的,你們沒表怎麼行?”

“傳呼機帶秒表。”

簡若沉聽罷,接過鹿皮戴手表,重新待在手腕上。

金屬表盤的背面有些燙。

關應鈞道:“我去扣江鳴山,你們的任務是去找炸彈,碰上嫌疑人不要手軟,不服就先把腿打斷,上面問起來算我的。”

警員們魚貫而出。

關應鈞出去,很快1號船艙發出一聲巨響。

然後江鳴山就像一條狗一樣被拖著回到3號包間。

關應鈞用手銬銬住了還不夠,掏出塑料紮帶,束住江鳴山的小臂和腿。

簡若沉:……

這就是插翅難逃嗎?

關應鈞問:“我能踢他嗎?”

這畢竟也是簡若沉的爸爸。

簡若沉道:“你隨意。”

江鳴山破口大罵:“你個死——嗷!”

他的小腿不自然地歪在一邊,關應鈞一腳把人大腿踹脫臼了。

簡若沉:……

這是踢嗎?

關應鈞把木倉舉了起來,對準了地上哀嚎的江鳴山,“說!炸彈裝在哪裡?”

今非昔比,江鳴山不敢嚎了。

他抿著嘴巴不說話。

關應鈞問:“你知不知道岸上發生了什麼事?還在這裡嘴硬?”

簡若沉配合著打開桌上的收音機,讓江鳴山聽一聽江家已經淪落到了什麼地步。

“江家偷稅漏稅,預計將要賠償8億元。”

“港交所消息,江亭集團股票跌停。”

“警方消息,被江鳴山誘||奸、欺辱的ktv女招待,聯名向警方提交證據,並合資起|訴江鳴山。”

“警方消息,江鳴山旗下科技集團疑似有走私嫌疑,將沒收非法所得。”

“小報消息,江鳴山獨子江含煜今日在家中暈倒。”

“江含煜醒後面對警方和媒體的質疑,表示做錯了事就該承認,就要躺平挨打,接受法律的詰問,希望父親能夠早日醒悟自首。”

簡若沉挑了一下眉。江含煜竟然比他想得還要狠心,竟然直接把江鳴山直接放棄,並想借機獨掌江亭集團!

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簡若沉笑著看向怔忪的江鳴山,“江先生,你把炸彈裝在了哪裡?”

關應鈞把槍抵在江鳴山額頭,問得更直白:“你是想死在船上,把畢生心血拱手送給你當做棋子的養子,還是想活在監獄,隻要不死,財產就不會被兒子繼承?”

江鳴山一個都不想選。

他看著簡若沉,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後悔。

他怎麼會這樣糊塗!

簡若沉才是他唯一一個有血緣關係的兒子啊。

兒子現在這樣出息,但卻不像以前那樣對他言聽計從了。

他都做了些什麼!

江鳴山蹭到簡若沉腳邊,落下淚來,“小沉,你幫幫爸爸,你救救爸爸,爸爸錯了。真的錯了。”

以前的簡若沉會在他生病時用保溫桶帶來一碗熱湯。

但他嫌棄保溫桶不乾淨,從來沒有喝過。

以前的簡若沉會在冬天給他織手套。

但他從未帶過那些劣質蹩腳的東西,如今也記不清手套的具體樣式。

以前的簡若沉那麼渴望父愛,那樣聽話懂事。

但他卻從未將這個親兒子放在眼裡過。

如果他以前沒有那樣做,今天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江鳴山失聲痛哭,老淚縱橫。

他手指攀上簡若沉的褲腳,“爸爸錯了,你想一想辦法,企業不能落在外人手裡啊!”

他有些恍惚,似乎很久以前,簡若沉也這樣痛哭著哀求過。

那時候他是怎麼做的?

他扇了簡若沉一巴掌……

完了,都完了。

·

簡若沉沒有正面回答,“炸彈裝在哪裡?我們要是死了,不就幫不了你了嗎?”

江鳴山難得聰明一回:“你騙我。”

他臉上很臟,表情滑稽而猙獰。

“你連江永言都能送進去!”

江鳴山蛆蟲一樣扭動著身體,魚似的翻動了一下。

簡若沉聽到了滴得一聲。

江鳴山怪笑起來。

關應鈞抬腳踩住他的肚子,從他褲兜裡找出了一個手機大小的遙控機。

上面的紅字原本是00:30:00,但在他拿出來的那一刻,變成了——【00:09:59】

十分鐘的倒計時!

江鳴山瘋癲狂笑道:“哈哈哈,炸彈在甲板下的船架上,有本事就去拆吧!去拆啊!”

他上氣不接下氣,“或者你們自己坐著救生艇逃走,把其他人都留在船上。警察?哈哈,警察會不會看著一船的人去送死?選吧!”

簡若沉盯著江鳴山嗤笑一聲,“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活著接受審判。讓你親眼看著家族一點點敗落。”

真不巧。

炸彈,他稍微會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