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江鳴山完了 大佬的情人(1 / 1)

簡若沉從西九龍總區警署出來時已是深夜。

他裹緊羽絨服, 看著不遠處的霓虹燈發了會兒呆,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感。

今天星期幾了?

明天是不是該回學校上學啦?

哎,這大學……

本來都要畢業了, 現在又上一遍。

關應鈞把車從車|庫裡開出來,“走吧,先送你回家。”

“你不是喝了酒嗎?”

“就那點, 早代謝了。”關應鈞把方向盤一打, “沒有法律規定喝完不能開吧?”

簡若沉在記憶裡翻了翻。

香江的酒駕新規是1999年出的, 現在才1992, 早著呢。

他本想說這次算了,但刻在DNA的遵紀守法讓嘴不受控製, “打車吧,之後我給重案組配個司機, 以後有什麼特殊情況也更安全。”

關應鈞不想惹人生氣,把車停回去, 刷身份卡出警署, “我沒那麼多閒錢。”

他的錢要養分散在西九龍各處的線人。

時不時還要拿一部分出來修車洗車, 請組員吃慶功宴。

4萬港幣的工資,一個月下來頂多還剩兩萬。

現在這兩萬也要拿出來養一個重案組顧問簡若沉。

分文不剩了。

關應鈞算完,出租車也攔到了。

他平靜道:“先送你,你住哪兒?”

“住在麗錦國際花園山頂彆墅。”簡若沉支著頭,窩在後排座椅裡,慵懶道:“你不用考慮錢。我來了,A組就不會缺錢了。”

“錢花出去創造了價值才是錢,否則就是廢紙。”簡若沉的發絲被風吹得揚起。

瑩白的側臉被一晃而過的路燈照得熠熠生輝,偏向淺金色眸子裡滿溢著意氣風發和誌在必得,

亮晶晶濕漉漉的。妖冶異常, 有點勾人。

關應鈞笑了一聲:“怪不得張星宗說你是財神爺,你何止是財神爺,簡直像散財童子。”

“我一天花出去十萬美金,存款才暫時不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簡若沉逗他,“你不想讓我給A組花?關sir,你可要考慮好喔,西九龍重案組想要我的組應該很多的。”

語氣裡帶著胸有成竹的小得意。

關應鈞對他束手無策。簡若沉從第一個案件就開始布局。先對陳雲川展現出能力,又抓住機會,一舉轉係,變成了李長玉的學生,破了巡警案。

然後豪擲千金,在白金會|所弄了一個大場面,趁z組上門發難的機會,給全重案組的人點了咖啡。

現在整個西九龍都知道簡若沉的本事。

他做得環環相扣,抓住了每一個機會。

借著東風,扶搖而上。

關應鈞讓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到山頂彆墅門口,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你想花錢就花,我給你兜底,保證組裡的人不會升米恩,鬥米仇。”

簡若沉開門下車,撐著車門往裡看,“關sir,認識你這麼久,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最有魅力。”

關應鈞有點不自在地彆開眼。

這張嘴……

對誰都是張口就來。

他拍了拍前座示意出租車司機開車,“走了,有事電話聯係。”

小紅出租落荒而逃。

簡若沉回家,泡在浴池裡昏昏欲睡了一會兒,陡然睜眼。

不對吧,關應鈞沒他電話。

他拿起傳呼機發了串數字過去,後面帶著三個字,【電話號。】

次日。

簡若沉踩著第一節課的上課鈴進教室。

裡面隻剩下前排的位置,他走過去坐下,在老師點名後答了到,接著翻開帶來的法醫人類學。

簡若沉現在是個名人,所有醫學係教授都知道他轉係的事,見他看其他科目的書,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這個學期隻有最後一周。

12月23日。

離校當天。

簡若沉在校門口碰到了有一段時間沒見的江含煜。

江含煜是原書裡欽定的萬人迷,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做,就有人上去搭訕要電話號碼,但都被擺手拒絕了。

江含煜怕冷,平常都會戴手套,但今天沒帶。擺手時,手腕上的手鏈熠熠生輝。

這條手鏈很眼熟,好像和陸塹是一對,就是原主省吃儉用三個月也要買假貨的那根。

簡若沉收回視線,這手鏈是故意帶給他看的。

想來試探他還喜不喜歡陸塹?

簡若沉沒什麼表情,抬手要攔出租車。

江含煜急了,快步上前,“哥哥!”

簡若沉回頭,“怎麼了?”

江含煜抬手撩了撩頭發,又露出了手鏈。

他開口說:“哥哥,我和陸塹正式訂婚了,訂婚宴就在平安夜,你能來參加嗎?你會祝福我的,對吧?”

簡若沉:“對的,祝福,鎖死。”

到時候你們夫妻雙雙把局進。

江含煜哽住了。

這話乍一聽十分真誠,仔細一想又有點陰陽怪氣。

他一時說不出哪不對,拿出兩張邀請函遞過去,聲調雀躍,“陸塹哥哥訂了2米的蛋糕呢,到時候我把最上面那塊給你吃呀。”

簡若沉垂眸看向邀請函。

如果隻有一張他就不接了,但這是兩張。

兩張……意味著可以帶人去。

江家祖宅錯綜複雜,裡面的機密文件數量驚人,其中最直接的犯罪證據就是賬本。

如果能拿到江家的賬本……

簡若沉抬手接過,真誠道:“謝謝你邀請我,祝你和陸塹攜手共生,同生共死。”

江含煜一時毛骨悚然。

如果是以前的簡若沉,看到這張邀請函的時候就會不發瘋大鬨,然後大哭一場。

可是現在……

簡若沉不再理睬江含煜,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西九龍總區警署。”

車子開走之前,簡若沉聽到飄到耳邊的一句:“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陸塹了?不會是裝的吧?”

不喜歡陸塹還用裝?

多少有點為難老實人了。

出租車很快就到了總區警署。

簡若沉直奔關應鈞辦公室。

這段時間,A組所有人都在翻輪渡大劫案的卷宗,期望能找到一個明晰的突破點。

得益於幾天前簡若沉給整個重案組點的咖啡,現在大家對A組和和氣氣。這次好幾個卷宗信息都是其他組友情送來的。

隻不過送卷宗來的人總是伸長了脖子在辦公室找人,問要找誰又不說。

興致高昂地來,平平淡淡地走。

簡若沉踏進A組辦公室的時候,畢婠婠腦子裡靈光一閃。

那些人找誰?

找簡若沉啊!

哪兒有人會無緣無故送禮?

原來是看中了他們的小財神爺。

想要來搶人!

怪不得來送卷宗的要麼就是漂亮年輕的姑娘,要麼就是身材倍兒棒的小夥。

嗬,美人計都用上了!

可簡若沉長成這樣,自己就是個美人,整個警署哪兒有能與之旗鼓相當的?

畢婠婠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要是長這樣,每天起床都得對著鏡子自誇三分鐘。

“madam?”簡若沉摸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畢婠婠失笑,“沒有。關sir在裡面,快進去吧。”

“哦。”簡若沉不明所以地拉開關應鈞辦公室大門。

他沒去坐那把會客椅,繞到關sir身邊舉起手裡的東西,“看看這是什麼?”

關應鈞定睛一看,是江含煜和陸塹的訂婚邀請函。

訂婚宴在江家祖宅,江亭公館舉辦。

“怎麼是兩張?”

“想借機羞辱我吧。”簡若沉把其中一張遞給關應鈞,“豪門就是這些手段,給兩張票,暗示帶著伴,如果我不帶,就說明我不受人待見,連一同出席宴會的男伴都沒有。”

關應鈞挑眉,“不能是女伴?畢婠婠也能去。”

“你瘋掉啦?”簡若沉側身坐到關應鈞辦公桌一角,“以前我喜歡陸塹喜歡得眾所周知,現在我當然是選你跟我一起去了。”

他頓了頓,傾身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去嗎?”

關應鈞心臟跳漏一拍,呼吸微滯。

腦子裡驟然閃過簡若沉倚在車門上說:關sir,你說這句話最有魅力時的模樣。

他閉了閉眼,將畫面清空,有些惱怒,簡若沉難道是個小戀愛腦嗎?

見一個撩一個,撩一個愛一個。

簡若沉在他耳邊說:“你做過臥底,又是會計,會看賬本,我們潛入江家,偷江家的賬本吧。”

這一瞬,關應鈞的大腦一片空白。

簡若沉為什麼帶他去?

偷什麼?

他從來都是為了真相不擇手段的人,轉過來之後沒少挨過罵,乾了一段時間以後,才勉強把做臥底時的行事風格改過來了些。

現在居然有個比他還不按常理出牌的。

關應鈞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盜竊罪。”

簡若沉抿唇,靦腆一笑,“你忘了嗎?我是江鳴山親兒子啊。親兒子在自家散步,不小心撿走了賬本,怎麼能叫偷呢?”

他咬著“撿”字,意有所指。

“再說麼,做人,要變通。”簡若沉輕車熟路地打開關應鈞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那個錄音筆,“你連錄音筆都有,微型攝像頭應該也有吧?都做臥底了,這點裝備你沒有?咱們不拿走也可以拍照嘛。。”

關應鈞心動。

這個計劃很對他口味。

拿到證據最重要,其他都是虛的。

簡若沉不動聲色地把錄音筆順進自己的兜,然後抬手把抽屜關上,“到時候我在下面搞點大動靜,你悄悄地上去。書房在二樓,門口有一個青絲花瓶。”

原文中江含煜曾經在進書房之前打碎了那個花瓶。

關應鈞徹底被說動了。

賬本誘惑太大,能直接證明江家偷稅漏稅。

江家一定在偷稅漏稅,這一點所有香江人都心知肚明,隻是大家找不到證據。

但拿到賬本就好辦了。

關應鈞的心跳得厲害,從cib回來這麼久,他第一次重新體會到了做臥底時的刺|激感。

簡若沉伸出手,“合作愉快?”

關應鈞握上去,“合作愉快。”

兩人對視一眼,又把手鬆開。

簡若沉問,“大劫案的消息整理好了嗎?再過一個禮拜船都要開了。”

關應鈞道:“還沒有,涉案人員太雜。A組人又少,還得3天。”

他忍了忍,一忍再忍,忍無可忍,“你為什麼不坐凳子?”

“嘿嘿。”簡若沉蒙混過關。

總不能直說,為了轉移你的注意力,把你的錄音筆變沒!

這就是視線誘導,這就是魔術!

他從桌子上跳下來,“明天就是24號,關sir做好準備,我去外面幫您整理卷宗!”

簡若沉一邊說,一邊走出辦公室,聲音還越來越小。

關應鈞垂眸沉思一瞬,拉開放錄音筆的抽屜,裡面的東西不翼而飛。

顯然是被人“變”走了。

關應鈞:……

他走到辦公室角落的保險櫃。

裡面第一層是組內支出和一些待發放的獎金。

第二層是成堆的監控設備,他從裡掏出一支嶄新的錄音筆,裝好電池,打開,放回抽屜,再關上。

頓覺安全感倍增。

23號,簡若沉在重案組幫未來的同事們整理大劫案的卷宗信息和資料。

24號中午,突然回國的羅彬文出現在西九龍總區警署重案組,並且給A組帶來了豪華午餐。

連熬了一周大夜的A組人吃著澳龍,喝著鮮榨果汁,被美食刺|激得淚眼婆娑。

24號下午,羅彬文得知簡若沉要參加江含煜訂婚宴的消息,將他按在按|摩椅上做spa。

等把簡若沉的皮膚盤得像剝了殼的雞蛋,再裹上奢華的高定禮服,弄了頭發,帶上昂貴的翡翠袖扣。

這才放過已經要被盤暈的人,送到江亭公館門口。

關應鈞在不遠處等著。

他站在陰影裡,一身黑色的西裝,不認真看都察覺不到那兒有人。

簡若沉走過去。關應鈞垂眸看他。面前的人被盛裝打扮過,一身墨藍色西裝筆挺,配一對祖母綠袖扣。

唇紅齒白,臉上還有些懵懂,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頭發紮了一個低低的馬尾,發尾卷曲著垂在一邊,宛如銀色的綢緞。

發繩都是鑲鑽的,尾巴垂落著隱沒在頭發裡,燈光一照,像落滿了星星。

乍一看不出挑,但越看越明白這身有多昂貴。

關應鈞曲起手臂,“手。”

簡若沉把手搭上去。

手指剛觸碰到結實的小臂,就被人帶著往前一步,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簡若沉抬眸,兩人視線交錯。關應鈞盯著他幾乎在發光的臉失神一瞬,小聲道:“彆站太遠,看上去不太熟。”

簡若沉哦了一聲。

這劇本感覺還挺有意思。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關應鈞垂眸,“你想是什麼?”

簡若沉微微興奮:“那你就是我新包|養——唔。”

嘴被捂住了。

“好了。”關應鈞的思緒有點飄。

好漂亮的一張臉,好跳脫的一張嘴。

兩人相攜走進江亭公館。

簡若沉發現關應鈞比自己還熟門熟路,“你怎麼知道宴會廳怎麼走。”

“昨天我們商量過後,我找線人頂替侍應生混進來踩過點。”關應鈞聲音很低,但還是清晰地傳到了耳朵裡。

好專業謹慎的臥底。

怪不得能功成身退。

兩人走到宴會廳前,隨著引援從側門進去,入目就是高高的香檳塔。

簡若沉看了一會兒,嘟嘟:“你說我一會兒不小心撞倒它,動靜夠大嗎?”

關應鈞立刻把臂彎夾緊,夾著簡若沉的手,帶人強行遠離杯盞,“你光是露面,動靜就已經很大了。”

簡若沉今天太好看了,像下凡的神仙。

進門的時候整個宴會廳都寂靜一瞬,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

白發,琥珀瞳,混血。

這不就是江鳴山流落在外的孩子?這看起來也不像戀愛腦啊?

真的戀愛腦會帶著現任來參加訂婚宴?

江家在外面的傳聞不會是假的吧?

大家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江鳴山是新貴,沒有家族底蘊,做事隻認錢不認義。

香江的老錢家族最看不起這種“暴發戶”,但這人做生意厲害,不得不結交。

大家表面上和和氣氣,實際上背地裡都嘲笑江鳴山的為人處世實在荒唐。

兩個兒子,一個不聞不問,另一個被當作棋子,送給陸家長子當老婆,企圖徹底攀上陸家這顆大樹。

而他自己還在追三子四子,不停的和不同的人上|床,簡直荒謬可笑。

現在,簡若沉穿得正式又體面,就那對祖母綠袖扣,少說也得百萬。

江家根本沒有渠道買這樣的東西。

江鳴山怕是想利用傳聞給江含煜造勢吧?

那這個小混血受的是無妄之災啊。

不少世家子弟看著簡若沉,起了結交的心思。

但礙於陸塹的臉面和簡若沉身邊那個一直板著臉,護食一樣的男人,都沒上前。

江含煜站在樓上,將樓下的情形儘收眼底。

簡若沉拉著關應鈞在自助台前面拿了點吃的,到休息區坐下。兩個人貼得很近,幾乎是在耳鬢廝磨。

那個對他橫眉冷對的刑警,還低頭抓住簡若沉插了一個小番茄的銀叉,把那番茄吃了。

江含煜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這就是簡若沉不再喜歡陸塹的原因?

這個警察有什麼好?

工資低成那樣,說不定連飯都吃不飽。

陸塹才是簡若沉這個層次能接觸到的,條件最好的男性!

他是不是瞎?簡若沉要是對陸塹沒有一點感情了,他還怎麼拿捏這個人?

關應鈞吃完那顆番茄,湊到簡若沉耳邊道:“有人在看我們,繼續吃,視線彆找人。”

簡若沉哦了一聲,哐哐炫小蛋糕。

江家人不怎麼樣,廚師手藝倒是不錯。

他一邊吃一邊說:“上樓的樓梯在大廳後的回廊,你上去後衝著花瓶去。”

“放心。”關應鈞看了一眼表。

儀式要開始了。

關應鈞站起身,把喝完的水杯放回路過服務員的餐盤裡,“我去一趟洗手間。”

那名服務生立刻說道:“先生請往這邊。”

兩人擦肩而過時最後對視一眼。

簡若沉收回視線,看向站在平台上的人。

“陸先生如今讓陸家企業蒸蒸日上,我們拿下九龍的地,準備做一個史無前例的開發……”江鳴山春風得意,舉著酒杯吹噓著陸塹的功績,“今天是鄙人麟兒訂婚的日子,我作為一個父親……”

江鳴山又開始吹自己了。

五分鐘的致辭說完,江含煜才和陸塹交換了戒指。

簡若沉向二樓看了一眼。

沒什麼動靜。

他心臟跳得厲害,幾乎要蹦出喉嚨。

千萬彆出什麼意外,千萬彆出什麼意外。

事與願違。

恍惚之間,簡若沉聽到一道溫柔尖細的聲音:“今天,在這個我人生中重要的日子,我的哥哥也攜男伴來到了訂婚宴的現場。”

“哥哥能上前來祝福我兩句嗎?我希望我們的關係還像以前一樣親密。”

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江含煜的話聚集到簡若沉身上。

簡若沉掌心出了點汗,聽到江含煜問:“呀,哥哥,你的男朋友呢?”

“剛才你們在邊上吃蛋糕的時候,他不是還在嗎?”

咚咚!

簡若沉的心臟重重跳了兩下,在這一瞬飆上了120.

他面上不顯,抬步往台上走,不動聲色地打開了錄音筆,笑道:“我喂他吃蛋糕他不吃,男人總有點小脾氣,小含弟弟,你的男人沒有?”

江含煜沒想到他這麼直白,這麼遊刃有餘。

含羞帶怯地低頭,聲如蚊呐:“陸塹沒有。”

簡若沉接過擴音麥。

江家最聰明的其實不是江鳴山也不是江永言,而是江含煜。

邊上的江鳴山察覺到關應鈞離開太久,有點起了戒心。

他轉身想走。

簡若沉對著麥道:“江先生。小含。”

少年清雋如流水的聲音徐徐劃過場地,眾人的視線聚焦在被喊出來的名字上。

江鳴山走不了了。

簡若沉道:“我先在這裡祝福江含煜先生和陸塹先生永結同心。”

“其實大家都誤會了,小含也誤會了。我不是江先生的兒子,也沒有喜歡過陸先生,希望這樣的傳言以後不要再有,對我和陸先生的名聲不好。”

台下的賓客被這落落大方的語氣逗樂,響起善意的笑聲。

“江含煜先生和陸塹先生的相愛是一段佳話,我的名字不便橫插其中,否則會顯得滑稽與不真實。”

陸塹看著今天與以往判若兩人的簡若沉,眸光落到他發梢的點點星光上。

簡若沉今天是那麼美,美得刺人。

他好像長了一點肉,要親手將以前的自己否決,將另一個人的名字從身上扒下來。

為什麼一個人能如此決絕?

簡若沉笑吟吟地看向江含煜,“我喜歡的不是陸先生這個類型,小含,我們這麼親密,你是知道的。”

他把話筒湊到了江含煜嘴邊。

江含煜這時候要是說不是,就是在砸自己的訂婚宴。

他隻好說:“是的。”

簡若沉又道:“陸塹先生,今天之前,我見你的次數不到兩次,不可能糾纏你,對不對?”

陸塹臉上的肌肉抽動一下,“嗯。”

他呼吸有些急促,很快又平複下來。

簡若沉回頭看向賓客,調侃:“您看,清白是男人最好的嫁妝。讓我們恭賀他們生死相依,餘生幸福。”

這一出不按常理出牌的戲讓台下的人大飽眼福。

簡若沉做得滴水不漏,誰都挑不出錯處。

本來那些傳來傳去的東西就沒什麼證據,現在當事人穿著一身江家買不到的高定來澄清。

他們怎麼可能不信?

那祖母綠寶石袖扣乍一看隻是貴,但仔細看來卻是英國王室貴族特|供。

江鳴山那暴發戶鱉孫哪裡有資格碰這個?

他們這群人裡都沒有人能帶上那個袖扣。

這說明簡若沉身上說不定有英國的爵位!

簡若沉道:“讓我們為江含煜先生的愛情舉杯!”

來賓們很給面子地喝了一口。

“哦,對了。”簡若沉對著臉色陰沉的江鳴山問:“江鳴山先生,我母親離家出走時來香江生下了我,雖然我確實不知道生父是誰,但應該不是你,畢竟我們長得不像。今天,您就在這裡澄清了吧?”

此時,江鳴山要是硬認兒子也沒什麼說服力。

江含煜和陸塹已經表了態。

如果江鳴山此時承認簡若沉是他的孩子,就會當眾落陸家的臉。

他不敢。

簡若沉舉著話筒等江鳴山開口,10秒後,中年男人從唇齒之間擠出一聲:“好。”

他看著台下說:“簡若沉先生……和我確實沒有血緣關係。”

簡若沉渾身輕鬆,直接笑出了聲。

真沒想到,他能在被人為難的時候給關應鈞打掩護,打掩護的時候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甩掉用血緣綁架自己的臭蟲。

一箭三雕。

過去皆是謠言。

此刻即新生。

江鳴山看著簡若沉的笑臉,忽然有些遷怒江含煜。

為什麼要把人喊到台上來?

讓簡若沉澄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對江家難道有什麼好處嗎!

簡若沉變聰明了,不能再留。

江鳴山藏住眼中的陰翳,嘴唇一勾,“為表對簡先生的歉意,我請簡先生到輪渡上玩。12月30日下午,開往大陸方向的遊輪就會起錨,上面吃喝玩樂應有儘有,等到了大陸,我做東,請簡先生好好遊玩一番,還請賞光。”

“一定。”

反正本來就要去。

簡若沉把話筒放回,下台時才察覺背心都是汗水。

他儘力了,關應鈞再不下來,神仙難救。

簡若沉有點氣呼呼的。

不是授勳臥底嗎,業務能力怎麼這麼差?

他數著秒數,看到江鳴山沉著臉上了二樓,頓時為關應鈞捏了一把汗。

傳呼機不靜音,不能隨便發。

容易讓人暴露。

隻有乾等。

20秒後,拐角處,之前帶著關應鈞離開的服務生又帶人回來。

關應鈞的頭發有點亂了,似乎是在外面跑過。

簡若沉低聲問:“怎麼樣?”

關應鈞看著簡若沉脖頸上亮晶晶的汗,知道他給自己拖了不少時間。

他打開西裝外套,從內兜裡掏出一枝玫瑰,“我去給你摘花。”

服務生被酸到,賤兮兮地拆台:“這位先生去洗手間後看到外面就是花園,想到剛才惹了你生氣,就從窗戶翻出去摘花了!”

想搭訕簡若沉的人停住了。

關應鈞這張臉很多人眼熟,是個刑警。

配簡若沉這種身上可能有爵位的,簡直是現實版本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但是年紀小的可能就是喜歡這種浪漫情調。

簡若沉舉起花聞了一下,很開心的樣子。

他勾住關應鈞的臂彎,伸手拿起一杯香檳,遙遙一敬:“大家見笑,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他仰頭把裡面的液體一飲而儘。

瀟灑自在。

眾人臉色各異。

簡若沉和江含煜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相比之下,江含煜的做派十足小家子氣,完全不像簡若沉一樣落落大方。

如果事情不是今天澄清的那樣,那陸塹就是真瞎。

簡若沉挽著關應鈞直奔保姆車。

上去後長舒一口氣。

他把衣服扣子全解開,脫掉緊繃的西裝外套,拿掉頭飾,“辦得怎麼樣?看看成果?”

關應鈞把衣擺一掀,拿出藏在褲腰裡的兩本賬本。

簡若沉目瞪口呆:“不是說拍照嗎?”

關應鈞用拇指頂開側面快速翻動一遍,“這麼厚,不好拍。乾脆就拿……”

他到嘴的話轉了個彎,“乾脆就變走了。我全翻過了,這兩本問題最大。是鐵證。”

簡若沉把賬本抱到腿上翻,看到裡面密密麻麻全是字,也不明白關應鈞為什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看出不對勁來。

他拍拍前座:“羅叔,快跑。”

一會兒江鳴山發現不對勁就難跑了。

“我剛剛和江鳴山斷了關係,明面上不是他親兒子了,我現在不能撿了。”

簡若沉把賬本鄭重地放回關應鈞懷裡,嘟囔,“都是你乾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關應鈞:……

這就把鍋甩了?

保姆車一路火花帶閃電,風馳電掣開回山頂彆墅。

兩人交換了彼此的收獲。

關應鈞聽著錄音,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你就是這麼幫我拖時間的?”

“對啊。”簡若沉理直氣壯,“多好啊,一箭三雕。我要把這個錄音散播開,先給你預熱一下。”

關應鈞:“給我預熱什麼?”

簡若沉:“你不是查到了江鳴山偷稅漏稅的證據嗎?總不能不聲不響地把事兒做完吧?那就對江鳴山沒什麼影響了。”

關應鈞若有所思:“你想利用輿論做連鎖反應?”

“對。”簡若沉覺得關應鈞能理解已經不錯了。

現在的輿論還很單純,大多都是搞點不明所以的八卦,沒有後世輿論戰那個級彆的複雜程度。

看多了輿論戰的驚心動魄,再看1992年的輿論節奏。

那真是從星球大戰到瑪卡巴卡。

簡若沉道:“這兩天我把錄音複製出來,賣給媒體,讓他們大肆宣傳。”

“你就找稅務那邊的人合作,趁這個時間把江鳴山旗下偷稅漏稅的企業查封。其他的不用你管,你應該也沒時間。”

果然。

接下來幾天,關應鈞忙到腳不沾地。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全是【江總錯認兒子】的消息了。

豪門的八卦總是傳播得最快。

張星宗被真真假假的消息迷惑,目眩神迷地找到關應鈞,暈乎乎問:“關sir,簡若沉和陸塹分手,真是因為你橫插一腳?”

關應鈞:?

什麼東西?

畢婠婠也過來:“聽說你送了99朵玫瑰哄人開心?”

關應鈞:?

狗仔是怎麼把1增值成99的?

更何況那是任務需要,找個幌子,哪裡哄人開心了?

丁高狗狗祟祟:“關sir,我聽到的是:陸塹苦苦追求簡若沉未果,將眼型有幾分相似的江含煜納入囊中。這個對嗎?”

關應鈞:……

他把卷宗往桌上一摔,“你們這麼閒?大劫案的嫌疑人信息都總結完了?”

他訓完人,還是去外面的報刊亭買了一份報紙,攤開看裡面的相關報道。

根本沒有組員說的那些東西,話題點都聚集在江鳴山身上。

關應鈞隱約察覺到了簡若沉的目的,是想趁著大眾將目光全部聚集在江鳴山身上時,一舉將其偷稅漏稅的事情曝光。

在這樣的推波助瀾之下,聚焦在江鳴山身上的視線會幾何倍增長,議論度也會變高。

簡若沉在這方面實在是敏銳聰明得可怕。

他甚至能預料到每一個消息放出去之後民眾的反應。

關應鈞把看過的報紙塞進垃圾桶,回警署繼續辦案。

·

一月一日,元旦節。

江含煜訂婚後的第7天。

關應鈞帶人閃電出擊,與稅務部門合作,一起查封了江鳴山旗下的兩家企業。

根據約定,稅務部門在查封後火速準備公示,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魄力和速度。

稅務部門在寫公示稿件的時候。

西九龍總區重案組A組的9位成員在港口碼頭面面相覷。

大家都穿了便衣,稍微喬裝了一番,本以為看上去不像警察了。

沒想到剛到碼頭,就被漁民嗬斥:“差佬,滾,踩到我的魚了!”

丁高點頭哈腰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起阿伯。”

張星宗簡直沒眼看,“你現在不是警察!”

關應鈞嘖道:“這樣不行。”

簡若沉想了想,道:“我有辦法。”

他把手腕上的鹿皮帶表給關應鈞帶上,然後又跑去邊上的小商品店買了幾條金屬狗鏈和狗牌,分給眾人,“帶上。”

大家不明所以。

簡若沉又道:“衣服彆係,敞開。”

關應鈞懂了,這是要裝匪徒同行。

他把風衣外套領子一提,拿了根假金鏈子帶脖子上,然後叼煙點燃,又蹲下身把係得規規矩矩的鞋帶重新扯散,係了個四不像。

再起身時,正氣變成匪氣。

大家紛紛開始扯弄自己,9個人,7個從警察變成了匪徒。

畢婠婠沒得到分配,“我呢?”

簡若沉道:“你就這樣,看著已經很像大姐大了。”

畢婠婠又問:“你呢?”

眾人的視線聚焦在簡若沉身上。

看著不像混社會的,也不像警察。

像什麼呢?

張星宗腦子裡劃過了最近看過的800篇八卦,一拍手,大聲道:“不就是大哥身邊帶著的小情人嗎!”

簡若沉曬乾了沉默。

說實話,劇本不錯,但是他懷疑關應鈞演不來。

演純情警察,那是本色出演。

演大哥也還有臥底功底在。

演有情人的大哥,屬實是有點為難一個死腦筋。

不出意外,關應鈞一定會拒絕。

簡若沉看向關應鈞。

他抽了口煙,下巴一抬:“可行。”

語氣和當時同意簡若沉一口氣包十個的時候一模一樣。

關應鈞眯著眼睛,抬起一隻手臂,“過來。”

進入角色還挺快。

簡若沉走過去,“怎麼了?”

關應鈞就叼著煙,半斂著眸子,抬手把簡若沉紮著的低馬尾扯散了些,看半天後歎氣,“穿得太小了。”

顯得他有點變態。

關應鈞道:“就這樣,走吧。”

船上的人估計奇怪呢,怎麼還上來一波同行,說不定還能釣到對面最有本事的來談一談。

丁高邊上,一直默不做聲的劉司正小聲道:“腦子還是新的好使,我們老了,思維不活躍了。”

丁高說:“有道理。”

有人歎了口氣,“其實簡若沉不該來的,他不會打架,可能會拖後腿。”

張星宗說:“你對我財神爺放尊重點。”

簡若沉笑了一下,一行人順利踏上船,找到自己的船艙時,渡輪正好鳴笛啟動。

笛聲沉重而悠遠,散開在海面上,像是一聲號角。

簡若沉訂了頭等艙的票,江鳴山就在他們不遠處,想要竊聽之類的都方便。

張星宗摸摸這裡摸摸那裡,語氣夢幻,“我從沒有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他對著簡若沉拜手手,“財神爺保佑我明年發大財。”

渡輪猛地一頓,起錨了。

簡若沉擰開放在高等艙桌面的收音機,調到星網娛樂的頻道,裡面傳出主持人平鋪直敘的鄭重語調:

“近日,江亭集團總裁江鳴山旗下的江星電子科技,與江有建築工程有限公司發生了重大偷稅漏稅事件,金額高達10億。”

“下面請看詳細報道——”

簡若沉又換了個台。

裡面是娛樂八卦主持人義憤填膺的聲音,“你是說江鳴山強迫你喝酒,不然就猥褻你是嗎?”

“他讓我喝掉50杯深水炸彈,我怎麼可能喝得完……他是個人渣。”

眾人驚呆了,“江鳴山不是有控製媒體嗎?香江大部分媒體在陸家手裡啊。這次爆這麼快,為什麼沒人壓?”

簡若沉笑道:“因為這次是我家的,他們壓不下去。”

張星宗失聲驚叫:“你家的?星網也是你家的?你也太富了。”

簡若沉失笑。

江鳴山最在意名聲和面子。

今天過後,這些都將不複存在。

偷稅漏稅就已經足夠江鳴山獲刑。

更不用說帶有即將發生的輪渡大劫案。

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