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正事前要道歉(1 / 1)

關應鈞把舉在面頰邊的手機拿下來,臉色陰翳,“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下午四點半……”

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西九龍總區警署內壓了不少受益者是江家的懸案。這些懸而未決又缺乏證據的案件,大多隻差一個知道內情的人證。

江永言身份特殊,不僅是江總的特助,還是江家的管家,知道的秘密隻多不少。

對西九龍總區警署來說至關重要。

他們本想等檢方解決“馮佳敏案”,得知江永言刑期之後,再去監獄面審。

沒想到卻等來了江永言的死訊。

張星宗撓頭,“現在怎麼辦?”

“先解決手上的案子,深水埗那邊我下班後去一趟。傅一圍那邊我摸不出來,你們也去探探試試,我先……”關應鈞頓了頓,想起還在跟簡若沉打電話,頓時心中一緊。

他剛剛才愣一秒,簡若沉都把電話掛了。

現在停了少說一分鐘……

關應鈞垂眸看向手機屏幕,上面有三個跳躍的小字。

通話中…

他不動聲色鬆了口氣,重新把手機放到耳邊,“抱歉,剛剛有工作。”

簡若沉嗯了聲,“聽到了,手機收音不錯,正事要緊。”

李長玉已經批完了卷子,揣手在邊上看熱鬨。

關應鈞從小就喜歡一意孤行,不撞南牆不回頭。

他早想看這人踢上鐵板了。

等了這麼多年,總算有人不負所望。

關應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自己給自己找了片台階,“我去接你來重案組,把你介紹給A組員。”

簡若沉涼涼道:“原來你記得。”

關應鈞輕咳一聲。

他之前怕簡若沉和A組成員交往過深,三言兩語就把人全攥住了,所以一直有意沒有正式介紹。

以至於A組的人隻知道簡若沉是李長玉老師的學生,不知道他就是未來的犯罪心理顧問。

關應鈞問:“那我現在去香江大學接你?”

“不了,我自己打車更快。”

·

西九龍總區警署,重案組A組辦公室。

關應鈞看著掛斷的電話遲疑。

這是不生氣了?

也不像,總覺得有點公事公辦。

張星宗抱著案情報告,揣摩關應鈞臉上的神色,支支吾吾試探:“怎、怎麼樣?”

關應鈞道:“人馬上到。”

張星宗:“……顧問沒丟就好。”

哎,說句對不起,稍微服個軟又怎麼了?

“對不起燙嘴嗎?”

兩人面面相覷。

張星宗豎起案情報告遮嘴:“我說出來了?”

關應鈞沉默半晌。

如今事情的主動權完全在簡若沉手裡,不能這樣,必須拿回來一點。

他問:“你覺得一個喜歡法治社會的人,會喜歡什麼禮物?”

張星宗:?

好抽象的問題。

“你準備給一哥(警務處處長)送禮?勒處長應該喜歡功勳警吧?多立點功試試?”

關應鈞若有所思。

·

簡若沉到西九龍重案組時,A組辦公室裡面隻有關應鈞,沒看見彆人。

他後退一步看向門口的標牌。

確實是A組辦公室沒錯。

簡若沉剛退一步,面前就傳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關應鈞以為他要走,伸手抓住了簡若沉的肩膀,小聲道:“抱歉。”

他頓了頓,生疏開口,“我不該在你屢次立功幫忙之後還試探你……冒犯你了,不好意思。”

簡若沉沒接話。

關應鈞低著頭,逐字逐句斟酌著道:“李老師固然能夠幫忙查案,但決不能一擲千金為A組拿到那樣重要的證據。你不是李老師的替代品。”

他語氣輕緩,“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當警察是不是?等你大學畢業,我給你寫推薦信,讓你去警校讀書。 ”

香江的警校是半年製,僅需27周,要麼直接走招考,要麼靠人推薦。

關應鈞沒給簡若沉拒絕的機會,從兜裡掏出一顆圓形的藍邊銀質勳章壓在他手心,“這個放你這裡作抵押,三年後你可以拿它來問我要推薦信。”

簡若沉展開手心一看。

那是一顆英勇勳章,基本隻頒發給有重大立功表現的臥底。

大多數人都不能活著摸到這枚勳章。

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感受到了勳章上溫熱的體溫和關應鈞的誠意,帶了點調侃問:“怎麼不是金的?”

關應鈞:……

“金的得追授。”

他還沒死呢。

簡若沉緩緩道:“東西我就不拿了。”

關應鈞喉頭微微發緊。

簡若沉將勳章塞回關應鈞的胸口口袋,順手拍了拍硬挺的胸廓,“不合適。”

“勳章不能進行抵押和售賣,隻能贈與特定家屬,否則違反授勳嘉獎製度,以後可彆亂送……這次我就不舉報你了。”

關應鈞愣了瞬。

這勳章自從拿到起,就被他壓在箱底,根本不知道還有這種規矩。

三個月前,媒體還把油麻地警署警司將勳章送給新婚妻子事吹得天花亂墜。

原來竟隻能送給家屬……

簡若沉道,“咱們一次把話說明白。”

關應鈞壓下不自在,“好,你說。”

簡若沉豎起手指,“首先,我不需要你徹底信任,你私下裡自己調查可以,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好煩。”

“其次,私下裡如何我並不在意,但做事的時候最好互相信任,避免出問題。”

“最後麼……”

關應鈞垂眸看他,以為那張柚子味的嘴巴會說出什麼令人為難的提議,卻聽到簡若沉道:“第三,你立刻把我視為顧問,向我介紹A組成員。”

關應鈞心頭驟然一鬆,突然又意識到這場談話的節奏全然被簡若沉掌握,與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

他強迫自己不再深想,轉頭把A組成員叫回辦公室,先對著組員介紹簡若沉:“這位大家都認識了,是李長玉老師的學生,從今天起,正式成為我們A組的犯罪心理顧問。”

張星宗帶頭鼓掌。

不管這問還是那問,把財神爺綁住才是正事。

但是……

“簡若沉不是才大一嘛?配合我們釣魚執法是不錯,釣魚執法隻要演得像就行了,不需要什麼專業知識,但當顧問可就不一樣了啊。”

張星宗邊上的瘦高個兒懟了他一手肘,“他是李長玉學生,碰到不會的問李長玉不就好了?”

李長玉不願意來警署,綁住他的學生也是一樣的。

簡若沉心知在拿出真本事來之前,這些重案組組員心裡認可的犯罪心理顧問隻會是李老師。

但警署是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不急。

關應鈞又指著組員,向簡若沉介紹,“丁高、劉司正、霍明軒,畢婠婠,宋旭義,林嘉誠,張星宗。”

簡若沉與他們一個個握過手,認真打了招呼,省去無用的寒暄,直入正題:“這七天的審訊記錄呢?我看一下。”

眾人俱是一愣。

一周之前的簡若沉和善親人,逢人就笑,這會兒正經起來,威懾力竟然不比關應鈞少。

張星宗把審訊記錄遞過去。

簡若沉翻了翻,發現上面的信息少得可憐。

殺死深水埗巡警的凶手名叫傅一圍,殺害巡警的理由是想借此約簡若沉出門進行約會。

然後在感情升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吃掉自己的戀人。

“隻有這些?”簡若沉抖了抖手上的紙張。

關應鈞:“嗯。”

丁高小聲道:“才七天,有這些就不錯啦。”

丁高人如其名,長得瘦瘦高高,像個竹竿。

他身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領子軟塌塌的,下擺也有些皺,衣服看上去沒有熨燙過,應該不怎麼注重個人形象,比較不拘小節,看著像是快言快語的一類人。

簡若沉收回視線,“辛苦。麻煩關sir帶我去見凶手。”

關應鈞抬手給他打開辦公室的門,邊走邊道:“這個凶手疑似是連環殺人案的相關人員。那起案件橫跨五年,受害人都是長相漂亮,16-20歲左右的青少年。我們重案A組認為是連環殺人案,但由於沒有找到屍骨,上面一直讓我們按失蹤案查。”

“一周前,我們的人在傅一圍家的淋浴間測出了大量血液反應。而這次的受害者屍體完整,沒有被肢解的痕跡,所以那些血跡應該都是其他受害者留下的。”

簡若沉抬眼:“但是?”

關應鈞接話:“但是嫌疑人咬死自己是在殺雞。”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審訊室前面。

關應鈞想著道歉也該有始有終,於是道:“辛苦你跑這一趟,一會兒等你問完結案,我請你吃飯。”

簡若沉似笑非笑,“你不怕我問不出來?”

關應鈞回頭看了一眼亦步亦趨跟過來的組員們,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他們喜歡你,但不服你。你不想給他們看看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