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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般來講,遇到看不順眼的人,兩面宿儺都會選擇直接切片對方,但很顯然,這種方法現在有些行不通,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讓其在精神上追悔莫及了。

使人感到後悔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傷害她在乎的人或事。

但是……抬頭看了眼依舊吃得不亦樂乎的某人,宿儺非常懷疑,這家夥會有什麼在乎的人嗎?

嘖,現在的咒術師啊,在乎的隻有自己,真是越來越不好拿捏了。

伸手搶過八神緣手裡的小碗,無視她抗議的動作,一手頂著她的腦袋讓其不能靠近,另一手端起碗來一飲而儘,兩面宿儺正思考著該怎麼找到對方在乎的東西,卻忽然被嘴裡的冰涼清甜吸引了注意力。

咦,這是什麼,還挺好喝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詫異,裡梅非常體貼地接話道:

“這是將牛乳凍成冰後,再磨碎成冰沙,澆上蜂蜜製成的冰品。”

“嗯,還挺好喝的。”

宿儺無所謂地點點頭,他不嗜甜,隻喜歡吃肉,但偶爾吃一口解解膩,也挺不錯的。

“這是你新想出來的菜式嗎?”

他讓裡梅隨身侍奉的最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對方做飯非常好吃,還是可以使用操冰術式的咒術師,能將肉食冰凍起來隨身攜帶,不用擔心變質。

就是沒想到,以往對方通常會選擇迎合他的喜好,研究肉食的各種做法,今天竟然會突發奇想,開始研究起甜品。

在聽到宿儺大人的疑問後,裡梅可疑地沉默了一瞬,破天荒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廚房給您再做點來”後,便匆匆離去了。

那背影,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宿儺微微眯起眼,下意識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低下頭,卻看見八神緣正靜靜地望著他手裡拿的空碗,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就是莫名透出股委屈巴巴的勁兒。

一瞬間,他的心情就好了。

嗬,都吃光,一點都不給你剩!

扯下被裡梅晾曬在院子中央的和服,兩面宿儺順手就將其丟在了緣的身上,接著便轉過身,施恩般說道:

“過來,侍奉我穿衣。”

帶著皂角和陽光味道的衣服,兜頭罩了一臉,由於兩人的體型差過大,宿儺的衣服,對於緣來說,簡直和床單沒有多大差彆。

她掙紮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完全從其中摘出來。

一出來,就看見對方宛若看著智障一般的眼神,她默了默,試圖解釋,卻發現沒有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最終隻能選擇轉移矛盾。

“你……自己不會穿衣服嗎?”

“被衣服困住,暫時(重音)沒有出來”和“不會自己穿衣服”,這兩點相比,到底誰更像智障,嗯?

兩面宿儺笑了,笑得異常殘暴,連本來和煦的陽光,此時都像是染上一層血色。

見狀

,緣非常從心地站了起來,拿起對方的那件和服,便開始一臉嚴肅正經地朝他身上比畫。

詛咒之王的名號,在咒術界一直極為響亮。

相傳他是具有兩張臉四條手臂的怪物,在千年以前的咒術全盛時期,咒術師們傾儘全力向他挑戰,但都失敗了。

八神緣在研究咒物的那段時間,也簡單瀏覽過兩面宿儺的有關資料。

一開始,她其實以為對方可能是類似於連體雙胞胎的存在,又恰巧具有極為強悍的實力,才被當時的人們冠以鬼神之名。

可經過這一天一夜的觀察,真實情況,卻可能比她想得還要複雜些。

他的身材極為高大,緣要站在簷廊上,才能為其整理肩膀處的衣物,每塊肌肉都像是經受過千百次的錘煉一般,暗含著龐大的力量。

相較於普通人,兩面宿儺的體溫要略高些,像是座正在休眠的火山,隨時會爆發。

而她也明白,對方爆發時會造成的後果——流血千裡,橫屍百萬。

再加上其異於常人的身體結構,真如同鬼神般,看著便讓人心生懼意。

當然,某些人例外。

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胳膊,讓其自然抬起,好將四條胳膊送入寬大的和服袖子中,八神緣一臉淡定,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還行吧,不過是有四條手臂,臉長得有些奇怪,肚子上多了張嘴罷了,至少有個人樣。

要知道在命沒化為人形之前,那簡直是一隻行走的奇行種,這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喊弟弟,更何況是長相要正常許多的兩面宿儺了。

嗯……不過還是弟弟要更可愛一些。

看著在身前忙碌的八神緣,宿儺抬起一隻手,狀似不經意地放在她細嫩白皙的後頸處,狎昵般摩挲著,嘴裡吐出的話,卻冰冷得沒有一絲起伏。

“八神緣,如果你乖乖聽話,告訴我傷害同步究竟是怎麼回事的話,我說不定能給你留一個全屍。”

正拿著腰帶,為他進行穿衣流程最後一步的緣,身形一頓,卻很快反應過來,繼續替其綁上。

啊這,莫非我還要謝謝你不成?

全屍誒,太令人感動了,真是她畢生所求呢~(陰陽怪氣狀)

見她不回話,兩面宿儺的眼神一沉,手上的動作,也隱隱加重。

後頸處傳來細微的痛意,他知道這又是“傷害同步?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的效果。一般的日常活動,他不會被對方影響,但隻要涉及到受傷或者疼痛,卻總是能同步感知到。

該說幸好對方是個不弱的咒術師,也會運用反轉術式嗎?

否則他還真容易被她拖累死。

也不知道這“受傷”和“疼痛”的範圍定義究竟有多大,若是彆人殺了她,自己會不會受到影響,或許針對靈魂的術式能奏效?

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去好好探索。

不緊不慢地收回手,看著漆黑的指尖滾動著一顆鮮紅瑩潤的血珠,兩面宿儺沒有猶豫,卷起舌尖,將其吞入腹

中。

唔,味道不錯。

下一次,希望能吃得更儘興些。

剛替他整理好腰帶,抬起頭來的八神緣,恰巧看見了這一幕。

面無表情地用反轉術式治愈好了頸後的小傷口,她動作極快地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啊啊啊啊啊,臟死了臟死了。

這指甲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剪過了,還黑成這個樣子,不知道會不會攜帶什麼病毒,她要不要去打個“破傷風”啊,“狂犬病”的可能性也不容忽視。

宿儺誤以為緣是怕了,嘲諷般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便轉身出了這處院子。

隻剩下剛從廚房中出來的裡梅,有些疑惑地看著對方穿著和服的背影,這個腰帶……怎麼被綁成了一個蝴蝶結啊?

彆說,配上宿儺大人的寬肩窄腰,就挺……銷魂的。

*

蟬鳴聲越發大了,“滋哇滋哇”地吵得人心煩。

天上沒有一朵雲,隻有澄碧的藍天和一輪滾燙的太陽,站在日頭底下一會兒,便曬得人頭暈目眩,隱隱能看見滾滾熱浪,咆哮著席卷天底下的一切。

夏已至盛,白晝綿長。

好像很久沒下雨了啊。

蹲在潺潺的小溪邊,八神緣將指尖探入溪水中,若有所思。

相比於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溪水的流量要小上許多,在陽光的炙烤下,甚至還帶著點點暖意。

這是……乾旱?

“喂,走了。”

不遠處傳來清冽的男聲,聲線很是乾淨利落,力求用最短的字符,傳達出自己的意思。

聲音的主人,裡梅,此時正站在溪流的下遊處,看著不知道在上面做什麼的八神緣,微微蹙眉。

這女人的行為舉止,總是奇奇怪怪的。

“哦~”

拉長語調,敷衍似的應了一聲,緣站起身,沒有理會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裡梅。

反而抬頭看了眼天色,步履輕盈,一下便跳上了身邊的參天古木,三兩個跳躍間,就登上了樹頂。

相較於尚有樹蔭遮蔽和溪流淌過的地面,樹頂的溫度,要更加酷熱。

將手指並攏放於眉毛處,緣眯了眯眼,向遠方眺望。

隻見蒼穹之下,視野所及之處,已是大片大片的焦黃,一棵棵參天巨樹,在一波又一波的熱浪中沉默而無聲地駐立著。

人跡罕至的荒山野林尚且如此,那人群聚集的村落城鎮,又該是什麼情景?

大旱,降至啊。

放下手,似火的陽光映入她的眼簾,卻無法掀起一絲波瀾。

在原地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裡梅走到八神緣所登的那棵樹下,再一次催促了遍。

這一次,緣沒有忽略他,而是低下頭,如同一隻蝴蝶般,輕盈地墜下,恰巧落於他的眼前。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裡梅甚至能聞見對方身上乾淨的皂角味道,和一絲微不可聞的,淡淡的體香。

他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等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後,才停下腳步,緊皺著眉頭責問道:

“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啊,看看風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隨口回答道,緣伸出手,異常熟練地拉起了對方的手臂。

“嘖嘖,你對自己可真心狠啊。”

看著裡梅手臂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她感慨了兩句。

下一秒,反轉術式發動,替對方治愈好了傷口,緣順便還隱晦(並不)地提了提建議。

“能不能學會反轉術式,其實還是有點天賦的因素在的,年輕人,有沒有考慮發展一下其他的才藝技能呀。”

聞言,裡梅的神色更加冷了些,連語氣,都像是含著冰渣子一般。

“不關你的事。”

他拽了拽胳膊,試圖扯回自己的手。

然而……沒拽動。

看著毫無所覺,依舊一臉坦蕩地摸著他手臂的八神緣,裡梅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可以把手伸回去了!”

“誒,可你很涼快誒,摸一摸而已,你彆那麼小氣嘛。”

對此,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行為有什麼問題的緣,睜大了眼睛,試圖蒙混過關。

要知道,自從她被半威脅半軟禁呆在兩面宿儺身邊之後,一開始,對方看她看得格外嚴,生怕被她跑了。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由於緣表現得實在是太安分了,完全沒有想逃跑的樣子,宿儺對她的看管,也逐漸鬆懈了下來。

甚至允許在他不在的時候,讓裡梅帶著她出去轉悠轉悠。

隻有八神緣自己知道,跑,她是想跑的。

但她,至少是現階段,實在是離不開裡梅。

會操冰術式的咒術師,簡直是夏天的恩賜!

正好對方想要學會反轉術式,每次練習的時候都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

看準這個機會,她趁虛而入(劃掉)機智果敢地選擇了交換。

她替裡梅治療練習反轉術式過程中遇到的傷,而對方,則要成為一台愛崗敬業的—製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