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 要怎麼才能讓她後悔(1 / 1)

第七十三章

已經有些年頭的木質地板, 看著並沒有什麼光澤感,乾澀得像是被暴曬在日頭底下三天三夜的朽木,隨時會因為缺水而開裂。

但躺在上頭熟睡的少女,卻像是一顆瑩潤的珍珠般, 溫暖, 鮮妍, 生機勃勃。

兩面宿儺倚靠在簷下的廊柱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八神緣恬靜的睡顏。

忽然出現在戰場上,又身份不明的人啊,還真是很可疑呢。

看著不太像是藤原北家那群不自量力的廢物的人,是獨立的咒術師嗎, 還是皇室暗中培養的供奉?

嘖, 真麻煩,要是能直接殺了就好了。

一想到那莫名其妙的傷害同步效果, 兩面宿儺就控製不住想要殺人的欲|望, 竟敢用這種拙劣的手法威脅他, 真是令人惡心啊。

等他找到解決辦法,第一個殺了這個女人。

似乎是被他騰騰的殺意驚動, 正處於熟睡狀態下的少女, 微微蹙眉, 身體傾向室外溫暖的光源, 感受到陽光的溫度,才又安分下來,重新進入深度睡眠。

身體小幅度地轉動,也讓她的整個身體,暴露在宿儺的視線中。

即便不想承認,但他依舊不得不認可, 在昨夜的整場戰鬥中,面前這個看似纖弱無力的女人,竟然是唯一一個真正傷到他的人。

當然,不是指同步的那些傷害。

從表面上來看,對方似乎更為擅長使用術式進行遠程進攻,事實也證明,那招不知用什麼術式引起的爆炸,確實驚豔。而他也隱隱有預感,對方在術式的交鋒上,並沒有使出全力,她還握著某些自己並不知道的底牌。

可令宿儺感到意外的是,在體術上,雖然八神緣剛出手時,動作帶著顯而易見的生澀,然而,隨著兩人交手時間的越來越長,對方的體術,正以恐怖的速度成長著。

他能感覺到對方經曆過係統的訓練,許多動作,都帶著傳統流派以及某些不知名流派的痕跡,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放棄了如此得天獨厚的體術練習條件,專攻術式。

大概又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偏見吧,哧,愚蠢地認為術師隻要專攻生得術式就行了,所以才會像蛆蟲般輕易地死去啊。

兩面宿儺的目光,極具傾略性地在緣身上掃過,最終停留在了她的背部。

那場爆炸,他惡趣味地讓對方成了人肉靠墊,在使其背部變得鮮血淋漓的同時,也讓她穿的這件衣服,成功報廢。

套在外頭的狩衣和裡頭的單衣、小袖皆被磨損得面目全非,混合著泥土、鮮血糊成一團,讓人不忍多瞧,看著就知道當時的場景會有多麼慘烈。

然而,或許是因為她側躺的動作,讓略有些寬大的衣衫重疊在一起,被磨破的衣物間隙中,便透出兩分惹人注目的瑩白來。

像是在汙糟的泥沙中,忽然出現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瑰色,宿儺一時興起,便蹲了下來,上手摸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耍流氓。

觸手溫潤,像是上好的暖玉一般,白皙若凝脂,細膩得讓人愛不釋手。

上頭還有些地方沾著泥土和未完全褪去的血痂,但隻要指腹一用力,就能將其輕易揩去,重新恢複肌膚粉白的顏色。

嗯,就是得注意不能太用力,否則就揉紅了。

嘖,真是嬌氣。

看著對方的皮膚,在自己手底下重新恢複光澤,兩面宿儺有一瞬間覺得,這樣還挺好玩的。

漆黑又尖銳的指甲輕劃過細膩的肌膚,沿著略微凹陷的脊柱向下遊走,感受著指尖溫暖而彈性的觸感,他的視線一沉,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忽然,又餓了呢。

*

八神緣其實早在宿儺來的時候就醒了,隻是想著對方拿她沒辦法,她也實在犯困,乾脆就裝睡吧。

卻沒想到,這貨竟然就在邊上站著看她睡覺,一會兒殺氣凜然,一會兒又默不作聲的,不知道到底想乾什麼。

最後竟然還給她搓起了背!

傳說中的詛咒之王竟然這麼接地氣,她……嗯,尊重且不予置評。

隻是到後來,緣實在有些忍不住了,脆弱的脊柱,被能夠直接把人切成兩半的指甲抵著,是個人就不能安心睡覺吧?

忍無可忍的她,最終選擇了睜開眼,並且毫不猶豫地坐起身,冷冷看向兩面宿儺。

看著就差將“我有起床氣彆惹我”刻在腦門上的八神緣,宿儺毫不在意,反而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齒分外搶鏡,連陽光都不能為其染上一絲溫度。

“我改變主意了,等我找到解決傷害同步的辦法,我不立刻殺你,我要一口,一口地吃掉你。”

他似乎心情極好,愉悅地看著緣,慢條斯理說道:

“你看起來,很好吃。”

“哦,那你加油。”

面無表情地回懟道,緣連一絲停頓都沒有,起身走進屋內,反手就將門合了上。將外頭逐漸刺目的陽光,和宿儺那讓人頭皮發麻的視線,一同隔絕在門外。

吃吃吃,就知道吃。

裡梅做的飯還不夠好吃嗎,整天想著吃人,也不怕感染朊病毒,可怕滴很。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總算睡飽了的八神緣,是在一陣陣“嘩啦嘩啦”的水聲中醒來的。

躺在地面上發了會兒呆,意識逐漸清醒,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睡在廚房裡,身旁不遠處,就是泥土和石頭堆砌起來的爐灶。

很好,又解鎖了一個新的睡覺地點——廚房。

雖然她是被半挾持著來的,但這兩人能不能尊重一下《日內瓦公約》對於戰俘待遇的規定啊,至少換間房吧。

算了,彆說以如今的年代,《日內瓦公約》都沒簽訂呢。就連現代眾多打工人們,還過著007的糟心生活,她也就不強求了。

飛快收拾好心情,緣起身走向門口,一推開障子門,耀目的陽光便爭先恐後闖進來,讓她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看清這院子到底長什麼樣。

昨晚夜色太深,隻能隱約感覺到這處宅院的占地面積不小,還分為了好幾個院落,她現在所身處的這個院子,大概就是用來專門處理雜事俗物的。

比如做飯,再比如漿洗衣物。

緊挨著牆的土地,有明顯人為種植痕跡的植物生長著,而院落的中心,卻鋪設滿了平整的青石,可見這處宅院的前主人,必定非富即貴。

而現在,平整的地面上,用竹竿架起了一個支架,隔著微微搖晃的衣物,緣看見了一個人影,正在衣物後頭穿梭著。

“小梅~”

她靠著木門懶懶喊道,成功收獲了裡梅如同看著死人一般的目光。

“你在替兩面宿儺洗衣服嗎?”

全然無視對方的眼刀子,她看了眼在陽光底下潔白如新的女式和服,嘖嘖稱奇。

“這麼難洗的血跡小梅你都能洗掉,真是太賢良淑德了。”

雖然是在誇自己,但裡梅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還有……不準叫他小梅!

赤腳跳下簷廊,三兩步便繞到對方的面前,八神緣趁機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個跟隨在兩面宿儺身邊的年輕咒術師,能呆在詛咒之王的身邊侍奉還不被殺死,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極為稀有的人才了。

非常清秀的長相,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似曾相識。

不確定,再看看,有可能是大眾臉呢?

被緊盯著上下打量,裡梅不適地皺了皺眉,轉身就想走,卻被她接下來的話,震驚得當場站定在原地。

“你認識一個叫花子的女孩子嗎?”

緣湊到他面前,目露驚異,還真的很像啊,撇去膚色和氣質不談,兩人的五官,簡直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

再聯想到花子說過的,她曾經還有個弟弟,隻是從平安京舉家搬遷時走散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突兀地出現在了腦海裡。

該不會裡梅,就是花子那個走失了的弟弟吧?

#全世界都有個走失的弟弟#

#當姐姐為何這般難#

自從找到命後,一直緊繃著的心弦鬆弛了下來,再加上飽餐一頓又睡足了覺,種種因素作用下,八神緣現在的心情,可謂非常好。

好到彆說是裡梅給她甩臉子了,就算兩面宿儺站到她面前,她都能面不改色地誇對方一句,格外有星際寶貝史迪奇的風采。

因此,見到對方驟然冷下來的神色,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極好地微微一笑,等待他的回答。

“不。”

然而,在短暫的怔愣過後,裡梅卻垂下眼眸,掩蓋住眼底複雜的神色,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不,我不認識什麼叫做花子的人。”

“是嗎?”八神緣側過頭,臉上依舊帶著淺笑,口中說的話,卻讓人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我不信。”

裡梅再也忍受不了了,又礙於對方身上那詭異的和宿儺大人傷害同步的術式,隻能轉過頭,疾步離去。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等等誒。”

懶懶散散靠在晾曬衣物的竹竿上,緣像是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排斥似的,依舊接著說道:

“有沒有換洗的衣物能借我一套,要是能給我重新找間房,就更好不過了。”

於是,當兩面宿儺忽然想起還有八神緣這麼個麻煩在,結束無聊又漫長的發呆來找人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八神緣正坐在屋簷下的走廊上,身上原先破損的衣物已經被換下,轉而穿上了件類似於男裝款式的和服。

她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腿,露出小半截纖細又線條優美的小腿,白得晃眼。手裡還捧著一個小碗,時不時用勺子舀上一口,滿臉寫著愜意。

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

兩個都是。

而他忠實的部下,裡梅,此時正端坐在簷廊的另一邊,宛若賢妻良母般,低頭縫著手中的衣物。

嗯,那衣服看著有些像是這個女人原先穿的那件。

所以……誰能告訴他,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在他踏入院中的那一瞬間,緣和裡梅便同時發現了,隻不過兩人的反應,卻天差地彆。

裡梅立刻放下手中的針線,恭敬地伏下身子問好。

“大人。”

至於緣,卻是輕飄飄地揮了揮手,極為隨意地“嗨”了一聲。

這副輕鬆自在的樣子,讓宿儺極為不悅。

這女人的膽子,還真是和她實力極不匹配的大啊,是覺得自己拿她沒有辦法,所以才這般膽大妄為的嗎?

真是讓人不爽,徹底把他看扁了呢,他要好好思考一下,要怎麼能讓這個女人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