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詛咒之王(1 / 1)

第六十九章

如今的情況, 有些複雜啊。

前頭是嚴陣以待的“日月星進隊”成員,後頭是正慢條斯理靠近的詛咒之王,而她現在所呆的這棵樹, 正是這兩方人馬的正中間。

頭一次,八神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進退兩難。

那該怎麼辦?

扶著樹乾思考了一秒鐘,她愉快地決定,先貓著吧,總好過立刻出去, 被兩邊同時當成靶子強。

小心翼翼地收斂好氣息,緣將自己藏進了樹葉的陰影之中, 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邊, “日月星進隊”的人, 全然沒有注意到場上的樹有什麼問題,正戒備地盯著款款而來的兩面宿儺,心中警鈴大作。

同他們這副緊張的樣子不同, 對方輕鬆自在得仿佛正在自家後花園裡閒逛,而他們, 隻不過是花園中隨處可見的螻蟻。

這群咒術師中的其中一人,在此時站了出來,面色凝重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兩面宿儺。”

“嘁。”

一聲輕蔑的哼笑過後,半空中驀地出現了什麼東西, 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方才說話的那位咒術師襲去,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同時響起的,還有兩面宿儺不可一世的聲音。

“誰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了?”

話音落下,那丟向“日月星進隊”的東西,也在此時露出了本貌,竟是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看起來應該剛死沒有多久, 暗紅黏稠的血液,正止不住地往下流,沒過一會兒,就將這群咒術師身前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赤色。

為首的那位咒術師緊皺眉頭,似乎是認出了地上的人是誰,面上卻沒有多少傷感之情,隻是更加警惕了些。

倒是藏在樹上的八神緣,眼尖地發現這個已經沒了生命體征的咒術師,後背像是被什麼極鋒利的東西切割過似的,留下兩道平滑連貫的傷口。

再聯想到方才自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咻”的一下從眼前飛了過去,她基本能確定,這位咒術師的能力,很可能與飛行有關,在“日月星進隊”中,大概率擔任著“斥候”這樣的角色。

心中再次對兩面宿儺的危險性預估提升了兩個等級,緣默默決定,就在這棵樹上苟到天荒地老了。

她隻是個千裡尋親的柔弱姐姐罷了,沒必要牽扯進當地惡勢力的聚眾鬥毆現場。

就在這時,兩面宿儺又開口說話了。

同對方高大粗獷的外表不同,他的聲線頗為華麗低沉,總是帶著股慵懶的玩世不恭的腔調,磁性又迷人。

至少緣在聽見他說話之時,真心實意地感慨過,假如兩面宿儺哪天不當詛咒之王了的話,可以嘗試去聲優領域發展一下。

這神仙音色,簡直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吃啊。

就是挺可惜的,這麼好聽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刺耳。

“你們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不過……”

他微微停頓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陡然高昂了些許,還帶著點頑劣的輕笑,惡意滿滿。

“我還想要更多怎麼辦?”

怎麼辦?

既然想要,當然是自己去拿啊。

接下來的場面,八神緣願稱之為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自然界中,頂級的掠食者在面對獵物且擁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通常不會選擇立刻撕扯開對方的喉嚨,而是會慢慢的,一點一點在獵物身上創造傷口,享受著對方的恐懼和絕望,看著其一步步踏入死亡的深淵。

而現在,這野性又殘酷的一幕,正發生在八神緣的眼前。

唯一不同的是,身為獵物的“日月星進隊”咒術師們,要更加頑強些。

平安時代的咒術師,同現代咒術師最為顯著區分的一點,大概就是他們的心性了吧。

緣靜靜看著他們,戰鬥的場景異常殘酷,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可這群咒術師,卻能在這種極度的恐懼之下,仍然保持著一定程度上的理性,用儘所有方法,保下自身的性命。

哪怕……是同伴的性命。

看著上一秒還互相協作,逃開兩面宿儺一擊,下一秒卻暗中使詐,想將同伴暴露在外以降低自己被發現風險的咒術師,她的嘴角,忽然控製不住地向上翹起。

還真是凶狠呢。

不過,這樣也不錯,免得她受到良心上的譴責。

畢竟要是底下被虐殺的人,是她那群高專的傻白甜同學們,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出手救人。

唔,雖然她也打不過兩面宿儺就是了。

緣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清楚的認知,她,至少現階段,是絕對打不過兩面宿儺的,或許能靠著簡易領域,勉強從對方手底下活下來。

但鑒於至今為止,對方同“日月星進隊”的戰鬥中,一直沒有展開過領域,也不清楚領域的具體功效……嗯,活命率再次被砍掉十個百分點。

所以,現在的具體方針很明確了,那就是——先苟為敬。

她可不想在找到弟弟之前,就先英勇就義。

於是,在見到某位“日月星進隊”的隊員,看中她藏身的這棵樹,想上來藏匿身形之時。

隔著濃密的樹蔭,她對著那位目露震驚,似乎沒想到這裡竟然還不聲不響藏著個人的咒術師微微一笑,然後……毫不客氣地甩出一片樹葉,借著樹葉的遮擋,用構築術式隨便捏了顆子彈向其攻去,逼迫他向後撤離。

為了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那人向後退了足足有十數米,似乎是不忿場中竟然還有外人在,他張開嘴,正想要高聲呼喊,卻沒想到,身後兩面宿儺的攻擊,已不期而至。

看著對面已經成為兩半的咒術師,緣默默收回了手。

狠還是這位大爺狠啊,她至少想著給人家留具全屍呢。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場內還活著的人,也越來越少。

深藍的夜幕之上,明月皎潔,無聲見證著一切,大地被染上了刺目的血色,連清冷的月光,都透著股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兩面宿儺似乎也厭倦了這場遊戲,或者說,對手太過於弱小,根本激不起他的半點興趣。

隨手又是幾發【解】過去,解決了幾個裝死想要逃跑的人,他沐浴在月色之下,愜意地眯起眼,宛若從地獄之中爬出的惡鬼。

“大人。”

那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年輕人,一臉淡定地行走於這屍山血海之中,隻是在看見兩面宿儺之時,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他展開手上的女式和服,頗為恭順地等候在兩面宿儺的身側,等到對方脫離戰鬥狀態,坦然張開雙手之時,才將這件和服,披在他的身上。

“裡梅。”

隨手將和服套上,腰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腰間,任憑胸口袒露出大片大片赤|裸的肌膚,宿儺並沒有仔細整理,反而轉過頭,漫不經心地對著那個年輕人說道:

“裡梅,你的警戒心該再強點,還有隻小老鼠沒出來呢。”

名為裡梅的年輕咒術師一怔,瞬間警惕起來,環視四周,面色凝重。

然而……無事發生。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兩面宿儺冷哼一聲,對準一個方向微微眯起雙眼,語氣危險而冰冷。

“嘖,死老鼠。”

話音剛落,原本一切正常的空間,忽然像是畫布被撕裂一般,從中探出個粉發粉眸的年輕女孩。

她臉上帶著輕佻的笑意,身體卻非常謹慎地半隱在空間中,嬌笑著說道:

“竟然被發現了呢,你確實有點本事。”

雖然面上帶著輕鬆的笑,但隻有烏鷺亨子自己知道,她此時,已經緊張地快要控製不住逃跑的本能了。

烏鷺亨子,藤原直屬暗殺隊隊長,能力是將空間轉變為類似於幕布之類的實體,反彈攻擊和進行位移。

自她覺醒術式至今,從沒有一個人,能如此輕易地就看穿她的能力,甚至定位到她此時所呆的空間結點。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次“日月星進隊”的先鋒隊,能和兩面宿儺正面交鋒,其實並非意外,而是他們這些隊長,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討論出來的結果。

第一支隊伍全軍覆沒,死得悄無聲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留下。

兩面宿儺的生得術式究竟是什麼。展開的領域具備什麼樣的能力,甚至連長相如何,他們都不甚清楚。

為了效率最大化,搞清楚他的術式,針對對方術式的弱點安排精銳部隊的構成,他們不得不再次派出一支先鋒隊。

當然,被當做犧牲品的棋子們,是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而烏鷺,由於她術式的獨特性和無與倫比的隱匿能力,被特意派出,跟在這支先鋒隊的後面,記錄他們所遭遇到的一切。

她不用動手,不用出言阻止,甚至不用現身。

她隻用躲在空間中,靜靜記下自己看到的一切就夠了。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她卻被發現了……

另一邊,仍然把自己當成個透明人,躲藏在樹上的八神緣,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兩面宿儺說出那句“還有隻小老鼠沒出來”之時,她面色不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淡定地靠在樹上,想看看隱藏著的另一個人,什麼時候會出來。

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種能力不一的術式,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必須使用咒力。

隻要使用了咒力,就會留下痕跡。

早在“日月星進隊”的隊伍出現之時,緣便隱隱約約地察覺到,暗中似乎還藏著一個人,咒力波動十分內斂,實力要遠超這群人。

當然,也不排除兩面宿儺發現的其實是她,而不是這個隱藏在空間中的咒術師。

畢竟一個躲樹上,一個躲在異次元的空間裡,這躲貓貓的水平,都不像在玩同一個遊戲。

可她堅定地認為,即便被發現的是自己,也絕不要主動出去!

出去了不就承認自己是那隻小老鼠了嗎?!

堅決不要!

所幸那個藏在空間中的人,竟然主動現身,吸引了兩面宿儺的全部注意力。

正當她暗歎自己今天的運氣不錯,說不定就可以這樣一直苟進決賽圈之時,卻發現了一件讓她無言以對的事。

那個粉發女的手腕上,赫然帶著她的【十八界】。

大腦瘋狂地運轉著,短短一息之間,八神緣就得出了一個結論——她必須,保下這個能操控空間的粉發女。

【十八界】的等級還沒有到達特級,絕對承受不住兩面宿儺的攻擊。她不能去賭一個對方成功被殺死,她順利撿屍的可能性。

再者,【十八界】也是一件更偏向防禦的輔助性咒具,在受到攻擊之時,對方絕對會下意識先展開咒具的防護進行阻攔。

沒有辦法了,這一次,她必須得正面對上兩面宿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