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你的咒靈fine,下一秒……(1 / 1)

第四十一章

山風猛然凜冽了一瞬, 腳下是暗無邊際的山林,頭頂是更加廣袤的天空,浮雲蔽月, 沒有一點兒光亮。

在八神緣說完這句話後, 兩人誰都沒率先開口,一個依舊饒有興趣地探索著高空的一切,另一個卻保持緘默,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倏然,雲靄似霧般流去,一縷明淨的月色, 從後探了出來。

明月如鉤, 清涼如水。是城市難得一見的自然美景。

八神緣一怔, 平複好略有些亢奮的情緒,想了想,還是為方才的發言解釋道:

“當然,我並不是在鼓勵你殺光全人類哦,我隻是在你的理論基礎上, 延伸出一個更具可行性的推論罷了。畢竟滅絕人類什麼的,太麻煩了。”

所以不讚同全人類滅絕的最大原因, 竟然是因為太麻煩了嗎……

夏油傑忽然有些想笑, 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太有趣了。”

月色下, 穿著僧侶服飾的男子肆意大笑著,笑到他甚至控製不住地彎下了腰,眼角也有點點淚花溢出。

不知道笑了多久,連八神緣都懷疑他是不是精神受到什麼刺激了的時候, 夏油傑的笑聲,才慢慢平複下來。

他用食指拂去淚花,將被山風吹得淩亂的頭發披散下來,以指為梳,微垂著頭,重新整理發型。

雖然覺得對方腦子有點問題,但緣不得不承認,面前的男人,確實有幾分姿色。

月光清淺,看人更像是蒙上了一層濾鏡般,他的一頭長發披散至肩,卻不顯女氣,也不是那種少年人雌雄莫辨的漂亮。

成年男子的輪廓棱角分明,明明隻是個簡單梳頭發的動作,卻因為抬手時露出的肌肉線條優美的小臂,力量感滿滿的曲線,同輕柔的動作相和,碰撞出股難以描述的美感來。

八神緣這才發現,原來對方的眼睛,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透著一抹淡淡的紫,配上那雙頗具古典韻味的狐狸眼,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還真有種千年狐狸精修成人形的感覺。

緣想了想,紫色和藍色混一混,會變成什麼顏色來著,似乎是靛藍色。

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真希不已經說過伏黑是禪院家的種了嗎。

對不起,惠惠,不該給你擅自換爹的。

等夏油傑終於紮好他那頭長發,重新掛上假笑面具之時,八神緣也基本在心裡安慰好了自己。

雖然是她誤會了他們三人的關係,但她也隻是自己想想,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要怪,就隻能怪那篇奇奇怪怪的文太洗腦了,她沒有錯!

《與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責世界》

“你應當明白,即使你這麼說,我依舊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哦,我也隻是說說,”八神緣揮揮手,一臉的不在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一番話,基本上不會起到什麼作用。

對方的理念在這些年裡,經過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洗腦而根深蒂固,不可能因為她寥寥幾句話,就徹底發生改變。

或者說,這些年他付出的代價和隱形的沉沒成本,使其早就沒有什麼回頭路可選了。

不過,八神緣還是親切地稱這種行事態度為——死強。

另一邊,見她這副若無其事,絲毫不覺自己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的樣子,夏油傑一頓,不禁有些好奇。

“你難道一點都不害怕嗎,我可是咒殺過上百人的詛咒師,你就這麼拒絕我,不擔心我對你下手嗎?還是說,你相信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我們並且救下你?”

聞言,八神緣表現的比他還要驚異。

她歪了歪頭,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是全然的迷茫和不解。

“在你們眼裡,五條悟究竟是神,還是人?”

從很久以前,她就想問了,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把希望寄托在五條悟身上呢?

仿佛隻要有他在,就沒有什麼辦不成的事情一樣,咒術界如此,高專如此,在學生們的心中,他更是如此。

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的,他是人,是人就會受傷,就會疲憊,就會有遺憾和懊悔,他隻是……恰好是現代最強的咒術師而已。

八神緣承認五條悟很強,強到是她這輩子都可能打不過的程度,強到隻要他願意像庇護伏黑惠一樣庇護她,她就能夠輕而易舉脫離禪院家的程度。

可是,接下來呢?

命定的局限儘可永在,不屈的挑戰卻不可須臾或缺 。①

在過去和今後無數個遇到挫折的日夜裡,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也都將,獨自一人。

八神緣站起身來,忽然有些興致缺缺,懶得再聊下去了。

在夏油傑驚愕的視線中,她展開手臂,於高空之上,異常從容地向後躺倒。

夜色如墨,疾風獵獵,她的長發在風中張牙舞爪,和那張冷靜到甚至有些漠然的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高空墜落的失重感,讓過於孱弱的身體,不自覺的心悸和眩暈。

八神緣卻沒有運用反轉術式來治愈,而是任憑這種腎上腺素飆升的興奮感席卷全身。

她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病態的潮紅,那雙比夜晚更加漆黑的眼睛,卻從始至終無波無瀾。

“命。”

【姐姐,我在。】

空間詭異地扭曲了一瞬,夜幕中,出現了個龐大的怪物。

黑霧組成的觸手,托住墜落的八神緣,又將她輕柔地置於自己的角上,接著才轉動那隻血色瞳仁,將目光對準夏油傑及其下那隻巨鳥咒靈的方向。

看著現出本貌的八神命,海量咒力在其周身湧動,驚人的威壓,竟然連他身下的【鵜鶘】都隱隱有些不安,夏油傑輕笑一聲,感慨道:

“還真是可怕啊。”

不管是持有者還是咒靈,本質上都是瘋子呢。不過,他可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候,過多暴露自己的實力。

“和你的聊天很愉快,我們下次再見面哦。”

說完,他便役使【鵜鶘】,任其揮動四翼,準備儘快撤離此地。

四起的風吹動山林,樹葉作響,風波以其為中心,呈衝擊波式向外擴散。

眼見視野中的巨鳥已經逐漸遠去,化為一個小點。

八神緣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看著,倏然,她唇角微微向上翹起。

下一秒,林中忽然竄起數十道由咒力凝聚而成的黑色鎖鏈,驚起無數飛鳥,而它們的目標,卻隻有一個。

夏油傑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了八神命的攻擊範圍,卻沒有想到,對方術式的廣度,居然如此之深。

一時不察,【鵜鶘】身上便已經纏滿了鎖鏈。

更關鍵的是,這些鎖鏈,甚至在一步步蠶食【鵜鶘】的咒力。

詛咒的身體由咒力構成,隻要咒力不耗儘,身體便不會被真正破壞。但八神命的攻擊,卻略過了“戰鬥”這一步驟,直接針對詛咒的本源,即咒力。

夏油傑身為【鵜鶘】的主人,驚訝地發現,隨著這些鏈子的糾纏,身下的白色巨鳥咒靈,竟然有著即將崩潰的先兆,不是被打敗,而是直接崩潰。

即便是咒靈,在死前,也會發出哀鳴。

他歎了口氣,真可惜,這隻【鵜鶘】非常好用呢,隻能舍棄了。

又是一隻咒靈出現在他的身後,這一次,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深深看了眼八神命和站在其角上的八神緣,身形一動,便消失了。

隨著他的離去,白色巨鳥也再無法忍受鎖鏈的折磨,不斷勒緊,直至被撕成碎片,消散於天地間。

夜色寂靜,唯有歸巢的鳥鳴聲,昭示了方才這裡發生了一場多麼激烈的戰鬥。

收回在顯出本貌時,便已悄然鋪滿整片山林的黑色粒子,八神命的身形不斷縮小,直至重新變為了人形。

他抱著八神緣從半空中落下,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親昵地蹭來蹭去。

“姐姐,謝謝你借我力量。”

他的咒力所擁有的屬性,也隻有“腐蝕”罷了,但當八神緣有意識出借自己的力量時,他便能借著姐姐對咒力變態般的操縱能力,吸食對方身上的咒力,雖然大部分都會消散在天地間吧,但還是會有一小部分,能反饋到他的身上。

“姐姐超級棒,超級厲害,我好愛好愛姐姐~”

面對著肆無忌憚宣泄著自己情緒的自家弟弟,八神緣的表現是——

一巴掌把他的大腦袋推開,然後乾脆利落地跳下了地。

“往旁邊兒稍稍,夏油傑那隻咒靈剛消散沒多久,應該還有救。”

早在她決定跳機(劃掉)跳咒靈的時候,她就在眼饞對方這隻【鵜鶘】詛咒了。

會飛的詛咒其實並不好找,大部分都是憑借驚人的體質或龐大的體型,才能讓人誤以為對方是在進行空戰。

但事實上,飛機和塔吊,那能是一樣東西嗎?!

她不是沒想過孕育一隻會飛的詛咒,可在咒力之海中找到符合要求的咒種,和要求用肉眼,在一堆雞蛋中找到一顆雙黃蛋,沒什麼區彆。

好在夏油傑下鄉送溫暖來了。

野生的詛咒,還是這種已經有主的詛咒,在八神緣看來,就是包裹在咒種外的咒力,染上了他人的色彩。

就好像“冰雹”在形成的途中,被外力注入了代表其主人身份的色素,好在核心,也就是咒種沒有被染上色。

那她想要把這塊冰雹變成她自己的該怎麼辦呢?

很簡單,融化重做。

將外部的,帶有原主人色彩的咒力全部“融化”,再包裹上天然的咒力,若想要新生的詛咒更聽話點,就加點自己的咒力進去。

一般來講,八神緣並不喜歡孕育咒靈時加上自己的氣息,這麼做會讓她的咒力泄露出去,像五條悟這種對咒力敏感的咒術師,很容易會察覺到她和詛咒的關係。

以她之前孕育的那隻詛咒為例,就是單純孕育,而沒有加入屬於她的咒力。

再者,加入自己的咒力,她總覺得這是變相地表示要“收養”這隻咒靈,有種莫名對不起自家蠢弟弟的感覺。

將手掌緊貼在地面之上,八神緣閉上眼,放開五感,仔細尋找。

咒力之海漫無邊際,好在【鵜鶘】的氣息已經被她深深記住,找到屬於它的那枚咒種之後,緣便開始了蘊養。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底下的地面開始詭異地蠕動起來。

新生的咒靈,正於其中緩緩誕生。

那是一隻雪白的幼鳥,就像是夏油傑之間那隻咒靈的縮小版一般,不過幾個呼吸,它就越長越大。

雖然還是比不上之前的體型,但承載起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沒錯,這就是八神緣的目的,夏油傑把她拐到這荒郊野外的,不送她個交通工具,她怎麼回到文明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