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咦, 發現烏鴉的秘密了嗎？”歌姬詫異地一挑眉，有些意外。

冥冥的【黑鳥操術】能和烏鴉共享視界，經常用於執行一些潛伏偵查的工作, 為了保證學生不被影響，完全發揮實力，更是將隱蔽性發揮到了極致，即使是作戰經驗豐富的咒術師，也難以第一時間門發現。

話音剛落，就見剛剛還看向烏鴉的八神緣，又神情自若地低下了頭, 仿佛方才那一瞬間門的對視，隻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誒？這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

對方的動作太過自然，這下歌姬有些糊塗了, 忍不住出言尋求其他人的意見。

對此, 五條悟隻是勾唇一笑, 一手托著臉，專注地看著屏幕, 沒有再說話。

而冥冥則是閉上眼，調整了番坐姿，好整以暇說道：“與其糾結於這個，不如關心一下這位小同學現在的處境吧, 她被發現了呢。”

隻見幾人面前的屏幕上，不知何時, 出現了京都校四人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他們並沒有在區域內尋找咒靈祓除來積累積分，而是四處奔走，似乎在尋找些什麼。

時間門回到上午, 京都校會議。

“前輩已經出發前往機場，原定的作戰計劃也得變一變了。”加茂憲紀站在屋內，神情嚴肅。

原本有年級的前輩坐鎮，祓除咒靈的經驗豐富，未必不能在團體賽中拚一拚，爭取積累更多的積分，隻是現在情況有變，不得不采取其他辦法。

狙擊對方參賽人員所能獲得的積分，可比單純祓除咒靈要來的多得多。

而在分析東京校四人的實力後，最適合狙擊的目標對象，就隻有——八神緣。

以特級咒靈的實力，他們不可能正面戰勝對方，那就隻能從側面突破，用其他人引走【八神命】，接下來，就能順理成章地淘汰八神緣，拿下一大筆積分。

加茂憲紀將自己的計劃悉數道出，獲得的，卻是同伴異樣的眼神。

“沒風度！”西宮桃震驚地看著他，那張可愛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你們個大男人，居然在合謀商量該怎麼針對一個小姑娘，真沒品！”

光天化日之下，名男子竟然想對女孩這麼做……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道德的扭曲，還是人性的淪喪。

被這樣如同看人渣的眼神看著，加茂憲紀默了默，剛準備開口解釋兩句，就聽見了東堂葵的聲音。

“雖然她的發言讓我很不爽，竟然說小高田被我喜歡很不幸，切，她怎麼會懂我對高田的感情，但我還是想和秤金次交手。”

畢竟就八神緣那個小身板，被他打一拳，真的會死吧。

一連遭到兩個同伴的反對，加茂憲紀更加沉默了。

見狀，機械丸忍不住出來打了圓場。

“團體戰想要穩操勝券，加茂前輩提出來的這個方法是最具有可行性的，這是比賽，為了贏也沒辦法，大不了比賽結束後，去和八神同學道個歉。”

幾人就這次團體賽的作戰方案商量了良久，最後還是決定采用加茂憲紀的方案，他們是京都咒術高專的學生，一切都是為了學校的榮譽，隻能在心裡先對八神同學說聲“對不起”了。

會議結束後，東堂葵率先走出門，打算在比賽正式開始前，再重溫一遍小高田新上的綜藝，卻被加茂憲紀從後叫住了。

他不耐煩地轉過頭，臉上寫滿了不悅，“又怎麼了？你最好有事。”

“東堂。”加茂憲紀頓了頓，鄭重其事道：“你是這次計劃的主力，我希望你在攻擊八神緣前，把控好力道，讓她失去作戰能力即可，不要傷得太重。”

“這需要你說？”東堂冷哼一聲，剛想嘲諷兩句，卻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才嗤笑著搖搖頭，轉身徑直走了，邊走嘴裡還在念念有詞。

“計劃針對人家的是你，關心人家的也是你，虛偽。嘖，男人之恥。”

聽清他說了什麼的加茂憲紀，頭一次體會到有苦難言的感覺，一口血哽在心頭，在轉頭看見西宮桃和機械丸刻意移開視線，並默契地一同退後一步遠離他後，終於成功轉化成了內傷。

*

作為京都高專二年級唯一的女生，西宮桃的術式——【付喪操術】，並沒有同期們的術式殺傷力那麼大。

但她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利用術式長時間門呆在空中，占據最佳視野，掌握全場動向。

八神命雖然以極快的速度解決了那隻二級咒靈，然而特級咒靈出手那一瞬間門的龐大咒力波動，還是讓一直刻意留意著的她發現了。

將推測的地點告知給了加茂他們，她降低了飛行高度，繼續留意東京校其餘人的動靜。

加茂在收到消息後，沒有立刻采取行動，而是讓機械丸派出他的小機器人，先潛進發現問題的那棟建築，探查出對方究竟藏在哪裡。

索性這次交流會他們占據主場優勢，對學校內部的建築結構有著清楚的認知，沒過幾分鐘，小機械丸就發現了八神緣的身影。

“就是現在，機械丸。”

藏在暗中的加茂憲紀低聲下令道，下一秒，眾多小機械丸同時向著八神緣發動了攻擊。

隻可惜，這些小機械丸還沒靠近目標，就被磅礴的咒力從外部碾碎，散落一地小零件和一些紅褐色的不明物體。

“這是什麼東西？”

八神命蹲了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這滿地狼藉，隻帶有微薄的咒力，還是由機械組合而成的，這算什麼，賽博坦星球來使？

那這攻擊力也太弱了，唯一造成的影響，就是讓這些紅褐色的汙漬，弄臟了姐姐的衣服。

還沒等他探出個究竟來，八神緣已經下定了結論，“是血液。”

她撚了一點紅褐色物質於指尖，淡淡的血腥味從其上傳來，還真是很難不讓人聯想起來加茂家的祖傳術式啊。

【赤血操術】作為加茂家代代相傳的術式，擁有控製施術者本身血液進行戰鬥的能力，能同時兼顧近、中、遠距離戰鬥，能力極為平均，被視為加茂家的珍寶。

聞言，八神命皺了皺眉，問道：

“這些血液會有問題嗎？”

“沒關係，血液已經被汙染了，沒有殺傷力。”最多就是多了個追蹤功能罷了。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否則讓命知道的話，指不定會要求她立刻把沾到血液的衣物脫下來，然後去找人算賬打架。

開玩笑，衣服脫了她穿什麼，現在可是夏天，還在現場直播！

話音剛落，仿佛是為了打她的臉似的，窗外的樹林中忽然有什麼東西一閃，一點寒芒由遠及近，穿過鬱鬱蔥蔥的樹木，徑直向著她的方向攻來。

速度之快，直到近在眼前時，才能看清這是一支箭。

更奇特的是，這箭矢在樹林中飛行，竟然能自動避開障礙物，靈活轉彎。

一箭既出，半空中後續又傳來幾道破空聲緊隨其後，穿梭在林間門，猶如靈蛇般狡黠，隻是他們的目標，皆隻有一個，那就是——八神緣。

“煩不煩呐。”

八神命眉頭緊蹙，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慍色，連瞳孔都隱隱變為豎瞳的形狀。

不知不覺中，由黑色粒子組成的黑霧已經彌散在場地裡，在箭矢攻來之際，像一張網似得，將他們全部納入黑霧。

不過瞬息，這些沾染著加茂憲紀血液的咒箭便消融在黑霧裡，沒留下半點痕跡。

雖然這道攻擊沒有給姐姐造成任何傷害，但八神命還是極為不悅，就像是夏季盤繞在路燈下成群結隊的果蠅一樣，它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就是看著煩人。

想把這些小蟲子……全部摁死。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姐姐，我去把小蟲子找出來，你留在這兒，這些咒力會保護你的。”

似乎是為了回應他的話，原先均勻分布在地上的黑色粒子忽然聚集起來，如同拱衛皇冠一樣，簇擁著屋內的八神緣。

“好，你注意分寸，彆打死了就行。”

八神緣點點頭，從始至終，她都一直靜靜端坐在原地，面上沒有一點意外。

事實上，這種程度的攻擊，隻要命顯示出本體，甚至都不用親自去找人，光是覆蓋全場的黑霧便能將場內的所有信息都掌握於心。

之所以不這麼做，一是因為她不想出風頭引人注意，二則是因為隨著特級咒靈本貌的現身，勢必會帶來濃重的威壓和海量咒力的流動，在這種情況下，原先被乙骨壓製住的裡香，極有可能也被牽動。

那到時候，五條老師可能就又要去咒術總監會一日遊了。

就在她沉思的空隙，腳下的榻榻米忽然小幅度地震動起來。

短短幾個呼吸間門，這種頻率越來越高，到最後，地面竟然隆起了一個鼓包，一把像是電鑽般高速旋轉的螺旋狀武器衝破地面，轉眼就將房間門毀去大半。

眼看室內也不再安全，八神緣當機立斷，在命留下的咒力的掩護下，轉身向著屋外跑去。

隻是一隻腳剛踏出屋外，就感覺頭頂一暗，有什麼東西，早已埋伏在外頭，就等著她出來，給予她致命一擊。

雖然意識先一步反應過來，但受限於體能，仍然慢了一步才抬起了頭。

當她看見的時候，東堂葵那張揚著反派笑的臉，在視野中越靠越近，然後……就被命留下的咒力抽了回去，像是顆流星似的，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清晰的軌跡。

“反應和力道都很不錯嘛。”

東堂葵在空中調整好身形，毫發無傷地落在地面上，一臉輕鬆，甚至還有閒心誇了對方一句。

這句誇獎顯然不是給八神緣的，而是給本體不在，卻依舊能用咒力做出防禦的八神命，這種對咒力的精準操控，真是既驚豔又讓他鬥誌昂揚啊。

慢悠悠地側頸拉伸了一番，空氣中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關節作響之聲，可東堂葵的目光，卻一直緊緊盯著自己的目標，隨時準備發動下一場進攻。

本體他可能打不過，但面前的這東西，他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被弱者誇獎，我可不會高興哦。”

一聲輕笑出現在耳邊，東堂葵的眼睛瞬間門瞪大了。

本該被加茂憲紀引走的八神命，此時卻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兩人之間門的距離，被無限拉近。

危險！

心中警鈴大作，東堂沒有猶豫，立刻拉開身位，可還是晚了一步，再一次被打飛出去。這一次，命沒有任憑他調整降落，而是緊隨其後，在半空中便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方才他追著加茂憲紀出去，隻是對方身為遠程，藏得太好，他的實力又被人形態束縛，沒能第一時間門找到。

好在他牢牢記住了姐姐的話，追敵之時，不可戀戰，超過分鐘就得想想自己是不是被人“調虎離山”了，才及時折返，撞見這一幕。

#愁人，總有人想要謀害我姐#

在簡單地判斷過現場局勢後，八神命決定先用本體對戰實力最強的東堂葵，其餘幾人則用咒力先拖住，等他解決完東堂葵後，自然會收拾他們。

如此想著，他自然而然地追上對方，隻用餘光時刻關注著八神緣所在的位置。

果然，如他所料，在他和東堂葵戰鬥在一起之時，京都校的機械丸和加茂憲紀同時出現了周圍，紛紛向著姐姐發動了攻擊，隻可惜受限於實力，統統被他咒力化成的觸手攔了下來。

由黑色粒子組成的觸手以八神緣為中心，全方位保護著她，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帶。

局勢看似大好，觀戰室中的眾人，神色卻有些凝重。

歌姬緊緊盯著屏幕，“八神同學看來有危險了。”

“沒辦法。”五條悟依舊是托腮側頭的動作，“東堂的術式確實難纏，讓硝子準備一下吧，彆真讓我學生死在這兒。”

兩人這段簡短的對話結束後沒多久，戰場上又出現一個人，是已經消失了有一段時間門的西宮桃。

她拖著個大大的口袋，憑借著飛在空中的優勢，直接越過大半咒力觸手，停在八神緣的頭頂，緊接著，將袋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倒了下來。

一刹那間門，數百隻小機械丸就像蜜蜂出巢般傾瀉而下。

場面看著唬人，殺傷力卻沒有多少，畢竟頭頂的防衛雖然要較彆處薄弱一些，但要擋住這些小機械丸，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不知為何，八神緣看著頭頂這一幕，卻皺了皺眉。

對方不會無緣無故采用這種並沒有任何作用的手段，一定是有什麼地方，被她忽略了。

是什麼呢？

她低頭瞥了一眼手機，從通知隊友們她被襲擊了到現在為止，其實也不過堪堪十分鐘時間門，想必支援也很快就會到。

再撐一會兒，等乙骨他們趕到，她就能繼續摸魚了。

另一邊，正在和八神命交手的東堂葵並沒有正面對上他，反而一直有意將他帶離八神緣的方向。

估摸著範圍差不多了，才在西宮桃丟下小機械丸的同一時間門，對著越發不悅的命咧嘴一笑，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揮動雙掌，拍在了一起。

“啪。”

清脆的巴掌聲出現在空氣中，下一秒，原地就不見了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迷你了數倍的小機械丸。

這就是東堂的術式——【不義遊戲】，能通過“拍手”這個動作，在一定範圍內和具有一定咒力的對象交換位置，而此時，他就和西宮桃丟下的小機械丸交換了位置，現身在八神緣的正上方。

看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小機器人，八神命一怔，緊接著瞳孔驟縮，猛地轉頭，朝姐姐的方向望去。

在他的視野中，東堂葵的身影此時的位置，已經離姐姐的距離極近，又通過不斷地發動術式，變幻身位，一邊躲避咒力觸手的攻擊，一邊進一步接近她。

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門，他就突破了數道防禦，成功抵達她的身側。

東堂葵是一位優秀的近戰高手，他深知機會來之不易，這次能夠成功近身，全賴他們對他的術式沒有防備，要是失手，下次再找機會可就不容易了。

在這種時候，片刻的猶豫也會左右戰局，所以他壓根兒沒有一點停頓，抬起拳頭，就準備攻向八神緣。

他有信心，隻要一擊，他們就能夠成功淘汰八神緣，成敗，在此一舉。

收到消息，堪堪趕到現場的乙骨等人，也正巧看到了這一幕。

一時間門，眾人的神色都極為嚴肅。

眼看著那東堂一拳就要落到八神同學的身上，乙骨一咬牙，握緊了拳頭。

“裡香，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