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抓蟲(1 / 1)

當著這麼些人的的面,謝阿娘和謝小妹臉上的表情怎能藏得住?眾人一看便知吳老大夫手裡的水壺定是乾係重大。

東西下肚後,謝景行總算是恢複了些,和吳老大夫對上了眼神。

吳老大夫衝他頷了頷首,見此,謝景行鬆了口氣。

“我在胡說,那你看看這是什麼?”謝景行接過水壺,在眼前仔細找了找,嘴裡漫不經心地說著話,手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水壺砸向了謝小妹。

“啊!”謝小妹驚地雙手抱頭尖叫,嚇得三魂不見七魄。

好一會兒,沒感覺到疼的謝小妹才回過神,驚疑不定地低頭看謝景行。

謝景行一步步逼近她,邊走邊說:“怕什麼?還沒砸你頭上呢。”

其他人也被他出其不意的動作嚇住,眼睜睜看著他走了過去。

謝小妹今日一直被嚇,心神不定的,見謝景行拎著水壺朝著他過來,臉上表情莫測,不由自主地腳步往後挪,已是被嚇破膽的樣子。

謝景行見她這樣,繼續向前,“不過,就算砸你頭上也不會有太大事,我的力氣應是沒你的大,你砸我那一下,我現在不還是站在這嗎?”說到這,謝景行反而慢了下來,“砸你頭上,你肯定也能繼續活蹦亂跳的吧?”

“不,不。”謝小妹慌亂搖頭,見謝景行還在向她靠近,崩潰地大聲喊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個時候你一直扯著阿娘不放,怎麼讓你鬆手你都不聽,我一時情急才砸了你。”

謝景行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院子裡的眾人,“大家都聽到了,她承認了。”說完看向謝族長,意味深長地說:“而且,您看我手裡水壺上還粘著我頭上的血跡呢,人證物證俱在,族長,您說應該怎麼處置?”

“看樣子是真的了,這謝小妹自個兒都說了,這母女倆怎麼能這麼狠心?”

“是啊,平時還真看不出來。”

聽見院子裡眾人的議論聲,謝族長用手裡的手杖杵了兩下地面,咳嗽兩聲,“那也隻能證明謝小妹確實不小心用水壺砸了你的頭,就如你剛才所說,你這不也沒事兒嗎?可不能證明寧哥兒也是因為謝家母女才早產的。”

謝族長人老成精,可不會被謝景行唬住。瞥了眼不成器的謝小妹,轉頭看向謝阿娘,“你說說昨日到底什麼情況?”

有了謝族長站台,謝阿娘有了底氣,不再像剛才那樣戰戰兢兢的了,“昨日確實跟小妹說的一樣,我在拿衣裳的時候,這傻子突然冒出來攀扯我,還一直不鬆手。小妹小小人家的也不知怎麼處理,怕他一傻子下手不知輕重,一時情急,才做了這樣的事兒。但肯定沒下重手,不然大家想想,他一個小孩子,要真是用大力氣砸過去,他還能站在這兒?”

眼角餘光掃了掃謝景行,謝阿娘語氣篤定地說:“至於周寧,他進來後我們著急著回我娘家,根本沒注意到他是怎麼回事兒,我們也是今日回來才清楚他早產了。剛剛大家說這事兒的時候,我們還都完全不知情呢。”後面這話,謝阿娘說著是越來越鎮定,水壺上留下血跡,是她沒有預料到的,但是她能肯定她們推周寧的那一下,絕對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這說的也像是真的,剛剛我們跟謝家幾人道喜時,他們臉上的詫異不像是裝的。”

“這說的也有理,那到底怎麼回事兒?”

聽著旁邊人的話,魏大娘嗤笑出聲,“定是謝阿娘兩母女推了之後立時走了唄,早早地躲去娘家,不然留下來擎等著東窗事發嗎?”這麼些年的鄰居,對謝阿娘這人的秉性,她可是一清二楚。

“可你這也沒證據啊,不能平白汙人清白吧。”邊上有人反駁。

“不就是因著沒證據嗎,有證據的話謝阿娘還能在那兒信誓旦旦的。”魏大娘悻悻地想著。

旁人的話語聲,謝景行等人也聽得一清二楚。他們說的確實沒有錯,謝阿娘兩人推搡周寧的那一下,他確實沒證據。

難道真就這樣放過兩人嗎?謝景行捏緊手中的水壺把手,不可能,他這人可是睚眥必報。

“是嗎?那要不再問問她?”說著,謝景行朝還瑟縮著的謝小妹揚了揚下巴。

謝小妹在家裡受寵,十幾年好吃好喝的,身量自然比謝景行高。

站在謝小妹面前,謝景行仰頭看向面前的小女孩,才十幾歲,要在二十一世紀,正是上學的年紀。生在這古代,這個年紀就成天隻顧著謀劃著要嫁個有錢的人家,好讓以後過得順遂點,說起來也是挺可憐的。

可是,他阿爹不可憐嗎?要不是恰巧碰上謝定安和吳老大夫一起,阿爹就沒命了。

這會兒的謝景行反倒面帶笑容,對面前已是破防的謝小妹說:“小姑,昨日你也在,你自己想想,你們到底有沒有推我阿爹?”

謝阿娘怕謝小妹又亂說話,想著上前阻攔,被旁邊的謝定安攔下,隻能緊張地看過去。

看謝小妹哆嗦著身體沒有回話,謝景行忽地將臉湊過去,低聲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然我咋就突然不傻了,說不定也正看著你呢!”脆生生的童音配著臉上算是燦爛的笑,眼神卻極冷,這青天白日,謝小妹大熱天裡硬是嚇得打了個冷顫。

惶惶然地抬頭四顧,“是啊,這傻子怎麼可能突然就變好了,才剛好就這麼一副比著同齡人更伶俐的勁兒,定是神靈顯靈了,要是見自己乾了壞事還死不承認,懲罰自己怎麼辦?”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們就是急著離開,他非要拉著我們給你找大夫,我們沒想推他,就隻是順手一揮,也沒使大勁兒,我也不知道他會被推倒,還早產了。”

達成了目的,謝景行收起了臉上的笑,要說這古代村裡沒念過書的村民們,真真是好騙,要是在現代,一個個不被騙個傾家蕩產不算完。

回頭掃視了圈院子裡嘩然的眾人,最後定定地看著謝族長和謝阿娘,面無表情的張口:“她已經承認了。”

謝阿娘這時也是束手無策了,她怎麼就沒有防著謝景行靠近謝小妹呢?竟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謝景行逼問謝小妹,嚇得她害怕地說出了實情。

謝族長也是恨鐵不成鋼,沒有其他辦法掩飾,隻能端著架子說“小妹她剛剛不也說了,她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過日子嘛,大家夥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要是真得處處計較,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眾人也看見了謝小妹此時慌亂無助的模樣,十幾歲的小姑娘害怕的瑟瑟發抖,淚珠一串串地往下掉,倒是惹人憐惜。

“是啊,也不是誠心的。”

“這個年頭誰家不想多要幾個娃,肯定不能是真想害人命。”

這話說的,就連和謝阿娘不對付的魏大娘心裡都在點頭。

確實,誰家有了娃能不高興?不說彆的,隻要娃一生下來落了戶,官家便能給這家人多分一畝地呢。

這個是大炎朝立朝之後定下的規矩。

大炎朝地廣人稀,前朝本有近三千萬人口,經曆了前朝末代皇帝的統治,加上大炎朝立朝時的戰亂,人口不足兩千萬。

地多人少,為鼓勵生育,大炎朝規定,隻要是新生兒,不拘性彆,隻要在官府上了戶,便會劃撥一畝土地到其戶主名下。

誰不想家裡地多,地多的人家日子都比其他人家好過些。

“不是故意的就能將她們的過錯遮掩過去嗎?我阿爹現在可還躺在床上呢。”謝景行憤怒質問謝族長,心裡溢滿憤怒,說完一時情急,身體又撐不住地晃了晃。

謝定安見狀,趕忙上前半扶半抱著他,正要開口說話,便看見村長朝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行了,大家都彆說了,看看把人家孩子逼成什麼樣了。”村長站了出來,“雖說不是故意的,但畢竟還是傷著了人家寧哥兒,搞得不好就是一屍三命,怎麼也得付出點代價。不然,日後這村裡誰誰動手都說不是故意的,那不就亂套了。”

謝族長見村長出來下了定論,心知已成定局,便不再辯駁,而是轉頭問謝定安,“那你們想要怎麼處置才好?”

謝定安看看懷裡的謝景行,想著床上躺著的面無人色的周寧,還有剛生下來的,他還沒抱過的兩個兒子,心下有了決斷,“分家吧。”

“分家,你想得美!”謝阿娘登時跳腳,要分家了,家裡收入可要少一大半,到時候她哪兒還能過這麼好的日子。

謝定安沒有理會謝阿娘,而是目光堅毅地看著謝族長,沒說話。

倒是謝定順扯了扯謝阿娘的袖子,低聲對他說:“娘,你彆忘了屋裡的寧哥兒還需要吃那一百五十兩的人參,現在我們可不能再阻攔了,後面修養還得靠銀子,他生下的那兩個小孩是早產,身體定也不好,到時候也得花錢。”說著,看了看謝景行,又道“再說,你不都說春梅家已是答應了婚事,隻等著我們去求親,她家條件好,萬一到時候他們要我們拿錢還債怎麼辦?那麼多錢,誰還得起?”

謝阿娘才恍然明白過來,要是謝定安一家還跟著一起,到時候,彆說從謝定安手裡拿錢,說不定他們還得倒貼錢出去。

謝族長見她們商量完了,便問:“你們怎麼想的?這家分是不分?”

謝阿娘想通了後,甚至比謝定順想的更遠,說:“分家?我們才不分家,我們要斷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