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見刀沒真的砍下去,謝小妹腳步慌亂地跑到謝阿娘身邊,想要扶起她。

沒想到謝景行居然能質問她們,語調清晰,完全不像個傻子。

謝小妹伸向謝阿娘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臉上的心虛和害怕卻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地上的謝阿娘也不曾想到,本是傻子的謝景行能突然好了,還記得昨日發生的事情。現在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質問他們。

“你...你什麼意思?你阿爹早產我們怎麼知道?”謝阿娘語氣慌張。

謝景行冷笑一聲,“哼!你們怎麼知道?我阿爹千辛萬苦給我縫得衣服,現在就在你娘家放著吧。為了一件衣裳,你們將我砸昏了過去。要不是看見我暈倒在地,我阿爹怎麼可能那般著急,求著讓你們去找大夫?”

想到自己半昏半醒時看到的畫面,謝景行咬牙切齒,“不幫著找大夫也就算了,你們離開便是,為什麼要推阿爹?要不是因為你們那一推,阿爹怎麼可能早產?阿爹現在這樣,全是被你們害的!你們居然還要攔著吳老大夫給阿爹用藥。”說著說著謝景行控製不住心中奔湧的種種情緒,語帶哽咽,一時喘不上來氣,也實在是沒有體力了,倒在了謝定安懷裡。

剛才一直強撐著還沒甚感覺,倒在謝定安懷裡之後,謝景行才發覺全身一絲力氣都用沒了,腦袋還一脹一脹地疼。

好在不像以前一樣,從腦袋裡面往外仿佛要撐爆腦袋似的疼痛,現在的疼隻是腦袋被水壺的撞擊導致的皮肉上的痛。

“你胡說!”謝小妹倉皇地反駁。

“不是真的吧?這都是一家人,怎能乾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加上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整整三條命呢。”邊上的村民聽得一清二楚,詫異地看向地上的謝阿娘等人。

聽著周圍村民的議論聲,謝小妹連連搖頭,“不,不是的。”

謝定安現在可顧不上謝小妹和謝阿娘,見謝景行倒在自己懷裡,面容焦急,“哪裡難受?”

聽見謝定安地問話,大家才注意到謝景行的臉色無比難看,嘴唇毫無血色,還在不停地顫動,大滴大滴的冷汗不斷地從額頭上滑落,看上去比周寧也好不到哪兒去。

吳老大夫趕忙上前,給謝景行把脈。

謝嬸子一直站在旁邊,這時才逮著機會說話“昨日到現在,景娃滴水未進,肯定是撐不住了。”又馬上叫謝林氏,“阿香,你快去弄點飯食,給景娃墊墊。看這小臉白的,這身體怎麼熬得住?”

聽見婆婆的吩咐,謝林氏趕忙跑向廚房。

吳老大夫在一邊點點頭,“是,這是情緒不穩加上一直未曾進食,身體頂不住了。而且...”說著將謝景行的頭扶了一下,摸向他的後腦。

“嘶。”謝景行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氣。雖然比以前的頭痛輕得多,但猛地這麼一按,還是可疼。

看到謝景行的反應,吳老大夫湊近看了看,“確實是被重物擊打出的傷。你這小娃,怎麼一直不說?要沒人發現,你還就一直頂著這麼個傷口到處亂晃,也不怕不小心傷得更重了。”

謝定安也看清了謝景行後腦的傷口,是連滿頭黑發都遮蓋不住的一大片紅腫,都開始發紫了,傷口邊的頭發被流出的血凝在了一起。

謝定安緊握雙拳,手上用力,似要將指骨捏斷。他真是錯得離譜,明明清楚謝阿娘的為人,居然真就心存僥幸,將周寧和謝景行兩人放在了家裡。

小心將謝景行抱起,放在了謝嬸子的懷裡,“嫂子,你幫我抱一下景娃。”

謝嬸子滿臉疼惜地接過謝景行。

她現在也算是弄明白事情的緣由了,這謝阿娘真真是心狠,竟能對一個懷孕的哥兒和一個孩子動手。

謝定安大步一跨,站定在了謝阿娘和謝小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們。

面對著謝定安眼中的憤怒,謝小妹瑟瑟發抖,不敢再直面他,來不及站直身,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謝阿娘背後,抓緊謝阿娘的衣衫躲了起來。

謝阿娘也有點害怕,但還是強撐著沒有退縮,虛張聲勢地問:“你想乾什麼?我可是你娘,你敢對我動手?這可是大不孝。”說完心裡還是發虛,移開目光,朝謝阿爹和謝定順嚷嚷:“你們倆站那乾嘛?還不快來拉我起來。”

謝阿爹和謝定順才懦懦向前,兩人一人一邊將謝阿娘扶了起來,後面蹲著的謝小妹才敢跟著站了起身,面對強勢地謝定安,四人一時都有點瑟縮。

但謝阿娘可不能承認,她心裡清楚,要是真承認了昨日發生的事,那他們在村裡的風評再也拾不起來了,面子裡子都要被所有人踩在腳底。

她還得給謝定順娶媳婦,還想把謝小妹嫁個富貴人家,到時候他們才能借著光享福。

就在這時,豐裡村村長和謝家族長等人一起走了進來。

這可是村裡的大事兒,要真在村裡出了人命官司,還是婆母害了自家兒媳婦和孫子,要傳出去,這十裡八鄉的豐裡村所有村民都抬不起頭。到時豐裡村的小子怎麼娶媳婦?村裡的女兒哥們找夫家也得被說閒話。

謝定安相信自己兒子不會胡說,那說謊的定是面前的謝阿娘和謝小妹。

聽著謝阿娘的話,謝定安眸色一厲。

確實,他不能對謝阿娘動手,但他可以管教謝小妹。長兄為父,誰也說不著他管教自己的妹妹。

一把抓住謝小妹的胳膊,將他從謝阿娘身後拖了出來,神色沉厲,喝問謝小妹,“你說,剛才景娃說的是不是真的?”

謝小妹心裡害怕,她這個哥哥本就長得凶,還自帶一股子匪氣,現在冷下臉看著她,她連心臟都快凍住了。

可她更怕承認後被村裡人指指點點,低下頭閉上眼,閉著嘴沒有回話。

村長和謝族長也穿過人群,站定在謝家人面前。

看著面前的謝家人,謝景行還虛弱地躺在謝嬸子懷裡的。

村長心裡是偏向相信謝景行的。

他也才到家,本是跟謝定安一起出門做活的。

謝定安急著趕回家,一早就出發了,駕著吳老的馬車趕路回來。

村長是和其他去做活的青壯年們一起雇了牛車,才能這個時辰到家。

結果才進屋沒多久,一漢子就慌亂地來找自己。

豐裡村村長和一起回來的幾個漢子,才是豐裡村少有的和謝定安走得近的人,心思少,為人也敞亮。

謝族長七十有餘,但身體還算康健,拄著根拐杖看著謝小妹,溫聲問道:“小妹啊,你說說昨日是什麼情況?周寧早產應是他自己不小心吧,怎麼和你們牽扯上了?”

謝族長平日面上寬和,慈眉善目,熟悉的謝家族人卻清楚,他們這個族長最是看重自己的利益。

當年謝定安能讓他出面主持他和周寧的婚事,是使了大價錢的。

大炎朝有規定,新人成婚必須得有長輩出面,請了媒人才能上門提親,沒有長輩就是無媒苟合。

謝定安不想求著謝阿娘,而是摸準了謝族長的命脈,使了銀子,讓他出面。

謝族長這話明顯是想要偏幫謝阿娘和謝小妹,畢竟他們是謝家的媳婦。

要是真坐實了謝景行的話,到時候害得可是整個謝家族的名聲,他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謝家族都名譽掃地。

“對對,是他自己不小心的,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昨日確實拿了謝景行的衣裳,這不是想著好不容易回次娘家,得帶點好東西。族長您知道我們家條件,想著寧哥兒那裡給謝景行做了件衣服,就暫時拿過去用一下,到時候再重新做一件補給他就是,反正他也不著急穿。”看見謝族長的態度後,謝阿娘心裡有了點底氣,忙慌慌地搶著說。

謝林氏著急忙地從廚房裡端了碗面片湯出來,這是昨日周寧生產時,她在廚房趕著做出來的,不然就讓宋大夫和接生婆一直餓著乾等著,周寧生產也需要補點體力。

謝景行確實也餓慌了,幾口喝下,胃裡有了東西,才慢慢拾回了理智。

這是上輩子在孤兒院的經曆導致的,他所在的孤兒院是一個小的沒啥資助的孤兒院,要吃東西得靠搶,時不時挨餓。

長大後能自己打工掙錢之後,謝景行就容不得自己挨餓,隻要一挨餓就控製不住情緒,他已是很久都沒這樣了。

見謝阿娘借著謝族長的偏幫,開始推脫自己的罪行,謝景行站直了身,抬手拉拉吳老大夫。

吳老大夫低下身,看向謝景行。

謝景行低聲地朝吳老大夫說:“吳老爺爺,您可以去看看桌上的水壺,那水壺上應是還有我腦袋上的血跡。”

吳老大夫聽清後,一頷首,轉身進了房,拿起桌上的水壺看了看,眼神一動,不動聲色地又出了門。

院子裡眾人一臉莫名地看著吳老大夫,倒是謝阿娘和謝小妹臉色齊齊一變。

謝阿娘回想了下,當時自己著急忙慌的,好像是把水壺了擦乾淨,沒有留下痕跡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