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木淵醒來時腦袋像是被高速運轉的電鑽殺了個七進七出,整個人都帶著濃重懵逼的恍惚感。

“陌生的天花板……”

清脆的磕碰聲在旁邊響起,木淵遲鈍的動了動腦袋,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暈倒之前的記憶適時浮現,木淵呆呆地望著對方:“這裡是天堂麼?”

“……”這是個比較有難度的問題,所以對方用反問的方式進行了問答立場調換這一作弊能力:“腦子壞掉了?”

大概沒哪家的天使會用這種態度接引亡魂,會被投訴的吧。

重新看回陌生的天花板,木淵語氣飄忽:“現在是……什麼日期?”

……真的腦子壞掉了?

對方皺起眉,還是報出了一個準確日期。

所以……應星居然這時候就到羅浮來了麼?

上輩子認識時對方已經坐上百冶位子的木淵忽忽悠悠的想著,記憶走馬觀花在腦海中連番浮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沒話說,應星有:“醒了就趕緊走。”

應星的態度並不好,木淵看了看他那張冷漠的帥臉,嘴角一壓,哼哼唧唧地翻個身背對他。

頭痛的要死,他才不要動彈。

應星眉頭皺得深了些,搞不明白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家夥怎麼有臉對把他撿回去,沒叫他就那麼暈在路中央的人鬨脾氣的。還是說羅浮的長生種比朱明那邊腦子更多缺了幾根弦?

看了眼放在桌旁還在蒸騰熱氣的清水,應星抿抿唇,還是沒把人拎起來丟出去。

木淵就這麼對著雪白的牆面,屋子裡一時陷入難耐的寂靜中,半晌,身後腳步聲重新響起,緊接著就是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再無其他動靜後,木淵才微微回頭,房門好好地關著,應星已經離開。房間的布局木淵很熟悉,除了經由自己改造的,工造司的鍛造室大多大同小異,這裡正是其中的休息室。

可以看出主人入駐的時間並不長,休息室中不像木淵那邊東一塊西一塊分類堆積著外間放不下的零件材料,占據了一整面牆的置物架上纖塵不染,沒關好開出一條縫的衣櫃裡空空如也,身上蓋的被子也是嶄新的。

不知今天羅浮是降了溫,還是應星這邊開了冷氣,木淵裹緊薄被,慢吞吞地蹭起來,伸手抓住溫度正好的水杯,也不喝,就這麼縮成一團捂著手。

這冷漠世道中,也隻有這杯熱水和小被子能給他帶來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暖了……

正凹著可憐造型,房門又被人打開了,冷漠世道沉默的丟過來一個小包,木淵側頭看看,扒拉開紮口,接著迷蒙地看過去。

他就小小鳩占鵲巢一下……不至於給他塞丹鼎司著名苦的要死的藥丸子吧?

一杯鴆酒賜死的節奏麼?

應星:“……你沒發現你在發燒麼?”

“我以為是你開了冷氣……”被這麼一提醒,木淵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然後把自己縮得

更緊(),實力上演弱小可憐又無助(),看著裝著藥丸的小包的表情也變得苦大仇深的。

良藥苦口利於病……木淵咽了咽口水,一咬牙一狠心,掏出一粒黢黑藥丸塞進嘴裡,拿起水杯猛灌下去,爭取不叫藥丸挨到口腔任何一處。

藥丸進肚的一瞬間,腹中頓時一陣火辣向上湧起來,連同苦味一起直衝天靈蓋,木淵五官頓時擠成了一團,哆哆嗦嗦地向應星伸出空杯子:“水……”

被理所當然使喚上的應星盯了他兩秒,默不作聲把杯子拿過去,轉頭接水。

幾分鐘後,應星乾脆把水壺一起拿了進來,臉色不善道:“吃完藥就自己走!”

“我可是病號……”木淵裹緊小被子,“你怎麼能狠心欺負病號的?你就不怕我出門就暈到在路上然後被哪飛來的流彈一發轟成幾百份麼?”

木淵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不,你不會這麼做的!當今年代還敢在街上扶人的少年,這樣的人不會讓一個孤苦伶仃的病人隨意暴露在那無情的環境中,你過高的道德底線約束著你,你閃閃發光的良心無……”

“閉嘴!”應星黑著臉打斷他,後者聽話地閉緊嘴巴,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還是水潤地看著他。

應星:“……”

應星:“隨便你吧。”

初到羅浮第一天,應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前兩天誤吸了工業廢氣才昏頭做出來的。

隻希望這位隻是個特例,這裡的長生種不是全都這麼腦子有坑了。

……

不管應星如何懷疑起羅浮長生種普遍精神狀態,木淵算是成功碰瓷到了一個乾淨明亮的養病地方。

幾年前在持明洞天吃過了不鍛煉身體的苦後時常去雲騎校場蹭器械鍛煉起來的身體恢複起來很快,吃過藥後又蒙頭大睡了一覺,灌了鉛的頭腦總算鬆快起來。

他睡得迷糊,揉著眼睛跌跌撞撞打開門,正要去繼續折騰他手頭的活計時,一睜眼看到了背對著他的,挽起一頭順滑白發的背影。

“早上好,應星哥……”

頂著順滑白毛的背影一僵,慢慢回過頭來。

打哈欠打到一半的木淵也是一僵,張著嘴的樣子略顯滑稽。

應星目光逐漸變化:“……你知道我的名字?”

木淵:“……”壞了,生個病把腦子生出去了。

不過不慌,看他操作——

“啊,之前聽說有朱明的工匠要過來嘛,我都沒見過你,就鬥膽猜測一下你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工匠了!”

應星沉默,看他的眼神幾經變換,最終定格在疑惑上:這個人知道他是誰的話……肯定也知道他是個短生種。

……長生種不歧視短生種都是件很少見的事了,還這麼心無阻礙的管他叫“哥”?

長時間被歧視忽視的經曆讓本是個靦腆性格的應星在逐漸把“被孤立”變成“主動孤立所有人”的過程中變得更加不愛交流,有什麼疑惑比起直白向問,他更習慣壓在心裡,但

() 面對這個奇葩,冥冥中的直覺告訴他,也許直接提問就會得到答案也說不定。

他猶豫再三,問道:“為什麼叫我哥?”

木淵面不改色,張口就來:“救人一命如再造父母,隻是我看你這個年齡大概也不想憑空多出來一個這麼高的兒子,不如折中一下,我喊你哥,你喊我……”意識到這不是個好的拉仇恨場合,木淵險險吞回那個“爹”字。

這要是禿嚕出去,他跟應星還做個鬼的朋友,不上仇殺名單都是應星心胸寬廣。

“咳,你叫我木淵就好。”

奇怪的人。

但並不討厭。

年少時到往朱明仙舟,作為格格不入卻被仙舟將軍看中收做弟子的“區區短生種”,應星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面前人明明知道他是短生種,眼眸卻依舊清亮亮的,不帶一絲鄙夷。

他垂眸繼續手裡的活,語氣不再含著之前拒人千裡之外的尖銳與冷漠,平緩道:“你睡了一天半,若是還不舒服,就去看醫師吧。”

“一天……半?”木淵笑容僵硬,逐漸向驚恐轉變,“我睡了一天半……”

他機關還沒拆乾淨啊!

起碼還有大半個洞天的點位沒拆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睡覺這段時間再有人去崇文那告狀……他的個人用材報銷真的會不保的!

木淵手忙腳亂的把睡成雞窩頭的頭發扒拉幾下,四下尋找:“應星哥,我暈倒之前身邊是不是有一堆器材零件?你一起帶回來了麼??”

那可都是成品,加工一下還能再利用呢,要是放在原地,保不齊被那些看見零件跟看見金條一樣的同事們順走。

就跟醫務室裡的筆永遠比金磚更容易丟一樣。

應星指向牆角,果然整齊堆著形狀不一的零件,木淵呼出一口氣,問應星要了塊布把零件打包,苦著臉道:“那我就先走了,洞天裡那些機關還沒拆完呢……”

應星倏地抬頭:“你之前在拆那些隱藏在各處的機關?”

“對啊,唉,還有大半個洞天沒走完……”早知道最後是折騰自己,他之前就少跑幾個地方了。

“……那是誰私自安裝的麼?”

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話語裡的危險,木淵咽下自我介紹,戰戰兢兢:“應該是吧,怎麼了?”

怎麼了?!

應星黑著臉看向他手裡的包裹,他前天剛來報道,進了工造司沒幾步路,迎面就踩上了一個和地磚融為一體、隱蔽到連他都沒發現的機關,被一枚削弱後的微型閃光.彈糊了一臉,沒過十分鐘,又在被帶著前往這間鍛造室的路上被糊了一臉煙霧彈。

還是臭豆腐味的!根本就是生化武器!

三步一陷阱,五步一大坑,要不是後面謹慎前行的一路上碰見同樣遭到暗算的其他人,應星差點以為這是給他準備的下馬威。

剛認好路,準備出門檢查一下周邊有沒有這種陷阱時才撿到的木淵。

木淵眼見應星的臉色不斷變幻,小聲道:“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去工作了?”

看來這人是被推諉工作去處理這些陷阱的……嘖,就算是長生種,對方看上去也不大的樣子,羅浮這邊原來也會搞這樣的欺壓麼?

應星道:“去吧。”

既來之則安之,就讓他看看,這工造司裡還能出什麼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