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很乖……
貓又場狩猛地僵住,但在意識到的下一刻他迅速偽飾成平常模樣。
視線遊移著落在自己正隔著毛巾和冰袋握著的掌心上。
那、那個,剛才難道是他聽錯了嗎……
研磨前輩居然說很乖,指的……是他嗎?
貓又場狩在心底捏了把冷汗,佯裝鎮定地將處理完的手放回原處,默默開始收拾起用過的東西。
不、一定是他聽錯了,布丁頭前輩聲音放得那麼低,偶爾聽岔了也正常。
所以,絕對是錯覺。
勉強靜下心,黑發少年穩穩開口,
“…研磨前輩,請給我另一隻手。”
孤爪研磨應了聲,面色如常般在膝上交換了相框位置,並伸出另一隻手遞到貓又場狩面前。
對比起剛剛已經處理好的手,這隻手掌的確如布丁頭前輩所說,即使放著不管也沒什麼,畢竟勒出的痕跡總會慢慢消下去的。
可是……
視線飄忽,貓又場狩默默擦了下臉。
換手也就算了,就是……能不能彆對他的相片這麼嚴防死守啊!
他隻是伸手去接一下,布丁頭前輩就迅速握著相片一躲。
時刻盯著他,保持一副他似乎會隨時伸手搶走的警戒狀態真的沒問題嗎?!
貓又場狩無力吐槽,眼見著三張黑曆史照片是收不回來了,隻好悶頭不作聲暫停計劃,沉默低頭處理布丁頭的手。
餘光微側,從黑發少年不樂的臉頰劃過,孤爪研磨細微眯了下眼,沒有說話。
視線移動、轉到最後一張相片上。
這同樣也是一張單人照片,穿著弓道服的黑發少年正抿著唇望向鏡頭,異曲同工,情緒與現在極為相似。
圓又亮的貓瞳迎著光線、顯出一種黑曜石般的剔透質感。
齊耳妹妹頭直切耳側,他懷中捧著獎杯,彩帶拉下被風吹起,隱隱能看出其上寫有‘慶賀xxxx隊伍優勝’的字眼。
身後的校門人來人往,‘桐先國中’四個大大的校牌十分顯目。
他就這麼站在那,眼也不眨地看著鏡頭。
面上情緒不悅,撅著的嘴似乎能掛上一個油壺。
這幅場景像是某場比賽後的獲勝留影。
隻是照片上的主人公似乎並不開心。
孤爪研磨收回視線,輕輕將這最後一張相片壘在其他兩張相片之上。
與此同時,貓又場狩也放下了孤爪研磨的手,見縫插針開口,
“既然相片前輩都已經看完了,那麼我就先拿走——”
“場狩,”
聽到自己的名字,貓又場狩偷偷摸摸去拿相框的動作一停,佯裝自己什麼都沒乾,他微微歪頭掩飾道,“怎麼了研磨前輩,突然叫我是有什麼事嗎?”
孤爪研磨抬起眼,眼中映出心虛的黑發少年身影,沒有追究貓
又場狩欲要拿回相片的動作,他輕聲道,
“獲勝的話……一般都會很高興吧,懷裡抱著獎杯之類。”
“在那張照片上的你,似乎並不開心。”
“……為什麼?”
黑發少年一愣。
這個、一般人在看到其他人的照片時……會這麼追根究底嗎?
想要去了解照片上的人的情緒什麼的……
儘管不太能理解,但貓又場狩還是努力思考。
目光掠過壘在最上面的照片,他認真回憶,“不開心的情緒嗎……”
半晌,貓又場狩似是想起什麼,右手猛地一拍掌心,
“啊、我知道了!當時好像是因為要搬家,也正好是中學部比賽的最後一天,比完賽就要立刻回去搬離原住址。”
“因為朋友們都住在一起,所以搬離的話大概以後就不能經常碰見……這樣。”
他似是有點不好意思,小小聲道,“果然……前輩會覺得很幼稚吧,就因為什麼搬家和朋友分彆不能再一起上下學,結果連情緒也控製不住一直生悶氣什麼的……”
“看起來完全就像個笨蛋……”
“不會。”
貓又場狩小聲吐槽自己的話一卡,奇怪抬起頭。
孤爪研磨垂下眼,視線停在頓住的黑發少年面頰,“……沒有很笨。”
“不如說……很可愛。”
啊、
啊?
貓又場狩渾身僵硬。
布丁頭前輩今天,吃錯東西了嗎?!
之前的‘很乖’也就算了,現在的‘可愛’又是什麼?!
隻是三張照片而已啊?!
請清醒點!!
貓又場狩深深吸了口氣,迅速打開藥用箱,掃過保質期。
嗯、沒有過期,排除是他給布丁頭下毒的可能性。
那就絕對是布丁頭的問題。
貓又場狩果斷就要起身。
絕對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布丁頭前輩不能隻逮著他一個人謔謔啊。
“那個、研磨前輩,手已經處理好了,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先下去吧。”
“好。”
不對、布丁頭怎麼回答得這麼乾脆利落?!
貓又場狩條件反射察覺有哪裡不對勁,他來不及多想立即停步回頭。
一個不察,背後的布丁頭就悄無聲息掏出手機,正穩穩對準地上擺好的那三張相片快速點下拍攝鍵。
貓又場狩:“……”
還是三連拍。
“研磨前輩——!”
“都說了那是個人隱私,不可以拍的!”
“……已經交換給我了。”
“那也不行!”
情緒上頭的貓又場狩單手抓住孤爪研磨的手臂,欲要搶走他手裡的手機。
結果卻是猛地靠近,忽然間兩人距離被大大縮小。
黑發少年清晰面
龐放大般湊在面前(),他正努力伸出手?()_[((),毫無自覺自己此刻是以什麼樣的姿勢行動。
一雙圓圓貓瞳緊緊盯著修長指節中握著的手機,咬著下唇向前奮力抻起開手指去夠。
呼吸緩出,許是因為過來得太急,他的胸膛起伏不定,羊脂玉般瑩潤的面頰帶上些氣惱,抿起的唇瓣泛上點紅。
整個人與相片上對比,一下子就鮮活起來。
孤爪研磨細微走著神,垂下眼,看著黑發少年似乎要夠到了,不著痕跡手臂微動、又將手機遞到更遠一點的地方。
貓又場狩一咬後牙,秉著一不做二不休的信條,反手忽然抓住孤爪研磨的手臂。
許是才接觸過冰袋和酒精,他的指尖帶著微涼的冷意,觸及溫熱的手臂皮膚造成奇怪的溫差。
莫名的、黑發少年精神一振。
他逐漸從上頭情緒中清醒過來。
……哪裡不對。
衝過來沒問題,去夠手機也沒問題,就是現在的姿勢……有問題。
腰後左側,一支手臂不知何時穩穩環繞,隔著單薄T恤,手掌熱度源源不斷傳來。
薄薄兩層衣物阻隔不了什麼,手臂接觸,微冷與溫熱的皮肉相接,就差一點幾乎就要纏在一起。
呼吸緩緩送出,極近距離間近乎能聽到胸膛下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穩穩躍動。
現在收手,拿不到手機,黑曆史就被布丁頭抓住了。
現在不收手,就要繼續保持這個奇怪的姿勢,呼吸相近。
貓又場狩再度陷入抉擇難題。
不是、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的啊?
與陷入混亂的貓又場狩不同,孤爪研磨情緒平淡。
他視線微垂,細密地、一點點地從黑發少年的面頰上掃過。
他們靠得很近,近到他足以將少年頎長的眼睫、因緊張微微抿起的唇瓣、不斷擴縮的深黑眼瞳一一收入眼底。
從上一次在梟穀的集訓結束後,他們就再沒靠得這麼近。
近乎於零距離的相處,囿於‘朋友’借口下的試探。
手掌微動、孤爪研磨關閉了手機,並一點一點摁入貓又場狩掌心。
逼迫黑發少年不得不抻開手指接受。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場狩?”
略微上挑的語氣冷冷淡淡,黑發少年被迫握住手機。
下一秒,隻輕輕一轉,他就反向握住那支清瘦手腕。
現在,陷入被動的成為了貓又場狩。
孤爪研磨指節微曲,以指骨抵著手腕內側的脈搏,微微下壓、就會造成心理上的被掌控感。
每當這麼做時,被他掌控的黑發少年眼睫就會輕輕顫動,如落在掌中的一片黑羽。
他是敏感的、柔軟的,輕輕撥動就會給出堪稱驚喜的反應,也是生澀的、緊張的,稍微觸碰就會遠遠跳開。
凝縮的豎立貓瞳緩緩壓低,如發出捕獵信號前耐心等待的野良貓,不著
() 痕跡收攏著禁錮獵物的‘自由’空間。
貓又場狩有些呼吸不過來,無論是如蛇般環繞在腰側的手臂,還是兩人間越來越近的距離。
孤爪研磨金色發絲之下,清晰的五官一點一點在眼前靠近。
雖然、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但是、現在還是不得不說一句,
研磨前輩……他真的是個池面啊!
昳麗精致的面龐、詭譎悚然的金色豎瞳,比起言辭匱乏的人更像是什麼壓迫感拉滿的獸類。
如果放到最後,一定是終極Boss的類型……
溫熱的呼吸交換,貓又場狩大腦亂糟糟的一片。
他感覺自己仿佛身陷泥潭之中,唯一可求的就是身側的浮木,於是他牢牢攥著,不敢放鬆分毫。
“……抬頭,場狩。”
微沙的音色涼涼的,如流水劃過耳畔,輕輕響起。
距離近到隻要稍微一動就能碰到對方,努力伸出去夠手機的手被反向攀折。
牢牢束在布下的籠中,金發發絲順著重力微垂,散亂地觸及臉頰,攜帶來些小小的癢意。
黑發少年呆呆地睜著眼,短暫喪失了語言功能。
勉強對收集到的命令做出反應,手指攥著另一人的背後的衣料,他緩緩地抬起頭,正正巧巧望進那雙屬於貓的眼睛。
“……我們是朋友。”
沙沙的少年音低低響起,細細密密地在兩人之間蔓延。
貓又場狩轉不過腦,但直覺性地、他認同著此刻聽到的話。
黑發少年低低應了聲,遲鈍緩慢的,像慢了一拍的懷表。
孤爪研磨的手臂環著少年的後腰,垂下眼,指尖輕輕點在薄薄T恤相隔的軟肉上。
他放緩聲音,一點一點道,
“朋友的話,這樣擁抱是再正常不過的。”
“……對吧?”
貓又場狩抿了下唇,微妙感覺哪裡似乎有點不對勁。
但按照話語中的涵義來說……的確是再正常不過的。
視線微動,輕而飄地拂過少年薄軟泛著點粉意的唇瓣,抑製良久的豎立眼瞳緩緩露出一點真實意圖,視線的主人唇角終於彎起一抹真切的弧度,
桎梏著手腕的指節微動,金發的貓瞳少年握住另一隻手的指尖,指端停留在尾指的指根、輕輕觸碰著。
那裡曾有過的一圈印記,現在再看,已隨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可惜。”
他輕聲說道,指尖緩緩插入五指指根,一種泄露些許占有欲的動作。
垂在臉側的散亂金發掩映住他大半的表情,發絲下的神情晦暗不清。
但映入黑發少年眼中,隻有衝擊性拉滿的昳麗面龐,
“作為關係的證明……”
他語氣平靜,以退為進般緩緩開口,
“場狩,你想加深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