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1 / 1)

犬齒 特米米 10720 字 2個月前

“是白盛忻讓你來的嗎?”

樓諫慢慢往後退了一步,他舉起手來,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他很誠懇地說:

“你這樣子不值得,這件事情和你本身沒有關係。”

“你做他的共犯,是在徹底將自己陷入到這個泥潭裡。”

“你真的沒有必要,為了他做到這種程度。”

鄔合衝著他側了側腦袋,無聲地示意他們進來。

那戴著口罩的護工跟在最後,身子輕輕發著抖,將房門輕輕合上了。

“換衣服!彆說話!”

鄔合踢了一腳地上的灰色斜挎包,從裡面滾出來兩套護工的衣服。

他自己的身上也是穿著一樣的衣服,明顯是早有準備。

“我的刀很快。”

他盯著他們看,慢慢地用沙啞的聲音說。

“你們要是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比一比誰更快。”

鄔合的個子很高,一直也都留著寸頭。

原本他的臉上是有燒傷後留下的醜陋疤痕,凹凸不平的凸起直接覆蓋掉了他的左半張臉。

看起來就凶神惡煞,怎麼都不像是好人。

實際上,他的手上應該也的確沾過血。

樓諫換好了衣服,心情漸漸也平靜了下來。

“幾年不見。”

他一邊扣著扣子,一邊看了對方一眼。

“你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鄔合臉上的疤留了二十二年,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好。

直到三年前,白盛忻說他不喜歡醜八怪,逼著讓他去做手術,他就去了。

手術挺疼,但是效果卻不錯。

鄔合現在的臉上已經基本看不出來有曾經燒傷的痕跡了,隻有一層淡淡的紅色印子。

看起來就隻是陰沉沉的,卻沒有之前那樣可怖了。

“什麼?”

鄔合皺眉看著他,明顯已經將幾年前的那一次偶遇完全忘記了。

“大概七年前吧。”樓諫笑了下。“好像是中秋節。”

“我還沒來得及問,所以你那天的戒指,送出去了嗎?”

鄔合的身子輕輕抖了一下,直到此時才轉過頭來,很深地看了他一眼。

“哥。”

殷刃換好了衣服,趁著沒人注意,抽空悄悄湊到他身邊來。

“你認識這家夥嗎?”

接著說話的機會,他們的身子重疊,樓諫感到他把什麼硬硬的東西塞到了自己的手心上,似乎是一把美術刀。

“算是吧……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將那刀藏到了袖子裡,反手扣住。

兩人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殷刃很快明白了他哥的意思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彼此之間的默契讓他們不需要再多言。

托白盛忻的福,樓諫上輩子和鄔合

是情敵,也是室友。

關於鄔合的情況,他多少了解過一點。

童年的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掉了他的父母,燒掉了他的家。

也燒掉了曾經的他自己。

從此之後,活下來的鄔合就隻是一隻蒼白的遊蕩在這個世界上的鬼魂。

隻等待著離開的那天。

是白盛忻從火場裡面將他救了出來。

他自覺欠了對方一條命,於是就心甘情願地留在了他身邊,這麼多年來甘願為他驅使效命。

如果說上輩子的殷刃是白盛忻身邊的瘋狗,那麼鄔合就是最毒的那條蛇。

上輩子他肯為了白盛忻殺自己。

這輩子做出綁架這樣的事情也不過分。

果然還是太鬆懈了啊……

樓諫在心裡想。

重生之後呆在曾經自己的身邊安逸了這麼多年,竟然都忘記了曾經的那段日子。

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他們換好衣服後,鄔合逼著他們出了門,而後順著一條員工的內部通道離開了療養院。

整個過程順暢得不可思議,甚至就連一個路過的員工都沒有見到。

而所有目視可及的攝像頭,似乎也黑著燈。

這並不是一場偶然的衝動的綁架案。

樓諫組合著每一個線索。

光是憑借白盛忻一個人的力量,就算是有鄔合幫他,似乎也很難做到這種程度……

果然還是把人逼得太狠了嗎?

……可是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到底是誰在幫他。

“上車!”

一輛越野車就停在外面。

樓諫瞟了一眼記下了牌照號碼,他上了後座剛坐下,手腕上就被扣上了手銬。

實心的冰冷鋼塊沉沉地墜在他的手上,搖一搖就嘩啦作響,是真家夥。

殷刃坐在他的身邊,也是同樣的待遇。

鄔合上了車後座,在他們的後面還有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將他們兩個夾在中間。

他們臉上都戴著口罩,看不清楚臉。

“老大。”其中有一個人甕聲甕氣地說話。

“不是說好是兩個嗎?怎麼還多了一個?”

他說話帶著一點口音,樓諫一時聽不出來是哪個省份的。

“送上門來的,買一送一,退不了貨了。”鄔合回他一句。

樓諫:……

看起來自己就是個順帶的,恐怕白盛忻原本的計劃就是殷刃和殷心蘭。

但是卻沒想到自己會和殷刃一起來,這算是計劃之外的事情了。

他轉頭看了一下,剛才醫院裡的那個護工沒有上車。

但是樓諫看她剛剛那個樣子,像是已經被收買了。

總之還是不要寄希望於她會突然良心發現去報警的好。

直到此時,鄔合才慢慢將手中的刀放下來。

他慢

慢活動了一下手指。

剛剛就算是在路上的時候,鄔合也一直都把刀藏在袖子裡,沒有一刻放鬆的時候。

他真的很警惕。

殷心蘭的手腕上面倒是沒有被扣手銬,可能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精神病,又是個女人。

自然也不怕她做出什麼事情來,也就放鬆了些。

實際上也是,她隻是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殷心蘭雪白細長的脖子上面出了一圈淡淡的血,那雙和殷刃一模一樣的黑色眼睛裡面盈滿了淚。

她轉頭,看著身後遠去的療養院,發出很輕的小動物一樣的哼聲。

她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都沒有離開過這裡了,被強行帶離,第一時間感到的並不是興奮而是驚恐。

“彆怕。()”

樓諫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慢慢地衝著她對口型。

女人看著他的臉,發了會呆,嘴巴也輕輕動了動。

車子晃了下,樓諫的眼睛也晃了一下,一時之間竟沒看清楚她衝他喊的是不是寶寶?()_[(()”。

但是很快女人卻看見了綁在他手上的手銬,明顯變得暴躁了起來。

她環顧了四周,突然伸出手去,從後面掐住了司機的脖子,嘴裡啊啊地叫起來。

“艸!”

司機被嚇了一跳,努力控製住方向盤。

整輛車開始不受控製地左右扭動起來,混亂中樓諫的頭重重地在車廂上面碰了一下。

整個人的腦子都蒙了一下,一時之間頭暈眼花。

“瘋子!”他聽見有人喊。“快點阻止她!”

“有藥嗎?拿藥來!快點……”

“那後面的兩個人也一起,睡著了就安靜了。”

有什麼東西被捂到了他的鼻子上,樓諫想要掙紮,但是力氣卻在消失,很快意識就渙散了過去。

他用儘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轉頭,但是卻沒看見自己想看的那個人……

再次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樓諫感到自己的喉嚨很乾,嗓子裡面像是卡了一口黏痰。

那藥物不知道是什麼,副作用極其強烈,他現在看眼前的東西是虛的,所有東西都逸散著一圈淺色的暗淡光圈。

手因為被捆綁的時間太長,已經開始麻木,一陣陣針紮一般的疼。

耳邊似乎是有人在說話。

他沒睜開眼,默默聽了一會,等待身體慢慢恢複。

動了下手指摸了一下,袖子裡面之前殷刃塞給他的小刀還在,這給了他一點微薄的安慰。

但是他也並沒有能夠躺很久。

很快,一桶水被潑到了他的頭頂。

很顯然有人不想要他這麼“舒服”。

樓諫在朦朧的水汽裡面張開了眼,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呦,我們的大畫家終於肯醒了?”

白盛忻的手裡咬著一根煙,低頭蹲下來看著他。

() 他的眼神有些怪異的癲狂(),白眼珠裡面也幾乎已經擠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這樣第一眼看去竟有些滲人。

樓諫趴在地上咳嗽了兩下,沒回他。

他們現在似乎是在一個工廠的廠房裡面,這裡有一些廢棄的設備和鐵桶,到處都是塵埃和垃圾。

“哥。”殷刃在他的後面輕聲喊他。

樓諫努力轉身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

他的情況明顯要比自己更糟糕,躺在地上的這個角度樓諫看不到他的臉。

在剛剛那場小小的剮蹭中,殷刃的小腿被掉落下來的重物砸到,現在已經徹底青紫了起來。

就算是這樣,他的雙腳的腳踝也仍然被人綁了起來,幾乎不給他任何活動空間。

“你沒事吧?”他清了下嗓子問。

“小傷,不影響走路。”殷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說。“哥你不用擔心我——”

他轉而又焦急地問:“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一陣啪啪啪的鼓掌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交流。

“真是好一對苦命鴛鴦啊。”

白盛忻似乎狠狠在殷刃的身上踢了一腳,隨即傳來了一聲悶哼。

樓諫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他咬著唇,努力挪動了一下身子,換了一個角度。

地上的沙土很快就把單薄的護工服磨破了,他身上火-辣辣地疼,手更是幾乎已經徹底麻木。

他瞥見廠房的角落裡面,鄔合和另外幾個人正零散地站在門口抽煙。

但是卻沒有看見殷心蘭,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殷刃。”

白盛忻捏住了那人的下巴。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就叫做,凡事留一線。”

“今天就讓我好好給你上一課,你錯就是錯在,將事情做得太絕——”

“現在,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語氣裡面的怨恨卻要藏不住地溢出來。

“之前你在台上義正詞嚴地指責我的時候,可曾想過還有今天?”

“我本來以為我們兩個之間,是可以好聚好散的,隻是,你卻一定要將我逼到這個份上。”

“看看吧,看看吧!如今的這苦果,也不過都是你自作自受……”

面對他的這些話,殷刃一句都沒回他。

他的睫毛垂落下來,黑沉沉的眸子裡眼神輕蔑,像是在看一個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醜。

白盛忻在他這樣的眼神注視下,卻不由得更加惱怒了起來。

就算是殷刃一句話沒說,但是這樣徹底的蔑視卻更讓他生氣!

“嗬嗬,你直到現在還在看不起我!”

“明明你才是那一坨根本見不到光的垃圾——如果不是我教你畫畫,我把你從垃圾堆裡面找出來,你難道會有今天?!”

“我告訴你,你今天能走到這一步,都是因為我!因為我!!”

“鄔合!”他越說越氣憤,衝著後面大喊。

高大男人沉默著走過來。

“當啷——”

有什麼東西被摔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響。

“去,他不是會畫畫嗎?那就把他的手給我廢了。”

“……下水溝裡面的臭蟲,早就應該滾回自己應該去的地方去!”

直到此時,樓諫的心抽了一下。

冷汗幾乎是在瞬間就順著他的脊背流淌下來。

嘴裡嘗到了濃濃的血腥味,那曾經的噩夢畫卷似乎又在他的眼前掀開一角。

“住,住手……”

他幾乎是撲倒了那人的面前,全身上下都在劇烈地痛著,剛剛的那一下似乎是扭到了什麼關節,眼淚一下子就蒙住了他的眼睛。

但是這些現在樓諫都已經全然不在意了。

“你,你彆動他。”他顫聲說。

“我的畫比他的值錢,我替他來。”

“……你彆傷他,他怕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