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1)

犬齒 特米米 9897 字 2個月前

所以說人不能戀愛腦,一上頭就什麼事兒都忘了。

那天回去的路上樓諫的機車沒了油,也帥不起來了,兩個人狼狽地被困在了半山腰上。

又是深夜,這偏僻的鬼地方連車都打不到,隻能把摩托暫時先丟在路邊,等著明天再來拿。

兩人在路燈下面順著公路慢慢往下走,希望找個能打到車的地方。

雪天路也不好走,又濕又滑,不小心就要摔跤。

殷刃卻還傻乎乎地挺開心,一點也沒覺得他哥這樣一點不靠譜,在路上晃著他哥的手哼著歌,臉紅紅的。

“哥!”他又叫。

樓諫正低頭扣手機,下雪下得GPS信號都弱得要命。

“嗯?”

“我,要是我這次能考上帝美的話,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啊?”

殷刃小聲說,眼睛亮晶晶的。

他甚至都沒問他哥能不能考上。

因為在他看來,他哥那麼牛逼,帝美能有他哥這樣的學生還是他們賺到了呢,哼哼。

樓諫扣手機的動作頓了頓,從嗓子眼裡面哼出一個淺淺的音來。

“唔……”

“唔是什麼意思啊!”

“答應我嘛哥,你就答應我,我那以後肯定好好學習,好好畫畫!”

殷刃纏著他,不肯放手。

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長的,雪輕飄飄地在路上落了一層白霜。

“你先說是什麼願望。”樓諫斜他一眼。

“不然你讓我去給你摘星星我也答應你啊?”

“——你未免也太高看得起你哥我了。”

“不,不會啊。”

“那肯定是你能夠完成的事情,我才求你的啊!”

殷刃的臉又埋在那條圍巾裡面,偷偷地自己在下面衣服裡戳手指。

他現在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心裡一點都藏不住事兒。

樓諫其實這個時候就已經看破了他的心思,卻也沒點出來。

忙著低頭繼續看手機,這會手機信號好了點,樓諫在打車app上面加了錢,看有沒有司機來接單。

“你先說!”

“你先答應!”

“嘖。”

樓諫挑眉看了他一眼。

“你這小孩兒,還能不能講點道理了?”

“好吧,好吧——”

殷刃晃悠了一下手,有點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哥的臉色。

“如果我考上的話,哥,哥你能不能……”

他這句話在喉嚨裡面轉了兩圈才說出來,是燙熱的,帶著點羞恥的顫音。

“——能不能答應做我男朋友啊?”

樓諫心想果然如此。

一時之間沒理人,自己繼續往下走。

“哥?”殷刃追他身後喊,有點惴惴不安的樣子。

樓諫甩開他的手,覺得這人是不是

傻。

好嘛!親都讓親了,睡都讓睡了。

床也上了。

這會都在一起同居了好幾個月了。

現在才想起來,哦,原來自己還不是人男朋友呢!

這個時候純情起來了,剛剛扒拉著他,狗一樣咬他脖子的時候怎麼不問問他讓不讓親啊?

無語。

手機上面這個時候亮了亮,是終於有司機看在高價的份兒上肯過來跑這一趟。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上了車,再看一眼時間。

好家夥,已經將近淩晨三點了!

他們今晚鬨到現在也都已經累了,車裡面開了暖氣,人靠在柔軟的皮製靠墊上就不由得有點昏昏欲睡。

殷刃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地玩著他的手指,纏啊纏地纏在一塊。

嘴裡還在軟乎乎地嘟囔。

“哥,你答應我嘛……好不好啊?我之前也沒求過你什麼,我就這一個要求——”

樓諫被他磨得受不住,在閉眼之前就輕輕嗯了一聲。

“啊?哥你答應了!”

殷刃這下就支棱起來了,也不睡了,爬起來睜大了眼睛看他哥。

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小狗。

“嗯。”

他低聲道,伸手在小孩兒的臉上掐了下。

“我答應你。”

手心不知道怎麼有點絲絲的疼,也許是剛剛的雪太冷了,又觸動了那道陳年的舊傷。

“好了,你睡一會吧,等會到家了我喊你。”

殷刃的心這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湊過去吧唧在他哥的臉上親了一口,笑嘻嘻的。

“哥你真好——我最喜歡你啦!”

他伸出一隻胳膊搭在他哥的肩膀上,舒舒服服靠著閉上了眼,隻覺得今晚上是個再美好不過的完美夜晚了。

他和他哥一起看了雪,還第一次收到了花。

特彆,特彆是他哥還答應做他男朋友!!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樓諫卻沒有睡,他靠在車窗上面,感覺手心隱隱約約泛起疼來。

的確是今晚的雪太冷了吧。

他又不由地回想起了曾經的另外的一場雪。

下在他上一輩子的,那一場雪。

那是一場久違的大雪,靈都很少下那樣的一場大雪,像是要將整個城市都埋葬在一場深不見底的沉重白色裡。

整個城市都死了。

一座座的高樓大廈都被淹沒了,從遠處看的時候,就像是一座座的巨大的白色墓碑。

人們打開下面的門走進去,就像是一個個白色的幽靈自己走進墳墓裡,一切都死氣沉沉。

他就是從那場大雪後開始,正式和白盛忻在一起的。

最開始的時候,這段關係大概是白盛忻主動的,而可悲的是他一向都不擅長拒絕。

他後來,大概

也已經幫白盛忻畫了很多畫,很多很多。()

隻要他想要,他就會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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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邊並非隻有他一個人。

白盛忻淚水盈盈地對他說:“我也沒有辦法,阿刃。”

“我沒有辦法,他們非要纏在我身邊,可是彆擔心……”

“——我最喜歡的人還是你啊。”

最初,白盛忻對他說的是他會儘快和另外的幾個男人分手。

他隻愛他一個人。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白盛忻的話就變了。

他對殷刃說,他身邊的那些其他的男朋友家裡或者有資源,或者有信息渠道,能夠幫他做很多事情,能夠讓他爬得更高。

他需要他們,他們對白盛忻自己有用,已經是離不開他們了。

反而是殷刃,他隻會畫畫,除了畫畫之外什麼都不會做,這樣是不行的!

這樣子是要被整個社會淘汰掉的!

他沒說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殷刃也會被他所淘汰掉的。

在白盛忻的身邊,不需要沒有價值的人。

而殷刃要怎麼才能贏過其他的另外的男人呢?

那就隻能畫畫,畫更多的畫,並且還要畫好。

畢竟他隻會畫畫。

於是他畫呀,畫呀,畫到手半夜抽痛,手指不受控製地發抖。

但是他不能停下來。

他要用那些用他的血和骨畫成的畫,將他最愛的愛人捧上萬眾矚目的王座。

可就算是這樣,白盛忻對他也不是很滿意。

那人總是對他不滿意。

於是他的自尊,他的驕傲,他脊背裡的骨頭,就這樣一點點地被磨掉,最後變得沉默寡言。

整日陰森森地躲在小彆墅裡面,成了徹頭徹尾的一個畫畫的工具。

但是,曾經的自己那個時候卻已經離不開白盛忻了。

……後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才想明白,白盛忻對他的打壓是源於最惡毒的嫉妒。

就算是拿走了他的畫,白盛忻卻還是厭惡著他,他畫得越是好,對方就越是厭惡。

他根本從未愛過他。

一切都是一場早就布置好的陷阱,而他竟懵懂地而毫無所察地走入局中。

現在想起來,一切的開始,都是源於最初那場雪。

因為大雪,小彆墅裡面停了電。

白盛忻說怕他挨餓,特地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來特地給他送晚飯。

雖然那晚飯已經涼了,並且殷刃其實自己也早就吃了晚飯,不過他還是挺開心。

……因為在他媽媽離開後,白盛忻是唯一一個會擔心他有沒有挨餓的人。

然後,白盛忻就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身後變出了一束鮮豔欲滴的紅色玫瑰。

玫瑰花被包裝在閃閃發亮的黑金色袋子裡面,每一朵都完美得像是從畫報上面剪下來的。

() 那花是個很昂貴的,他不認識的牌子。

就像是白盛忻一樣,一切都是光亮明媚的,在聚光燈下亮閃閃的,和他那樣陰暗的人完全不一樣的……

“阿刃。()”

白盛忻半跪下來,深情款款,眼裡面隻有他一個人的影子。

請問,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④()④[()”

如果,如果一切都像是剛開始這樣,會有多美好?

……

可他的花裡面藏著刀,他的愛裡面藏著毒。

血一樣的玫瑰花散開,是令人作嘔的氣息。

原來那花真的是血啊。

漫天的避不開的,到處都是的血,被鋪在畫布上面的晾乾的灰褐色的血。

他們拿走了他用血畫的畫,轉頭來說:

真美啊,真美啊!

——再請多畫一點吧。

但是,但是好疼啊,疼得就像是要死了一樣。

……每一百毫升的血能賣多少錢啊?

值他一條命嗎?

樓諫的左手猛然抽動了一下。

接著整個人都開始不由地發起抖來。

“唔……哥?”

原本已經睡著的殷刃被他驚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沒事。”

樓諫咬著牙說,他開始覺得冷。

——那一場上輩子的大雪,這一世卻竟還落在他身上。

“哥你怎麼了?”

殷刃擔心地湊過來,摸摸他的額頭。

“是不是淋了雪,發燒了,我們回家去吃藥!”

“我沒事……一會,就好了。”

樓諫咬著唇,他的左手現在疼得厲害,抽搐著帶著他的整條手臂都在痛。

那些原本他以為早已愈合的舊傷,再次複發。

鮮血淋漓,一如往昔。

……那傷口原來從未愈合過。

“哥你怎麼沒事,你的身子發抖得好厲害!”

殷刃被他嚇到了,連忙想要湊過來,卻被樓諫捂住了嘴。

“彆說話。”

樓諫的手還在發著抖,卻低頭,在圍巾裡面尋覓著,貼上了殷刃的唇。

他閉上了眼,聲音近乎顫抖地說:“……親親我吧。”

……

他沒事,他隻是有點疼。

也許親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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