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程星把劉檸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給她發了條消息問她能不能組個局。
劉檸先是以為她在騙自己,後又大喜:【你終於想明白了?】
程星淡淡地回了個:【嗯。】
劉檸:【蘇曼春回來對你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嘛。】
程星沒回。
她隻想借劉檸的手把陸琪約出來,薑瓷宜受過的委屈不能白受。
孰料劉檸繼續發:【但是聽說你沒聯係蘇曼春,好多人看見她在山月酒吧連續買醉幾天了。】
程星沒接她的話茬,單刀直入地說:【我想見陸琪。】
劉檸說剛好湊了巧,程星在找陸琪,陸琪也在找程星。
陸琪在城郊最知名的馬場得了一匹漂亮的小馬駒,要躥個局,剛好把她回國的消息散出來。
不少人已經收到了請柬,這周末都會去馬場赴宴。
陸琪也讓劉檸把這個消息傳給程星,最好是讓她帶著薑瓷宜一同赴宴,還讓劉檸專門告知,這場宴會蘇曼春也會去。
劉檸正愁怎麼約程星呢,沒想到程星主動送上門來。
程星得知了時間地點之後便再次將劉檸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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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瓷宜夜裡腳趾蜷縮的動作,程星一直記掛在心上。
這種事情不能拖,吃過早飯之後程星便讓薑瓷宜今天請個假,想帶她去醫院做個深度檢查。
薑瓷宜聞言還以為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但她自己並沒感覺到。
程星不想像上次一樣讓她驚喜又失望,乾脆沒說,隻隨口扯了個借口說例行檢查。
薑瓷宜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跟許從適說了一聲。
程星臨出門前看了眼外邊的天氣,已經站在門口又折返回去,從衣帽間裡翻出一頂淺色的帽子給薑瓷宜戴上。
“起風了。”程星說。
薑瓷宜調整了一下帽子的邊緣,低聲咕噥:“坐車也不會吹風。”
“天氣冷。”程星又給她調整好帽子的高度,“這樣好看。”
“意思平時都不好看?”薑瓷宜微抬起頭,半眯著眼看她。
冷陽帶著淡淡的光,程星無奈地笑:“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薑瓷宜笑了下:“算了,饒過你。”
“謝謝?”程星學著她的模樣挑眉。
薑瓷宜聳了聳肩,輕哼了聲。
程星帶薑瓷宜來的仍是上次那家高端私立醫院,不需要預約就可以做全套檢查,也不用排隊。
不到兩個小時,檢查結果就已經出來。
從成片來看,薑瓷宜腿部的骨骼複原情況良好,情況比上次檢查時要好很多。
站起來也隻是時日問題。
程星將昨天晚上拍的視頻給醫生看過之後,醫生建議她可以試著站起來,最初可能使不上力,但慢慢會有質的飛躍。
同時建議薑瓷宜報一個複健的班,護
理師會一對一幫助。
程星問她有沒有推薦,醫生思考了會兒給她遞了一張名片。
醫院內不允許醫生做這種私人推薦,但醫生說這位護理師在複健這個圈子裡很有名,規矩也很多,很多時候都需要排隊預約,不過提醫生的名字說不準可以走個後門,這才將名片給了她們。
程星拿到名片之後就聯係了那位護理師,果然,對方說近期的預約已經滿了。
但可以給她們額外加一個早晨的時間。
程星欣然報名。
一直堅持的事有了回應,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程星的心跟著鬆了一些。
離開醫院前,薑瓷宜說要去衛生間,程星便把她推到衛生間門口後,在外邊等著。
薑瓷宜上完衛生間之後在洗手台前洗手,覺得旁邊有道目光傳來,一轉頭就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對視之後,對方立刻彆過臉。
對方戴著黑色鴨舌帽和口罩,露出來的也隻有一雙眼睛。
薑瓷宜的腦海卻迅速鎖定了這雙眼睛的主人——洛茜。
在醫院裡遇見洛茜,不是個好現象。
但上次洛茜是和秦霜同出現在老太太葬禮上的,所以洛茜來找秦霜,也很正常。
隨後薑瓷宜又想到,秦霜上次給她做手術是臨時調用過來的,並不在這家醫院任職。
溫水泊泊流經手指,薑瓷宜腦海中浮想聯翩。
洛茜倒是像在認真地洗手,並沒有再看她。
剛才探究的目光仿佛都是薑瓷宜的錯覺。
薑瓷宜的手洗乾淨了,關掉水龍頭控製輪椅出門。
甫一出門,程星便迎上來握她的手,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去的餐廳,今天可以在外邊吃。
薑瓷宜心裡有事,聽程星的話也隻聽了個七七八八,直到程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回神:“你想什麼呢?”
薑瓷宜卻下意識回頭。
走廊裡赫然站著另一個人,洛茜壓低了帽簷,轉身朝另個方向走去,留給她們的隻有背影。
薑瓷宜聲音沉了沉:“沒事。”
“你怎麼了?”程星問她:“怎麼去個衛生間回來就不高興了?”
“還好。”薑瓷宜說。
“是因為洛茜?”程星問。
薑瓷宜皺眉:“你看見了?”
“她那身高,很難看不見啊。”程星笑了:“再說了,在醫院捂得這麼嚴實,很容易認的。”
薑瓷宜沒說話。
程星納悶:“你跟她之間有什麼恩怨嗎?”
“沒有。”薑瓷宜搖頭:“不是因為她。”
程星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一雙溫柔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仿佛她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今天就彆想離開。
薑瓷宜便低下頭隨口扯了個謊:“去衛生間之後,我上馬桶有些費力,所以心裡不舒服。”
程星安慰她:“你很
快會站起來的。”
薑瓷宜勾勾唇苦笑:“希望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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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走廊的儘頭,洛茜站在一扇窗前。
光影落在她身上,連飛舞的頭發絲兒都很好看。
秦霜在她不遠處的位置站定,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似是有所察覺,洛茜剛好轉身。
畫面重新定格在她轉身的那一幕。
秦霜收了手機走過去,“聊完了?”
“嗯。”洛茜淡淡地應了聲,情緒很低。
“藥拿了嗎?”秦霜問。
洛茜搖頭:“家裡還有。”
“上次開的是一個月份量,你怎麼還有?”秦霜說到這微頓,語氣嚴厲:“你又沒好好吃藥。”
“我吃了會很困。”洛茜的聲音從口罩下傳來,顯得很悶,“這個月的戲份都很重,所以吃得少了。”
實在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會吃。
“早知道你去葬禮會誘發,我就該攔著你……”秦霜冷聲說著,卻被洛茜笑著打斷:“不要這麼說。要是沒有季總,我現在也不會成為明星。”
很可能人生如草,就那麼飄搖著過。
所以不能怪已逝的人。
是她脆弱。
洛茜低斂眉眼:“我剛剛看見她了。”
沒說名字,但秦霜一下就猜到了:“程星?”
在洛茜去心理診療的時候,秦霜找老友閒聊了會兒。
剛好知道今天薑瓷宜也在醫院,相應地,程星也在。
秦霜有些緊張:“你的病……”
“沒事。”洛茜說:“我剛看完醫生,你看我像有事的嗎?”
秦霜盯著她打量了會兒,仍舊搖頭道:“往後你還是彆再跟她碰面了。”
“阿霜,我在想為什麼有人傷害了彆人之後還能那麼自由自在的活著呢?”洛茜難過道:“從小到大我學到的都是好人有好報,可是壞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她仍舊是耀眼閃亮的大小姐,我就算再努力,都夠不到她的階級。”
“茜茜。”秦霜喚她。
洛茜抬手擦了下眼睛,把思緒收回來:“我沒事。”
她說:“她妻子還蠻漂亮的。”
就是幸福的樣子太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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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周末,早晨起床程星便帶著薑瓷宜去了護理師的工作室。
複健這件事急不得,薑瓷宜起初完全沒辦法站起來,但摔了兩次之後,腿部忽然有了些力道。
每次她摔的時候,程星就隻能在一旁看著,下意識邁步過去想扶她,也被護理師阻攔。
薑瓷宜的腿部神經也在逐漸恢複,起初隻有腳趾能感覺到溫度和觸摸。
慢慢腳背也有所知覺。
程星在和醫生商量過之後,給薑瓷宜連泡了二天藥浴。
那幾天薑瓷宜自嘲身上全是中藥味。
不過效果也很顯著。
藥浴加針灸和按摩,薑瓷宜的小腿可以試著用力了。
薑瓷宜每次努力站起來的時候就感覺在用彆人的肢體往起站一樣,可逐漸地,能感受到一點點動作。
即便每次試著站起來的時候都很疼,摔倒在地的時候也很疼。
可她隻要想著,她可以再次站起來,就覺得可以忍受。
陪同薑瓷宜複健結束之後,程星又將她送回汀蘭公館,獨自去赴陸琪的約。
城郊馬場修建的豪奢,上千畝地廣闊無垠,傳聞背後資方是顧家。
圈內不少人衝著這點都會優先來這裡消費。
在這裡購買馬駒比各大奢侈品還繁瑣,配貨起碼1:2,買些馬鞍之類沒用的周邊,最後都不一定能買到心儀的。
如果隻騎馬場內普通的馬,消費一次也得六位數。
陸琪剛回國就攢這麼一個局,大抵是為了炫耀。
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程星今兒是去攪局的。
剛到,劉檸就迎上來,嘟嘟囔囔地抱怨:“你怎麼又把我拉黑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
見多了程星這段時間的“陰晴不定”,劉檸語氣也不敢像之前一樣硬氣,見程星沒回答她,也就熄了火。
程星倒是徑直走到還在交際的陸琪面前,朝她笑了下:“又見面了,陸琪。”
語氣森然,把跟陸琪交談的人嚇了一跳,隨後知道這肯定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場面,乾脆地退到了一旁。
陸琪朝她“友好”地伸出手:“又見面了,程星。”
握手時,程星完全沒控製力道,就像是一場博弈。
幾乎快要將陸琪的骨頭捏碎。
陸琪也不遑多讓,但她平日裡隻知道縱酒享樂,和程星的力氣完全沒法比。
故而帶給程星的疼痛也可以忽略不計。
片刻後,陸琪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今天來找場子的嗎?”
程星微笑:“怎麼會?”
她一字一頓道:“我是來,砸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