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程星點單,店員慣例詢問要什麼。
程星點了新品茉莉珍珠香奶，又躬身問薑瓷宜：“你考慮好了嗎？”
“厚芋泥椰奶吧。”薑瓷宜說。
“幾分糖？”店員問。
“茉莉的三分糖。”程星不喜歡喝太甜的飲品，這次沒問薑瓷宜,而是直接道：“另一杯五分糖，做熱的。”
店員給了她們序號,便讓她們在一旁等待。
奶茶店人多,出單也很快,程星取了奶茶之後將兩杯都放在薑瓷宜手中,“等會兒找個地方休息。”
從這家商場轉至東來商場,路程就三分鐘。
穿過一條馬路就進入裝修豪奢的東來商場,玻璃擦得纖塵不染,就連燈的設計都很彆致,跟晨花商場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所有的奢侈品專櫃都有很大的空間，看上去稀鬆,但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消費檔次。
一樓有專門的休息區域，程星推著薑瓷宜去角落裡坐著。
連著逛了一個多小時,程星已經有些體力不支,感冒還沒完全好,一路上隻有她一個人在說話和走路,時間長了確實撐不住。
休息區裡沒什麼人,唯一一桌是坐在對角的兩個女生，看見她們之後也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再無關注。
在這種環境裡,程星放鬆下來，將桌上的兩杯奶茶拿出吸管插上，然後將薑瓷宜的那杯遞過去。
薑瓷宜看了眼時間：“你還染不染頭發？”
“染的。”程星說：“不過要等逛完這個商場。”
“那很晚了。”薑瓷宜已經不想再試衣服，尤其來到這家熟悉的昂貴商場,她並不是一個虛榮的人，不需要華麗的衣服來顯露她的價值。
她上班隻需要幾身簡單的休閒服，日常風就很舒適。
“我的衣服也買夠了。”薑瓷宜說：“你染完頭發我們就回吧。”
程星喝著奶茶搖頭：“不行。”
在這件事情上，程星格外堅定，“我們一會兒直接去三樓逛，隻逛一層好不好？”
程星說著朝她眨眨眼。
薑瓷宜：“……”
她彆過臉，沒回應程星的示好，佯裝平靜地點頭：“行。”
“等我再休息一下，我們把奶茶喝完就去逛。”程星說著好奇地問：“你的好不好喝？給你要五分糖會不會膩？”
“還好。”薑瓷宜回答。
“芋泥就要喝五分糖，七分糖的太甜了對你的胃不好。”程星解釋道：“三分糖的又太淡。生活太苦啦，所以要多吃點糖甜一甜。”
薑瓷宜握著奶茶杯的手緊了緊，裝作漫不經心地應：“哦。”
“你要不要嘗嘗我這個？”程星問她：“這個就是有一點點花茶的味道，有點淡淡的茉莉香，還有醇鬱的奶香味，你如果喜歡茉莉的味道，應該就會喜歡這款。”
程星說著把自己的奶茶給她推過去，就見薑瓷宜
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
程星看著吸管上淡淡的口紅印，頓時了然，從包裡拿出一張抽紙，急忙擦了擦吸管：“不好意思。我口紅沾杯。”
擦完以後又給她，順帶自嘲緩解尷尬：“下次我一定買不沾杯的口紅，讓這個顏色焊在我嘴上。”
薑瓷宜不由得“噗呲”笑了，笑的聲音還不低，可又立即收斂，隻垂著頭勾了勾唇。
分明也沒什麼好笑的，可程星說出來就是有種魔力。
那種堅定的，像在宣誓的語氣，又帶著幾分玩笑之意，跟在講段子一樣。
薑瓷宜的笑點很高，平常鄭舒晴講的冷笑話，在講給薑瓷宜聽的時候，往往隻有鄭舒晴一個人笑得前仰後合，薑瓷宜最多隻能給面子地扯扯唇角，並get不到笑點在哪裡。
主要是她總是找不到笑的契機。
大家都笑，她沒笑，好像很尷尬。
大家沒笑，她笑了，也很尷尬。
久而久之，還不如擺一張冷臉，這樣大家都習慣了她這幅模樣，就不會有人說什麼。
薑瓷宜收斂笑意之後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程星卻坐在她對面滿意地勾著唇笑道：“你看，剛才笑起來多漂亮啊。”
薑瓷宜：“……哦。”
她喝了一口程星的奶茶，味道太淡了，不是她喜歡的口味，於是從桌上推還給程星。
“怎麼樣？”程星問：“喜歡茉莉的香味嗎？”
“一般。我的好喝。”薑瓷宜說。
程星盯著她那杯看，不過三秒，薑瓷宜已然看出她的心思，抿了下唇問：“你要嘗嘗嗎？”
程星猶疑，又不確定：“可以嗎？”
薑瓷宜點頭，給她推過去。
程星用剛才那張紙巾擦了擦吸管，喝了一口之後直豎大拇指：“這個芋泥的味道好讚。”
“嗯。”薑瓷宜淡淡地應和：“不甜不膩剛剛好。”
“我再喝一口。”程星說：“就一小口。”
薑瓷宜很大方：“你都喝了吧。我飽了。”
“那不行，君子不奪人所愛。”程星很有原則地喝了一小口，然後滿足地還給薑瓷宜，順勢起身，“我原地複活了。我們去逛吧。”
薑瓷宜捧著自己的奶茶，輕輕嗦了一口，“好。”
程星推著薑瓷宜進入電梯，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剛才喝完以後好像，沒有給薑瓷宜擦吸管？
她低頭心虛地看薑瓷宜，卻發現薑瓷宜正心無旁騖地喝奶茶，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程星後怕地拍了拍心口，餘光假裝不經意地落在薑瓷宜握著的奶茶杯上。
她正在用的吸管上還有自己不爭氣的沾杯口紅印。
薑瓷宜膚色白，出門塗的是豆沙色的唇膏，而且很淡，是那種淡淡的蜜桃粉色。
程星就不同，她的唇色很淡，如果塗豆沙色會顯得她很沒有氣色，隻能塗顏色深一點的口紅，所以色彩更
明豔一些。
程星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根吸管上的差彆。
所以……薑瓷宜也能看出來的吧？
程星抿了抿唇，正胡思亂想著，電梯開了。
薑瓷宜聲線清冷，表情淡淡地開口：“程小姐，看夠沒有？”
程星：“……？”
“啊？”被抓了個正著的程星低咳一聲，三步並作兩步推著她走出電梯，壓低了聲音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薑瓷宜說著拿一張紙巾擦過吸管，暗示意味十足，卻清清冷冷地說：“不是什麼大事。”
程星：“……好。”
-
之後逛街的進展比之前還要快，程星遇見覺得適合薑瓷宜的，讓她進去試一下，漂亮就直接刷卡。
不到半個小時，程星預估的購買單品就已經購買完畢。
她們買了不少，但手上都沒有拎，店員看見程星這張臉便笑意盈盈地迎上來，嘴甜地說要給拿當季的新款，言辭之間滿是恭維，可那眼神分明就是遇著了一個冤大頭，準備狠狠宰一頓。
程星拒絕了她們的介紹，隻帶著薑瓷宜隨便繞來繞去地逛。
最終買完，店員都會直接問：“仍舊送到汀蘭公館嗎？”
程星便點點頭。
薑瓷宜覺得自己已經買了很多，就連奶茶都不知不覺間喝完了，便催促程星去染頭發，畢竟她晚上回去還要準備明天入職的材料。
雖然許從適是項目的主負責人，亦是她學姐，但在這種時機給她提供了一份工作機會，便不能太過隨性。
甚至薑瓷宜還要調整自己的作息，之前都習慣了晚睡早起，在警署時忙得像狗一樣，但幾個月沒有上過班，幾乎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尤其車禍之後她吃了很多藥，副作用都會讓她嗜睡，所以已經沒辦法在八點鐘前醒來了。
薑瓷宜並不想在外邊耗到太晚。
程星剛好推著她走到一家新店，隔著玻璃看見展示櫃裡的白色抹胸亮片魚尾裙。
“我們再逛完這家好不？”程星問。
她已經看上了那條魚尾裙。
不過不是為她自己看的，而是給薑瓷宜。
剛將薑瓷宜推進店內，店員便迎了上來，彎腰笑著同她打招呼：“程小姐，好久不見。”
“幫我拿那條裙子試一下。”程星點名要了展示櫃裡的那條裙子。
店員臉上的笑忽地僵住，“不好意思程小姐，這條裙子剛才被人訂了。”
“嗯？”程星有些失落，“好吧。”
店員還以為依照程小姐過往的性子，要將買家也盤問一圈，畢竟誰不知道程小姐在圈內的名聲？
嬌縱蠻橫，不擇手段。
店員為了防止她再惦記這條裙子，立刻道：“我們店裡剛回了很多新款，您可以看看其他的。”
“其他的沒有喜歡的。”程星剛才已經將這家店打量過了，“算了，之後有合適的再買。”
“要是你喜歡這裙子，讓給你也不是不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程星抬起頭，發現劉檸穿著她剛剛看中的那條裙子走出來，魚尾裙下擺做過精致的處理，穿上就像一尾在海中遊曳的美人魚一樣，但劉檸撐不起來這裙子的氣質。
“不必。”程星懶得跟她起爭執，“你穿著挺好的，你買了吧。”
說完就要推著薑瓷宜離開，就聽劉檸冷笑道：“你裝夠了沒？程星。”
程星腳步微頓，頭也沒回：“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裝。”劉檸抱臂：“你程大小姐什麼時候能把看上的東西拱手讓人了？”
程星無奈，回頭與劉檸對峙：“你先看上的，所以理所應當歸你。怎麼能叫我拱手讓人呢？”
劉檸：“……”
這個邏輯好像無懈可擊。
但——
“可你不是這麼講道理的人。”劉檸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你要裝到什麼時候去？難不成真被這女人給迷了心智？”
“不是。”程星不疾不徐地解釋：“我沒有裝。有沒有可能是我長大了，所以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了。時間在走人在變，劉檸，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你也該變變了，總不能一直都混吃等死，這樣你母親下次見了沈晴雪，還是得扇你巴掌。”
程星絲毫不懼劉檸，因為知道劉家再怎樣，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劉母再寵劉檸，也不會為了劉檸去找程家的麻煩。
“你當真不怕我把那些聊天記錄發出來？”劉檸憤憤威脅。
“隨你。”程星沉著冷靜地說：“程家頂多是為我做一次危機公關，但劉檸，劉家會怎麼樣對你就不一定了。”
“劉檸，沒必要為了報複我把你自己也搭上。”程星勸她：“還有劉家。”
程星頓了頓，“看在咱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送你四個字，好自為之。”
說完便離開了那家店，氣得劉檸站在原地發抖。
站在電梯裡，電梯映照出她冷靜的面容，薑瓷宜坐在輪椅上，目光沒有定點。
忽然，她問：“程星，你什麼時候來的？”
程星也正出神，思緒一秒回攏：“啊？”
“是那天你上來跟我說要離婚的晚上嗎？”薑瓷宜說。
程星知道瞞不過她，點頭承認：“……是。”
下一秒，腦海中那道很萌的機械音響起：
【嗶——檢測到宿主利用規則Bug作弊，減去5攻略值，扣除獎勵港幣5萬元。】
【嗷嗚！時間回溯，請宿主認真攻略，拒絕作弊！】
【嗶——再有下次，將會面臨疼痛一級懲罰。】
【嗷嗚！不是統統不想幫，隻是宿主太明顯。Ps：所有穿越者在攻略值低時不可透露自己身份，否則都視為作弊處理。】
程星：“……？”
正當她想跟係統理論時，就聽薑瓷宜淡淡地問：“程星，你什麼時候來的？”
程星當下cpu都快乾燒了，一邊積壓著對係統的怨氣，一邊又在沉靜思考該如何回答薑瓷宜。
沉默長達兩分鐘，在走出商場之時，薑瓷宜微微抬頭，瞟她一眼：“不能說？”
程星當下眼裡都有感動的眼淚。
薑瓷宜將喝過的奶茶杯扔進垃圾桶：“去染頭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