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1)

程星出門之後靠在牆上,後背貼近冰涼的牆面,企圖用這種方式來消解她狂亂的心跳和燥熱的體溫。

這樣做無果之後,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想借此冷靜下來。

呼吸到了沒有薑瓷宜的空氣,她整個人緩解了不少。

程星低頭輕輕吐出一口氣,緩慢調整自己的氣息,這才讓自己的心跳恢複如常。

剛才那個氣氛,程星都說不上來為什麼。

就好像隻是在跟朋友隨意玩鬨,玩著玩著就成了那樣。

朋友?

程星微怔,她竟然下意識把薑瓷宜定位成了朋友。

這並沒有讓程星緊張,反倒是讓她有些愉悅。

如果放在之前,她肯定會勸自己,為什麼要跟一個攻略對象成為朋友呢?她隻是一個攻略對象,是個機器人而已!

就算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那也隻是個機器人。

但現在,程星隻覺得自己在新環境裡交到朋友了!

或許對於她原來的世界來說,薑瓷宜就是個機器人,但在這裡,薑瓷宜就是人,普普通通的人。

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樂。

程星又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臉,反思剛才在衣帽間裡產生的那些旖念。

那些對薑瓷宜好像不太尊重,也不太像是自己會產生的旖念。

她——想親薑瓷宜。

程星沒有談過戀愛,甚至在二十六年的生命旅程裡,隻隔著一封封信對遠在他鄉的筆友產生過朦朧的情愫。

甚至在還沒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想過可以跟對方租一個房子,然後一起上下班,一起做飯吃飯,一起旅遊逛街。

要不是當初她填誌願的時候,全家都圍在電腦前盯著,她說不準還真的填了筆友所在城市的大學。

還很巧,筆友的地址是珠江市的一個小縣城。

也在南方。

大學時,程星還想過要去珠江旅遊,萬一可以偶遇到筆友。

結果每年寒暑假都被留在家人身邊幫忙,隻能挑出兩三天在近處走一走。

所以到死,她都沒能去筆友的城市走一走。

那段朦朧的情愫也已經扼殺在了搖籃裡。

而如今,她會看著薑瓷宜的唇發怔,有想靠近的欲望,甚至產生了觸碰的想法。

是喜歡嗎?

程星思索了會兒,兀自搖了搖頭。

她一直想要的愛情是靈魂和靈魂的吸引,人與人之間的共鳴,就像她跟筆友那樣,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還能在聊聊現狀。

當然了,美貌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點。

無他,程星是個顏狗。

但這一點又有什麼錯呢?

人養條狗都看不起土狗,想選一條好看的。

人會天然對長得好看的人寬容一點,甚至美貌被定義為稀缺資源。

但如果是她的筆友,程星可以

接受她的顏值在及格線以下。()

因為她們是先有了靈魂共鳴再看顏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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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薑瓷宜的長相戳在了程星的審美點上,程星想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天早上起來看見都會覺得蓬蓽生輝,有乾活的動力,更彆提美女還隻會被她一個人欣賞,跟她一個人親近。

占有欲和虛榮心在這時候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很難有人不為之動容。

畢竟,這大概是精準踩在了人的劣根性上。

程星剛才可能單純是在氣氛的烘托下,被美貌迷惑。

想通了這點之後,程星雙手合十在心底跟薑瓷宜道歉,並決定之後跟薑瓷宜保持禮貌的距離。

雖然薑瓷宜現在是她法律上的妻子,但程星隻把她當成合作對象。

而且這合作對象還是她拚命挽回來的,能繼續完成係統發布的任務,全憑女主角心善。

程星非常有數,所以對薑瓷宜感恩戴德。

絕不允許自己有這種非分之想。

程星給自己心理建設了一番,薑瓷宜也戴好耳墜操縱著輪椅從房間出來。

“收拾好了?”程星問她:“手機帶了嗎?”

“嗯。”薑瓷宜覺得她語氣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淡淡地應了聲。

剛才她在衣帽間裡也經曆了好一番思想洗禮,畢竟在程星湊過來給她戴耳墜的時候,那副虔誠的模樣讓她一瞬間恍惚。

有一秒,她竟希望程星吻在她的耳垂上,貼近她的肌膚。

這大概是個很卑劣的想法。

所以薑瓷宜皺緊眉,無法同自己和解。

薑瓷宜習慣了獨來獨往,最親近的朋友也隻有鄭舒晴一個,但鄭舒晴認識她多年,知道她的壞毛病,從來不會跟她過近。

程星剛才卻離她那麼近,而她也並不排斥。

薑瓷宜在衣帽間裡反思了會兒,又怔怔地給自己戴上另一隻耳墜,將原因都歸咎為這個密閉空間內太容易讓人迷失心神。

而這段時間程星的轉變讓她產生了好奇,對於一個要時刻保持好奇心才能做好工作的人來說,面對這樣的現象很難不去探究。

好奇心害死貓這話一點都沒錯。

害死的,又何止是貓呢。

好奇和探究帶來的隻會是思考,思考就會無可避免地想到對方。

想來想去,最終便會帶來這種結果。

薑瓷宜決定往後對程星少些好奇,平靜地過完這兩個月。

-

兩個人都各懷心思地走在出門路上。

直到出門前,周姐迎上來問:“小姐,需要我安排司機嗎?”

程星回答她:“不用了,謝謝。我自己開。”

“好的小姐。”周姐說:“那您路上小心。”

“ok。麻煩你幫我把家裡衣帽間那些衣服都清理一下,都掛到二手平台賣掉吧。”程星說:“賣了的錢捐給貧困山區,一部分捐給學校,一部分用來購買衛生用品捐給女

() 學生們。”

周姐錯愕:“都賣?”

“除了一些品牌的經典款,其他都賣。首飾的話先放下,我挑揀一下。”程星怕她起疑,還補充了句:“放心,我會買新的回來。”

周姐這才笑道:“好的,小姐。”

“還有。”程星叮囑:“捐贈的時候大部分以程氏集團的名義捐贈,還有一部分以程子京個人名義捐贈。”

“那您呢?”周姐問。

“當然是不用啦。”程星笑笑:“那些東西基本上都是花家裡人的錢買的,哪有資格署我自己的名兒。我這也算取之於人,用之於人。你就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周姐頷首應允:“好的。祝您購物愉快。”

程星朝她揮揮手:“謝啦。”

周姐莞爾,臉上笑意擴大。

薑瓷宜聽完她跟周姐的對話,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出門時為什麼覺得彆扭。

因為剛才,程星跟她說話的語氣,跟周姐與程星說話的語氣一模一樣!

非常有服務態度……換身衣服可以進軍服務業。

薑瓷宜莫名不喜,卻也沒說什麼,繃著臉上了車。

程星抱她上車,觸及到她冷冰冰的臉後,朝她笑了下:“要出去逛街乾嘛還不開心?笑一個。”

薑瓷宜淡淡地斜睨她一眼,沒說話,沒表情。

程星無奈搖頭:“那你要怎麼樣才會開心?”

薑瓷宜:“……”

她不知道。

這種表情就是她的常態,她開心和難過的時候都不太多。

因為她上班得比較早,年紀小的時候進入警署,那地方氛圍嚴肅,又全是大拿,而她是被林局特聘進去的,沒有任何履曆,就連學曆也隻是個本科,長著一張稚嫩的娃娃臉,沒有人會相信她能勝任江港警署的法醫。

林局力排眾議把她送到了這個位置,她就得表現得沉穩,使儘渾身解數不讓林局受人非議。

所以她剛實習接手的第一具屍體,就是震驚全江港的無頭碎屍案。

不到九十斤的她穿著雨衣在下水道裡打撈屍塊,因為要聞味道,連口罩都不能戴,屍臭味和下水道的味道混在一起,難聞到三天都吃不下飯,不過在一線確實進步神速,她也憑此鍛煉出了一把力氣。

在那麼嚴肅的環境裡,她哪敢笑啊?

笑和哭都是很難的事情。

而她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裡,也很難找到愉快的事情。

唯一能依靠的人隻有年邁的奶奶,不成器的父親會時常回家摔摔打打要錢,從奶奶那搶走辛苦攢下來的錢,讓她的學費沒有著落。

到開學那天,奶奶拉著她去老師辦公室裡求情讓寬限幾天學費,而她站在辦公室裡抬不起頭。

薑瓷宜不大會笑,甚至不理解程星為什麼愛笑。

尤其是現在的這個。

之前的那個笑起來總帶著陰翳,臉上像蒙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而眼前這個人

每次笑的時候都很開朗很真誠,讓人不自覺被感染。

有好幾次,薑瓷宜被她感染到勾起唇角。

等末了才發現,好像並不好笑。

薑瓷宜覺得自己這幾天笑的次數已經很多了。

所以看向程星的眼裡帶著真情實感的迷茫。

片刻後,程星抿唇:“算了。”

強迫一個人笑跟強女乾沒有區彆。

程星不做這種強人所難的事兒,她俯身拉過安全帶給薑瓷宜係好,又搬著她的輪椅去了後備箱。

這才繞路回到駕駛座。

這些都被站在門口的周姐看在眼裡,臉上散發著淺淺笑意。

幫傭看了都忍不住上前問:“周姐,您這是有什麼大喜事?”

周姐望著那輛跑車駛出汀蘭公館,語氣輕快:“小姐剛才又跟我說謝謝了,你沒聽見?”

“聽見了。”幫傭也納悶:“這兩天的小姐特彆有禮貌,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弄得我都有點害怕。”

“害怕什麼?”周姐斜睨她一眼:“她這哪是變了一個人,就是因為結婚以後成熟了,還是薑小姐調|教有方。”

幫傭訝異:“這跟薑小姐有什麼關係?薑小姐之前被小姐關在閣樓……”

後邊的話幫傭也不敢再說。

周姐瞥過她,語氣嚴肅:“以前的事不許再說,主家的閒話不是我們能傳的。懂?”

“明白明白,周姐。”幫傭立刻噤聲。

“之前薑小姐是讓著她,懶得與小姐計較。感情這回事,本來就是你弱她就強,你強她就弱,薑小姐拿著解剖刀要跟小姐拚命的時候,小姐就害怕了。這不就表現得溫順乖巧了嘛。”周姐覺得自己看穿了婚姻的本質,提步往客廳走,“你看她們現在如膠似漆的樣兒。我得去告訴太太。”

幫傭站在原地愣住——真的,是這樣嗎?

她怎麼覺得那天薑小姐是真恨不得把小姐殺了呢。

她們這些幫傭還私底下議論過,像薑小姐那樣的妙人,年紀輕輕事業有成,長相上乘,配她們這個小姐著實委屈了。

畢竟人再有錢,性格頑劣還總是發神經,暴躁易怒,何必為了那點錢委屈自己呢?

剛一結婚還把人關小閣樓,薑小姐又不是有病會愛上她?

要是現在這個……

幫傭被自己的想法一驚,立刻搖搖頭,碎碎念著:“世上沒鬼,世上沒鬼。薑小姐調|教有方……”

像在給自己洗腦一樣,往廚房走了。

-

程星和薑瓷宜抵達晨花商場。

程星很有耐心地推著薑瓷宜逛了一家又一家,遇到一眼鐘情的都會想讓薑瓷宜去試試。

薑瓷宜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並沒有她遞過來就要穿的覺悟,而是自己看著合眼緣才會拿著去試衣間。

接連試了幾件效果都不錯。

程星有種小時候給洋娃娃打扮的感覺,滿滿的成就感,恨不得把整家商

場都包下來給薑瓷宜。

不過她不是這麼鋪張浪費的人。

而且就算她想,薑瓷宜也不會讓的。

程星隻挑精品,為了防止薑瓷宜拿回家以後反悔想退貨,程星都會避免讓她多換一次衣服,而是在店裡結賬的時候就讓店員拿來剪刀把吊牌剪掉。

穿著上一家的衣服去逛下一家店鋪。

在晨花商場逛了一個多小時,程星決定去給薑瓷宜買兩身價格高昂的衣服,於是轉戰對面的東來商場。

反正刷的也不是她的卡。

下樓時,程星看到有小姐姐手裡捧著奶茶。

而她們剛才逛了半天都沒看到是在哪裡買的,她便湊近,禮貌地問:“小姐姐,你們奶茶是在哪裡買的?”

“一樓東南門有家京上姐姐。”對方回答:“在那買的。”

“好嘞,謝謝。”程星說完之後彎腰問薑瓷宜:“你渴不渴?要不要喝奶茶?”

薑瓷宜搖頭:“還好。”

她並不習慣喝這種甜品。

上班的話她的日常充斥著苦咖啡的味道。

跟她的生活一樣。

但是電梯門打開之後,程星卻推著她往東南門走:“但是這附近找不到賣礦泉水的地方,我就帶你去買奶茶。”

奶茶店門口排著隊,聽見軲轆碾過地面的聲音,都紛紛回頭看,結果看見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而這個女人還長得漂亮,都不由得投來目光、

並沒有惡意的目光,但帶著錯愕、好奇、驚訝、惋惜。

所有人的眼神裡都透露出一個信息——好好的漂亮女人,怎麼是個殘疾。

這種眼神讓薑瓷宜很不舒服,她不動聲色地觀察過前面排隊的每一個人,甚至有一個人“好心”地問:“你們要不要到我前面來?”

這種“好心”讓薑瓷宜頓時擰眉,可在她還沒開口回懟時,程星率先婉拒:“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她客氣又疏離地拒絕後,順帶提高了聲音:“我們並不比彆人缺些什麼,不必用好奇的目光來打量,還希望大家可以減少好奇心,這樣才不會給彆人帶來壓力。”

她說的這番話並不算特彆禮貌,但因為是她說出來,所以無端讓人覺得客氣,不會感覺到被冒犯。

前排的人反倒紛紛低下頭。

還有個夾在隊伍中的小姐姐說了聲:“不好意思。”

隨之而來的就是好多句對不起。

排隊買奶茶的都是女生居多,同理心更重,所以一時間氣氛好了很多。

薑瓷宜側過頭看向程星,程星隻對著她笑了笑,湊到她耳邊低聲解釋:“大家應該都是在看你,而不是在看輪椅。”

薑瓷宜抿唇,輕勾了勾唇,自嘲地笑了下:“是麼?”

“是啊。”程星說:“你都不知道自己長得有多好看。”

薑瓷宜怔怔地看著她。

程星看著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不由得摸摸她的頭,跟哄小孩似的說:“她們隻是羨慕你的美貌。”

“順帶跟你說個秘密。”程星在她耳邊低語,說話的熱氣傳過去,惹得薑瓷宜不自覺彆過臉,卻還是冷聲道:“你怎麼那麼多秘密?”

程星卻問:“你聽不聽?”

薑瓷宜:“……聽。”

“我看了你好多天,還是會被你剛才換衣服出來的瞬間驚豔。”程星笑了笑,“你真的很好看,薑瓷宜。彆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