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許從適剛從實驗室出來,摘下手套和口罩嚴格按照七步洗手法仔細洗過手,細白的手掬了捧冷水撲在臉上,這才讓自己更清醒些,等擦完臉才拿起手機。

看見薑瓷宜的消息後立刻回複:【查誰?】

她的這個學妹,平日裡話少得很,除了在做法醫方面天賦異稟之外,人際交往方面差得很,一點兒人情世故不懂,許從適想不到她還會有求自己幫忙的時候。

也隻有在求人幫忙時,她才會禮貌地喊聲學姐。

為了這聲學姐,許從適又多回了句:【你不是結婚了麼?怎麼不讓你那老婆查?她在江港認識的人多,找她查應該更快。】

薑瓷宜回複:【就是查她。】

許從適皺眉:【查什麼?你倆鬨掰了?這不是才結婚沒多久嗎?雖然我也不喜歡她,光看也知道是個花心的女人,但你覺著能結,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這才多久,怎麼都鬨成這樣了?】

打字速度在這時候快到人眼都看不清。

全是問句,也全是八卦之魂。

薑瓷宜先回了一串省略號,隔著屏幕表達了她的無語。

薑瓷宜:【想查一下她有沒有什麼孿生姐妹。】

許從適:【?】

薑瓷宜:【有空的時候來趟醫院,我給你東西,你幫我拿去鑒定一下是不是同一個人。】

許從適:【……?】

薑瓷宜:【還有,今晚幫我一個忙,去望青山看一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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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一覺睡醒已經下午,護士來給她吊水,順帶給她換了一次藥。

藍醫生也來查過房,會診了薑瓷宜,滿意地點頭離開。

病房裡很安靜,薑瓷宜閉著眼不說話,但程星知道她沒在睡覺,空氣中似有幾分尷尬流轉。

隔了會兒,程星才問:“你餓嗎?”

薑瓷宜冷淡地回:“怎麼?要給我喝山藥粥嗎?”

程星:“……”

“那是個意外。”程星說起來就覺得自己胳膊癢,“你也看見了,我連自己都害了個慘。”

她還不忘把睡前編的那個故事圓一下,“這可能就是夢裡那個菩薩給我的報應。”

薑瓷宜皺了皺眉,平靜地問:“你什麼時候開始信佛了?”

“就前兩天,那夢可太真了。”程星說:“有種心靈都被淨化的感覺,你沒做你不知道。”

薑瓷宜:“哦,這麼說你都通靈了?”

“還沒。”程星繼續編:“但我相信以後做個好人,就會吧?”

她也不確定。

她沒做過壞人。

跟薑瓷宜的聊天在這句之後戛然而止,薑瓷宜沒回答她的話,而是輕嗤了一聲。

程星餓了,距離她跟許婧橙約定的時間還剩三個小時,她定位過望青山的位置,開車過去半小時,所以還夠她點個外賣,慢悠悠地吃完再去。

她點外賣也給薑瓷宜點,問薑瓷宜想吃什麼,有什麼忌口,問得很隨性。

薑瓷宜隻說自己不餓。

程星想起她這兩天就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忍不住道:“你連飯都不吃,要修仙嗎?”

“舒晴之前帶我吃過了。”薑瓷宜勾唇,卻不是笑:“修仙的人不是你嗎?都已經通靈了還吃什麼飯?也不怕佛祖怪罪你。”

“佛祖慈悲為懷,不會怪我的,大不了我不吃肉。”程星說著在外賣軟件上翻找起來,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麻辣燙、粉絲、米線、小碗菜,一看圖片就沒什麼食欲。

都已經是世界了,就不能把飯菜做得有點新意嗎?!

依舊好幾樣,能激起她的選擇困難症。

她剛點進一家米線店,就聽薑瓷宜幽幽道:“渡你的不是菩薩麼?怎麼又變成佛祖了?”

程星:“……”

好家夥,薑瓷宜夠有韌勁兒的啊。

試探到現在都沒停止。

“都是一家的。”程星說:“我有點記不太清了。”

“你一沒磕到頭,二沒淤血,怎麼會失憶?”薑瓷宜說:“要不給你安排個全身檢查吧,程星。”

程星抿唇,沒再選擇困難症,麻溜地點了麻辣米線,還貪嘴地加了一份小酥肉,準備專心應對薑瓷宜。

“不用了。”程星說:“那天晚上,咱倆爭執的時候我不是磕到頭了嗎?而且你忘了,我這脖子,我的手背,都受了傷,又不是隻有磕到腦子才會失憶。”

她語氣平靜,但語速比平時快一些。

終究還是被薑瓷宜步步緊逼到亂了陣腳。

在程星已經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的時候,薑瓷宜卻停下:“哦,你說是便是吧。”

程星:“……”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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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點的麻辣米線很快送達,隻是小酥肉一擺在桌上,薑瓷宜便動了動鼻子:“我好像聞到了肉味。”

程星把小酥肉給她送過去,“你鼻子還真是靈啊,你們乾法醫的,這鼻子名不虛傳。”

薑瓷宜斜睨她一眼:“不是你要吃麼?給我了你吃什麼?”

程星說:“吃這個。”

之後低頭吃起來。

她家雖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但從小對她的教育要求也很嚴格,餐桌禮儀很好,將食不言寢不語這一條發揮到了極致。

也隻有這種時候,程星才會感覺這個空間,即便沉默也不尷尬。

等到她吃完,又給周姐撥電話,讓她從車庫隨便開輛車過來。

周姐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照做。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醫院,程星跟薑瓷宜打了聲招呼,但薑瓷宜並沒搭理她。

薑瓷宜的腿不能動,一整天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而她似乎也不是個喜歡玩手機的人,程星很少看見她玩手機,大部分時候她都閉著眼休息,偶爾會側過頭,睜眼看著窗外風景。

她的冷淡,程星已經習慣了。

程星自己都驚訝自己這麼快就習慣,但仿佛薑瓷宜生來就該是這樣的。

薑瓷宜就是個高傲、冷淡的女人,是那朵不該攀折的高嶺之花。

程星還問她晚上回來的時候需不需要給她帶夜宵,她拒絕了。

程星離開前叮囑過護士站,讓她們時刻盯緊薑瓷宜那邊,看她是渴了還是餓了,都可以先給她買,等自己回來還給護士,尤其是看她有沒有什麼生理需求,比如大小便之類,她坐輪椅不方便。

程星想得周到,還讓周姐買了點兒零食放在護士站。

護士們私下裡都誇程星是個好妻子,都在議論薑瓷宜好有福氣,竟然跟這樣的人結婚。

程星離開之後,護士來給薑瓷宜換過一次點滴,還過來給她送過一次藥。

跟程星相比,她要吃的藥可太多了。

薑瓷宜面不改色地咽下那些苦藥,就聽護士在那兒跟她閒聊,羨慕地說:“薑小姐你運氣真好,跟一個那麼愛你的人結婚,程小姐離開之前跟我們千叮嚀萬囑咐,生怕你受了委屈。”

“她都說什麼了?”薑瓷宜抱著一個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整個人都清清冷冷的。

護士看了眼她,又很快收回目光。

雖然都是美女,但程小姐是那種讓人很舒服的女人,跟她說話感覺是和煦春風吹過來,但薑小姐總冷著一張臉,眼神太過陰翳,護士不敢多看。

“就是叮囑我們按時給你換藥,給你送水和吃的。”護士說:“還專門往護士站送了小零食,讓我們多注意你一點兒,她說她晚一點就回來了。”

薑瓷宜聞言,勾唇笑笑:“她人還挺好的是吧?”

“哪能是好啊。”護士毫不吝嗇地誇讚:“簡直是太好了。”

薑瓷宜把水杯放下,杯子放在一旁:“以前我也這麼覺得。”

其實那不過就是個偽善鬼。

可她如此做法,薑瓷宜忽然又覺得,還是原來那個程星啊。

雖然這兩天她的行為格外反常,首先是她把手機遞給自己,原來程星可從來不讓自己碰她的手機,還記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拿錯了手機,程星發了很大的脾氣。

當然了,那次薑瓷宜也沒慣著她,後來是她又買花又送禮,在她面前哄了又哄,薑瓷宜才勉強搭理她。

可昨天程星主動把手機遞過來讓她點外賣。

更搞笑的是,她手機裡都沒有外賣軟件,薑瓷宜乾脆幫她下載了一個,順帶用手機號注冊了一下,輸入了醫院的地址,又把注冊的那些信息刪掉,她卻根本沒懷疑。

簡直好笑,江港程家那驕縱到快要寵上天的女兒什麼時候會吃外賣了?

今天中午還是吃的麻辣米線。

看她點外賣那動作和糾結樣,跟薑瓷宜之前在公安局技術科時帶過的學生如出一轍,記得當時她還問過學生:“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師傅你不懂,在一個地方待兩個月,周邊的外賣就都吃膩了,而且現在外賣大部分都是這些東西,一點兒都不好吃,所以糾結啊,糾結死了。”

所以程星那神態,沒點過上百次外賣是不會有的。

還有,程星雖然出身好,但學習巨爛,上大學也是程家花錢給她申請的水學校,學的工商管理專業也很水,而她卻門門掛科。

畢竟是高中七門加起來都隻能考一百多分的人。

但她突然變聰明了,驗DNA都不直接說DNA,而說脫氧核糖核酸,更像是一個醫學生。

今天她又說可以給自己治腿,還說有個朋友。

程星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薑瓷宜是沒認識幾個,但大多都是這江港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許從適也在這圈子裡,但從來不與程星這樣的為伍。

很簡單,看不上。

薑瓷宜又忽地覺得,這也可能是程星新想出來的計謀,想著把她騙回程家,繼續把她關進那座又黑又暗的閣樓裡。

不可能。

薑瓷宜這輩子斷不可能再淪落到那種地步。

這個婚,她非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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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在約定時間抵達望青山,開了一輛黃色的蘭博基尼。

來的人還不少,大多都是來看熱鬨的,原主朋友多,一來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很含蓄地點頭應答。

她就穿著病號服,上前問許婧橙比什麼。

“當然是比誰快了。”許婧橙說:“看誰先抵達終點。”

程星點頭:“行。”

許婧橙看了看她的車,皺眉道:“你就開這個?”

“這個就行。”程星說。

她沒玩過賽車,也從來都不喜歡賭博,更何況搏命。

但她信守承諾。

下午再網上查了賽車的規則,這時候穿戴好護甲坐進車裡。

而人群中的許從適已經拍了張照片發給薑瓷宜:【是有點跟以前不太一樣。】

薑瓷宜問:【哪裡不一樣?】

許從適盯著那兩輛車開到起跑線,周邊人議論紛紛,思考後道:【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