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1)

當然並不真的像戲言所說,沒有太大感覺,集團換總裁怎麼說都是大事,職責和權屬都要變,對下面的項目和部門來說,每個老板有自己的管理方式,磨合和適應也需要時間。

能把工作平穩接過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接下來一陣子,譚仕章都不太能閒下來。

實際上,周末馮斂臣把箱子搬回他公寓,兩人親熱一晚,周日一大早就跑去工廠監工了。

所謂名正言順,名正言順地乾活倒是真的。接下來的一周,幾乎天天都是應酬。

秘書辦的佟雨曼敲門來送材料:“馮哥,下午茶到了。”

馮斂臣頭也不抬:“知道了,放在那兒,你們去吧。”

佟雨曼笑著又敲敲門:“三點幾嚟,飲茶先啦!”

馮斂臣這才回神,推推眼鏡看她:“飲不下,晚上陪老板喝酒。”

“那你這樣不行啊,喝酒更要吃點東西,遲早搞壞胃的。”

“都是職業病。”馮斂臣伸懶腰,“肩膀,脖子,腰椎,誰還沒幾個有毛病的地方。”

玩笑歸玩笑,佟雨曼看手裡給他的彙報材料:“我們今年下半年的重點項目都在這裡?”

文秘雖然主要做些輔助性工作,多了解項目是好事。有的人可能一直安於在秘書崗待下去,也有些人說不定會轉去哪個業務部門。馮斂臣抬頭看她:“你想參與一下項目啊?”

佟雨曼的確有這個想法:“行嗎?我也就是想試試,學點東西,鍛煉鍛煉自己的能力。”

有野心想曆練,兩人又那麼熟了,馮斂臣沒理由不支持:“那你有沒有鐘意的去處?儘量幫你爭取啊。”

佟雨曼顯然想過了,有明確目標:“咱們和紅海集團的那個合作項目,有沒有讓我打醬油的位置?當然我經驗不多,先去當個助理,給大家端茶倒水訂外賣也可以的。”

這也是下半年的重點項目之一,尤其跟紅海集團的這次合作算是譚仕章謀劃來的,對他來說具有彆樣的意義。做好這條和奢侈品巨頭聯姻的精品珠寶線,跟下半年譚氏自由品牌的銷售增長指標一樣重要,裡子面子要一把抓,年底做年終總結,也算上任之後有個開門紅。

說到這條精品線珠寶,在設計上由兩個集團共同攜手,首個係列名字已經定了,英文名很長一串,中文名倒是極其簡約,就叫“繭”。預計推出三十五件珠寶設計,由雙方設計師共同操刀,將在紅海集團春季女裝係列大秀中首次亮相。

為了進軍中國市場,這條精品珠寶線的“繭”係列以新國風為主題,將在春季秀場上用於搭配紅海旗下經典奢牌的女裝新品。

說起這個,其實跑到中國來走國風路線的外國牌子,就算是奢侈品巨頭,翻車率該高的還是高,取決於設計師能不能理解中國文化的深層精髓,還是隻會加個龍鳳呈祥糊弄了事。

雖是以對方為主導的品牌聯姻,在品質上,也需要貫徹譚氏的工藝標準和品牌風格。

尤其對於這個

風格領域,譚氏集團理論上是有話語權的,之前譚仕章的“流照”和後來集團一係列新中式首飾,都是無可否認的優秀案例,整個基調已經奠定得很高。

不說手拿把抓,但要是這都能翻車,合璧出一些四不像的作品,就是自砸招牌的事了。

馮斂臣回神,對佟雨曼說:“你先想想自己想往哪個方向發展,我再和他們部門負責人去談,雖然不保證彆人一定點頭,但是儘力而為,能爭取的一定幫你爭取。”

佟雨曼欣喜而去,輕快關上辦公室的門,他把眼鏡重新摘下來擦了擦,複又戴上。

說到這條精品珠寶線,雙方設計部門磨合已有一段時間。

除了逐漸適應各種工作時差,在孜孜不倦的跨國會議和郵件扯皮中,譚氏集團設計部的整體英語水平都有了一個顯著提升。

好在到現在為止,首個珠寶係列的進度還算是符合預期。

隻是“繭”係列的主打款依然懸而未決,而且每次一提起來,總是各有想法,吵個不休。

畢竟主打款是一個係列作品中的定海神針,至關重要。雖然本來就不會那麼容易定下來,但是始終達不成共識的局面,也磨得人足夠頭疼,設計部長林詩茹頭發都白了幾根。

不過又有一個大家都明白的情況,紅海那邊也不一定沒有小九九。

譚氏這邊還有個沒宣揚但也不算秘密的藝術顧問,那就是薛青平。

以薛青平過去的名聲和影響力,如果願意參與這次新品設計,會是一個非常矚目的噱頭。

在商言商,功利一點來說,這種噱頭對兩個集團來說都是香餑餑,哪怕拿出的作品不是那麼完美,爭議本身也是一波熱度,馮斂臣合理懷疑,紅海集團說不定二話不說留出主打款的位置,說到底大家都很現實,追求藝術,追求故事,背後最根本的還是要追求利益。

某種意義上,譚仕章上任後首要的一件事甚至不是項目,是跟薛青平達成這次合作。

薛青平的主要工作場所還是自己的工作室,後來去得多了,馮斂臣對他家老宅的布局已經了若指掌,譚仕章和他達成共識,將延續之前的理念,在一塊黃水晶上雕刻出千手觀音。

兩位藝術家一埋頭研究就俗事不問,專心到水潑不進,吃飯都要三催四請的。

馮斂臣雖然插不上手,每每跟在一旁觀摩,切割其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過程,而是先要進行大量精算,把光影重疊的形態提前設計好,量定中心點,確定面部和手部的位置,保證折射角度形成光影,其實對旁觀者而言很是無趣,大部分時候草稿紙上隻有枯燥的數字。

進展到具體打磨的時候,則又極其緩慢繁瑣,不停重複把寶石泡在水裡作業的過程。

隻不過馮斂臣不以為苦,也不覺得浪費時間,他其實反倒有點享受這種放空的感覺,有時甚至覺得像是某種冥想。這個過程是在見證一件獨一無二的作品的誕生,即便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即便隻是用眼睛看它一點點成型,似乎也覺與有榮焉。

馮斂臣起身去總裁辦公室,譚仕章正仰著頭往眼裡滴藥水。

他推門進去,看到莞爾:“你也犯職業病了?”

“費眼。”譚仕章視線望過來,不解,“什麼職業病?”

“沒什麼。”馮斂臣過去拍上他的肩膀,“你這雙眼睛跟手一樣寶貴,是要好好保護。”

譚仕章握住肩膀上的修長的手,拽到唇邊貼了貼:“那晚上我什麼都不管了,你自己來。”

馮斂臣耳郭一燙,乜他一眼,迅速抽了回去。

他問譚仕章:“明天不去薛青平的工作室?”

這個名字總能迅速讓譚仕章臉色變得無欲無求:“明天他老人家要開家長會。”

如果說有誰能克一克譚仕章,薛青平這個人務必首當其衝。兩人在藝術造詣上本應有許多一致追求,偏偏性格和為人南轅北轍,用句更通俗的話說,就是實在沒有眼緣。

耿直如薛青平,有天突然在工作室看譚仕章半晌:“你對我有哪裡不滿的地方?”

到現在想起譚仕章的表情還是很精彩,那張淡漠的臉上仿佛頭一次出現“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情緒,薛青平看都沒看他,又自顧自說:“你說說看,不過反正你說了,我也改不了。”

馮斂臣嘴角微微抬了一下,立刻又壓回去:“正好明天我們也有事,都要去給黃總餞彆。”

*

為黃大鈞舉行的歡送宴會定在周五晚上,地點在五星級酒店宴會廳。

水晶吊燈閃閃發亮,下面董高監一群領導,沒有幾張特彆年輕的面孔。尤其幾位男士的地中海,頗有反光效果,都跟著頭頂的吊燈閃閃發亮,襯得中間馮斂臣和譚仕章格外顯眼。

馮斂臣端著杯子,上前給退休的老上司敬酒:“感謝您一直以來的栽培和重用。”

這一幕讓他想起譚儒,倏忽間有片刻今夕何夕的恍惚。

身為師兄弟,黃大鈞年紀比譚儒還要大,腿腳和腰背已經老態龍鐘。

他這天格外慈眉善目,講了幾句鼓勵的話,馮斂臣把杯沿放低,恭敬地跟他碰了一下。

這位代總裁在位時間不長,馮斂臣和他的關係始終比較客氣,熟悉雖然是夠熟悉,但沒來得及培養起心腹之情。人和人是講緣法的,有就是有,沒有的話,那就匆匆奔向下一階段。

黃大鈞的下一階段是頤養天年,至於他的下一階段,就是譚仕章了。

宴會廳門突然推開,馮斂臣看過去,原本一直沒在場的譚皓陽姍姍來遲。

在他的目光中,譚皓陽扯了扯領帶,四下環顧,目光落到這邊時停頓一瞬,徑直向他們走來,中間招來服務生要了杯酒,主動開口:“不好意思黃叔,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黃大鈞問:“有工作要忙啊?”

譚皓陽咳了兩聲:“差不多吧。”

這時候高總從他們旁邊經過,和譚家幾個長輩相熟,樂嗬嗬地說:“聽說你最近在相親?”

譚皓陽清了清喉嚨,說話顯得穩重很多:“是見了幾個人。主要還是親戚安排的,見面歸見面,不代表一定有什麼意思。高總你可不要亂說。”

他邊說邊瞥了眼馮斂臣,馮斂臣沒有吱聲,順勢退到一邊。

見譚仕章在宴會廳另一頭被圍著,他慢條斯理踱到桌邊,換了杯手中的酒。

過了片刻,譚皓陽甩脫人群也走過來,馮斂臣給了他一個薄涼的眼神,不予置評。

這些富家子弟,玩是玩,結婚是結婚,兩件事情可以涇渭分明,又總是想既要又要。對他們來說,婚姻更多是一種資源配置,譚皓陽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你是不是覺得看不慣?”

馮斂臣說:“我雖然不是很認可,但是對公司同事的生活方式,也沒有權力指手畫腳吧。”

譚皓陽斜眼看他片刻,突然說:“難道你覺得譚仕章就不是這樣了?”

馮斂臣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問:“他怎麼樣?”

譚皓陽嗤笑一聲:“你不是知道麼,我們家不是有那個家族憲章?明明白白寫著呢,既然他現在榮登少東家的位置,怎麼好意思不結個婚?”

馮斂臣噗嗤笑了一下:“你說那個啊,這種老黃曆,我還以為早就沒人搭理了。”!

黃銅左輪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