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1)

譚皓陽往後靠著靠背,翹著二郎腿,露出漫不經心的表情。

馮斂臣卻覺有些好笑,員工私下那個“譚二公子”的稱呼,仿佛顯得十二分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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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倒是沒什麼人這麼喊了,遺囑風波就像一場漸行漸遠的鬨劇,當時你死我活的氛圍也被稀釋衝淡,對馮斂臣而言,連同他和譚皓陽的分手,都早該是甩在腦後的事了。

雖是譚皓陽背叛在先,還惡意整過他,但是既然當時他都忍下來,選擇留在譚氏,事後也沒法再錙銖必較算個清楚。非要糾纏,顯得他依然放在心上似的。

但也不能當沒事發生吧——馮斂臣不太想跟譚皓陽坐對面,遠遠靠著辦公桌,微微一哂。

“每個人處事之道不一樣,你就是專程來說這個,難道還想跟我學學?”他似笑非笑地說,“沒必要吧,何況我這樣的脾氣,也很得罪人。”

也巧,這話好像就在前不久才跟譚仕章說過。

倏忽腦海裡閃過對方當時說的:“喜歡你的人也不少啊。”

神態和語氣都纖毫畢現,譚仕章說這種話也正經得像在談工作,和甜言蜜語扯不到一起。

譚皓陽不知他在想什麼,至於他過來,也不是就為了無所謂地擺個架子。考試不合格,沒有哪個想升學的學生不急,顯然譚皓陽內心也是急的——這不私下裡就在查缺補漏。

因為很多產品方面的資料在馮斂臣這裡,譚皓陽想起來找他要,也不管下不下班。

馮斂臣倒是沒有怨言,重新打開已經關上的主機,陪他分析報表和數據。

拋開恩怨不談,他的工作態度對得起任何人,譚皓陽就算再討厭他的性格,也沒法否認他的敬業。兩人湊在電腦前,譚皓陽坐在他的位置上,馮斂臣仍然站著,靠在他右手邊上。

他運動過後簡單衝了個涼,換了套乾淨衣服,純棉T恤上有柔軟劑的味道。

洗滌過太多次的舊衣早就沒型,隻是下班之後,也沒必要講究什麼形象。

譚皓陽眼睛盯著屏幕,不知怎的卻有點心猿意馬。

這一幕讓他想起馮斂臣租住在城中村的那個隔斷房間,想起他頭一回硬要擠進去的時候,訝異地環顧簡陋的房間和衣櫃家具,以及馮斂臣泰然處之的模樣。

思緒開了閘,繼續往前回溯,甚至想到幾年前他剛從下面調來集團的時候,譚儒把他叫到辦公室耳提面命,說有什麼不懂的就和馮哥請教,還要他態度尊重一點。

那時譚皓陽隻覺得對方滿臉寫著“我是精英”,這種人通常都很傲慢,先入為主就產生一些排斥情緒,但是發現他每天下班後回到這樣一個地方,早上又收拾得人模狗樣,從這種地方出門通勤的時候,這種微妙的反差讓人不知道怎麼形容。

這一弄就到了快九點,譚皓陽才看表準備撤退,總算知道說了句辛苦。

能得到他這句話,不亞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馮斂臣道:“應該的。”

然而走之前,譚皓

陽又破天荒地說了句:“下午開會的時候,沒有故意拿你做筏子的意思,你可以不用往心裡去。”

馮斂臣正關電腦,想了想道:“哦,那你想聽一點忠言嗎?”

譚二公子做出了個洗耳恭聽的表情。

忠言逆耳,馮斂臣道:“可能你人生這二十幾年,從沒覺得彆人以你為中心有什麼不對,可能你身邊所有人都習慣誇你,哄你,周圍所有一切給你的信號,都在告訴你你有本事……”

譚皓陽沒有吭聲,他眯著眼看馮斂臣,但是按捺住了,這次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神氣。

馮斂臣知道他討厭聽這些話,但也無所謂,他也沒什麼義務一定要照顧譚皓陽的感受:

“像你這樣的富二代富三代,和我們不一樣,我相信多的是人上趕著和你做朋友,但是你就沒思考過,他們憑什麼討好你?衝著你的家世,衝著你有錢,衝著你爺爺和譚氏——”

他換了口氣:“所以有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本事可能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大?”

人無完人,很多有本事的人反而教不出有出息的子孫,譚儒某種程度上也是個例子,而且不是唯一的例子,像他這樣有錢的大老板,馮斂臣工作中見過很多,能做到教子有方已經不容易,周圍還有太多人等著從他們身上扒拉點什麼,有句話叫做捧殺,大抵如是。

譚皓陽聞言不置可否,但有點自嘲地說:“或許吧。”

他站起身又恢複吊兒郎當的形象,對馮斂臣說:“我走了。”

馮斂臣目送他滾蛋,走廊上的燈光都滅了,兩端都像是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翌日一早馮斂臣在員工食堂遇到譚皓陽,對方照例和其他幾個集團高管坐一起。

譚皓陽目光閃爍了一下,若有似無向馮斂臣點了下頭。

動作輕微得說不準這算不算是破冰信號,馮斂臣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頭轉過去,倒是馮斂臣一回頭,譚仕章在他身後夾菜,淡淡地說:“馮總,早。”

馮斂臣跟他打了個招呼,譚仕章指指他的肩膀:“有根線頭還是什麼?”

馮斂臣側過臉去,手中盤子差點一滑,譚仕章伸手,把那根線摘掉了。

“謝謝。”

“客氣,一點小事。”

這天上午集團還有例行的總辦會。

秘書辦把彙總好的PPT提前拷到會議室,集團高管到位,各個部長挨個進來彙報議題。

馮斂臣坐在後排,聽人事部彙報製定了一套新的績效管理體係,以及新的人才培養計劃。

計劃是針對所有員工的,明確了每類崗位完整的晉升路徑,這是往好的方向進行改革,尤其是對於職業規劃還不明晰的年輕人,能看到明確的努力方向,好過一天天茫然地掙面包。

之後輪到品牌部部長,講完前幾個議案後,提交了一份關於內部秀的策劃方案。

去年集團舉行的內部比賽“群英杯”,在員工中產生的正面激勵效果有目共睹,包括譚月

仙在內,管理層大部分領導對此持讚賞態度,並鼓勵所有部門集思廣益,多發起此類創意。

這次於是輪到品牌部發力,想出了這個點子。

而且這種內部秀也有先例可循,尤其在時尚行業,有些國外大牌就有為員工辦秀的傳統。

一件成熟的作品是很多部門通力合作的成果,每個環節都有員工為之付出兢兢業業努力,然後它們會送到各種時裝秀場,或者群星閃耀的宴會上亮相,但是參與製作的員工呢?

來一場專門面向員工的展示,不失為一種重視的態度,同時也能士氣鼓舞。

因此黃大均沒多說什麼便點了頭,隻針對具體的操作層面提了幾個問題。

比如珠寶首飾和服飾不同,模式不能完全照搬:“你們這個T台秀,到時候要找誰上?”

品牌部長解釋:“我們長期合作的模特公司,找幾個模特來做場活動是不難的,費用也不貴,甚至咱們自己的員工都可以,專業性不是最重要的,主要目的是提升大家的參與感。”

但是考慮到珠寶首飾體積普遍偏小,由模特戴上T台可能展示效果不佳,最後建議還是改為展櫃展示,但是加一個員工可以參與的廣告拍攝環節。

剩下的領導沒有其他修改意見,品牌部長表示回去重新修改策劃。

她出去後,下一個換林詩茹進來,PPT翻到下一頁。

馮斂臣也翻了一頁會議綱要——《關於聘請薛青平先生擔任集團藝術顧問的議題》。

所以上會議案都是提前走過流程審批的,大部分高管沒有露出異色,隻是有些交頭接耳。

林詩茹定了定神,看眼譚仕章,設計部的上會事項自然出自他的授意,隻是由設計部長負責走流程,她念了一遍議案正文,結尾打了個磕絆:“……以上內容提請總裁辦審議。”

這次過了半晌,黃大均才說:“聘請藝術顧問這件事是可行的,但是除了薛青平,沒有其他候選人嗎?”

林詩茹道:“如果請不到他還是會考慮其他人選,當然您也知道,對我們來說,藝術顧問還是比較不可替代的,對方的個人風格也是不可替代的,不是一個簡單貨比三家的問題。”

另一個高管插話進來:“薛青平當然是值得請,問題是怎麼請,你跟對方傳達想聘請他的意思,你覺得這是一份重視,他呢?他會不會覺得你看不起他,這種情況要怎麼避免?”

話雖隱晦,意思都懂,說到底薛青平的手傷,是個很難跳過的敏感問題。

這個問題林詩茹打包票不夠分量,馮斂臣下意識也看了眼譚仕章。

譚仕章為林詩茹補充:“首先我們是帶著充分的誠意,誠意到位,大家是平等合作,他願意接受和不願意接受,都屬於個人自由,談不上誰看不起誰。我的意思是以不過分打擾為前提,可以托和薛青平有關係的親朋好友探探口風,看看他如今的狀態到底怎樣再說。”

黃大均沉吟許久:“議題先待定,但是可以接觸看看,還是要對方

有意向才行。”

不是那麼痛快的態度,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照他說的先去接觸。

*

下午馮斂臣準備去趟工廠,佟雨曼的內線電話卻打到總裁助理辦公室:

“馮哥,譚董叫你去躺她的辦公室。”

“說沒說什麼事?”他問。

“沒啊,我也不太清楚,聽口氣不是急事。”

馮斂臣到了門口,敲門進去,譚月仙扶著老花鏡,正在看一份財務報表,威嚴的感覺都被中和許多。她平時不戴眼鏡,但是畢竟上了年紀都會花眼,文件上的小字還是有困難。

馮斂臣恭敬地問:“您找我有什麼吩咐?”

譚月仙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黃總今年就要退休了。”

馮斂臣頓了片刻:“這麼突然?”

譚月仙說:“你彆忘了,黃總去年就說的是‘代總裁’,代個一年半載的,也差不多到時候了。你看他平時笑都不笑,總板著一張臉,其實還真是操碎了兒女心,比起公司裡這些那些的事,他剩下最關心的就是黃芮的個人問題,想退休就退休吧,畢竟到歲數了。”

馮斂臣說:“也是這個道理。”

既然黃大均要退,集團總裁位置空懸,要麼另選其人,要麼還是由譚月仙一人兼任——

這時譚月仙又道:“再過兩年吧,我大概就也考慮退休了。”

馮斂臣一時怔愣,不知說什麼好,他保持了沉默。

譚月仙臉上表情倒是平和:“上次犯心絞痛那回你也看見了,後來你不知道,在家裡又吃過兩回速效救心丸,去醫院那大夫都認識我了,跟我說,你這一把年紀了還要不要命?”

她把老花鏡摘下來,放到桌面上:“命當然是要的,我這人跟爸爸還不太一樣,能做的事就要儘一切可能爭取,人到該急流勇退的時候,也得懂急流勇退的道理。我認為我還能堅持兩年,就給自己定一個有時限的目標,照這個目標努力了,到時候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這時馮斂臣知道要說什麼了:“我明白,身體才是第一位的,您多保重。”

譚月仙滄桑的目光望著他:“雖然時間不長,斂臣,我知道你是靠得住的,也很高興看到集團有你們這些年輕的人才。”想了想又說,“其實把這些告訴你,也隻是讓你提前有個準備,你是有分寸的,跟你說說也無所謂,包括黃總退休的消息,儘量彆提前告訴其他人。”

其他就沒有什麼了,譚月仙示意他可以回去。走出這扇門的時候,馮斂臣有一瞬間似曾相識,大概因為他不是第一次被對方要求保密——可見對方覺得他靠得住,這倒句是真心的。

但能保密,不代表這種事好做,知道越多越被夾在中間,甚至弄不好還容易得罪人。

到樓梯口時,譚仕章正從辦公室推門而出,跟馮斂臣撞個正著:“你去哪?”

馮斂臣鎮定自若地說:“被譚董叫去,聊了點工作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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